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好好休息,一屋子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名唤作紫儿的婢女照顾我。我躺在床上,把被子团起来盖在头上,在里面偷着乐!虽然我琴棋书画,样样皆不通,针织女工,样样都不会,但能够再一次活着真好!想着得先熟悉一下周围情况才行。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我要认认真真地活!
“紫儿是吧,我受伤之后有点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你能给我大概讲讲么,比如现在是什么朝代,我是谁,多大,为什么会被人下油锅?”一想起那油锅,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唤作紫儿的女子,大概十五六岁模样,虽不是美人,但也娇俏得很。“是,小姐!这里是雨国,孝宗十九年,您是当朝左相的千金,芳龄十七(OMG,竟然年轻了整整十岁)。七日前,您与夫人去山上幽冥寺为老爷祈福,结果马车在行进途中突然失控,小姐来不及跳车,就坠下悬崖了”说到这里,紫儿竟轻声哭了出来。
幽冥寺,听着名字都够慎得慌的,不出事儿才怪。“坠崖?那我醒来的时候怎么是在一处宽敞的庭院里呢?”我清楚地记得,那庭院周围并没有山。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是马车被人做了手脚,其实小姐半路就已经被人劫走了。”具体的事儿估计一个丫鬟也不会太清楚,我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从紫儿的嘴里,我还得知现今这片大陆共有风霜雪雨四个国家,雨国地处南方,重商,四国家中最富,多雨、潮湿。风国在西,类似于古代匈奴,民风彪悍,产宝马。霜国在东,文化重地,国内人人皆能吟诗。雪国最北,因长年积雪,景色别有一番风味,以药材最为著名。
打听完基本情况,心理还算平衡,至少现在不缺衣少穿,生活富足,还是官二代。胡思乱想之间,突然听到外院有一声声惨叫传来,直教人毛骨悚然!
“紫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声声叫得我心慌!”
“是,小姐!”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惨叫声不见了,渐渐地被呜咽声所取代,仿佛声音闷在喉咙里一样!我禁不住心里好奇,没等紫儿回来,就下了地。突然一阵眩晕,四肢发软,想这身体还是伤了元气的。勉勉强强走进院子,就看到紫儿急急奔我而来。
“哎呀,小姐,你怎么下床了?”
顾不得她的嗔怪,“紫儿,我要去看看!”紫儿正待说什么,我表情一冷,“难道我说的话就这么没力度吗?”其实我也不想吓唬她,但这么僵持着,猴年马月才是头啊。
紫儿连忙低下头,“奴婢不敢!”想着小姐是出名的心狠手辣,有“蛇蝎美人”之称,手段她自是见过的,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经过九曲回廊,就到了前院。一进院就看到中间柱子上绑着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浑身是血,但最醒目的要属右脸上的一大块疤,似枯萎的菊花片片凋零,使原本俊秀的少年看起来十分狰狞!他双眼紧闭,眉头拧在了一起。全身上下都是细密的鞭痕,皮开肉绽,可见下手之人心中是有多大的仇恨!少年嘴里塞着布团,想必是刚刚紫儿来说我听了叫声不舒服,后塞进去的。
再看那执鞭之人,一身青衣滴血未沾,一撮长发掉落脸前,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坚毅中透漏着狠绝!
“住手!”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阻止,许是受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吧。
青衣人转过身,“文儿,你怎么来了?”说罢看向紫儿,眼中寒光凛凛,紫儿吓的退到我身后,不敢做声。
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他是谁?”
那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里杀意尽现!少年挣扎着,咒骂声透过布团隐隐地传了出来。
“他就是那个给马车动了手脚的车夫!”恨恨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开!”我很好奇,为什么他看到我会有如此深的仇恨!
果然刚一松开嘴,骂声就传了出来,“萧文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啊!”还没等他说完,萧逸痕的鞭子已经落了下去,咒骂声渐渐被哀嚎所取代。
“停下!让他说!”萧逸痕不解地看着我,但鞭子也没有再落下去。“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恨?让林家死去的冤魂告诉你吧!你杀了我吧,我不怕死,我会在鬼门关等着你!我们林家一百八十口人都会在阴间看着你怎么下地狱!”
004:林家惨案
漆黑的地牢里,阴冷透着潮湿,除了时不时传来犯人低低的呻yin声,老鼠的吱吱声,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整座大牢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仿佛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林家被抄,所有的犯人都被送到了这里。大家的脸上都是同一种表情--绝望!他们不明白,昨日还皇恩浩荡,欢声笑语不断,其乐融融的一家,今日怎么就成了阶下囚。林家百年来盛宠不衰的神话就此打住,从此世界上再无驰骋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林家军!有的只是万人唾骂的逆贼林岂非!
