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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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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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望一眼,纪宁心说眼下还是保命要紧,便先放下这个话题,拉住如烟手轻声道:“你同我一起,无论如何也不要分开!”如烟点点头,将两个包袱抱在胸前。二人便跟着来人出了监洞。
七拐八拐,走了许久,纪宁心中不由暗暗赞叹,这山洞也不知何人修葺,洞道宽敞处可容三四人并肩而行,狭窄处也有两人的余地,且丝毫不觉气闷,显然通风良好。到了目的地,二人更为惊叹,这间山洞虽然远比不上二人初见的那个山洞那么巨大宽敞,但也是干燥宽阔,毫无仄逼之感。洞口有两排卫兵站岗,入得洞内,虽然陈设简陋,但也一应俱全,而且以屏山画壁加以隔断遮挡,倒也显出几分考究。
洞内中央石桌之旁,正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身软甲,很是威武,想来是那太阳王无疑了。纪宁正眼看去,只见此人燕颔虎颈、方正脸膛、须髯如戟,却长了一双不怒自威的丹凤眼,确是神武异常的相貌。此时一旁匪众厉喝道:“见太阳王,还不下跪!”
纪宁倒不惊惧,向他抱拳道:“在下冷纪宁!”那太阳王眯起凤眼打量二人片刻,忽而哈哈大笑道:“果然名门之后,小小年纪,倒有些胆识。你旁边的是谁?”如烟正要答话,纪宁却抢着答:“是我的知己、生死之交!”太阳王听说,向如烟多瞧了两眼,笑道:“分明是个女娃娃。”也不见怪,又问:“听说你们想为我效力?”纪宁此时心中却转了百八十转,想了想,道:“我虽然是说过这话,但也就是说说而已。”此话一出,如烟也惊异的看了纪宁一眼,只听他道:“我是戴罪之身,又在流放途中,前途茫茫,但求保命而已。土匪流寇这种卖命的事,倒是不大想做的。”那太阳王一拍大腿,起身道:“你这娃娃倒是心直口快。”又指着如烟道:“方才你说这是你生死之交,那这样,我把你放走,你让她留下,换你一命,如何?”纪宁却瞪他一眼道:“要死就死在一处,又有何惧?”如烟闻言,不由又向纪宁靠近了些。
只听那太阳王抚掌大笑道:“好!好!既如此,来人,将这二人还带下去吧。”二人惊疑不定,仍由几个土匪沿原路返回监洞。途中如烟轻声向纪宁道:“爷,你是不是傻了,怎么当面冲撞那个太阳王?要是这样,又何必要见这一面?”纪宁却笑笑,紧紧握着她手,道:“想到做鬼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就不怎么想当土匪了。”
这厢山洞之中,那太阳王等得二人走远,方走到一处屏山之后,柔声道:“按你的意思,人都见到了。这下满意了吧?”


第二十七章 为佳人舍身赴险境
更新时间2013618 9:30:32  字数:4739

 孟阳府长岭县西南离城区不远的一处密林中,一名猎人打扮的少年正静静趴在一颗树干上,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小道。树底下埋着一锅又香又甜的野苞谷,旁边是一个伪装过的捕兽夹。他在等,等他的猎物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耐心眼看就要用尽,忽然他竖起了耳朵,仿佛听见野兽呼哧呼哧的呵气声。过不多时,一头青面獠牙、浑身长得针刺般鬃毛的野猪从山坡赶将下来,它似是闻着香气,直奔那锅野苞谷而来。
少年掌心都是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一颗心已经被吊到了嗓子眼里!只见那头野猪顺着山坡逐渐逼近,到了陡处,收不住来势,一头撞进了捕兽夹中!只听“砰”得一声,野兽触动机簧,一下子被巨大的铁器夹住,痛的嗷嗷直叫,拖着夹子满地打滚。少年看准时机纵身一跃,将手中尖刀刺入野猪心脏!那野猪嘶声挣扎两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少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听身后嘶吼声大作,心道不妙,回头一看,哎哟,竟然还有一头更壮更肥的野猪跟在后面。见到同伴被猎,这头野猪狂性大发,蹄子在泥土上刨了数下,竟立起那对锋利的獠牙,夹风带土,向那少年直冲而来。少年的猎刀刚才插入另一头野猪的心脏,还没来得及拔出,只能空手向旁边一个翻滚,这才险险躲开,但胳膊大腿都已经被野猪攻势刮伤。这时大野猪已经收住来势,极为灵巧的掉过头来,獠牙已经逼近少年脸面,眼看要将少年整个身子撩起。
千钧一发之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射入大野猪的右眼。野猪攻势受箭上冲力,只缓了一缓,那少年翻身一滚,野猪已然撞上他方才倚靠的树干。野猪一只眼睛受伤,更是狂性大发。但后面羽箭仿佛通了灵性,丝毫不给野猪喘息机会,接连而至。瞬息之间,野猪头上插了数支箭,痛的它连连摆头,呼呼直喘。倒退几步,拿一只眼睛去寻羽箭来处。
密林之中,逆光之处,果然停着一个引弓待发的身影。须知野猪平日无事都喜欢拿身子蹭松脂,其皮厚膘肥,并不怕寻常刀剑。只是这头野猪一目受伤,身上数箭虽不致命,但处处吃痛,竟不敢再战。吭哧了几声,终于扭头跑了。
远处的射手这才收了弓箭,三步窜上半坡,向那少年问道:“可还好?”那少年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蓝衣青年男子,短褐装束,颀长身材,背着一口精弓,面目隐在逆光中看不清楚。少年捂着胳膊伤口,站起身来,向男子道:“多谢救命之恩!”男子道:“你年幼力薄,怎么敢一个人来狩野猪?”少年哼道:“也不是不可能,我这不是也猎到一头?”男子看了一眼捕兽夹中的死猪,眼中有些笑意,点头赞许道:“你确实很勇敢!”
