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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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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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下船时,他竟觉得有点依依不舍。
此时已是日昃时分,日头在西边照着湖面金红一片。船一靠岸,伯玉、仲宣二人率先跳下船来,分护至道两旁。待回头看时,却见卫政反而疾步走到舱门前,低声说:“小王求姑娘赐教芳名。”
二侍卫大惊,待要阻止已是不及。心下却难免怪主人冒失,见船公船娘已然上岸,船上似也无外人,又稍稍放下点心。那头卫政却不管这许多,见半天无所回应,手把着舱门廊柱又说了一遍:“求姑娘赐教芳名。”
舱门内嘿嘿一笑,却是灵儿探着头冒了出来,手上捏着一纸条递给卫政,口中还道:“姑娘说不送走好。”
卫政一愣,在低头看那纸条,却见极娟秀的字体,上书“冷雅澹”三字。卫政会心一笑,心满意足下船去了。


第二章 凤求凰皇子觅芳踪
更新时间201366 8:30:29  字数:3883

 话说卫政一行下了船本欲回靖王府,走到半路却听卫政吩咐:“改道,去皇宫。”卫政年已十八,本来成年皇子是不允许随意在**行走。但因为从小受茂帝宠爱,又加之母妃徐氏得**专宠,便也不大讲究这些规矩。卫政这头才进沐阳宫,早有宫女宦官禀报了徐妃。徐妃将卫政搂在怀中,呵呵道:“政儿,今儿又野哪儿玩去了?”
卫政一边向母亲撒娇,一边拿眼去瞅桌上有啥好吃的,见满桌佳肴,全是自己爱吃的,不由食指大动。他边吃边回答徐妃道:“母亲,政儿日日在王府读书钻研,从不曾贪玩。只今儿出去透透气罢了。”徐妃点头道:“这就是了。你父皇对你期许颇高,切不可辜负。”卫政点头称诺。徐妃一边看儿子狼吞虎咽,一边叹息:“这皇宫大内,诡谲复杂,母亲从小宠你太过,这方面却不曾教你半分。”见他吃完,便着宫女撤了席面,摈退四下,方继续说:“你已成年,母亲有几句话要你记得。现今王储之位空虚,四方不知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你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想来你不争别人也不能容你。母亲不盼你成就多少大事,只求保你平安。该打算则须打算啊!”卫政肃容道:“母亲放心。儿子不为自己,为了母亲也必争气。”徐妃点头。一时母子俩又扯些别的闲话。
黄昏**女们掌上灯来。徐妃就着彩灯打量卫政,更觉得他俊朗容逸、人才非凡,不觉又触动另一桩心事。怕儿子反感,却故作玩笑道:“吾儿少年长成,今年也满十八了。这等人才,将来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福气。”卫政本来不爱听这些絮叨,今日却恰也有心事在怀。便接了话茬道:“儿子听闻汉光武帝起事前曾有言,‘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眼界固然有限,此等丈夫情怀却慨然。儿子也盼能有此志向呢!”徐妃笑道:“执金吾却是多大的官?你现如今已是亲王了。”又感慨道:“俗话说,情深不寿。吾儿可莫要听这些稗官野史戏言。”卫政不语,徐妃思量了一番,才道:“政儿不小了。母亲也想和你父皇商量,为你谋一门亲事。你是堂堂大华茂帝亲子,大华最年轻的亲王,将来……也需得寻一门身份、家世、才貌都配得上的亲事。”卫政忽问:“却不知次相家有没有适龄的女子。”
