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转一场,就是为了撬出此等秘密?可昨日凌雨霏言语中并未提到半句沈家,这等秘事怎会与沈家有关联?
「又在瞎想什麽?看你这样子就不安分。」胳膊被人轻轻一点,芊芊瞧着一脸爽心的身侧之人,懒懒答道:「恭喜你得偿所愿,连沈书海这张硬嘴也肯松口,你这右手伤得也算值了。我只是好奇你带我来做什麽,我们现在算是一路人了?」
「不带你过来,事後被你知道了,还不得又给我来一出大戏。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故人诚不我欺!」说着,趁无人注意之时在芊芊左脸摸了一把,在某人瞪过来之际乖乖收手。
走在最後的冷若渊将二人『亲密』看在眼底,又默然转开视线,似不察,亦无觉。温子卿自始自终一脸沉静,她说她叫凌雨霏,那是他的霏儿,怎舍得从此陌路不相认。
这一路清风作伴,与世人擦肩而过,却不曾吹乱执着的心念。
约莫半个时辰,五人已在一处山洞外站定。
「各位请先留步。」沈书海径直走向洞口,从衣袖中取出一枚残香点燃,直到香灰落尽,才开口说道:「山洞内瘴气密绕,此香是故人所留,可保安然身退。这边请!」
温子卿神色一暗,心中似有所悟。芊芊见温子卿眉目阴郁,应是前尘尽晓。既然明了前因後果,依然受了凌雨霏一剑,怕是全了忠孝,失了情意。
「这瘴气便是『冥泉九寒』,若不是那女子愿为你以身过毒,就算冷门主医术了得,轩辕洌内力精纯,依然药石无灵,回天乏术。这之间种种付出,你既然是有心之人,就不该做无心之事。」
温子卿闻言一怔,盯着芊芊,嘴唇张合却是半语不得。见状,芊芊本是要再规劝几句,却被轩辕洌一把拉走,朝山洞走去。
「喂,我自己会走。」
轩辕洌置若罔闻,手上力道紧了几分,目视前方,轻语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一个旁人,多说无益。」
「难道就要我『闲事莫理,高高挂起』?我此生最恨『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不知不觉间,语气已是拔高。
轩辕洌步子一顿,回头有所思地看了芊芊一眼,突然松开手,自顾自朝前走去。芊芊只觉莫名其妙,这人变脸的毛病又犯了?冷若渊从芊芊身旁走过时,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忍住了——他一个旁人,多说无益。
山洞并不长,约莫半柱香已是走到头。洞外一片悬崖高阔,清风拂面。一间竹屋立在悬崖边,那般显眼。竹门突然打开,一紫衣女子持剑而立。
「白栈,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带人闯我洞府!」
莫名地被指名道姓,芊芊心里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右边,道:「我看沈庄主进来时点过一截残香,用你为数不多的智慧想想,这事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沈书海一眼便认出眼前女子,心中大惑,上前几步,礼貌问道:「姑娘,在下沈书海,贸然打扰之处,还望见谅。请问这里可有一人叫作『凌安』?沈某有事求见,这是凌兄曾予我的信物。」说罢,取出袖中羊皮书卷。
凌雨霏一脸诧异地盯着沈书海手中之物,又看向来人。这人竟然有破瘴气的『彼岸香』,难道爹爹临终时说的『故人』是沈书海?
「爹爹三年前已不在人世。至於沈庄主前来之意我已知晓。东西就在这悬崖半腰处,不知沈庄主带来的『有缘人』是谁?」
闻言,沈书海右手不禁一颤,痛心道:「凌兄竟然——当日一别真是天人永隔。你,你可是小霏尔?你爹爹不曾提过我吗?」
沈书海的悲痛伤怀,凌雨霏并无心欣赏,公事公办道:「爹爹只提过一位故人,却从未告知我名讳,想必爹爹自有他的打算。丑话我先说在前面,只要一踏进去,石门就会放下来。若是取不出『潇梦笛』,此门不会再开启。各位还是想清楚再下去吧!」
沈书海面有微诧,转头朝轩辕洌说道:「沈某已践行承诺,接下来当由阁主决定何为。」
「谢过庄主成全。」轩辕洌微微一揖,以表谢意,随後朝凌雨霏问道:「姑娘可否告知该如何入陵?」
凌雨霏似有若无地打量了轩辕洌一番,指了指悬崖旁的藤索,说道:「这藤索尽头便是陵墓所在。你是一人前往?」
轩辕洌转过身时,芊芊正一脸惋惜地看着冷若渊。唉,做朋友,就是刀里刀里来,火里火里去。轩辕洌心中哭笑不得,手一指,「过来,还愣着干什麽?」
冷若渊和芊芊都是一惊。芊芊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我?」
「小洌,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冷若渊一脸不赞成,若是因为昨晚之事,他怎能让她置身於危难之地。
芊芊似是听到天籁之音,点头附和道:「冷门主所言甚是,你带我去只会连累你。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你也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把命搭进去吧。」
轩辕洌懒得再与某人浪费唇舌,走过来抓着人就往悬崖边走,取藤索之际,芊芊趁机甩开他的手,退开几步。轩辕洌抓过藤索,转过身一脸「善意」地朝芊芊伸出手。芊芊瞥了眼不远处的冷若渊,对方怎麽就不多积极争取一下呢!
