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也想想,哪有一个送菜的婆子还带着两个丫头的?”双儿知道宋玲月是在担心自己,便含笑开起玩笑来,“况且我不过是个奴婢,平日里四公子虽然不待见我,却也不曾不让我出府,故而小姐不必担心奴婢。”
宋玲月本身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此时只得跟着点头:“那你多多注意,只是等出了这里,我要在哪里等着你?”
“小姐不曾出过四公子府邸,更不知外头适合状况,故而到时候只管跟着那婆子走,奴婢自会寻过去的,到时候小姐可千万莫要乱走动,毕竟小姐对这京城也是不熟悉的。”双儿如此叮嘱。
此事敲定以后,双儿便又退了出去,留下宋玲月一人胡思乱想起来。
一时间听闻自己可以离开了,宋玲月便又振奋不已,她真是后悔自己先前竟那么蠢笨,费了那好些功夫却落得如此下场,若是早知如此,她便直接偷偷离开了多好,也省得后来竟又招惹了宋斯,害得自己还有些难过。
轻叹一口气,不过这次也多亏了双儿,若非有她相助,自己只怕状况还要凄惨,自己果然是无用至极啊!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宋玲月又开始紧张起来,这次真的能成功吗?千万不要再中途出了岔子才好。
如此心惊胆战了一整日,临傍晚了,那四公子才过来了。
宋玲月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人有何交情,仅有的几次相见也都并非是好事,但他却日日往自己这里跑,真是叫宋玲月百思不得其解。
“玲珑姑娘又在想些什么?”四公子一坐下,便开了口,面上仍是那抹笑意,可宋玲月看了却高兴不起来。
宋玲月摇了摇头:“只是发呆罢了。”
“玲珑姑娘真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四公子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弄得宋玲月吓了一跳,难道这人许久之前便见过玲珑?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这位身子的原主人似乎在这京城也算颇有名气,这位四公子曾有所耳闻倒也正常,不然这位四公子想必也不会等到今日才说出这种话来:“四公子谬赞了。”
四公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玲月,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他才开口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什么都忘了吧?”
宋玲月心里一“咯噔”,顿时又觉得不稳妥起来,这人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不管对方都知道了些什么,现在宋玲月能做的都只有装傻:“四公子在说些什么?怎的妾身全都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吗?还是玲珑你不愿承认?”四公子微微笑着,这本是极为温和的笑意,可此时却显得十分阴寒,叫宋玲月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冷,之后四公子更是说出叫宋玲月一时间难以消化的话来,“难不成玲珑记性竟是这般差,才过了几日,便已不记得本阁主了吗?”
“本……本阁主?”宋玲月这是彻底懵掉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自己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了?
四公子点了点头,说出更劲爆的话来:“你难道已经不记得暗影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放你走
暗影阁?暗影阁!
四公子怎么会知道暗影阁?宋玲月愣了,也怂了,这都是个什么情况啊?
“看来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呀,或者是听谁提起的?”四公子仍是笑,笑得阴气嗖嗖的。
宋玲月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语气都有些不稳了:“你到底是谁?”
“你离开暗影阁的代价,不是一支舞吗?这似乎还是我说的呢。”四公子颇有些打趣意味地开口,却惊得宋玲月瞬间瞪大眸子。
“你你你……你是暗影阁的阁主?”宋玲月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这不科学,这真的真的不科学!所以你千万别点头,我就当你开玩笑的了。
奈何四公子却偏偏含笑点了头:“确实是我。”
这下宋玲月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瞅着四公子,就像看着外星生物。
“怎么?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太过诧异了?”四公子挑了挑眉,像是很满意宋玲月的这反映。
宋玲月茫然地摇了摇头,想了一想,才迟疑地道:“双儿知道这件事吗?”
“你觉得呢?”四公子似觉得这问题很有趣,竟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宋玲月抿了抿唇,她不太敢猜,或许是她把这里的人想的都太简单了,又或许恰恰相反,她是把人都想得太过复杂了,不然她怎么会到现在都还在疑心双儿?不过不过如何,她希望的结果从来都没有变过,所以她开口道:“我猜双儿并不知晓此事。”
“我若告诉你,她早就知晓了,你又会怎么办?”四公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玲月,似不愿错过她脸上精彩的神色变换。
宋玲月叹了口气,这问题她还能怎么回答:“四公子多虑了,这问题本不该问我,只因若真是如此,需要作出选择的也是双儿罢了,又与我何干?”
