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了一声,看着一室破败的景象,能想象得出在我昏迷期间,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暴风骤雨。
“你醒了。”萧逸痕听到我的笑声转过身来,墨色的双眸因愤怒而染上一层赤红,稍显凌乱的衣衫贴合在健美的身体上,整个人透露着受伤后的野性。
我不做声,慢慢地抬起身子倚靠在床上,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半分主导事态发展的立场了。
“把药喝了!”他不理会我探寻的目光,直直端过一碗漆黑的汤药,浓重的药味让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呕吐欲望又叫嚣着翻滚上来。
“这是什么药?好难闻……”我扶着床沿不住地干呕着,感觉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落胎药!”萧逸痕面无表情地说着,却一直不肯拿开我面前的药碗。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眼前因怒气而近乎发狂的男人,一时间无法消化听到的信息。“我怀孕了?”喃喃地说着,弄不清究竟是震惊还是喜悦,我怀了枭然的孩子,大脑经历片刻的空白后,渐渐恢复清明。
轻轻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这里竟有一个小生命悄然诞生了。盯着眼前乌黑的汤药,才一个月大的胎儿应该还没有成形吧,“我不会喝的!”
看着萧逸痕略显疲惫的脸上一分冷似一分,我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哥哥,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说我已经两世为人,说我曾经忘记彼此的承诺,他会信吗?“如今,我愿用天下,换得枭然和腹中胎儿一命,求你成全。”
萧逸痕站在床前冷冷地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概让人倍感压迫,“不想喝,是吗?”砰地一声他手中的药碗已瞬间化作粉末,顺带蒸发的还有那黑黑的药汁。
恐惧逐渐占据了我的心头,身体一寸一寸地向床里挪去,还未等拉开距离,双腿就已被萧逸痕紧紧钳制住了,下一秒钟他便霸道地攫住了我的双唇。
炙热的男性气息包裹住不算宽大的床铺,他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仿佛要揉碎了一般。以前的我或许软弱,但如今为了腹中的孩子,我无法选择妥协。
挣扎着逃离处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怀抱,萧逸痕迷醉的双眼告诉我,此刻他已经失去理智。有力的双手不断地撕扯着我的衣衫,细密的吻落在略微消瘦的锁骨上,没有一丝温柔可言。
“萧逸痕!你清醒点,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我哑着嗓子叫喊着,不断试着挣脱他的束缚。突然,脑中轰的一声,往事重又浮现在眼前,出征前夜,凌乱的床,破布娃娃一样的躯体,疯狂的掠夺,混乱的呼吸,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别逼我再一次恨你!”
身上暴怒的人动作蓦地一僵,渐渐停止了野蛮的占有。“文儿,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不守住自己的心?忠贞不二的誓言你都忘了吗?忘了吗?”萧逸痕发狂地在我耳旁吼叫着,震得耳膜鼓鼓作疼。
我失神地望着床顶,半晌方才说道,“那日在风国你本可以带我走的,可是你选择了放手。人的一颗心又能经历多少次的伤害与抛弃,于你,我不过是征伐天下的一颗棋子。”
“不是这样的,我说过一定会把你夺回来的!”萧逸痕恨恨地说着,我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可是谁又理解那种孤独的绝望与无助。
“你是我的!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是你的太子哥哥,我是你的王上,我是你的夫君,我不准你离开我!”我感觉到攥着肩膀的手骤然收紧,疼痛的感觉清晰异常。
“夫君?哥哥?王上?呵呵……”我苦涩地笑着,“为夫,你能亲眼看着我和别的男人成亲;为兄,你置妹妹于水火而不顾;为君,你狠心残害臣子骨肉!萧逸痕,你这是哪般的爱?”
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情路,我便就得去走死路。
萧逸痕怔愣地看着我的脸,被怒火和欲望烧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死一般的沉寂,许久之后喃喃地说道,“文儿,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缘分错过了,便再也回不了头。即使有人一直傻傻守在原地等你,受过伤的心却无法用执着弥合,珍爱一生。
能选择牵手的时候别放手,感情不再的时候潇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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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潇湘后台抽了,所以传的完了,(*^__^*)嘻嘻……
074:成神成魔
萧逸痕走了,走的萧瑟,走的落寞。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除了酸楚、歉疚,便是孕育生命的小小满足。
但偏偏日子不能有一时的清净,听着越来越近的凌乱脚步声,我抬起手轻轻敷在眼睛上,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记忆中,只有萧逸痕知道如何解这紫玉之毒,枭然要想活命,非逸痕出手不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可眼前,形势不明,每在这里多呆一天,就会多担惊受怕一天。
“奴婢恭迎长公主殿下!”整齐的参拜声钻进我的耳膜,让我不得不睁眼面对这棘手的现实,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都起来吧!”娘亲的语调平淡无波,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淡,是天生的王者气息,“王后的药喝了吗?”