徐妃见他今日竟肯就这话题说上一说,心下不由欢喜。接道:“次相冷家?确是不错的门楣。比起首相,与次相家结亲,反无过于高调之忧。莫非吾儿已有人选?”卫政道:“没有,儿子不过是随口说说。”徐妃笑道:“这却也简单。”立刻着人去打听。
片刻便有嬷嬷来回报道:“秉娘娘、王爷,查得宗谱,次相有三子,长子冷珈,知徐州军州事,膝下一子一女,皆早夭;二子冷琌,上轻车都尉,膝下四子,其三早夭,仅存一子;三子冷瑗,太常卿,膝下无子女。”听得徐妃叹:“想不到次相如此家世,竟子孙凋零。可惜,可惜。”这边卫政却不再说话。
三月十二,门人递来请柬。管家便回报卫政,原来四月初八,是次相冷越山七十寿辰。卫政与老爷子平日也无甚私交,本来递了帖送上贺礼便也足矣。但三月新波的偶遇已成了卫政一个心结,平日读书累了,间隙便会无来由的想起。也不知此姝身世是真是假,今后可还有再相逢的机会。是以他听闻冷家来宴请,便欣赏诺了亲身道贺。适巧茂帝听说此事,体恤冷相平日劳碌,也恩旨靖王代为贺寿。
到四月初八那天,卫政起了个大早。如往日般习练骑射,往书房读书,却总觉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隅中,便叫伯玉、仲宣备车要出门。伯玉问他:“殿下可是直接就去清越府了?这时辰却早了点。”卫政看了看天色,道:“也无妨。父皇平日经常教导要多向首相次相请教政务之事,我且先去叨扰半日。”
及到清越府,卫政先私下叫住了仲宣吩咐他向下人打听。待见到冷相,却发现已有不少大臣到了。其中亦有不少随父而来的青年公子随侍。卫政有亲王之衔,加之又负皇恩而来,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忙请他入了首席。席间不过谈论些天下往来的政事。卫政尚无正式官职,平日手上亦无什么正经事务须处理,所做不过是些临时辅助的杂事,对席上所谈自然不甚了了。却有一桩卫政听得入耳。原来大华边境这两年时有北狄来犯,规模虽不大,却让百姓不堪其苦。众官们谈起此事皆感愤慨,一官道:“北狄近年来时有兵谋,只怕还不是边境纠纷这么简单。”另一人赞同道:“确需加以防范。”卫政心说,等本王请旨巡查,好给那些蛮夷一点颜色看看。
一时有下人来请。原来主人家在府上设了戏台演射之处,请客人们移步消遣。卫政早坐的闷了,立时如解脱了一般。到了后园,入目俱是峰石假山、曲院回廊,野趣盎然;各处亭台上匾额、楹联、书画、雕刻、碑石,又处处名家手笔,可见主人家的品味。大华建朝四百年,审美皆以雅趣为佳,如此奢靡,众人却也习以为常了。
到了设席之处坐定,卫政左右打量,却见湖光山色的另一处方是家宴所设,中间所隔不过半个湖,却也相距甚远。那席上也是熙熙攘攘,卫政不觉暗自称奇,冷老儿子息单薄,怎的又何来如此多家眷?
席间自然免不了推杯换盏,在卫政看来,不过些应酬而已。一时面热,便推说解手,至人少处吹吹凉风。伯玉见着即刻跟了过来,却被卫政笑骂:“何至于。你且坐定了喝两杯。”
他一人在湖畔无人处站了片刻,才要返席。却听见不远处假山后面隐约有人声。卫政心知大户人家难免藏污纳垢,不欲多事,正要离开,那边却先跌跌撞撞跑出个衣衫不整的小丫鬟来,发髻凌乱,满面哭容,再往后看去,却见假山里跳出个七八岁的小子。卫政大奇,见他穿着华丽富贵,容貌玉雪聪明,就算年纪尚幼,也确是贵人气派,怎的这么点年纪就懂得狎昵女子了?