这是挨得近了,少年才看清眼前男子,只见他目若朗星、眉如墨画,鼻似悬胆、口若涂朱,虽然一样粗布短打,却仍然显得器宇轩昂。少年又去看他挽起袖子露出的一节臂膀,麦色肌肤、精壮有力,难怪刚才能数箭将野猪逼退,不由心生仰慕之意。见他夸奖自己,也觉有些羞赧,便道:“你的箭法也很厉害!”男子道:“行走江湖,一技傍身而已。”又向少年道:“山中听说闹匪贼,不宜出来乱走,还是快快回家吧。”少年心防已卸,脱口道:“有什么可怕,都是些乡里乡亲。”男子却心中一动。
男子继续问那少年:“莫非你认识起义军?”少年迟疑一阵,道:“我……不认识。”男子察言观色,心中已有分晓,便详装失落道:“还以为偶遇起义军的少年英雄了呢!”那少年快口道:“英雄,你有投靠起义军之心?”男子笑而不语。那少年便从袋中掏出一枚猎镖,道:“你收好我这枚镖,算是我答谢你救命之恩。如果有缘,自有聚首之日。”他信誓旦旦学做大人样,将那枚镖塞入男子手中,便背上野猪尸体信步离开。
男子目送少年远去,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猎镖,暗自思索了一阵。这时来处快马奔腾,不一会儿从马上飞奔来两个人,到他跟前方才停住脚步,单膝跪道:“大将军,有急报!”
大将军正是靖王卫政。他率领华军在长岭驻扎,与流寇胶着数日,进退两难,心里难免焦急。因此今日微服出行,往长岭山区查探地形,倒是没料到有这么一出插曲。
回到营中,却见伯玉仲宣二人在大营来回踱步,见卫政回来,松了一口气。卫政奇道:“既有军报,怎么不召集将领开会?”伯玉使了个颜色,将周围不相干的人都屏退,低声向卫政道:“王爷,是我们的人来的密报。”
卫政横去一眼,只吐了一个字:“说!”伯玉却不知怎的有些迟疑,顿了一顿,方道:“前些时日,王爷呈奏圣上一篇华朝军备考据,可有此事?”卫政点头道:“不错。”伯玉道:“历来军事要政,都属国家机密,王爷当时可是密奏圣上的?是否有第三人知道王爷查编的内容?”卫政不觉蹙眉道:“本王十八岁就出入军衙,怎会不懂这些道理?自然是面呈今上,不假他人之手。”伯玉叹道:“属下也知道此问冒失。不过,现在京中收到消息,北狄朝廷中流传有一篇《华朝军制论》,于我军情况巨细靡遗、一清二楚,疑是王爷那篇考据文章所化而来。圣上已下令彻查此事,虽未明言,这不是冲着王爷来的么?”卫政惊诧莫名,仔细想来,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心说这莫非又是那皇帝的陷阱?伯玉又道:“只是眼下朝中无良将,圣上亦不敢在此事上大作文章。”卫政经历了初时的诧异后,此刻反而沉静下来,心中默默寻思,皇帝在这类阴谋迷案道上的事务最是拿手,与其去猜他心思,还不如以静制动。当下拿定主意,便向伯玉二人道:“既未声张,便观察观察再说。眼下流寇退入山中,游击作战,我进他退,我退他进,才是第一头疼的事。今日我去巡视,见此山中野兽出没众多,对我军深入考验极大,然而对流寇而言,他们都是猎户农民出身,既熟知地形,又靠山吃山,山中实是他们的天下。只怕长此以往,不免要无功而返。还需仔细斟酌应对之策。”仲宣道:“却也奇怪,流寇首领杨荥,就是猎户出身,他虽自称‘太阳王’,却应是有勇无谋之辈,却不知道身边有什么高人相助,屡出奇招,壮大至今。”伯玉点头道:“确实。且山中虽然飞禽走兽取之不尽,也架不住豢养兵马的消耗,弹药粮草也不能凭空取得。这些疑点不能消除,我军就总是畏手畏脚,不能施展。”卫政道:“正是这话。所以我驻军在此,只做观望。但军耗巨大,总非长久之计。必须要尽早查探清楚。”
三人当下又计议一番,商量完毕,伯玉与仲宣交换了个眼色,支吾道:“还有一事……”卫政正低头对着地图沙盘比划,随口道:“说罢。”伯玉咬了咬牙,回禀道:“王府也有急信,说浅歌姑娘……冷姑娘,已经离家几日,往孟阳而来。”卫政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像是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什么?”伯玉硬着头皮又禀道:“冷姑娘已经离开王府数日。说是追着大军而来。不过……随从沿途都有音信,到了孟阳左近,忽然就消声蹑迹。军中近日也没收到任何冷姑娘行踪的消息。”卫政手中标记沙盘的旗子应声落地。
