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然只又点头。
她本就不善言辞,特别是面对不熟悉的人,更是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田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望向苏葵,嬉皮笑脸地道:“葵丫头,不是说要送我什么大礼的吗?”
苏葵刚点了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欧阳明珠惊喜的道:“这位姐姐就是田先生的关门弟子苏小姐吗?”
田连一拍脑门,“对对对,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葵丫头。你瞧我,竟然忘了介绍你们认识!葵丫头,这就是欧阳小姐——”
苏葵礼貌性的一笑。“欧阳小姐。”
欧阳明珠却显得格外热络,走过来一把扯着她的衣袖,“原来真的是苏姐姐,明珠在国学院里早就听说过苏姐姐的大名了,没想到今日能有幸相见!”
苏葵被她这么一顿捧。一句句甜糯糯的苏姐姐喊着,觉得有些意外,“欧阳小姐言重了。”
“苏姐姐琴艺超绝,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中午并未有看到苏姐姐,是排在了午膳后头的下半场吗?”
苏葵摇头道:“我并未报名参与比试。”
欧阳明珠意外了一瞬。随即有些失望地道:“本来还以为能有幸见识苏姐姐的琴音,一饱耳福呢。。。”
田连倒没多大意外,苏葵的性格他也算摸透了七七八八。见欧阳明珠一副失望的小模样,他不以为然的笑道:“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日!”
“真的啊?那以后苏姐姐来国学院的时候,田先生可要记得让人知会我一声!”
“好!”
看着田连和欧阳明珠一老一少都是一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的神色,苏葵总觉得有一种被出卖了的感觉。
饭罢。离比试开始还余下大半个时辰,温升和向子南有事便先回了国学院。
丁香院里的侍女上来奉茶。欧阳明珠接过,嗅了一嗅道:“杨河春绿,饭后喝最合适。”
只凭香味便能断定是何茶,看来对茶道也是有一定的研究。
君姑姑颔首道:“饭后品上一杯杨河春绿,是我这几十年的老习惯了。”
田连一心惦记着苏葵先前所说的“礼”,是没心思会听她们讨论茶水,转头对着苏葵急切的道:“葵丫头,你究竟要送什么给我,快些拿出来吧,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
“本来早就打算给你的,可去了国学院几次也没能碰着你——”苏葵从袖中拿出了一卷旧书,递到他眼前。
田连一把拿了过来,瞪大了眼睛,“这是!”
欧阳明珠见他神情震惊,忙围了过来,“极乐清心下半卷 。。。!苏姐姐,你这是从何得来的?”
正喝着茶的白泠泠闻言险些呛住,“极乐清心下半卷?那不是前些日子在添墨楼被人以二十万两的天价竞拍下的么?”
苏葵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二十万两?”
而且还跟添墨楼扯上了关系?
田连翻看了几页,便知绝非赝品,“没错,当日我也在场——今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便是它,这谱子怎会到了你的手中,你那时不是去了桃云山?莫非那日是你托人去竞拍的不成?”
苏葵等到脑子转过来这个弯儿后,便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她看,似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在这之前并不知这谱子曾在添墨楼出现过,这是。。。一位友人赠与我的。”
田连狐疑地看着她,“哪一位友人?”
苏葵咳了两声,“说出来你们应也不认识。。。”
田连闻言倒也没有再问下去,抱着那半卷《极乐清心》看了又看,乐开了花儿,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涌上心头。
那晚他与《极乐清心》擦肩而过,还在犯愁怎么找到那一日带走它的神秘人,却没想到今日苏葵便送到了他手上来。
“苏姐姐真是好人缘,这《清心极乐》可是难求的宝贝啊。”欧阳明珠满脸的艳羡。
君姑姑却是暗自皱眉深思。
那花了重金拍下《极乐清心》的主儿,别人兴许不知道是哪一位,但她却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是谁。
白泠泠,史红药和欧阳明珠几人对着谱子研究了一遍又一遍,眼见着快到了时辰,这才一同出了后院。
几人出了垂花圆形拱门,折身走向了丁香楼。
恰遇明水浣自对面行了过来。
“水浣见过君姑姑,两位先生——”明水浣顿足,含笑着打了招呼,转头对苏葵道:“苏小姐,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这话刚问了出来,白泠泠几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苏葵前些日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明水浣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近来可好?”问的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葵微一颔首并未停下脚步,脸色无碍,淡淡地答道:“尚可。”
君姑姑在一旁看在眼里,不可查的一点头。
白泠泠有意错开话题,不想苏葵多想,扯着她的胳膊问道:“那位送你琴谱的友人究竟是哪一个,你倒是跟我说一说啊——”
苏葵心虚的笑了两声,“说了你不认得了,你还问来作甚?”
