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空着的两个位置想必是留给教导员和付副所长的喽。等级森严啊。他这位主人倒是蛮重视蓝领警察滴。
大家寒暄,等菜,等所领导。不久,小郭带着两个上宾入席——伏苓的所领导。
美味佳肴,对她来说千篇一律。
看他江宇辰原来像是久经酒场的人啊,对谁都不冷落。
酒过二巡,他先说自己的公司新开,承蒙各位照顾了,请每个负责人都介绍了自己的手下。
当所领导笑呵呵向大家介绍她时说:“伏苓,我们所的小龙女,专英八级,文章写得很漂亮!”
她自然得到他的一个不短的注视。还得到其他人的注视,满席一阵小喧哗。
梅晶晶趁势渲染,拿着一个小高脚杯——白酒,径自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嘿,小龙女。我叫梅晶晶,咱俩喝一杯!”
她像被灌了迷魂汤,居然没有辞让,说:“我红酒,可以吗?”
梅晶晶眨眼甜笑:“可以。”
二人一个碰杯,都一仰脖喝得豪爽。伏苓一大高脚杯红酒,梅晶晶一小高脚杯白酒。难论输赢。
她看见他脸色微红,在上桌上座眯眼笑,不知他笑什么。
包厢里好几个人说:“好!”不知在说谁。
但气氛显然大好。他有郭毓敏、梅晶晶陪酒挡驾,坐那把握不冷场就行。
她的心情却不是滋味。敬完本桌的,理当该敬上桌的领导们。
她特意没按位次,从梅晶晶开始,按顺时针顺序敬。敬完一个,碰一个,喝一个。
她敬到他江宇辰时,刚对他说完:“你随意。”他已一个碰杯,比她还喝得快。喝完对她说:“你随意。”她听到了没停,几大口喝干,略欠欠身,转身。
接着她敬教导员。教导员对她说:“嘿嘿,伏苓,你今天表现不错啊!”她一句:“祝教导员芝麻开花节节高!”拿话堵他嘴。一碰,她先喝为敬。
敬完一圈,她坐回。轮她看别人此起彼伏地一圈圈敬酒。看梅晶晶时不时把手放江宇辰肩上,或用他的杯子代他喝酒,甚至有一次还凑着他的脸咬耳朵细语。
她的眼睛迷蒙,此时似有水雾罩住——她正看见梅晶晶拿一个湿巾在为他一点一点地拭额头上的汗*
她突然觉得红酒上翻,拿起桌上的白巾,捂住嘴,匆匆急跑向洗手间。
女洗手间面盆正有人洗手,她奔向马桶,吐啊吐,越吐越恶心,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前发黑,头晕脑转,她站立良久,走到面盆边的镜子前,脸不是红的,而是煞白的,可笑的是她今天全黑打扮,脖子上还套个丝方巾,打着小巧的蝴蝶结,却怎么看都像一个上吊的冤鬼。
她呲牙一笑。开了水龙头洗脸。扯下几页擦手纸,把脸擦干。
低着头出了洗手间直走,她打算一回去就告退。却差点撞着一个人,想躲,已来不及,一个趔趄,正好扑到那人的怀里。那人稳当地扶住她。
她慌忙抬头:“对不起。”
她对上郭毓敏的脸:“伏苓,你喝多了。”
伏苓松开他:“嗯。我要回去了。”
郭毓敏担忧地看她:“那我送你回去。”
伏苓头也不回:“不用。”
一个声音近身处传来:“阿敏,你陪席。我送她回去吧。我也正好透透空气。”
她知道这声音是谁的。没理。
感觉他紧随她脚后跟入包厢,坐定,继续声轻神淡地跟教导员等同桌人小声说着什么。
小郭过了一会儿才进来时,她已慢慢穿大衣,袅袅走到上桌前,对着主人主宾们,主要是对着自己的所领导,说她不舒服,要回去了。然后她把上桌的每个视线所及的人都忽悠地看一眼,说声:“不好意思,各位吃好!我先退了”。穿上自己的羽绒服,她跟本桌的各位兄弟道别。
听所领导建议谁送下她?她坚决谢绝。匆匆出门。
却发现自己脚底不稳。出了饭店的旋转门,冷风嗖嗖扑面。她寻思叫个出租车。便朝路边移。这时,一个人抓住她的胳膊。
她侧脸看,他脸色忧虑地说:“伏苓,我送你。跟我来。”
她想反抗,可是他手上的劲道竟然不小,不容她反抗。
她被他塞到车上的时候,她身上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就是瞌睡,倒到地上都可以睡着的那种状态。
听他说:“伏苓,你今天——疯了!”语气颇是责备。
她*动了动,说不出一句话。
待车发动的声音响过后,她的听力渐渐丧失,整个人像沉入静谧的黑暗海底。
正文 第十一章 靠岸(3)
她从梦里醒过来时,是因为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哧呼哧地喘气,自己的身体正被人抱起,往什么地方拖,她大惊*醒了。
见他正想把她抱出车外。
她虽然90来斤,可就他江宇辰,还想抱动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她噌地滑脱他的怀抱,自己站在地上。