那小儿本来得意,却不料撞见外人,但倒也不十分慌张。站定打量了眼前人一番,从容笑道:“想必是贵客。一会儿见了他人,可别提起此事啊!”不等卫政回答,便掉头跑了。卫政直摇头,心说想不到冷相钟鸣鼎食之家,却出了这样的败家子,家教可见一斑了。一时又想到新波偶遇的女子,心便凉了些。
又待要走,却见远处跑来三五人群,看打扮却是丫鬟小厮。见了卫政,连忙下跪行礼。卫政问及何事慌张,间有识得卫政的小厮答道:“皇恩浩荡,宫中特遣乐府令大人,挑了乐伎若干前来贺寿,不时就要到了。事出仓促,小的们要赶紧赶去收拾地方。”卫政点头,才见众仆离开,忽觉心中一动,竟跟了上去。
卫政随人到了一处六角水榭,却是在柳荫之下,上书“蒲柳亭”。此时水榭门窗皆洞开,卫政远远就看见众丫鬟小厮在里面铺摆乐器座椅。走的近些,却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道:“还有一丸梅花香,也需爇上。”卫政立时如遭雷击般不能动弹。
目光循声而去,却见一少女背影,头梳双环望仙髻,月牙白宽袖衫套粉桃色半臂,下身却是一袭月白长裙,双肩削薄,身段轻盈。卫政直直盯住少女背影,他一向胆大善辩,这时竟有张口结舌之感。
像是天知所愿,少女似有所感竟然回转身来。却是肤白胜雪,姿容媚丽,世所罕见,真真天人之姿也!纵然卫政见过皇宫内院佳丽三千,也看的惊呆住了!
少女显然也未料到亭榭外竟然站了一个陌生少年,且对方胆大若此竟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忒也无理,心下着恼,忙回转身从亭榭另外一边离开。卫政急要去追,又恐人多眼杂,终是有碍佳人闺誉。正着急间,忽心生一智。
原来从亭榭回筵席非得沿湖边小径不可,看少女离开方向,却是与设宴处背道而驰。卫政心说除非你不回去,否则总可以等到你。于是干脆整了衣冠,择一处僻静地守株待兔。
果不多时,那少女便沿小径缓缓而来,且身旁并无随从。卫政大喜,只觉手心一片濡湿。他暗嘲卫政你也有今日!却见少女越来越近,不及多想,忙从隐身之处闪出。
少女吓了一跳,待细看,发现还是方才那莽撞少年。急忙要避开。卫政急道:“冷姑娘,我是靖王卫政。”少女步下一挫,动作却慢了下来。卫政忙又说:“当日受姑娘惠赠,还不曾当面言谢。”
原来那少女正是新波偶遇卫政的冷雅澹。不料想在家中遇到卫政,见他客套,连忙也回礼道:“不敢。区区玩物,殿下不须挂齿。”一边拿剪水双瞳去瞅眼前少年,四目相接,她便羞得双颊绯红,不敢再抬头。
卫政亦觉心如擂鼓,枉他平日多智,竟也不知从哪里拾起话头才好。两人嗫嚅对站了半日,冷雅澹道:“湖边风大,殿下还是快回席上去罢。”言罢要走,卫政一时情急,竟捉了雅澹双臂。雅澹也不着恼,便抬螓首好奇地望着他。卫政支吾道:“前几日,我请母亲问了冷家宗谱……”却见雅澹神色一变,面容雪白。
卫政不敢造次,又怕错过今日再无良机,正踌躇不知从何问起。只听雅澹道:“殿下,我确是冷瑗之女,不过却非嫡出,而是庶女。身份低微,让殿下见笑了。”说罢抬脚就要走。卫政更是感到百口莫辩,连忙将她死死拽住。只见雅澹回转身来,一双明眸含烟望住卫政,双唇却抿紧微露倔强之意。卫政怜惜之心大起,忙道:“实不相瞒,我是仰慕姑娘高才,方请母亲打听。却绝无一丝亵渎之意。”怕她生气又走,还略略调整身形,将她去路挡住。