有片刻功夫,卫政营房中静悄悄的,只听见营外巡逻的卫兵经过时整齐利落的脚步声。伯玉仲宣二人见主帅只是发愣不说话,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卫政才轻问:“失踪……是何时的事?”伯玉答:“三五日前就没了消息。属下本想说再等等看,也派了卫队前去查问。然回报皆无所获。最后的行踪,还是在孟阳西北一百里处的一个镇上。”卫政点头,又摆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他独自一人在营中坐了一会儿。此时此刻,惊慌也是无用,他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脑中各种猜测如同走马观花,不停闪现。雅澹离开王府之时并未失踪,她是往孟阳而来。那么,她是来找自己的,并非打算甩手离开。常理说从永宁往孟阳,应是取道中州,自东北而来,怎么她失踪前又在孟阳西北面?她是走错路了?孟阳西北靠近山区,极有可能遇到占山为王的杨荥贼寇,难道她是遭遇了土匪?被杀或是被掳?卫政摇了摇头,杨荥一伙是农户出身,眼下蛰伏而居,绝不会轻易杀害平民。如若当真遭遇杨荥军,多半的下场是被抢劫或俘虏。
他乱纷纷的想了半天,只不去想一种可能性,就是雅澹可能自己躲进山中去了。虽说不想,但心中实已落下怀疑的种子,只是硬生生掐住,不让它发芽而已。
是夜,卫政私下传见伯玉,向他吩咐道:“我要微服进山,数日即回。这几天军中要务,请你暂代处理。”伯玉大惊,只劝拦不住。卫政道:“军令尔。勿须多言。我的行踪不可泄露,须做好掩护。若有任何变化,我自会联络你。”伯玉方受命。
卫政仍换上粗布短打,携了猎刀弓箭,一副当地猎人的装扮,连夜就离了军营,往长岭山区而去。这长岭往西,就是绵延百里的云梦山。山中蒙荒未开,常有野兽和蛮人出没,杨荥余众匿于何处,他心中实也没有把握。但从匪众不时下山挑衅来看,应该不会隐匿太深。而且白日偶遇猎猪少年之事,也给他些许启发。起义军多为当地农民猎户,循着猎迹,应当不难发现他们行踪。
入山之后,他便弃了马匹,徒步而行。他步履矫健,提气而行,一夜之间已进入山林腹地。天蒙蒙亮时,已然翻过一座山头,进入一处山谷。虽是隆冬时节,谷中溪水潺潺,常年绿叶的植物也十分繁茂,并无一分残相。卫政就着微凉的溪水洗了把脸,细看了看谷中环境,出入谷中的松土上,果然有不少纷繁杂乱的动物脚印,看来这处溪谷不但是人所喜爱的休息之地,也同样受到野兽的欢迎。
卫政环顾四周,见有一处落叶似乎堆积的特别深厚,不由微微一笑,一手把住腰间猎刀,信步朝那边走过去。前脚才踏上那堆落叶,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不由自主往下跌落,果然是处陷阱!
卫政立时拔出腰间猎刀,下落瞬间挫入陷阱土壁,借着猎刀力量在空中顺势调整自己姿态。他心知这种陷阱多用来捕猎大型猛兽,底下必定插满尖尖的竹桩,如果放任自由落地,只怕无疑要被扎成个刺猬。这陷阱约有丈许来深,落地不过瞬息之间,好在卫政已经有所准备,在半空中缓了落势。饶是如此,小腿靠近脚踝处仍被扎了个血窟窿。
卫政拔掉几只竹桩,给自己收拾了一块栖息之地,捂着脚踝伤处,心想如此还不算太糟,现在只需坐等人来。他见周围土地湿松,本想弄些泥污在脸上以为妆掩,但想了想,终是不喜污浊,还是作罢了。
他昨晚已经走了一夜,方才又受伤失血,纵是钢筋铁骨,这会儿也有些疲惫了,便在坑中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天光大亮。忽听到坑外有人语声,忙高声唤道:“可有人在外面?”
坑外人听见呼救声,纷纷赶来坑边查看,见中有一人都很是诧异。好在这些人本来也是来收获猎物,身上带的东西齐全,便连忙放下绳圈,将卫政拉了上来。卫政看得清楚,救他的有四人,三男一女,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人。他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少年们见他受伤不重,便七嘴八舌问他来历。卫政道:“在下姓郑名子昂,北方人士,行走江湖,行猎为生。偶经此处,不慎竟中了陷阱,实在惭愧、惭愧!”少年们听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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