白泠泠原先只是个找个话头,见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便真的来了兴趣,认定了这位“友人”的身份特殊,“若我真的不认识,你说出来一个姓名又有何妨?可你这般遮掩,倒是真的让我不得不怀疑了,难道这个人我们大家都认得?”
史红药闻言也来了兴趣,狐疑的看着她道:“泠泠说的没错!”
田连也凑了过来,“我也好奇是哪一位——舍下这么大手笔来买这琴谱送你,分明是有所企图,有句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那是非奸即盗的!”
田连一脸的愤懑,将慕冬夺不买他的面子抢走他的琴谱所衍生的不满发泄在了这里。
非奸即盗!
苏葵听到这四个字脚下一阵踉跄险些跌倒。
这四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安到慕冬的头上去。
见几人犀利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苏葵心知是逃不掉了,思虑了一会儿只得道:“他并非王城人士,是我家以前的故交罢了——”
史红药不依不饶:“故交?他姓什么?”
“姓慕。”
苏葵在心里默念着:这不完全算是撒谎吧 。。。
几人想了一会儿,都是没能从记忆里找出哪个姓慕的且符合条件的,只得信了她的话。
后方的明水浣却是暗自抓破了手心。
那《极乐清心》果然是送她的!
还有那副她的画像 。。。
原先若只是怀疑而已,是觉得他那样淡薄的人,怎么可能会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只当是因为她‘死而复生’对她多几分好奇罢了。
她千般算计,就是担心会出现现在的情形。
可是现在,一切都摆在眼前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她兴许还会认为是为了苏家的势力,但是他,她再了解不过了——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她还怎能自欺。。。
明水浣一瞬不瞬的望着行在前面同田连几人谈笑风生的苏葵,眼神不住的闪烁着。
为什么她在遭遇了那种事情之后,还能这么若无其事,而且还能得到那个人愈发不掩饰的青睐!
而她,究竟是哪一点不如她!
从第一次看到他到现在,她做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情意,难道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同别的女子在一起吗!
随行的丫鬟见她紧咬着下唇,有些惊慌地问道:“小姐 ,您没事吧?”
明水浣缓缓松开了雪白的贝齿,深呼了一口气,“没事。”
正文 255:少年心事
同日,软香坊中迎来了许久不曾过来的明景山。
这些日子望眼欲穿的姑娘们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
“明公子,您怎这么久没来看杜鹃啊。。。奴家可想死您了!”
一群莺莺燕燕们七嘴八舌的围了过来,或娇嗔的埋怨,或软言细语的撒娇。
明景山忽觉有些烦躁。
这时,李妈妈扭着腰自二楼行了下来,待瞧见明景山之时,一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明公子今日怎得闲过来了?怎不去二楼雅间歇着?阿九,快去给明公子泡茶!”
明景山不着痕迹的闪开了朝他扑来的一位粉衫女子,折身上了楼去。
李妈妈殷勤地跟在他的身后,询问道:“明公子今日要哪几位姑娘过来伺候?”
明景山顿了一顿,道:“让午爰姑娘一人过来便可——”
“这。。。”李妈妈闻言脸色有碍。
明景山回头看着她,脸色微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李妈妈见状连忙摇头,陪着笑道:“没怎么!我这便去请午爰姑娘过来,明公子先去雅间喝杯茶水歇一歇!”
“别磨磨蹭蹭的,我可没什么耐心。”明景山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自顾自的上了楼去。
李妈妈见他身形消失,这才赶忙去了东院请人。
可连午爰的人还没瞧见,只说了句接客,便吃了合浔一个闭门羹。
李妈妈拍打着房门,皱眉道:“嗳——你这丫头,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家姑娘都还没说什么,你做得了主吗!”
房内传来合浔不悦的声音,“我家姑娘昨个儿刚发了高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哪里还能接的了什么客!要接你自己去接!”
李妈妈闻言脸色越发的差,谁说她不想接了,可关键人家不是指名道姓的要午爰吗!
“你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规矩了,还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吃谁的,住谁的!我告诉你们,别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惹恼了明公子,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合浔满不在乎地道:“你不必再白费口舌了,我家姑娘是不会过去——”
“合浔。”
午爰躺在床上微一睁眼。脸色尽是病态的苍白,出口打断合浔的话。
她略微提高了些声音,道:“李妈妈。你去告诉明公子,我梳洗一番便过去见他。”
李妈妈闻言大喜,“还是爰爰你明白事理!赶紧地收拾收拾,别让明公子等急了知道吗?”
