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小沫不悦,说:“我随口说的胡话,你也当真。”弈舷耸耸肩道:“可我是认真的。现在我们要前往嵩山剿山贼,怕你跟着不安全,如果你留在这儿,我办完事就来接。”
“不行。”小沫一票否决,用质问的语气手指着他问:“你嫌我麻烦了是不是?想甩掉我,想得美你!……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今早。圣儿……留了一封信,说偏远西部地区的力量很重要,现在他们真好遇着了麻烦,我们去帮着解决就好了。”他顿了顿,最终犹豫着没有将圣儿已经离开的消息告诉她。反正二人也已习惯圣儿白天不太露面的习惯。
“本来想为你腾出点时间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弈舷突然有些歉疚的说道。
“那就不用腾呗,”小沫用非常随意的语气说:“你的前途重要,我理解。”
二人走在一片蔚蓝的湖边,两岸的树林茂而清新,给人无尽的舒畅。弈舷听着从小沫口中蹦出的“我理解”三个字,心中顿时暖意浓浓,感到异常体贴,转过身子面向她,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难得听你讲这么乖的话。”
小沫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弈舷弯着嘴唇俯看着小小高度的她,说:“把手给我。”
“啊?不是吧……”她条件反射的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弈舷无奈叹气道:“放心,我又不是某人。快一点,不然直接盖章咯。”他坏坏的笑着,搞得她窘迫得要命,只好不太情愿的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弈舷的嘴唇扬得更高了,伸手抓住了她又白又细的小手,放到自己掌心里,合指,握住,温柔而不失力度的紧紧握住。
“外面呢……”小莫害羞的咬了咬唇,头低得更低了,手则想要往外抽,弈舷却不以为然道:“哥哥牵弟弟,理所应当。再说,这附近暂时是属于我们二人的。”
小沫听着他那三分认真七分调笑的语气,不由疑惑的抬起眼眸看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情愿,他立马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认真的对她说乞求道:“你就让我牵你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我便会觉得很踏实。”
他浅褐色的瞳孔正印着湖光山色,闪烁着流光,含情脉脉,熠熠生辉。小沫不再拒绝,任他牵着往前走去。
弈舷的手掌常年握剑,掌心已生了一层薄茧,小小的摩擦让她觉得痒痒的,然而,却感受着来自他体内的温热与安心,真的真的好踏实。
其实她也想,无所顾忌的由他牵着,任那山高水长,只想就这样被他牵着,一辈子下去。
——————
孤寂的夜。
乾奚独坐窗前,对月浅酌。他想:父皇派出宫寻他的人应该快考虑到渝州了吧。他知道自己的父皇虽然追求长生不老之道,置天下于不顾,但对他这个儿子,是从来没有下过心的。
“子婴,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借着微醺的醉意,乾奚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还往那堆空气面前的酒杯里斟了一些旧,空中似乎真的幻化出了一个男子的人影,回复道:“我不会再回来了,忘记我吧,殿下。”
“可是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他失态的去拥留那股无形的空气,只手却可穿过子婴透明的身体,他方才明白,自己醉了。
“也罢。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么一天。可我总是克制着自己不去相信。”他深情的凝望着自己臆想出来的子婴的身影,对方沉默着看他,不再说话,直到销声匿迹。
自子婴离开后就再也未给过他任何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有仿佛只是他的一场梦幻,梦中的男子不曾真正到来。
而这个时而美得像仙一样的男子,时而比烟花更加寂寞。他留给他的记忆有无尽的美好与憧憬,却也有说不清的惆怅,抹不去的哀伤。
“乔深,你别告诉我你不想继续了。”
“是,我不想。但我不会。”
“那何时动手?!”
