“夫人纵然此时要奴婢的性命,奴婢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双儿说的斩钉截铁。
宋玲月这才笑了,露出一种很舒缓,很灿烂的笑容:“双儿,你难道没有什么顾虑吗?想必你不可能没想过要活的自由吧?”
“奴婢有把柄握在那人手中。”双儿皱起眉头。
宋玲月便又好奇道:“那你这时候怎么又不害怕了呢?我现在虽然想法多多,不过要实现起来,可也是难度很大,你确定你认清这个现实了吗?这可是一个赌博呀。”
“奴婢知晓,纵然这是赌博,奴婢便把自己这一生,都押在夫人身上了!”双儿咬了咬牙,虽然很明显地是经历过挣扎,不过最后却仍是得出这个结论,而且似乎比方才的态度还要决绝了。
宋玲月伸手把双儿扶起来,也是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咱们日后便一起奋斗了,只是你可不要诓我,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似乎就算是被骗了,宋玲月也确实只能是伤心而已,至于报复什么的,似乎都不太可能。
“夫人放心便是,若我一日有何异心,自愿自行了断!”双儿说得斩钉截铁。
其实这件事她自己本身也觉得悬乎,毕竟对方也只是弱女子,可不知为何,思及这段时间的种种,她对这新主子有着一种莫名的信服,又或者是被她所感染,双儿竟然也开始向往起那样的日子来,便如她所言,若自己不再想过这样的日子,又为何不尝试着去追求想要的生活?
甚至有些欠缺理智的,双儿便觉得这人定然是不一般的,因为她看向旁人的眼神,也因为她的那些话、那些事,还有她让自己涌现出的对于新的生活的向往。
宋玲月笑了笑,来到这里之后,终于第一次决定了去相信一个人的全部:“那好,那从今日起,你便不要把我当做主子了,我叫宋玲月,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玲月,知道了吗?”
“可奴婢还是叫不出口,不若等离开了这里,奴婢便还是叫您小姐吧?”双儿抿着唇,像是有些意外这样突然拉近的距离。
宋玲月也不勉强,只是道:“这便随你了,只是咱们可能还需过些日子才能离开这里呢,更何况就算离开了这里,咱们还是需要生活,所以赚钱才是硬道理啊!”
“奴婢也有些备用的银两,小姐若是需要……”双儿如此开口,却被宋玲月打断了。
“不必了,我想我的银子也快开了。”宋玲月大手一挥,心情异常地好了起来。
双儿见她如此模样,便也笑了,不过她很快又严肃起来:“小姐,奴婢还有一事要说。”
“恩?”宋玲月看向双儿。
双儿凑近宋玲月,道出了一个惊人大秘密:“其实,奴婢之前的主子,便是四王爷。”
“什么?”宋玲月惊讶地站起身来。
双儿叹了口气,继续详细地娓娓道来:“其实四王爷早就知晓六王爷与小姐之间的事,这才叫奴婢接近小姐,以便伺机行动,加上与小姐一向熟稔的宋斯宋公子也心仪小姐,故而四王爷便更在小姐身上下了心思。”
宋玲月抖了抖眉,又抖了抖耳朵,有些无奈地看着双儿:“双儿,你是因为知道宋斯就在外面,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现在他走了,你高兴了吧?”
“虽说也有这一点缘故在里面,但宋公子着实是心仪小姐的。”双儿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宋玲月叹了口气,再一次纠正双儿:“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宋玲月,可不是什么玲珑了,所以以前种种,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无论是六王爷,还是四公子,我都觉得无所谓了,毕竟都将是与我无关之人了。”
“奴婢知晓,”双儿乖巧地点头,却又加了一句让宋玲月哭笑不得的话,“可奴婢觉得小姐现在比以往更好了,谁晓得六王爷和宋公子会不会动心呢!”