雅澹闻言微赧,低头细忖,自己反应却也太过。只好低笑道:“什么高才?殿下太言过其实。”卫政见她不恼,放下心来,道:“姑娘可莫要自谦。我卫政瞧得上眼的人,世间却也不多。当日新波泛舟,我与姑娘闻弦歌而知雅意,是何等惬意的美事。我想请姑娘再叙知音事,却深感冒昧而不得。”雅澹闻言思量片刻,却扑哧一笑,道:“殿下文绉绉说了半日,我听闻就是想找伴儿出去玩罢了。我尚未及笄,却也无妨,如殿下不弃,愿以琴音相交。”卫政大喜。
当日回王府,却见仲宣打探来报。原来冷雅澹确是冷瑗庶女,其生母系鄯善国进贡宫中的女伶,早年圣上赏赐到了清越府,时至今日仍然是清越府乐伶,并未被纳为侍妾。不过是因为冷家嫌弃鄯善乐女外邦血统,不欲承认冷雅澹的身份,是以未报宗谱。好在此女聪明伶俐,深得太常卿冷瑗的喜爱,在父亲照拂下才能勉强度日。卫政稍稍放心。心忖既然是冷相家的人,以自己地位也不愁冷相不承认她身份。他是少年心性情窦初开,只盼天天见到心上人才好。于是隔日便亲自写了拜帖着人相邀。


第三章 远征伐相思空余恨
更新时间201366 8:31:36  字数:2723

 上回说到卫政得了佳人首肯,二人以知音相交,果然两三日间便要见上一见。二人同好音律,相聚多是调素琴、阅金经,又毕竟年幼,也常有同乘野游之乐。时日一久,二人益发觉得志趣相投、相见恨晚了。只因雅澹尚未及笄,不及婚配,兼之大华朝身负婚约的男女又岂能如他二人这般时时见面携手同乐那么自由,卫政也便不急于向冷家下聘,他心中却早就认定非卿不娶了。
十五年秋,北狄又在边境制造摩擦。消息传到朝廷,一时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原来大华朝立国四百年,一向重儒以德治国,并不推崇武力。是以军力微弱,又兼和平日子过得久了,早就不记得战争年代的教训,如今满朝文武,却找不出几个能胜任国防的人来!为此,茂帝日夜忧虑,恨不能一夜培养些个精兵良将来。
这日下朝,茂帝正在昌运殿发愁,忽听唱报:“靖王求见。”只见卫政三两步行至殿前,座下礼毕,又至茂帝膝下行家礼。茂帝忙慈爱地将他半搂在怀。卫政道:“父皇可是在为北狄犯境之事发愁?”茂帝长叹一声,道:“可叹我大华挺立四百年,现朝中竟找不出一个能为大华戍边的人!”卫政道:“儿臣正为此事而来。北狄本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到了秋冬,牧草稀少,便难免做些强盗营生。虽然可恶,不过一竿子买卖,实不足为惧。然儿臣听闻三五年前,北狄也立都建殿,且今春风调雨顺,北境亦无饥荒,此等蛮夷却五次三番举兵来犯,时打时退,却分明存了试探之意。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茂帝点头道:“政儿所言极是。”卫政又道:“我朝自祖宗开国,历时四百年,一直国运昌盛,并未经历大规模战争。是以百官皆不以兵家为重。然国邦之守,疆土之争,又岂可不仰仗军力?眼下北狄蛮夷犯境事小,父皇不若借此机会,重振我大华军威,也好让领邦小国都知道,我大华不是好欺负的!”茂帝欣慰道:“吾儿此言深得朕心啊。只是如今朕身边却无良将,实在堪虑!”卫政道:“我大华朝人才济济,父皇无须挂心。只消朝廷旗张帜立,良才莫不相从!”茂帝深蹙道:“可眼下该如何是好?”卫政后退三步,跪请:“儿臣向父皇请旨,特准戍边守卫疆土!”
茂帝既惊又喜,思虑一番,下殿来将卫政扶起,道:“朕几个孩儿中,政儿最得吾心。此番你既然有建功立业之心,为父又岂不成全?边境苦寒之地,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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