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晶晶没啃声,不甘地收回热情,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车开出。他还卡交费出车库门。
转向灯闪在车侧。他们上路。
收音机里王力宏在唱:“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不论结局会如何……”
梅晶晶满怀钻心痛地挫败感。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冷冷地问:“宇辰,大家都知道,我俩快结婚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冷?”
江宇辰轻轻倒抽口气:“嗯?结婚?……”他眉头微蹙,眼光有点寒意。
绕过他这么惹她发火的话和神态,梅晶晶声音冰一样寒,说:“我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江宇辰:“……晶晶,我们小时候就在一起长大。很多感受都是不说就明白的……我当你是我的亲妹妹,好朋友。”
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却一直都在错。她以为一切都可以通过自己不懈地努力挽救,能从无到有。可是感情偏偏就不是。
她与他有青梅竹马的环境,却从开始就没想培养出青梅竹马的爱情。她喜欢的类型是程成那一类的,老成、健康加腹黑深情。他本不是她的萝卜,她也不是他的青菜。小时候就注定了。如她所知,世界上那么多青梅竹马,真能终成眷属的,却真不多。
她直觉,他喜欢的青菜应该是看上去绿白分明,吃起来毫无油腻的素脆、有机无毒品。诺,那个英国护士大概就是一颗小青菜。
可她却为何又决意要把自己变成他的青菜?是家长的期望、还是自己的愿望或绝望。很复杂。当Allison死去,她跑到英国去看他,她的心情就像去赴死,看到他对她亲切友好的回应,她觉得二人的距离那么远,她暗自悲哀,不是因为被婉拒,而是因为自己的一向自诩的花冠魅力被否定。
自江宇辰前年秋天回国,至今,相处近一年半,她主动出击,她跟随他,支持他,她就不相信她这这样的女中花魁还不入他的眼?
的确,她得到过他几次感动多于爱情的浅吻,得到过他多次暖心的战友一样的拥抱。还有N个夜晚,她喝酒不舒服,在她爸妈给她买的房里,二人过了夜。虽然都是各睡各该睡的房。但他这株男人荷花所表现的高洁和温柔细致,更勾起她的向往。
她本以为只要与他结婚,二人才能有彻底的突破和相溶——她就是他再也不能离开的人了。而她也坚信他除了Allison和她,没有别的女人可以爱。她一向自信,从前能勇敢地离开程成,她照样能伸手活擒她想征服的任何一个男人……
她突然觉得沮丧无比,难道她从想征服他屈服于她魅力的潜意识,已转变风向,变成,爱上他……她不禁轻轻啜泣,不可遏止,手抓紧自己的衣襟,眼泪掉落,像她心中的珍珠被无情地剥离,那么痛,那么不可收拾。
江宇辰把车停住路边,熄了火。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女人的哭泣。Allison死前一直阳光灿烂,没有眼泪、悲愁。伏苓的哭泣,也是因为艰难的家世和生活。而梅晶晶显然是为了他,他似乎不能只是像对伏苓一样,沉默地表示理解就可以?
他随手抽出纸巾,递给梅晶晶,可是梅晶晶并没有像伏苓那样,自己接过抹了眼泪。梅晶晶不理他递上的纸巾,她兀自落泪,而且越发地泪如泉涌。
他只好帮梅晶晶抹眼泪,心里非常难受。如果他不对她说明自己的心意,他会更难受,他的心脏也会作祟,不饶恕他。迟早要说。
他无奈地叹口气,语调由衷地难过、诚恳:“晶晶,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我全知道,我非常感激、感动,但是,我连一个承诺都没法给你。你一定要重新选择自己的感情。你完全有魅力找到比我好得多的男人。”
梅晶晶哽咽了,抓起他的手贴着脸说:“不。宇辰。我爱你。我发现我爱上了你,疯狂地……爱上了你……”梅晶晶泣不成声。
江宇辰一时沉默。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轻叹一声:“不,不……不该是这样。你不该爱上我……”
梅晶晶张开眼,直直地盯着他:“为什么说不该?我们本该在一起,只是都转了个大圈。现在,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江宇辰神色痛苦,心脏开始绞痛,他深呼吸几口:“不。晶晶。期骗是罪恶。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欺骗你,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我喜欢的好妹妹,我信任的好朋友,但是……如果,我说,我爱着别人,你信么?”
梅晶晶受了惊吓似地,使劲地摇头:“不信,不信!Allison已死了!”