宋玲月毫不客气地抬手敲了敲双儿的脑袋:“你呀,现在还真是没大没小的了。”
“不过既然夫人已经不在意了,那奴婢便也不再多言了,只是今晚,夫人可还要小心些呢。”双儿捂着头很委屈地看着宋玲月,接着却又往外面瞥去。
宋玲月那超凡的耳力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不禁仰天长叹,几乎要抓狂,为什么六王爷又拖着虚浮的步子过来了?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宋玲月正端坐在窗前刺绣,她很想把面前这个穿着红袍的人当做绷子来用,不过她只能忍。
六王爷很显然又喝了不少的酒,就和昨天一样,只除了那身衣裳不一样以外。
“王爷此时不该正陪着长安公主的吗?”宋玲月抬眼看了六王爷一眼,没什么表情,想了一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对,现今该是改口叫王妃了才对。”
六王爷往这里走了几步,面上浮现出一丝有些痴傻的笑意:“玲珑……”
“王爷,您又忘了,玲珑已经不在了,而我只是宋玲月罢了。”宋玲月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人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阁这么远就一股子的酒气。
六王爷仍在往这里挪,虽然很慢,但是这屋子本身就这么大,宋玲月开始担心起来。
“六王爷,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宋玲月皱着眉头开口。
六王爷闻言果然停下脚步,然后他突然笑了,笑得让宋玲月觉得恶寒,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人觉得恶心:“我知道自己是谁,我还知道,我曾经说过,无论你是谁,都会是我的女人。”
“六王爷那话,是对玲珑说的,却不是我。”宋玲月瞪大眸子,她可不希望今晚出什么意外,更不想因为某个意外而得罪那位新入府的王妃。
六王爷继续笑,笑得更加古怪:“你还是不懂本王的意思,本王想要的,是玲珑的心,还有这具身子。”
“六王爷,你别开玩笑了好吗?”宋玲月叹了口气,她现在不怎么害怕,自己现在的力气本来就不小,而六王爷又是这样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加上双儿就在外面,再加上那个宋斯还有可能会去而复返,所以就算有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六王爷被人敲晕的意外罢了。
六王爷重新迈开步子,一步步接近宋玲月,毫无顾忌可言。
宋玲月把手上的针线捏的死死的:“六王爷,您的新婚妻子还在婚房里等着您呢,您难道就打算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说起来,本王与你的洞房花烛夜,似乎还没有开始。”此时六王爷与宋玲月已经算是近在咫尺,他一抬手,便抓住了宋玲月捏着银针的手。
宋玲月倒没甩开对方的手,只是轻笑道:“六王爷,玲珑虽然倾心于你,却不代表任何人都会如她那般,您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本王就,看不懂你?”六王爷的神色由混沌,变为清明,再转为混沌。
宋玲月摇头,复又叹息,她手腕用力,欲要抽回手,却不想六王爷用力十分巧妙,宋玲月虽不会觉得疼,却竟然也抽不回手来,无奈之下,宋玲月只得道:“六王爷,你若真心对玲珑用情,便不该如此;你若对玲珑无情,此时便该在长安公主那处,故而无论如何,六王爷你都不该在此,更不该与我有何瓜葛。”
“是吗?可是……本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呀……”六王爷熏着红晕的面颊上像是露出一丝迷惘,不过下一刻,这丝迷惘便被阴狠冷绝所代替,“分明都怪你,如果你是玲珑不就好了?为什么你不是玲珑?”
如此说着,六王爷便直接压了过来,宋玲月手上一松,下意识地便要推开六王爷,谁曾想六王爷突然一点宋玲月的脖颈,宋玲月就觉得浑身一麻,竟然……竟然就动不了了?
“六王爷,纵然你再是拈花惹草,我想你也不该强迫过谁,想来也该算是个正人君子,你如今又是作甚?”宋玲月皱起眉头,不过似乎还不是那么紧张,因为她听到了一些声音,一些可以保证她不会被怎么样的声音,但与此同时,她似乎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六王爷的脸慢慢地往前凑,几乎要和宋玲月贴上,不过也就是在两人即将贴上的前一瞬间,六王爷停了下来,他在看宋玲月的眼睛,或者该说他是在研究些什么:“我知道你不是玲珑,虽然玲珑也很倔强,可是她的目光总是透着一丝冷漠和狠绝,可是你不一样,我觉得……你的眼睛里像是有着包容,还有一些……不会让人觉得厌恶的疏远……”
接着六王爷缓缓抬手,用手盖住了宋玲月的眼睛:“你知道吗?这样的一双眸子,竟然会让我觉得害怕,让我觉得……想要逃避。”
宋玲月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能微微抿着唇,然后叹了口气:“六王爷,这样很好玩吗?你就一定要把我卷入其中,才会觉得开心吗?”
此话一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阵喧嚣声。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驾到
房门是被人用脚大力踹开的,而当那个以脚踹门之人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六王爷压在某人身上的暧昧模样。
“王爷,您是不是喝醉了,所以才到这里来解救呐?”女子一身华丽红袍,此刻正微眯眼角看向床上两人。
六王爷闻言这才起身,且在起身的那一瞬,解开了宋玲月身上的穴道:“爱妃不在寝殿等候,却为何带人来此?”