听到这儿,窝在软被下的手蓦然收紧,逃避又怎样,看来又是一场苦战。
“回长公主,娘娘她……王上……”领头的小宫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娘显然是生气了,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再煎一碗药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怒自威的人,明明没有分毫的逼迫,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惧怕。
听着渐渐退出房间的整齐脚步声,我微皱了下眉头,闭上眼低声说道,“娘,我肚子里的也是您的孙儿,您怎么忍心?”
一时间屋里静谧无声,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娘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只有你和逸痕的孩子才是我的孙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小宫女颤颤巍巍地把重新煎好的药交到娘亲手中,旋即退了出去。
“你做出了如此不贞的事,难得逸痕不追究,你还想留下这孽种吗?”我的样貌虽然与娘十分相似,却半分也无她的冷艳气质,那是一种浸透骨髓的寒。
苦笑着看着那一碗可能会夺走孩子的药汤,我抬眼问道,“难道半壁江山都不能换得两条卑微的生命吗?只要放过枭然和孩子,我愿意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孤独终老,从此再不问世事,不思凡尘,不念旧人,还不可以吗?娘!”
她似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对着窗外喊道,“来人啊!”接着四个宫装打扮女人应声而入,我心里暗道,这几个人步履稳健、气息淡泊,隐隐带着练武之人的煞气,绝对不是普通的宫女。
眼睛没有半刻离开过越来越近的危险气息,我右手逐渐向腰际摸去。
“别找了,龙翼我已经替你收起来了!”看着我无措的样子,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了然的笑容。“既然你不愿顺从,那我只有选择强迫了!”
说话间,那四人早已扣住我身上各处大穴,短暂的挣扎过后,我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药碗,胃里泛起呕吐的欲望。此时,也许我可以选择紧闭牙关,拼死不喝药,但是结果一定不会有任何差别。
脑中突然有一套招式浮现出来,翩翩舞动、灵活迅捷。我忽然停滞的动作反而让在场的五个人错愕了一下,但是钳制我的力道并没有丝毫减弱。屏住呼吸,暗暗把全身内力都聚集心脉一处,冲破穴道在此一举,必须全神贯注才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屈服了的时候,银色发丝遮住的嘴角轻轻上扬,一套漂亮的游龙戏凤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冷冷地站在大殿中央,睥睨着脚下的四人,“游龙戏凤者,置之死地而后生,欲想取之,必先予之!”
“倒是没防备你这点,不过……”娘亲盯着我慢慢地说道,“困兽之斗,虽勇而不足惧!”
我心中佩服她的冷静、睿智,不过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刚刚一番打斗,附近的宫人们必然已经察觉异状,相信不出片刻,就会有人赶到这里,而我要的不过就是观众而已。
“娘亲口口声声称我为王后,行动中可有半分对我的尊重?”我身着一袭白衣,此刻看来竟有一丝遗世独立的味道。“还是娘觉得,我这个王后不过是您云萝长公主想立就立想废就废的摆设而已?”
我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我就是要激怒她,我就是要炉中之火烧到最旺,如此,待到喷发之时才能绽放出最绚烂的火花!
听了我的质问,她身躯微微一震,却旋即冷静了下来,对着屋内的那四人命令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话语中隐含着怒气与不甘。
远远看到总管太监领着一大队人马奔跑而至,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看在众人面前,是你的威信重要还是我的地位重要。不等那四人上前,我便以拂尘作鞭,尽情挥洒起来,心里默念“夺我孩儿性命者,杀!”
娘亲不知道,自从我恢复记忆,内力竟三倍于从前,这几人此刻早已不是我的对手。刚刚被钳制,实属突然,现在哪还会给她们翻身的机会!俯视着瞬间被我打趴在地的刽子手,我冷冷地说道,“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哀家才是这后宫的主人!”
