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点点头,似乎放下心来。声音也淡了起来,“好,我会帮你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在宫外好好的生活,忘了这里的一切,抑或,忘了你曾深爱过一个叫风誉然的男人。”
“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答应了誉然的,可是我不可能忘了他,无论在哪里,他永远存在于我的回忆里。那样鲜活的记忆,没有人能够抹杀。”
艳色生香的宫殿里,清微屏退了左右。她挽起轻纱,怀抱琵琶,莲步微移,翩翩起舞。美妙的乐音从指尖汩汩流淌而出,曼妙的身姿在舞步里妖娆绽放。一个旋转,琵琶被她放在一旁,乐声戛然而止。清微撩动裙摆坐在风寒影身侧,呼吸吐在风寒影耳际:“皇上,来,喝一杯。”一盏刻着龙纹的金樽凑到风寒影嘴边,风寒影龙心大悦,张嘴一饮而尽。
清微一杯一杯的灌风寒影喝酒,没多久风寒影就喝得有点多了。清微瞧准时机,在风寒影耳边轻声道:“皇上,你看六王爷也死了,蓝浅云呆在宫里也无甚用处,兴许哪天还来个刺杀的游戏,多危险啊。不如就放她出宫去吧,也算是慰藉六王爷的在天之灵了。”
“唔……就按爱妃的意思办吧。”说完,风寒影沉沉睡下。
清微唤了几个宫女进来照顾风寒影,自己则出去传皇上口谕。
浅云离开时,清微和流纱站在宫门边送她,三人依依惜别时,本该千言万语,可是时到今日,却无语凝噎。三人的手紧紧握着,谁都看不到最后的结局。
不得不离别,浅云心情复杂的向前走去,只有宿寻陪同在身边。
“宿豫王,你也要出宫么?”清微问道。
“浅云在哪里,我便会跟在哪里。”宿寻看着浅云。
浅云皱着眉回头,清微流纱在宫内,自己在宫外。一层宫墙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
三人挥手,宫门在眼前缓缓关上。随着“啪”的一声,已经是到了两个世界。
浅云转过身,对上宿寻的眼,宿寻眼里有着满满的担忧,浅云摇摇头,两人并肩朝前走去。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可是彼此都知道现在流转在彼此心中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
有柳絮在他们身后飘飞,鹅黄般的嫩蕊吹煞一个春天的世界。
远远地看到了漾着清波的水镜湖,离琦香阁不远了。浅云停下步子,凝眉看着这里的一切,多么熟悉的景致呵!可惜景物还在,人却不在了。
这里是自己来到异世见到的第一处风景,也正是这份牵引让自己遇到了此生的情劫。那时,彼此还能携手流连于湖边,坐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可如今,自己孑然一身哀伤落寞祭奠着那永远的爱人。
还回得来吗?誉然,自己,绿意,子陵,宿寻,流纱,这所有人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是吗?自己把心托付给了誉然,可誉然中途离场,只留自己一个人站在场中央,能如何?这场独角戏难道要自己一人演完?绿意为宿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的远离也许并不能换得宿寻的爱,可是注定会换来宿寻一生一世的铭记,这辈子,曾有一名女子为自己倾心付出。宿寻呢?爱他的和他爱的女子,为他而死和他可以为之而死的女人,他的心中早就做了选择,可是,辜负,这样的结局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子陵也放弃了他天真无邪的纯真,因为这命运的残酷不得不穿上冷漠的伪装,小小大人终究是不幸运吧。流纱嫁做他人妇,可能也就独她一人得以幸福了吧。那么,流纱,你一定要代替我们幸福下去,我们这群人里也就只有你有资格得到幸福了。我们在相遇彼此的那刻,命运就为我们安排了悲情的结局,我们无权说不。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突然想起这样的誓言,浅云叹口气,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多么执着的承诺,多么笃定的誓言啊,可此刻的自己就像一本悲剧的教材,不再适合这样柔情深情的句子。
“浅云——你回来了?”紫烟从琦香阁里迎出。
浅云疲惫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就往内院走去。
这里充满了回忆,抚摸每一寸墙壁,呼吸每一方空气,触碰每一颗珠子,浅云耳边传来模糊的欢笑打闹声,是曾经的自己和曾经的誉然。浅云猛地回头,眼前似乎有誉然飘渺的影子,待人影走近,浅云才发现这都是幻象。
“浅云,你没事吧?”宿寻站定在浅云面前。浅云摇摇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了这个世界。
誉然,不会再回来了。浅云认命般的靠在墙上,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滑下来。
71。第七十一章 哀伤万年空余恨
翌日清晨,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房间,几缕金黄色的阳光带着香味映在浅云的脸上,格外苍白。浅云睁着疲惫的双眼,蹲坐在床角,一夜未眠让本已憔悴不已的她更加娇弱。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浅云?”宿寻的声音。
浅云站起身,脚早已麻木,一个踉跄不稳侧身倒在床榻上。她撑起身子,把门打开。宿寻端着一碗糯香的白粥站在门前。
“浅云,吃点东西。”是命令的口气。
浅云摇摇头,“不想吃。”
宿寻放下白粥,一把扳过浅云的身子,浅云挣扎着把头扭向一侧。
“看我的眼睛。”宿寻的声音冷冷的,似乎充斥着一种隐忍的怒意。
浅云无奈的回头直视宿寻。
“浅云,你知道这几天你变化有多大吗?你不能因为风誉然的离开而放弃自己啊!你忘了自己答应过他什么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他延续你的幸福。他是希望你幸福的,难道你要违背他的愿望吗?我认识的蓝浅云是个淡然聪慧的女子,她会爱自己所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会用自己的智慧帮自己所爱的人,也懂得他是要自己安好的,她有勇气,她很坚强,她会用她的口才令全天下都臣服,她从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她懂得报仇而不是自甘堕落!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位奇女子,决不是现在胆小懦弱的蓝浅云!浅云,你明白吗?!”