“你果真是与众不同呢。”四公子点了点头,说出意味不明的话来。
宋玲月觉得有些晕乎,她不知道此时四公子来和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目的,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京城这件事了吗?或者他之所以救自己离开六王爷府上的地牢,便是想着要利用自己?
宋玲月可还记得呢,那个时候宋斯带话时是说,自己如果想离开暗影阁,需要跳一支舞,但直到现在也没人再提起这件事,这难道就是阴谋?
想到这里,宋玲月不禁又要多想了,这件事宋斯是不是知道?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四公子就死暗影阁的阁主,却故意没有告诉自己?
虽然告诉自己,这个人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心底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那个她以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啊,会不会根本就不值得自己信任?他会不会一边在对自己好,一边又在嘲笑自己的愚笨?
不敢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人心叵测,你是否也如此以为?”四公子像是看透了宋玲月的心思,竟在一旁小小地感叹了一句。
宋玲月心下本就有波澜,想来疑心病也是人人都有的,不过……宋玲月暗暗定了心神,笑着回道:“或许是吧,不过既然选择了相信,总要一直相信下去,不然就真要连自己的背叛了。”
“你怎会这般作想?”四公子轻笑一声,像是现身说法似的道,“像我便是谁都不肯轻信的,你瞧我现今不是安安稳稳地坐在阁主的位子上?又有谁敢忤逆我?”
“是吗?那是很厉害。”宋玲月低低应了一句,几乎没什么情绪。
四公子闻言笑意渐浓:“你也如此以为是不?”
“四公子别误会了,我只是承认你厉害罢了,却没觉得这样便好了。”宋玲月勾起嘴角,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更有不一样的追求,她承认四公子或许很厉害,但厉害又如何?宋玲月反倒还觉得这人可怜呢。
四公子抖了抖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此话怎讲?”
“我只问一句,四公子以为若一人家境十分一般,甚至有些贫寒,平日里只能靠出摊摆货为生,家中有一妻、一子,可算得上幸福?”宋玲月之前是不敢和四公子说些什么她认为是对的的大道理,现在应该是更不敢说了才对,不过不知为何,在知道四公子就是暗影阁的阁主后,宋玲月却偏偏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四公子思量片刻,摇了摇头:“若是家境贫寒,自然过不上好日子吧?”
“可我却不这么觉得,或许这人也不会这么觉着,所以究竟何为幸福?”宋玲月对这个问题思索过很多遍,幸福的定义本就难料,但宋玲月却知道幸福是中什么感觉,所以倘若有一事能叫你产生了幸福的感觉,那么便一定就是幸福了,“有人把权利看得极重,自以为站在权利的巅峰,便是获得了所有;可另一些人可能却觉得如此太累,只会使得自己疲累不堪,倒不如做一只闲云野鹤来得逍遥自在;有人以为家境富足才能谈得上幸福,可难道那些家境贫寒之人便不用过日子了?故而幸福啊,本身就是一种感觉,你或许在这种处境下才能觉得幸福,却也不能说别人在另一种处境下便不是幸福了,四公子觉得可在理?”
“你这话倒像是歪门邪理。”四公子饶有兴致地对着宋玲月笑。
宋玲月跟着笑了笑,又接着道:“故而没人会说四公子这样便是不好,只因身处这境地的人是四公子,只要四公子觉得好,那便是好了,可四公子也不能因着自己觉得不好,便觉得旁人的日子过得不好呐,故而究竟能不能信别人、愿不愿信别人,自然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的,我虽然有自己的疑心在里头,但我还有理智和执念。”
闻言,四公子微微叹了两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般说辞,一时之间,倒叫我不知该如何留你了。”
“不知如何留,便不要留了,”宋玲月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此时便索性把话都说开了,“像我这幅模样,估计也是成不了什么事的了,四公子要留我才是真的自寻烦恼,只是我似乎还欠了四公子一支舞,四公子若不介意,便这时候讨过去吧?”
四公子的神色变化有些微妙,最后他的表情回归了最初的浅笑:“那支舞,我早已讨来了,现今宋姑娘已是自由之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不住了
“早就讨去了?”宋玲月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却有些不甚明白这话的含义,自己怎么都不记得这件事呢?