冷若渊察觉到芊芊看过来的视线,说不出的犹豫不决,道:「小洌,陵墓中危机难测,她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我陪你去吧。」
轩辕洌并未扭头,看着芊芊,一字一句说道:「我想要相信她,你不要插手。」
话已至此,冷若渊不忍再看,背过身去。小洌,但愿你这局没有赌错!芊芊对於两人的对话总觉得怪怪的,『垂死挣扎』道:
「我不会功夫,累了你,也害了我,何必执着呢?」
「……」
「冷门主功夫和医术都是个中翘楚,是下去的不二人选。」
「……」
某人自始自终浅笑宴宴,手并未收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芊芊心有不甘道:
「你就这麽自信,护得了我周全,也拿得回宝物。」
「你不是半仙之人吗?你既然要报恩於我,又岂会见死不救。」
芊芊岂会听不清他的揶揄之意,努了努嘴,朝前走了几步。轩辕洌一把将人抓过,扣在腰上,取笑道:「想通了,不怕搭进性命?」
「就算死,也拿你垫背。」你死了,我不也没得活!
轩辕洌笑笑不语,抬头看向冷若渊,脸色忽然一正,「我要是回不来,你跟我大哥说说,我瞧着淳於不错,那个位子就给他坐了,我放心。」
「我最不喜帮人带话。」冷若渊冷然说道。轩辕洌了然一笑,也不再磨叽。
「怕就抓牢我,知道吗?」
「你左手行不行啊?」
「尽量吧!」话音未落,两人紧密相偎,从悬崖飞身而下,前方不知有何,却选择同进退。多年後,轩辕洌『犯二』地问道,『若我不是你的药引子,你还会不会陪我跳下去?』回答他的是一把折扇飞过,另附一声不屑细语,『试问你这药引子,我可用上了?』某人一听,只馀一脸傻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丶我方唱罢你登场(二)
山洞离崖顶大约百丈之远,幸得轩辕洌底子扎实,两人无惊无险顺利着地。刚一踩实,芊芊立马「过河拆桥」挣开轩辕洌的怀抱。轩辕洌耸耸肩膀,手放在石门上的转盘轻轻扭过,石门缓缓上升至顶。
洞里光线昏暗,纵深不辩,轩辕洌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扭头看着芊芊,笑道:
「你是在这儿等我,还是——」
「轩辕洌,你说这话就就不怕恶心人。」要是大发善心,还拉她下来干嘛!芊芊不屑地瞪了轩辕洌一眼,径直朝里走去,某人只是无奈一笑,尾随其後。
两人藉着火光,倒不至於盲人摸象。芊芊走在前面,手指在洞壁上时不时划过,偶尔闻一闻指尖。轩辕洌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她虽无缚鸡之力,却也尽己所能。
「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就算是死,我也会陪着你。」
「不好意思,我不想陪着你。」 芊芊凑近手指闻了闻,不以为意地搭着话。
「煞风景的女人!」他就不该奢望小骗子能说出什麽柔情蜜意。
身旁人突然闭了嘴,芊芊奇怪地瞥了一眼,又瞬间收回视线。
怎麽着,还等着我哄你啊!
轩辕洌倒不是真小气,只是透着这方寸之光,清秀侧脸竟让人看得有些痴了。身侧的右手握紧了又松开,反反覆覆几次——他犹豫了。
昨夜——
「若渊,你肯定是羽族的人?
「那种香味,我不可能认错。看来他们也开始行动了,只怕敌人在暗,防不胜防。小洌,你信得过白芊芊吗?」
「她不可能是!」
「我也希望她不是。可是,她来路不明,又可操纵红线人偶为她所用,这会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吗?小洌,你别感情用事,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两人一前一後走了约莫半柱香,突然,轩辕洌一只手拦在芊芊身前,芊芊想着这人莫非还真较上劲了,抬眸看去,对方却似被抽了气般滑到在地。
「喂,你不要装死啊!」芊芊嘴上不饶人,却担忧地蹲下身,手刚触上对方的脸颊,心中一惊,怎麽会——
轩辕洌双目一睁,看了芊芊几眼,嘴角一弯,动作迅速地站了起来,靠在一旁,轻浮笑道:「看你平时的机灵劲儿,被骗了吧!这叫做什麽呢?关心则乱?莫非你对我——」轩辕洌故意戛然而止,打趣地瞅着芊芊。
此时此刻,白芊芊真想一巴掌扇上这人的臭脸。
「无聊!」芊芊压下心中惊涛,白了轩辕洌一眼,「我看前面那个弯道似有光线,或许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轩辕洌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袖摆,淡淡说道:「我想了想,你这女人除了医术还拿得出手,的确无处可取。要是再让你陪我走下去,可就真的拖累我了。趁大错未铸成,我还是先将你送走为好。」
闻言,芊芊面色如常,轻语道:「总算你还有点脑子。可是,晚了!拿不到东西,这石门是开不了的。你把我拖进了这浑水,还送得回去吗?」
「轩辕洌。」
「……」
「你装不来痴情人,就别恶心人。」
轩辕洌细细瞧了芊芊几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宠溺地捏了捏芊芊鼻子,大爷范儿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去替爷探查一下『军情』,万一前方是龙潭虎穴,也好有个人吱个声。」
「真是龙潭虎穴就回不来了,喂,你咬我手干嘛!」
这人属狗啊!芊芊揉了揉被咬出牙印的手腕,再重一点都能见血了!