“本宫是怕王爷酒醉不知归路,这才特意前来,却不曾想王爷正是佳人相伴,正情深意浓处,倒是本宫搅了王爷的好事!”这人不愧被誉为巾帼,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含糊。
宋玲月才是尴尬,本是躺在床上,此时在众人面前再想装死也是不能,故而只好手脚利索地爬了起来,安静地立于一侧,低头不语。
六王爷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竟是回身瞥了宋玲月一眼:“来日方长,爱妃自不必挂心,既然王妃亲自来了,那便一道回去吧。”
“既然是来了,本宫如何也要瞧一瞧这位佳人是个什么模样。”那位王妃大手一挥,直接朝着宋玲月走过来。
宋玲月心中暗叫糟糕,寻思片刻,便突然跪了下来:“还望王妃恕罪,只是妾身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哦?你还想把王爷留在这里不成?”说话间,王妃那双绣花红鞋已经出现在了宋玲月的目光范围内。
宋玲月把头压得更低,想了一想,才道:“其实今日王爷专程前来,是想来取一物以赠予王妃,只是王妃实在醉得厉害,方才妾身正要去取那物,便被王爷压住了,这才叫王妃误会了。”
“本宫误会了?”王妃语露轻蔑之意,接着她竟突然伸脚踢向宋玲月,将人直接踢倒在地,“你当本宫是这般好糊弄的吗?”
“爱妃,你失仪了!”六王爷的眸子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明,其中隐约还含着一丝愤怒。
宋玲月只觉得胸口剧痛,却也不敢反驳,只重新跪下,连声道:“王爷心念王妃,断不该为妾身再生何事,不过妾身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王妃明察。”
“哦?那你倒是说说,王爷要赠予本宫的,又是何物?”王妃轻笑两声,一双眸子反复打在六王爷与宋玲月身上。
宋玲月这才敢起身,忍着胸口的疼痛从床里侧取出一个黑匣子来:“回王妃,王爷要取之物,正是这匣子。”
六王爷一见此物,脸色立时变了,他有些气闷地看向宋玲月,却只看到对方刻意垂下的眸子,她竟然……竟然把这匣子取了出来!难道她于自己,竟当真毫无情意可言吗?
这等想法一出,倒是六王爷自己先愣住了,他又怎么……会生出这等想法来?
王妃见到那东西,却是挑了挑眉,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里头盛着的,是何物?”
“妾身并不知晓,这匣子本就是王爷挚爱之物,想来也是要赠予至爱之人的,妾身自然无缘知晓。”宋玲月一面这么答着,一面又暗怕对方刚刚那一脚实在厉害,到了此刻,那份痛楚非但没有减轻,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势,那种疼痛中夹杂着的火辣辣的感觉,更是叫宋玲月有苦难言。
王妃也不客气,伸手便把盒子接了过来,口中却是吐出刻薄的话语:“可若这东西并非是你的,又怎会出现在此?”
这人看来似乎不好糊弄啊,宋玲月一面叹息,一面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谁知此时倒是六王爷再度开了口:“这东西本是要赠予她的,谁曾想她竟然不肯要,还在此时拿了出来,玲珑,你可知本王有多伤心?”
那个本被捧在手中的盒子瞬间落在地上,连带着王妃决然离去的背影:“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屑得这玩意儿,王爷若要在这里过夜,请自便,本宫先回去歇息了。”
于是一大波人就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楚倾妍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床沿上,她觉得胸口很疼,不过更疼的是她的脑袋,六王爷这真是要绝了她的后路吗?
“本王知道你想离开这里,可是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觉得你真的能离开这里吗?”六王爷看向宋玲月,眸中不知在闪烁着些什么。
宋玲月苦笑一声,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六王爷就一定要把她拉进来呢?分明自己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她已经不是玲珑了啊,那为何六王爷还偏要如此执着?
“六王爷,说到底,你也只是不能忍受一个女人的背叛而已吧?”宋玲月觉得胸口的痛楚开始往上蔓延,她接力把那份痛压了下去,才嘲讽地开了口,“可是我本来就不是玲珑,更不是王爷您心仪之人,也非六王爷用心相对之人,六王爷又何必如此?若六王爷真是在意这张脸,我也愿毁去容貌……”
“够了!”六王爷闻言觉得那因饮酒过度而引来的头疼,便又铺天盖地而来,弄得他心烦意乱。
宋玲月突然动作缓慢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然后她俯身从地上捡起那个已经好几次被人丢在地上的黑匣子,她把匣子捧在手里,很想仔细去观察上面的纹路,可是她又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所以她只能先回到床边坐下,然后才轻声道:“这黑匣子还是应该交给六王爷的,之前我也这么觉得,不过那时候,我只是以为玲珑大概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
在这个转折的地方,宋玲月突然就停住了,这让六王爷觉得心烦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地追问:“可是什么?”
让六王爷回头看向宋玲月的时候,宋玲月突然就笑得,笑得很开心,可是又显得很陌生,然后在这痴痴地笑容里,她开了口:“我现在又觉得,也许玲珑是什么都看得明白的,也许她最后之所以选择走向死亡,也许并不是为了六王爷,而是为了离开六王爷。”
“你说什么?”六王爷皱起眉头。
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