“可是,他回不来了,蓝浅云又怎么还回得来?是不是如果我没有出现过的话,就不会遇见他,他也就以我看不到的姿态一直活得好好的?”
“浅云,你说什么?什么叫你没出现过?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照自然规律循序渐进的,你们相遇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能够推翻重来。浅云,如果我是你,我就让自己强大,为他报仇。其实,没有他的日子也可以很好。”
浅云咬着牙,“我懂了。”她拿起桌上的粥碗,一口饮尽。“我想静静,别跟来。”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水镜湖畔。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许是吸收了太多日月精华,湖畔的花草长得格外茂盛。浅云躺在其中,看草长莺飞四月天。
周围是淡淡的青草香,有野花肆无忌惮的开放在茂密的草丛里。浅云捏住一朵娇艳的花,仔细的看细细的纹路。“是桑格花吧?”
通往幸福的桑格花。如果幸福通道断了,那又如何?
曾经的日子因为他成为此生最美好的时间段,可也是因为他,成为了这一生难以忘却的梦魇。记忆蒙上了一层灰,水也无法洗刷,只能在眼泪里浸泡。
这一辈子,如果有一个人值得自己牵挂也很美好吧。自己可以让这个人以一种虚幻的形式陪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没有忘记他就好,不是吗?那么,现在,就该让自己振作起来,花花心思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情了。
仇,是一定要报的。
为了清微,可以留风寒影一条命,布衣眷侣,那样或许更幸福吧。
浅云拂了拂裙摆边的草屑,转头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水镜湖,笑了。
落影皇宫内。八王府里。
“我不管!无论有没有那皇帝老儿的批准,我都要出宫!挡本姑娘者,杀无赦!”流纱一脸怒气的瞪着风洛彦。
风洛彦一脸无辜的陪着笑,小心安慰着自家娘子:“出去,肯定要出去!但是不要硬闯出去呀,咱家娘子美貌与智慧并存,和那市井莽儿绝不同,对吧?”
“那是当然,我是谁呀——咦?好你个风洛彦,你在给我戴高帽!”
“你不也戴得开心嘛……”风洛彦小声嘀咕着,嘴边带着笑。
“嗯?你说什么?!”流纱忽然转身,吓了风洛彦一跳。
目光痴痴对望着,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晨光微露的时候,流纱偷偷溜出宫去。风洛彦看着她灵巧跳跃的身影渐渐远去,嘴角含笑。
今生今世,不求荣华富贵,金玉满堂,只得此一人,还有何求?流纱是上天赐予自己最美好的宝物,那些纷争就让它远去吧!
他不知道,此刻的流纱心中所思所想是什么。只有流纱知道,自己不后悔陷入这个尔虞我诈的巨大圈套里,就算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从头来过,自己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跟着浅云来到这里。因为,寻寻觅觅的他,就在这里,这辈子只会为一人倾国倾城。你的天荒,我的地老,绑在一起,直到海角。
天边隐隐约约传来鱼白色,一抹若隐若现的光似乎要冲破云层把耀眼的阳光撒到大地上来。流纱脚步轻盈、神情舒畅,她熟门熟路的来到琦香阁附近。透过重重叠叠的树木只看得到琦香阁的一角,流纱甩了甩乌黑的长发,准备沿着小道从后院进去。
可是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侧身一闪,躲藏到一颗高大的松树后。她小心的向外张望,那人穿一身黑色劲装,步履匆匆,神色虽慌张却不躲闪,不似鸡鸣狗盗之辈,更令流纱感到好奇的是,那人的面相熟得很,可是究竟是谁呢?