“林岂非!玄焰令在哪?”大牢里一声断喝突然响起!再看旁边一女扮男装的小公子静坐在那里,细细地品着茶,不说话也自有一番威严!
“说了……多少……次……了,不知道!”刑架上一具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身体微微chou动了一下,头吃力地抬了起来,嘴角立即有黑血流了出来。大半的头发散落在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单看身上,鞭伤、烙伤、刀伤等等密密麻麻分布在身体各部位上,饶是一身铁骨也禁不住这样折腾。
“林将军!何苦如此?交出玄焰令,你不用受刑,我也不用浪费时间,两厢得益。”小公子幽幽的开口,一脸平淡地看着刑架上之人。
“玄焰令……早在家变……时……就遗失了,咳咳 ̄ ̄ ̄”
“林岂非,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刑之人说着就拿鞭子一顿猛抽。顿时牢里哭声一片,使冰冷的大牢更添阴森。“老爷……”“爹……”
“住手!”小公子突然低低地说,“百祥,你胆子越发大了,敢私自动手!”声音不怒自威。小公子站起身,抖了抖衣衫,踱到林岂非面前说道,“林将军,莫不是想着家中搜出龙袍,怎么着也是死罪难逃,要带着玄焰令殉葬啊?”刑架上的人并不答话。
“啧啧 ̄ ̄ ̄可惜了,林家一百八十口人也要全部陪葬,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谋反的!”听到此处,林岂非双肩微抖,一滴浊泪滚落脸庞。后悔吗?后悔!想他林岂非世袭爵位,统领雨国大军,纵横驰骋,杀敌保国,最终却逃不过一个“贪”字。贪恋权势,贪恋地位,可是无论怎样,自己都不该把手伸向那最高的皇位!可他真的没有想过要造反,只是偷偷命人做了一件九龙黄袍,过过干瘾。谁曾想突然东窗事发,导致满门问斩,幸亏玄焰令藏的谨慎,才没有现在就赴黄泉。
此玄焰令是当年太祖皇帝为防患于未然,赐予先祖林如其之物,据说可调动三万暗卫,个个以一当十!这些暗卫只认符不认人,因此这玄焰令对于孝宗帝来说既是福也是祸。
可是袍子自己也藏的很仔细,怎么会被人知道呢?难道是他!想到这儿,林岂非仰天长笑,亏的自负英明,临了却落入奸人之手!他眼球死死向外突出,表情狰狞异常,让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小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我笑自己蠢!我想着那袍子怎么突然就被皇上知道了?原来是萧轻侯那个小人!想那日我们喝酒论乾坤,亏我还以为此生找到了知己,原来是着了他的道儿了,他给我下了失魂散!”
“失魂散乃霜国秘药,我爹怎么会有?”小公子虽然心里一惊,脸上仍不失镇定!
“说不定他早就通敌卖国了!怪不得你急急地要我说出玄焰令下落,恐怕不是孝宗帝要,而是你们要!你们才要谋反!”林岂非说罢就拼命向那人抓挠着,怎奈被锁琵琶骨,身体动弹不得。
“你疯了!不过既然你不说,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陛下有旨,如若林岂非不招,可适当采用非常方法。来人啊!把林喜迎带上来!”那小公子吩咐完,马上就有手下去牢中提人。
“你要干什么?”林岂非慌乱中急忙问道。
“干什么?你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片刻功夫,一个七八岁模样,身着鹅黄小衫的丫头就被领了上来。
“爹!”小女孩声音还有点奶声奶气的,满脸泪痕地哭着叫爹。
“迎儿 ̄ ̄ ̄”,林岂非狰狞的脸上露出慈爱之色,想来是很爱自己的女儿吧。“萧文儿,你要做什么?”
“林岂非,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若不说出玄焰令下落,我每问你一遍,就封林喜迎一处感官,直到你招了为止!说,玄焰令在哪?”
“你!都说了不知道!”林岂非想着萧文儿一介女流应该不会那么残忍,但他的算盘实在是打错了。
“来人,封眼!”眼看着百祥拿着蜡烛一步步走近小女孩儿,滴蜡封眼,这是雨国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爹爹 ̄ ̄ ̄爹爹--迎儿害怕--啊!--”一声孩子的惨叫回荡在牢里,让人不忍听闻。孩子的母亲林氏早已昏厥过去,多数女眷也已不省人事。
“萧文儿!你的心怎么如此歹毒?!”刑架之上的林岂非痛彻心肺,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今日却因为自己受此大刑!