四公子仍是笑,像是在回忆着些什么:“是呀,那晚你跳的舞着实很美,仿若遗世独立。”
那晚?经这一提醒,宋玲月这才记起了这件事,那好像是在六王爷迎娶正妻的那天晚上,自己闲来无事才在院子外头跳了一支舞,那时候自己见到四公子,还有些不高兴呢,之后自己还被王妃给踢了一脚,于是惨痛的记忆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四公子含笑看着宋玲月,神色温和又惬意。
宋玲月忙回过神,摇了摇头,想了一想,又道:“我只是没想到四公子说的竟是那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多有失礼,还望四公子海涵。”
“你的性情本就如此,我又怎么会怪你?”四公子含笑接了一句,像是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又继续问道,“我听闻那晚之后,你便卧床不起了,可是真的?”
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宋玲月便老实地点了点头,想来在六王爷府上,也少不了四公子的人了。
“那你可知为何王妃不过踢了你一脚,你便那般了?”四公子接着问。
宋玲月顿觉狐疑,这四公子像是话中有话呀:“难道不是因为我先前便中了旁人下的毒吗?”
“你以为是这般,估计所有人都以为是这般,但那毒又岂是这一击便能引发的?”四公子的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见宋玲月只是面带疑惑地看过来,这才道,“那时是我将解你体内蛊毒的引子压入了你体内,故而才会如此虚弱。”
宋玲月闻言,顿时一惊,这人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体内的蛊毒这般轻易便解开了?”四公子挑了挑眉,一眼便瞧出了宋玲月的疑惑与不敢置信。
宋玲月寻思了一下,又回想起先前种种,渐渐的才算是相信了四公子的话,原来在那个时候自己身上的蛊毒就已经解了呀:“如此多谢四公子了。”
“不妨事,不过那蛊毒也不是那般好解开的,想来之后也发生了些事端吧?”四公子十分暧昧地瞧了宋玲月一眼,害得宋玲月下意识地就回想起了那一晚的事,不自禁地开始脸红起来。
四公子还是不肯放过宋玲月,反倒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现今是真喜欢宋斯的吗?”
“四公子为何问起这件事来?”闻言,宋玲月只觉得心底一抽,有些犯疼。
四公子摇了摇头:“我只是问问罢了,你可以不回答我。”
或许是心里真是压抑得很,又或许是感觉到了四公子这一问并不单纯,宋玲月有些担心四公子会对宋斯不利,便开口道:“我是喜欢他,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些什么,喜欢一个人本就是自由的,仅此而已。”
“难道你不想他一直陪着你?”四公子挑了挑眉。
宋玲月看了四公子一眼,见对方是在很认真地问,便也很认真地答道:“我当然想让他一直陪着我,不过这种事强迫不来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不是吗?”
“倘若我能让他陪着你呢?”
“不要,若是你叫他陪着我,那便更没有意义了,我会更难过的。”宋玲月摇头。
四公子闻言便又上下打量了宋玲月一番,接着竟是含笑起了身:“好了,你且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改日?宋玲月想着自己估计是不可能再见到这人了,便索性起身相送,又在对方出门前,重复了一句:“多谢四公子的救命之恩,多谢四公子这些天来的照拂,多谢四公子了。”
四公子只是回头对着宋玲月笑着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这一见,怕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突然间确定了要走,宋玲月竟也觉得有些不舍,她都还没好好看一看这里呢,她都还不知道这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果然是自己最近有些不稳了,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觉得伤感起来。
次日,宋玲月早早地便起了身,穿上了那件粗布衣裳,又在头上扎了一块布巾,双儿左右瞧了瞧,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送宋玲月去了那婆子那里,宋玲月本身就不反感干活,也为了把戏演得像一些,便跟着那婆子把一推车的蔬菜瓜果给卸下来了,之后才跟着婆子往外走。
一路上竟真没遇到什么阻挠,就连从后门出去的时候,那守门的下人都没有多问一句,反倒是那婆子在路上多看了宋玲月两眼。
走出四公子的府邸,宋玲月长长地出了口气,低声对那婆子道谢:“今日之事,当真是多谢您了。”
那婆子也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是般佝偻着身子对着宋玲月憨厚地笑着:“不过俺可真是搞不懂姑娘你是咋想的啊,你说这好吃好喝的日子不够,却非得出来受罪,你说奇怪不?”
是呀,自己这明显是有福不享呢,不过面对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宋玲月却突然有了一种就连空气都变得十分清新的感觉,于是宋玲月含笑开了口:“大娘,其实我也羡慕您呢。”
那婆子又多看了宋玲月两眼,见对方只是笑,便摇摇头没再说些什么。
婆子推着车把宋玲月带到一处小酒馆,便道:“姑娘您就在这里等着吧,婆子我可要回家去了。”
“那您慢走。”宋玲月含笑和那婆子道别,一时间真觉得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