他大大地尴尬,脸色黯沉。
她假装没看见,醺然地对他点点头,潇洒地一摆手,笑语:“江总,谢了,再见!”她目光直视、转身就走。
可是她潇洒得太早,忘了楼门前有几个台阶。这种楼都是时尚新楼,每个单元门前都要搭个小平台,边上种个花草什么的,一看就上档次。
所以,她惨了,直直地跪在台阶上,口中不禁“嗬嗬”有声,疼痛难忍,一时立不起来。一双臂早已穿过她的双臂夹住她的身体,她像个破棉絮一样,被人从身后架起来。真是丢脸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他着急地问:“能站起来吗?”他担心她膝盖上的半月板会被磕碎!他想起他中学时的一个同学踢球摔坏膝盖,就是这么跪着摔坏的,最后装了人工半月板,从此活动不便……
她哼哼呀呀地努力站立、猫一样抖了抖腿,慢慢站直。
他略松口气,换个姿势,搀扶着她慢走。行,她还能走。
她也松口气:“还好,问题不大。”
他根本就是架着她的身体往楼上走。二楼。不远。
他拿过她的钥匙帮她开门,把她送到房子里的沙发上。
他自己也坐在她旁边,一边歇息着,一边问:“真没事儿?”探头、还想探手摸她膝盖。
她不想暧昧。赶紧自己慢慢站起来,在屋子里小步走走,表情严肃:“嗯,真没事儿,你回吧。忙你的去。”她隐性命令。
他没回答。依然稳坐,悠然打量房子,问:“住得还习惯?”
她点头:“嗯。谢谢你。”一时还真忘了他是本屋的中介和债主。
他也点点头,接受谢意,伸伸腿,闲闲地说:“伏苓,倒杯水来吧,我渴。”
他淡笑,盯着她的膝盖。
她慢慢地走到外间倒水,又走回来,手里真得端杯白的温水——不是迎客的茶水。
他接过水,一口喝尽,说:“再倒一杯。”杯子理所当然地递到她面前。
她只得像使唤丫鬟一样又一个来回伺候了他的饮水。
做丫鬟走了两个来回,她腿功能恢复了正常。
他喝尽了水,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欠欠身,终于告辞。
她茫然若失地洗漱毕。上床,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响起来,铃声执着地响——CRAZY FROG里的青蛙不饶她,在她耳朵上跳着叫,真是闹心*她扯了扯被子盖住大半个脸接着睡。铃音终于停了。新换的铃音与她还处在磨合期。
片刻宁静之后,手机铃声再响。她终于发觉是自己的手机在叫,口中悲哀地说:“要命!不会是所里的紧急清查吧?”
闭着眼伸臂拿手机接听:“伏苓,开门!”
她一惊:“你!谁啊?”
他低声:“江宇辰。你开门!”
切,她还成吧女了?!她努力友好地说:“江总,太晚了,你请回。家人还在等你呢。”
“……”
她以为他走了,正想挂机,那边慢慢说:“伏苓,你不开门,我就自己开!”
她一点没想,借着宿酒的劲随口说:“呵呵,你是哪根葱,擅闯民宅!还有种了?”说完就后悔了,像个泼妇骂街,更像个吧女在挑逗。羞啊!
只听那边电话啪地挂掉。
不久,房门开锁的声音。
她竖耳细听。脑子急转弯。
当她想明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时,卧室门正被他推开,高高的身影在夜色里巍峨耸立,形势唬人。只见他长臂一伸,揿亮大灯。
她呆住。这谁家啊?他也忒放肆了吧!
看他径直走到她床边,俯身开了她的小台灯,英雄一样凛然,俯视她。
她呆坐床上,垂着眼皮,着了梦靥似的。想说话,却只是牙关紧咬,朱唇紧闭。
他不理她,回身关了大灯。
明明是,他明明是示威!她脑子里的弦儿至此全断了。
趁他出房之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上自己的棉睡衣、裤;光脚刚伸进棉拖时,他又回来,脸上的不悦与脚上蹬着那双小熊维尼搞笑的脸相当不谐,看着——滑稽。
小熊维尼正委屈地张嘴,同病相怜地对她说:“是谁偷了我的蜂蜜?”
正文 第十一章 靠岸(4)
她回神蹙眉,嘴角下弯,色厉内荏地对他说:“我要报警!报案!”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威胁他。
他轻笑,语调冷清:“伏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为什么老对我说谎?”
她张狂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浇灭,虚弱的声音飘渺而过:“我没说谎,——我,我要告你!”