“我自有分寸。”
“哼,最好你所谓的分寸不是一拖再拖,师尊已经等不及了。”
……
偶然的一次,乾奚在渝州的夜晚看见子婴前往一条小巷,听见了这样一段对话,对话里有一个叫乔深的男子,却听见了子婴答复的声音。
从那一刻起,即使他装作不闻不问不知一切,也无法克制自己去猜想,子婴他,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若是有,他宁可相信那是难言之隐。只是从此,他开始患得患失某一种感受,开始更加在意某一个人的存在,开始在梦中一度害怕被最信任的人背弃,开始觉得心里在渐渐的缺少一块,变得很空很空……
尽管子婴不曾告诉自己,尽管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疑,但还是选择一如既往的相信他,等待他。却,等不回想要的结局。
难道离别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子婴为了不伤害自己,就不辞而别了吗?可他也许不知道,不管离不离开,与他相关的一切不好,对乾奚而言,都是伤害……
不爱朱墙青壁的乾奚太子,亦不爱红颜香玉。他以为自己的心,将一生毫无眷恋,却不知在遇见某人之后开始坠入禁忌的深渊,任之沉沦。
爱,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事。他始终相信。
夜风袭来一阵清香,窗外更深露重,天上的月光淡泊了一些。乾奚在飘渺如烟的微醉间眺望窗外的柳树稀疏的姿影,想起三年前的春夜,坐在柳树下寂寞的吹箫少年第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看见乔装正抚琴的自己后,扬眉,说:“公子好琴艺。”
而在同一时刻他亦默契的说了相似的话语,“公子好指法。”
这样的初识,平淡无奇,却总令他在回忆过去的时刻,泪雨湿襟。
子婴,不管你是谁,我都接受,只要你别悄无声息的离开,让我再也寻不回来……
“嗖嗖”,外面的树叶突然响了一阵,乾奚在迷糊中闻见一阵奇异的香味,接着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外翻了进来,用手拉住乾奚的肩膀顺势往空中一提,乾奚便只觉一阵晕眩,不省人事。
——————
“我们这样慢悠悠的走,何时才到啊?”小沫跟在弈舷身后气喘吁吁的问,二人已走了一天一夜。
“嵩山地势险峻,马儿上不去,轻功太费劲,只能自己爬。”弈舷在前面回答道,顺便伸手拉了她一把。
“轻功费劲?你不是很厉害吗?”小沫不懈的问道。
弈舷眯着眼睛说:“那我不管你咯。笨……”一个人上去当然绰绰有余,只是若要带一个傻瓜,可就不那么好说了。主要是,万一没踩稳,伤了她怎么办……而且,他还挺享受现在这样爬山的乐趣的。
“小沫,我最后一次问你,也是问我自己,这血海深仇,是必报不可的吗?”
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是纠结这一个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小沫跟在身后回答:“也不是绝对。只是如果做一件事情可以让你觉得开心的话,我一定支持你做。”
“不错。杀掉那个狗皇帝确实是最解我心头之恨的事,我巴不得用他的血来祭奠我的家族!”弈舷咬牙切齿,接着却沉声道:“可是,我不想欺骗和利用无辜的百姓……”
“怎么,你难道认为自己欺骗和利用他们?”小沫找一块磐石坐下来歇了一会,道:“我的好叔叔呀,皇帝荒诞昏庸使民心难顺,你我现在扶贫济困是狭义所趋,即使其中有小小的私心和目的也会被谅解的。再说,古来英雄豪杰有几个心思纯正啊,谁不是有不凡的抱负。”小沫借题发挥,心想先生如果听见自己今日的一番说辞一定觉得孺子可教了吧。
“英雄豪杰?”弈舷坐在她身边,问:“莫非我在你心中已成英雄了?”
“嗯……”某沫天真的点头,带着累后的叹息声。
“哈哈!”弈舷的笑声洋溢着满满的喜悦,调笑道:“可是,自古英雄配美人,你可听过?”
某沫又傻乎乎的点头。
“那你就是美人咯?哇,可不是一般的自恋啊。”
“我……”小沫一脸无辜。
弈舷做沉思状,道:“嗯……算了吧,爷就吃点亏,将就好了。”
“什么嘛 !我还嫌你老咧!”小沫不甘心的反击,戳了某人伤疤。。。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你懂什么,男人就是要成熟一点!”拼了命也要把面子挽回来是萧某一贯的作风。
“切,也没见成熟到哪儿去……”
“再说一遍。”
“说就说,怕你啊,也没见……唔……”
搞什么!没必要以亲亲来封嘴吧。弈舷满意的添了添唇,捏起小沫的脸蛋,说:“有了前进的动力了哈。”
小沫呆呆的望着空气,脑子里只想起某人说过的一句话:
印章是要每日一盖的。。。。。。每日一盖的。。。。。。
哪里来的狗屁规定!
小沫每次被偷袭之后都会失神一段时间,若不是弈舷一直牵着她走,估计已经走到地沟里去了。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弈舷在前面说了声:“前面有灯火,应该快进村庄了。”
小沫没有听进去,搞得他自言自语很尴尬……
“唔……”一直没有作声的她突然沉沉呻吟力一声,弈舷着急而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她有些诺诺的答话,害怕被对方骂不小心什么的。
弈舷根本来不及责怪,很快将她抱到了一颗树下,用火石蹭出些火光,挽起她的裤腿,察看伤口。
小沫有些羞,但更多的是疼痛,还有微微的麻痹的感觉。只见弈舷从自己衣服上扯了块布包扎她的伤口,说:“是蛇。不过幸好没毒。”
小沫有些恐惧,但最终还是舒了口气。突然,有种想明白什么的冲动,她问:“那若是有毒的蛇呢?”