「你乖乖的,就能早点回来。」
凡是轩辕氏以外的人,若是对『凤血四灵』动了占有之心,必死无疑。
「这药你先拿着,要是挺不住了就吃下去,保你半日活命还是可以的。等我取了东西就带你出去。轩辕洌,祸害遗千年,这话我们都应该相信。」
芊芊不解这「冥泉九寒」的反噬本已被冷若渊治得好了七七八八,怎会突然不受控制,如脱缰之马渗进五脏六腑,更有油尽灯枯之势。
「我听到了。」 轩辕洌轻轻推了芊芊一下,一脸的不耐烦。
芊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轩辕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将手中药丸放进怀中药瓶,盘腿运气。一出戏可不能真把命搭进去。
小白儿,我信你不会负我所望!
作者有话要说:
丶我方唱罢你登场(三)
芊芊拐过转角,循着微光而去,直至尽头,眼前赫然是一间石室。
一方石桌,一封书信便是全部。芊芊朝石桌走去,视线四处搜索,这里里外外丶上上下下,哪里有半点『潇梦笛』的影子。
芊芊拿起桌上无署名的信封,左右看了看,这封信没猫腻谁信!迅速拆开信封,展开信函,芊芊瞅着信上的图和字,又看了看石桌中间的圆环印记,嘴角突然上翘,明明夹着笑意,却掩不住丝丝苦涩。
【轩辕至宝,非我族类欲夺之,死!】芊芊一字一字地读着,嘴角笑意更甚。轩辕家的东西,若是外人想要据为己有,谁碰谁死吗?
她怎就这般笨了,『潇梦笛』对他如斯重要,为何要偏偏拉她随行。原来不过是一场试探,他要测她的忠心,若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轩辕洌,我该庆幸你信我,还是该悲哀呢?」
右手按下中间圆环,石桌突然从中间向两边打开,一根手掌长短通透精致的玉笛子毫无悬念地放置其间。芊芊静静地盯着笛子,这就是可关天下苍生的『凤血四灵』之一?
芊芊取过笛子,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番,除了是块上乘好玉,真没看出有何独特之处。她真好奇,若是真的起了私吞之心,不知会是个怎样的死法?思及此,芊芊似感觉一阵阴风拂过,紧了紧衣襟,此地还是早闪为好。更何况有个以死博取他人同情阴险狡诈的贱人在外面,这笔账不好好算算,她都替自己叫屈!
芊芊将笛子放进小布包,信函也塞了进去,总得有证有据『将死』那死妖孽!岂料,她正欲离开,身子却突然间力气全失,幸得扶着石桌,才没有摔得难看。
不会真撞鬼了吧?芊芊心惊道,可真有脏东西,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仙儿。」
最後一丝清明散去时,芊芊隐约间听到这一声轻唤,声音却像极了那人。
「仙儿,我愿意跟你走了,你为何不肯醒过来?」
「仙儿,这里好冷,你走得够久了。」
「仙儿,你说要回来拿回属於你的一切,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是谁在说话?芊芊迷迷糊糊中耳边的轻语萦萦不散,每一个字说得极缓,却又生生地刺进她的心,痛得鲜血淋淋。她该醒了吗?醒了之後呢?好像谁不在了?
芊芊暮地睁开双眸,茫然地看着眼前风景,林木郁郁葱葱,尽头处一方泉水清涧。她不是应该在陵墓吗?这里是——
还没等芊芊弄清楚发生了什麽,一阵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敌友不分,芊芊迅速躲在一处大树後,静观其变。
「尘哥哥,这下总算清静了。你说那些人怎麽就这麽不上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想当皇帝,不想每天被奏折烦死,他们就是听不进去!」机灵可爱的女子从马上一个利落着地,走到男子身边,嘟着嘴不满诉苦,一颦一笑皆有撒娇之意。
男子宠溺地点了点不甘心的小嘴巴,笑道:「仙儿,那些臣子也是为了你好。」
女子把嘴一撇,抱怨道:「我们打下这天下,还没享受片刻宁静就又来逼我们内讧。尘哥哥,要不我们私奔吧!这样一来,就没人逼我们了。」
闻言,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将女子额前刘海抚顺,一脸柔情爱意。
芊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全身冰凉,竟忍不住发颤。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