江宇辰几乎窒息,呆愣地坐着,不知所措。
梅晶晶着了魔似地,跪在椅子上,紧紧抱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软软的怀里。
江宇辰并未像大多数时候那样,温柔地婉拒她。她感到安心,看到了胜利的光亮。
突然,江宇辰挣脱了她,说:“晶晶。我心疼……”他开始在车上,口袋里到处找药。梅晶晶揿亮车顶灯,一时也慌了神。知道他心脏不太好,但她几乎从未看见他吃什么药,除了他住在医院……
江宇辰终于在自己外套的内袋里翻出小药瓶,想起伏苓说的:“你,无论如何,要把这个救命的药瓶放在随身的口袋里*”当时,伏苓深深看他一眼,把这个药瓶放进他的口袋,按按紧,又说:“记住,吃完再放回原处!”想到这里,他长叹口气,匆匆在掌心倒了一小把药,送进嘴里。把药瓶塞回内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合目,一语不发。
梅晶晶恢复原状坐好,也靠着椅背,瞪着眼,一时不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她的酒劲似乎一下子全过尽。感觉身上虚弱无比,像她几年前,偷偷做掉了与程成的那个不成形的胎儿一样。
默默地,梅晶晶眼泪又流下来,毫无知觉,她的脸在夜光下梨花带雨,晶莹剔透。
不知过了多久,江宇辰坐直身体,侧头看着梅晶晶,静静地说:“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家。”
夜晚如沉默的眼睛,眼底深处闪烁豆豆灯火——看着各怀心志的梦一直倒着跑,寻不到归路。
正文 第十五章 相对(1)
是夜,江宇辰做梦一样,回到他此刻渴望回到的地方。
伏苓居然不在。
他开了房间所有的灯。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清冷无处可躲。开了空调。大风直到大暖,还是觉得冷,从五脏六腑直到每个毛孔。
她的气息,无处不在……她的音容,随处可撷。不可否认,他喜欢她,无人能替代。
人真是奇怪,不长的相处像是很长,销毁多年与梅晶晶的情意,有找回Allison的感觉,甚至,让他想一辈子拥有。
他想到心痛,摆摆头。而公司的事情,也让他心烦。
他摸烟,没找到。起身找酒——伏苓喝红酒的,他总能找到。
一大瓶张裕天然,还是大半瓶,摆在橱柜不显眼的角落。他找出一次性纸杯,先灌了一杯下肚。不几分钟,就觉得身体回暖。心脏突突跳,脑子嗡嗡,只想洗个热水澡睡觉。他再倒满一杯葡萄酒,拿到卫生间,开了浴霸,却忘了开灯。浴室光线很好,月光、星光透过卫生间的毛玻璃,混着浴霸红亮的光照得卫生间亮堂如昼,镜子中他都能开清自己的面孔,红热俊朗。他脱衣,调水,开始沐浴,想洗净烦躁。
水声、窗外偶尔炸响的爆竹声罩住他,身上暖暖的,他长长舒口气,渐渐感觉时光祥和,一如岁月轻盈的翅膀。
这晚,也是伏苓所里开团圆宴。分两批两天完成。她被安排在第二批这个晚上。所里要求民警与宴要携老婆、老公、孩子,单身的有父母能来,也最好。为了表示所里对家属支持工作的感谢,每家都有一份红包,钞票不多,却是贴心。单身的也有。所里考虑还算周全,单身没有家口,至少还有父母啊。
虽有公安部的“五条禁令”规定,市局、分局各部门每每都会在节假日前组织民警学习“禁令”、三令五申地强调“禁令”,手机里也总有分局节前节间群发的警示短信。但是所里春节的团圆餐,每年就一次呀,还是难免喝酒。除了定作司机的民警,有病的民警,家远开自备车的民警等特例,一概要喝。每个女民警也不给理由推辞。所里给饭店的上酒水定律就是:白酒少量上,葡萄酒大量上,啤酒按需上,饮料定量上。
团圆饭上还有抽奖活动。伏苓抽了个四等奖——男人用品:电动刮鼻毛刀。
男同事女同事都对她抽到这么个奖品,暧昧一笑:“呵呵,伏苓!”
一个单身女子,抽到这么个奖,确实哭笑不得。
大家吃喝笑闹,宴会一直拖到近凌晨。她累得要死,提前告退。
打了车子回租处。看见江宇辰的车幽幽停在楼下。
虽然她酒劲未退,但开门,进门,她都着意得轻。她感觉,他非工作需要,绝不熬夜,23点前后,或更早,必睡的。基本与她的正常睡眠时间相符。
她轻轻推门进去。房间空调温度开得不低。灯亮着,没有人。以为他在卫生间,可是卫生间的白灯也未开。
她慌了,鞋子在,人呢?
她再看看床,以为自己喝醉了,眼花。可是床是平的。沙发上扔着他的毛领皮大衣。
她不及多想,拉开卫生间门,不顾一切地冲进。卫生间的确没有开灯,却很亮堂。
他全身泛着白光,正静静站在洗面台前,拿着杯子喝东西。淋浴喷头是很大的那种,水在他身后哗哗地响着倾洒,晶莹缤纷。
她愣住,眼前一片光明,溶进水汽腾腾的空间,却是白茫茫一片。
传来他静静的声音:“哈,伏苓,这么晚?”