他的答案却是:“有毒的蛇不咬你,咬我。”
“为什么?”
“因为我魅力比较大。”
好奇怪的蛇……好奇怪的理由……
“去你的。我说真的呢。”小沫不依不挠,像是一定要知道答案一样,重复道:“如果是真的有毒,你怎么办,嗯嗯?”
“那……我就把你扔在荒郊野岭不管了呗。”
“这么狠毒?”小沫用尽全身力气踢了他一脚,但还是很轻,因为她现在脚上没什么力气,“我一定会变成鬼魂来找你!顺便告诉你未来夫人你是个无情郎!”她张牙舞爪道。
弈舷勒了勒布带,将她的裤腿卷落,蹲在地上笑着说:“我想,我的未来夫人已经知道了,还正嘟着嘴巴向我撒气呢。”
小沫又羞又气,趁手上力气还比较足,掐了一把他的肩膀,说:“谁要做你未来夫人啊,少来……”
弈舷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头轻轻的靠在她肩旁,说:“好啦,丫头,不逗你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奋不顾身的救你,如果救不了,那就陪你一起死咯。谁叫天注定我们要一生一起走的……”
小沫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感动的点了点头,说:“我胡说的,别在意……放心,不会有那样一天,因为我们会好好活着,一直活着 ……”
“咕咕。”
为什么在这种浪漫的时候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弈舷好笑的看着窘迫的小沫,说:“饿啦?”
小沫点头道:“想吃热的东西。”
“这就带你去。”他背朝着她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背,小沫笑,把手搭到他的肩上,胸口紧贴厚实的背膀,两人夜中前行。
第13章 chapter13
“呜呜……呜呜……”
夜路寂静,何处传来一阵哭声?听那童稚未消的声线,像一个无助的小男孩,弈舷停下脚步,想知发生了何事。
“看呐,那边树下好像有人。”小沫眼尖,趴在弈舷身上说道。弈舷点点头,刚准备走过去,却警惕的说:“慢。万一有诈该如何是好?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小孩子一个人在外,他的父母都不管的吗。”
“万一……他没有父母呢?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就过去看看吧,不会有事的。”小沫坚持要去帮哭泣的小孩,弈舷拿她没办法,说了声:“你呀,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善良。”声音里尽是宠溺,便背着她往小孩子那边走去。
“小孩,你迷路了吗?”弈舷用很柔的声音问他,怕吓到他。
可小男孩似乎还是被吓到了,惊慌的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树杆上,睁着泪眼不停地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有钱……”
弈舷与小沫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小沫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可以帮助你的。”
……
“不然你看,我们长得像那些要杀你的人吗?”弈舷对小男孩说完便告诉小沫:“是山贼。”
沉默的男孩打亮了火石仔细瞧了瞧眼前的二人,发现他们长得面目慈善,眼神没有白天见到的那些人犀利、狰狞,男子俊美,而他背上的男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并无恶意,便选择相信他们,跪下来抓着弈舷的裤脚说:“好人,收留我,求你们收留我。”
弈舷最怕受别人的跪拜之礼,连忙扶起他,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回忆道:“我的家就住在山那头的村庄里,爹娘都是普通的村民,前几日我爹在山中砍柴时挖到了藏在地底的黄金,便带回了家中,不料这件事被山中到处有窝点的山贼得知了,今早便去我家打劫,劫完钱就杀人灭口,”小男孩说着说着哽咽了,“爹娘把我藏在了米缸里,我才逃了出来,可是他们却……”他不忍继续说下去。
小沫同情的看着眼前比自己个子还小的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他认真地答道:“我叫阿齐,八岁了。”
“才八岁啊,好小……”小沫感叹了一句,一不小心又戳了某人伤疤。“弈舷,我们带上他吧。”小沫用询问的语气对他说道,弈舷微微偏过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只是暂时的,我们尽快找到可以收养他的地方。”
“嗯,也好。”小沫同意弈舷的想法,对小孩道:“我们会带上你的,不用担心,可不可以先让我们去你家呢?”
“啊?我不敢回去……”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要不,去你领居家也行,哥哥有些饿咯。还有啊,再有山贼来也没事的,你眼前这个叔叔啊,他很厉害的。”
听见被夸奖,弈舷心里那叫一个狂妄!接下来又忿忿的想:可为什么你要自称哥哥,把我就介绍成叔叔呢,这么显老的一个词,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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