手上的拂尘被血染的鲜红,散着腥味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邪魅妖娆。门口的宫人们早已吓的双腿发软,一个个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喊着,“娘娘饶命”。
我就是要这里到处都沾满血,我就是要让他们害怕,我就是要每个人都记住违抗我只有死路一条!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谁是主子,谁不能惹,“在场的都给我听清楚了,再有敢狗仗人势伤害我腹中胎儿者,我萧文儿绝对会让她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清冷的大殿内,我与娘亲静静地对视着,没有半分退让。弱者没有在阴谋争斗中生存的权利,因此若想活着,便要先品尝死亡的味道。于绝望中寻找希望,于疼痛中品味人生!
一阵风吹过,银色的长发随风扬起,赤红的双目满是仇恨怒火,此刻的我犹如地狱修罗涅槃重生,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075:落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盼望着这一对峙的结束。娘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是要把这七年来的疏漏一次全都补全,七年来到底改变了多少,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在要守护的东西面前,我不再选择屈服,不再游移。
娘到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依旧维持着千年冰山的脸,转身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结束,娘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心中的坚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忐忑不安有增无减。
更让我惊讶的是,三天后,娘亲竟然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愿意救枭然,并且承诺放过我腹中胎儿。喜悦过后,我并没有丧失思考的能力,他们会不会以为只要控制住了我,就相当于控制住了雪域和风郡。
来的时候我已经嘱托过了,如果一月过后,我还没有得到枭然的解药便会返回雪域,如若不然,就是已经被软禁了,朝中大臣可按原定计划由下塬城攻入霜国,一决高下!
因此,我此刻要做的,便是耐心地等,等到萧逸痕和娘亲沉不住气的时候。
这斯兰轩中的宫人们自从那一日之后,见了我都跟见了魔鬼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做事倒也规规矩矩。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霜国的王宫中,我不需要忠诚也无法轻易得到忠诚。所能做的,便是让所有的人都惧怕我,这种震慑的力量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时间一晃半月,我每日照常的吃喝睡,只有自己知道那些精美的珍馐佳肴此刻对我来说是有多么的难以下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能做的就只是让他尽量能健康地成长。
不知是害喜厉害还是怎么的,总觉得吐完脑袋里总是昏昏沉沉的,连带着人都变得迟钝起来,常常做了一半的事情就忘了要干什么了。
这日我照例躺在床上午睡,值班的宫女像平常一样守在床侧,以防我突然叫人。
睡梦中,我突觉浑身气闷,腹部绞痛阵阵传来,“来人啊……肚子……”虚弱的声音细如蚊咛,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滚落下来,湿了百鸟朝凤垫枕。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抬起真丝锦被,“啊--娘……娘娘,血……好多血!”随即手忙脚乱地帮我擦拭着,却一个不小心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奴婢……”她不住地磕着头,嘴上早已语无伦次了。
被她一声叫喊,我逐渐昏迷的神智又骤然清醒过来,挣扎着向身下看去,满眼的血红像一把把尖刀扎在胸口。慌乱中我只知道,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了!
但我却不能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快去……叫人!太医!”我拼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重重倒在床上,再也不能动弹一寸一分。
小宫女听了我的话,连滚带爬地向门外跑去,“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快传太医,王后娘娘,王后娘娘……”
孩子,就算为了妈妈撑住好吗?孩子,妈妈爱你,求你不要离开妈妈!虽然两世为人,这却是我第一次体会做母亲的感觉,那是一种倾尽天下也在所不惜的执着,那是一种百转千回间也不愿放弃的柔情。
迷糊间,我感觉到一批批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爹、娘,还有逸痕,可是我却觉得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恕老臣无能,王后体虚……小产了。”胡子花白的老太医吃力地跪在地上,闪烁的眼神最终定格在娘亲的脸上。在场的人,没有悲伤,难过的只有我自己而已。爹是心疼,娘是冷漠,逸痕是看不透眼底的复杂。
在太医起身离去的瞬间,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左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角,仿佛满心的伤痛都集中在这略显苍白的手指上。“为什么会小产?”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间挤出质问的话,“什么体虚?一派胡言!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赤红的双目逼视着眼前受到惊吓的太医,他眼神中的闪烁告诉我,他在说谎!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不断地说着,“娘娘饶命!娘娘节哀!”
我半分不曾松开他的衣角,坚定地问道,“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文儿,不要胡闹!太医是不会骗你的!快放手!”娘冷冷地看着我,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心疼,此刻的我真的不确定。
不理会所有的人,现在我的眼睛里只有不住求饶的太医,“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来人啊!把王后的手拉开,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