“嗯。”
待门外的脚步声彻底的消失,合浔才愤愤不满的道:“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你昨晚在冷水中泡了大半夜。染了风寒夜里又发了烧,大夫交待了一定要好好歇息才成,难道你都没听到吗!”
“我觉得已经好多了,不妨事的。”午爰费力的坐了起来,掀开了被子便要下床。
合浔闻言既气又心疼,昨晚她为了套那个御史的话。百般迎合他的癖好,谁知这御史大人偏好描画美人出浴图,花重金包下午爰。只为画上一副画。
而这副画一画便画了大半夜,午爰则是挨了一夜的冻,待被合浔扶出来之后,浑身一丝冷气也没有。
合浔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口气坚定地道:“什么好多了!我不许你去。今个儿你必须得好好在房里歇着,管他什么明公子还是皇帝老子。总之都不行!”
午爰轻轻摇头,“合浔,别胡闹。”
“我胡闹?”合浔一皱眉,“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午爰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拂下,“攸允离京前,暗下曾多次同明府有书信来往——此事非同小可,明尧之掌管兵部大权,若真的存了二心,不尽早告知殿下,定会留下大患。”
合浔见她脸色羸弱,又委实不好对她发脾气,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确非同小可,但是午爰的身子,她哪里放得下心,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可你 。。。”
午爰已起身去了屏风后更衣,没有再多说什么。
既然从一开始便认定了,她就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更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
琴艺比试,得了最优的是欧阳明珠。
众人皆无太多意外。
田连急于回去研究琴谱,比试一结束他便第一个离开了。
欧阳明珠被一干人围着,一群衣着鲜亮的小姐们说说笑笑地出了丁香院。
直待楼中的人都陆续离开之后,苏葵这才同史红药下了楼去,史红药一脸的深思,望向苏葵道:“你说泠泠她究竟怎么一回事?”
史红药有此一问,乃是因为下午的比试刚过一半,白府里来了两个丫鬟,在白泠泠耳旁说了几句话,便让白泠泠一顿面红耳赤,随后便寻借口提前回去,像是担心苏葵和史红药会多问,逃一般的下了楼去。
让史红药大呼稀奇。
苏葵哈哈一笑,开着玩笑道:“八成是她家里张罗着给她说媒了。”
一提说媒二字,史红药顿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今日出门之前,史夫人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一定要将苏葵请到府里去。
甚至还为此特意请了顾青云和垂丝过去,以便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史红药扭头看向苏葵,道:“方才府里的下人来说,爹爹今日邀了顾大人过府叙话,顾夫人也一同过去了,如无意外应当是会留下用晚膳,时辰还早,不如你随我一同回府去,也同顾夫人叙一叙旧。你看可好?”
一听垂丝和顾青云也在,苏葵不假思索的点了头,“嗯。”
“太好了!”史红药欢喜不已,一副功德圆满的表情。
苏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丁香院距史府并不算远,乘马车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苏葵这边刚随着史红药进了偏厅,垂丝便起了身,惊喜地道:“小姐怎么也过来了!”
虽然是已经嫁为人妇,但总还是改不掉对苏葵的称呼,私下里总还是小姐长小姐短的喊。
“听红药说你和顾大哥也在,便过来看一看。”
一提起顾青云,垂丝的眼神便越发的明亮起来,笑着道:“他同史大人嫌我和史夫人聊的尽是家长里短的,二人移到书房去叙话了——”
史夫人也笑着颔首,“可不是,他们可不是不爱听这些吗,就对家国之事情有独钟,不打紧,咱们聊咱们的!——还站着做什么,快坐啊!”
苏葵被她的口气逗笑,点头道:“谢夫人。”这才坐在了史红药旁边。
自打苏葵一进来,史夫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是越看越觉得喜爱,礼数周全且不说,又不似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矫揉造作,却偏偏又不失贵气。
想起那日她毅然立下毒誓的果断模样,更是觉得难得。
真不愧是苏丞相府里教出来的女儿。
越想越觉得称心,望着苏葵的目光也越发的炽热起来。
兴许是这道目光太过热烈,让苏葵觉得极其的不自在;借着喝茶的动作,苏葵扭过头去,对史红药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史红药也都看在眼里,未免有些为自家娘亲感到汗颜,咳了几声出声提醒道:“娘——”
史夫人闻言蓦然回神,自觉方才失态,掩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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