他懒得理她,神色恹恹,脸色红白不定。一屁股坐沙发上重重一靠,睥睨着她,无所谓的调调:“伏苓,随便你报警。不过,你说得清吗?”他闭上眼睛不理她了。
她口微张,又无奈地抿紧。显然,她不但说不清,还会很痛苦。
她微皱眉头,眼神忧伤,俯视他——好看的男人脸,即使落落寡欢的神情,看起来还是完美。其实,像本市这样国际化的大都市,地杰人灵,他这种少爷脸,多的是。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吸住她的眼球,在她心间刻下痕迹?
此刻,他已大半身滑倒沙发上,根本就是要在沙发上一躺不起的样子。无视她的叫嚣。他甚至还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她叹:真是个善良的奸商!气死她没商量。她微闭双目,长长地叹口气。
他也长长地叹口气。
她不知道这算哪门子事情?他到底想干嘛?
她呆站着,看他很难受地又把身体躺躺好,把脑袋枕到双人沙发的扶手上——他人长,小腿歪歪扭扭地耷拉在地上。小熊维尼委屈地张着口。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别扭地问:“江总,你不舒服?”语气缓和、同情。
他克制着什么,闷闷地说:“嗯。我……想吐。胸闷*”抬起眼看她——流露出那种不得不求人的悲哀。
她的心颤了下。脸上顿时泛红,低头认罪似地轻声说:“对不起。我帮你。”
她想扶他起来到卫生间去吐。
他轻轻拨开她的胳膊。自己慢慢起身,很平淡地说:“劳驾,倒杯水。”
她立即到过厅饮水机跟前接水。当她端着杯子往屋里走时,他却走出来,大步流星走过她,奔进卫生间,“砰”门被大力拉上,反锁,他匿迹。
听卫生间里面压抑的呕吐声、匆忙的水声,响成一片。她担心起来。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使面对一个陌生人,这种场景也让她舒服不了。
端着杯子,她去敲门,没应门声。
她把杯子放在过厅里的小餐桌上,在卫生间门外喊:“江总,请你让我进来!”
里面依然混乱一片的声音。她怕他一个心脏不好的人万一此刻心脏病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色说:“江总,开门!”没有回答。
她声调提高八度:“江宇辰!开门!你再不开门,我,我就踹了!”这一嗓子有点惊着自己,她突然想起有一次,她跟同事们进居民区抓个嫌犯,嫌犯害怕,不开门,她就是这么一喊,比男同事还利索,抬起她的警靴就是几脚,门应声而开。——她的壮举一时传为美话,不是所里范围的。那时,她工作才一年不到。
事后,她师父说:“危险!你在明,人家在暗,万一那人手拿凶器什么的照你一捅,你躲都来不及*”——听后,她直冒虚汗,后悔自己查缉战术没学好。
那么,现在呢,她也踹,不是危险的问题,而是房东门的问题,解释的问题。
她呆了,没有踹门,只是不断地敲门,低声恳求:“江宇辰,开门!开门!……”
没回应。她终于忍无可忍:“江宇辰!你还活着吧?”说完,她颇为难堪。
房间立即安静下来。卫生间里面也没有声息。——难道是死亡前的寂静?
她彻底怔呆。想着是撬锁呢,还是报120?110就算了——警察报警,打掉牙齿落肚里!
这时,卫生间的门慢慢地推开。
他面色惨白、神情恍惚,胡乱洗过脸的样子,抬脚出门,随手扶了把墙,站稳。垂下眼皮,呆呆地看了她三秒,喃喃说:“没事儿……”眼前一眩,整个人就往前跌扑的姿势。
她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撑住他。他又慢慢直起身,微言耸听:“对不起,只是头晕……”
她抱住他的腰,迅速把他安置到小餐桌旁的椅子上,慌了神地问:“药?哪儿呢?”一门心思想着他脆弱的心脏又要闹事了……
他不答她,僧人一样,撇开尘世的喧嚣,静心调息。
她拿起他的一只手,试试手心的温度——湿凉。在他额头上摸摸——湿凉。隔着衣服,摸摸他的心跳,隐隐觉得,轻而乱。再搭搭他的脉搏,轻而乱。
她发愁地问:“送你去医院吧?……”
他摇头:“酒喝多了而已。歇会儿,就好了……”慢慢啜饮白水。意思就是,伏苓你忙去。
她已有了主意。到卧室里忙乎了会儿,出来,再看他情况。他脸色似有缓和。
他悠悠说:“好点了……我回去了……”他张着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亮光,望向门。然后,懒懒地起身。
她挡在他身前:“不行!这么晚了,你别折腾了。我也懒得送你。”
他没说话。垂头在想,抬眼淡淡地打量她。
她毫不迟疑地说:“你睡床,我睡沙发。”牵过他的手,把他带入卧室。
他再没客气。由她帮着脱了外衣外裤,把自己塞到暖和的被子里。
睡前,她唠唠叨叨找到他的药,喂他药、水。才松口气。
他的身心困累之极,失去餐桌上的威风,唯半合双眼躺那儿,看她忙碌。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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