流纱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偷偷跟了上去。
那人是朝水镜湖的方向走去的。水镜湖上方是一座有点年代的独木桥,这座木桥应该在风风雨雨里守过了很多岁月吧,看那有些腐朽的桥墩,流纱都担心一个不慎木桥会坍塌下去。独木桥很窄,只能容一人小心翼翼的走过,两侧的护栏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因为这桥看起来不甚安全,所以大家都没有走过这桥去向桥的那端——水镜湖中间的小岛。
看得出来,黑衣人的武功底子很厚,他似一阵风一般走过这桥,桥没有丝毫的摇动。流纱躲在桥侧的灌木丛里,往外看去。隐隐约约的看见,桥的那边似乎有一间木屋,黑衣人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了,同时出来的是另一名男子,流纱看见这两人才恍然想起,原来是他们?!
流纱顿了顿,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72。第七十二章 惊世秘密浮水面
流纱进入琦香阁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浅云。
浅云恢复得不错了,虽然面上还是不很开心,但心情也没有了当初的抑郁。见到流纱,浅云显得很高兴。
“流纱,你怎么来啦?风寒影怎么会让你出宫呢?”浅云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
“风寒影算老几啊,谁拦得住本姑娘?哈哈,浅云,你好些了吧?”
“嗯,”浅云点点头,“我也想明白了,无论他在与不在,我都在这里,我忠于他也忠于我们之间的爱情,就这样也够了。”
流纱点点头,想到什么,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对浅云说。
“流纱,你要对我说什么吗?”浅云看出了流纱的异常。
“唉,浅云,我还是跟你说了吧。刚刚我来琦香阁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个人穿过那个独木桥去水镜湖上的那个小岛上了。一开始,我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可是我发现那个小岛上似乎有人居住,那人是去见另外一个人的,你知道是谁吗?”
浅云迷茫的摇摇头,觉得脑海里有些混乱。
“是风誉然身边的两个暗卫——暗和夜!”
“什么?!他们怎么会在那里?”浅云一下站起来,看样子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怕被他们发现,所以我只是看了个大概就来找你了。”
浅云凝重的点头,“没事,也许誉然走了,他们也要找个安生之处了。”
流纱走的时候天快黑了。浅云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脑海里一直浮现流纱今天所说的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暗、夜不可能随便出现在这附近才对。脑子乱成一团,浅云索性不想了,披了身衣服就往外走去。
夜晚的水镜湖倒映着鹅黄色的月光,波光粼粼摇曳生姿。浅云无暇欣赏这片美景,她直接向独木桥走去。脚踏上去,桥就吱嘎吱嘎的响起来,忽略心中的所有恐惧,浅云硬生生的走过这座桥。
周围很安静,浅云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慢慢移动到泛着橘黄色烛光的小房子前。
“一切都安排的怎么样?”
“万无一失!您不要担心,还是好好休息吧。”
很熟悉的声音传来,浅云惊讶得睁大眼睛,颤抖着向里面看去。
果然是这样。
昏暗的屋子里,暗、夜站在床前,床上躺着虚弱的风誉然。
他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丝,看得出来是经历了很大的病痛。
浅云呆站在阴影后,眉头紧蹙,嘴角弯了起来。可是笑过后,眼睛里却涌出大片的泪水。她捂着胸口,跌跌撞撞朝独木桥奔去。桥本已不稳,再加上浅云急速的步子更是摇晃得厉害。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浅云就掉落下去,还好桥上一个扶手拦住了向下落的势头。
跑过独木桥,浅云蹲在地上哭起来。风誉然还活着,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浅云,可是喜悦过后是无尽的伤痛。誉然竟然骗她,用生命的玩笑骗她,浅云突然觉得自己被背叛了。那些泪水,那些悲伤究竟是为了谁呢?
浅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身上一片冰凉,泪水像决了堤一样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这下心痛得彻彻底底。
又一夜无眠,浅云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皇上的确是要杀誉然,只不过誉然将计就计来了一招“假死”。至于为什么瞒住自己让自己也以为他真的离开,想必也不过是利用了自己吧。自己真正的绝望是说服风寒影相信誉然死了的最好证据。
此刻,浅云很绝望。风誉然终究是选择了皇位放弃了自己。浅云相信誉然还是爱着自己的,只不过在皇位面前,彼此注定流离。
浅云惨淡的笑着,憔悴的起身,走到厨房,行尸走肉的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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