她:“……”最后一丝意识仅存,就是要转身逃离。他安好就好。
他却一个箭步,浑身湿漉漉尚存几丝热汽,把她搂进怀中。
她身上潜伏着夜的寒冷和宴席上的烟酒气,他不禁寒颤。
他俯首,一手抬起她下颌,嘴捂住她的嘴。
她呼吸暖而慌乱,还没体会到他的*,就先感觉到一口凉而甜辣的液体被哺进她微张的嘴里,她来不及咽下,鼻子就吸足了,呛住,剧烈地咳嗽。
他拍着她的背,唇畔轻触她的耳际,轻轻说:“别走。”
她像被如来上了紧箍咒,不得动弹。不断咳嗽,小小的泪滴凝动在眼角。
他的嘴碰*的脸,暖绵绵,说:“跟我一起洗。”他拿起杯子再猛喝一口,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哺她满嘴。
她浑身充血。在他的帮助下,一件件蜕壳儿。
他不停地把酒哺到她嘴里。她有时不及咽下,酒水就溢出嘴角,蜿蜒流过下巴,穿越脖颈,落在胸前,在夜色里透着妖魅的血光。
他的指触像蚂蚁爬过那些遗落的酒痕,痒酥酥,全是温热的感动。
她梦呓一样说:“江宇辰,我喜欢你,喜欢你*”抓紧他赤裸的肩膀。
他的额头抵*的额头:“我也是*”
身躯合二为一。在一起。热水的喷洒下,迎来人生中一个突来的洗礼。
面对面,拥抱,彼此的远方。
温柔的呼唤,像尘嚣里的饮泣,揭穿伪装。
甜美的情绪,如妖魅缠身,不愿离开。
她不禁念叨梦中都想往的泰戈尔的神明:“Day after day; O Lord of my life; shall I stand before you face to face? With folded hands ;O Lord of all worlds; shall I stand before you face to face?”
他双手扣住她的双手,十指相合,缓缓接着背诵:“呵,伏苓!In this laborious world of yours; tumultuous with toil and with struggle; among hurrying crowds; shall I stand before you face to face。”
她贴紧他的胸膛,闭着眼,水冲下来,从头到脚,淋浴她和他的爱情。她细细回忆泰戈尔的诗句,不容许自己有错:“Under your great sky in solitude an silence; with humble heart; shall I stand before you face to face?”
他的声音慢慢和*的调调,静谧夜里,喧哗的水下,和谐优美:“And when my work shall be done in this world; O King of kings; alone and speechless; shall I stand before you face to face?。。。。。。”
赤裎相对,面对面,在灵魂里看,在灵魂里爱,在灵魂里想念*
正文 第十五章 相对(2)
她从未梦想到他们可以有这样的姿态。看着他的黑眼仁扩散,全是她的脸。
他那一刻,陡然长满她爱情的麦田。
爱情的耕耘,有汗,有泪,却不能说痛,一如生活的激流,碰到暗礁,却不能绕道。
爱就在那里,在一起,到达这里。
当时光静止……她侧伏在他身上,细细感觉肌肤相亲,耳鬓厮磨的甜蜜。
她的手轻轻地抚过他胸上的刀疤,怕惊动了刀疤似地,轻声问:“疼吗?”
“现在不疼了。”他的手盖在她摸刀疤的手上。温暖厚实。
“什么时候,再做第二次手术?”她忧愁难当,头靠在他的肩上,幽幽地问。
“你知道啊?……这个,待定。”他语调平淡,像跟不相干的人说不相干的事。
“唔,上次你住院时医生告诉我的……早做了吧。否则,真让人——担惊受怕……”她忧愁地叹口气。
“嗯*”他口气肯定。脸贴紧她的脸,呼吸不稳。
她的手还放在他胸口的刀疤上——感觉到他的心脏很壮烈地跳动在她指尖。
她以为自己是侠女,不会因看到那么多人间悲剧而心恸*她深吸两口气,两臂穿过他的身体抱紧他,说:“你要健康。必须!”他翻身,脸盖上来。
……痴迷的潮水顷刻就要决堤。
突然,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说:“开灯。让我看看你。”
他伸长胳膊开了床头灯。
他的头发有点乱、肩膀上还有她印上去的淡红的齿痕。他脸色萎靡、迷乱,眼睛正躲她。
她轻笑:“呵,有点狼狈。”拿手揉他的头发。
他抱紧她。她平平地覆盖他,温暖质感的肉体。天衣无缝。
她半边脸放在他肩窝,与他一起呼吸,起伏。一只手给他当枕头感觉她掌心的拥有,一只手插在他的头发里无目标地,一下一下地梳着他的头发。
他的*若有还无地咬她的耳垂,暖暖的手掌温柔地*他掌力所及的她背面的皮肤。
她觉得自己特别感动*
他拿脸上的胡茬摩擦她的额头*
她略抬身,匍匐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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