“封耳!”小公子面无表情,似是没有听到林岂非的质问。
“住手!快住手!老爷--你就招了吧,求你了!求你了!--啊!--迎儿!”林夫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萧姑娘,让我代她受刑,你封我的耳吧,我求你了!孩子还小,受不了啊!--我求你了!求你了!”说完不住地磕头,额头顿时鲜血直流,染红了半边脸!
百祥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听着孩子的惨叫,女子的哭号,行刑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百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封耳!”还是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
“啊!--爹--爹!--啊!--”这一声声的“爹”仿佛锥子般刺在林岂非心上。
“萧文儿!你没有心!你没有心!”林岂非仿佛疯了一般,拼命喊着。
“林将军既然不想说出玄焰令下落,那就仔细认真地聆听令爱的叫声吧,因为文儿下个一要封的就是她的嘴了!以后想听女儿叫爹,恐怕也没机会了!”座上之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斜着眼,观察着林岂非的反应。“说来,文儿不得不佩服林将军,竟然置自己女儿死活于不顾,心还不是一般的狠啊!与将军相比,文儿自愧不如!”
“封嘴!”
“老爷!--那玄焰令真的那么重要吗?--比女儿还重要?我们不怕死,死了有什么不好,可以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老爷!--你醒醒吧!那不是保命的良方,而是致命的毒药啊!”林夫人满身是血,哭号着。她现在心中充满了恨,不光恨萧文儿,还恨眼前这个为了保命,绝情的男人!
“爹--爹--呜呜--”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了!玄焰令就在……”
萧文儿满意地笑了,即使在自己手里这玄焰令是个废铁,也不愿让它落在别人手里成为利器!在走出大牢的一瞬间,轻声说,“一个不留!”仿佛里面的不是人,是羽毛,是草芥!
一场大火,全都化为了灰烬,尘归尘,土归土!
孝宗十五年,圣旨出,林岂非一族染瘟疫,赐死,火化!
那一年,萧文儿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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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所谓哥哥
听完这一切,我彻底懵了,我不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面对这一切时,为什么会如此冷静、冷血!是什么使她的心变得如此坚硬?是什么支撑着她做完这些?
“那你是……?”如果林家灭门,那这少年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林岂非的儿子,林喜迎的哥哥,林莫白!恐怕你想问的是我怎么会活着,对么?”像是深深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少年轻轻开口,“那赐死的毒酒我并没有喝,我不想死!我要报仇!我躺在父母、妹妹、族人的身下,看着大火一点点地把大家烧成灰烬,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亲族的尸体下求生存,为的就是今天!大火在我右脸留下的疤痕就是你罪恶的见证!只可惜宫大仇那帮废物竟让萧逸痕找了去,杀不了你,我死不瞑目!”少年双目圆睁,额头青筋爆出,脸上的疤痕则更显狰狞。
我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任大风穿透衣衫,她竟是这样的人?
“林岂非谋反,死有余辜!本来就应该诛九族!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既有罪,就是罪有应得,哪来的仇?”萧逸痕在边上冷冷地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了那一世的蓝丰!那个冷笑着说“没有灰姑娘”的蓝丰!
林莫白被说的哑口无言,这几年自己一心想要找萧文儿报仇,可是毕竟谋反的是自己的父亲,不是么?如果父亲为人臣,忠心耿耿的话,自己的家人怎么会遭此横祸?但萧文儿对妹妹用刑的场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那个冷血、决绝、没有一丝怜悯之心的女人!
“放他走吧--”我淡淡地说,毕竟他也没什么错,而且一辈子活在仇恨里的人根本不会幸福,他现在还不懂!
“什么!”惊诧的不只是林莫白,还有在一旁负手而立的萧逸痕。文儿是怎么了?以前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养虎为患的道理。那个冷酷、自负、运筹帷幄的女子跑到哪里去了?
“文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即使你今天放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对着我,不必再用你的假慈悲!只要我林莫白一日活着,就一日不会放弃报仇!”
“随你便吧,我只想告诉你,以前的萧文儿死了,现在的我,决定,放你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一个孩子说这些,也许是对自己说的吧。跟萧文儿也跟自己的过去告个别,从今以后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
在众人的惊讶中,我命人解开林莫白的绳子,之所以我不亲自动手,是因为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不想被小老虎反咬一口。正当我转身离去之时,却忽然听到剑身入体的声音,回头,看到萧逸痕的剑稳稳地插在林莫白的胸口。
林莫白的表情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