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最近总是提防宿霜公主的捣乱,所以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大半夜了浅云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于是出了琉璃宫四处逛逛。这一逛就看见了夜色里那个孤独的人。
酒饮千杯少,不醉不回头。那人正端起酒樽将那清酿朝嘴里倒去。
“宿寻?”浅云惊讶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宿寻回过头,招呼浅云过去喝一杯。“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不知王上是有何心事?”
“朕还是喜欢你叫朕宿寻。”宿寻为浅云倒了一杯酒,端到她的面前。
浅云急急摆手,“我不胜酒力。”
宿寻没有说什么,把那杯酒往自己的口里倒下。
“一国之君的宿寻,到底是因何愁云惨淡呢?”浅云从宿寻手里拿下酒杯,让他停止一杯一杯灌自己的摧残行为。
“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吗?”浅云试探着问。
宿寻站起身,面对着月亮,他那阴柔的脸被月色勾出一个完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清冷中有着浓浓的悲伤。浅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没有想过此刻的宿寻竟是如此忧郁。
“浅云,你知道吗,管理一个国家是多累。朕的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再谨慎,一个不慎都会被人抓住把柄,没有人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也许是觊觎朕的王位,也许是想要朕的命,这种种艰辛除了朕没有人会知道。固守一个国家何其不易,何况朕还需秉承先皇遗愿,一统天下。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高处不胜寒,没有人会懂得朕处在高位的孤独。朕有时很羡慕那些平凡的人,那么平淡的过完一生,不用顾忌这么多的责任,什么天下什么苍生,与我何干!”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做这个王上的,那么可不可以劝他放弃战争呢,早点完成任务就可以早点离开这个不详的地方了。浅云在心底盘算着怎样说胜算大一点。
“宿寻,既如此,你何必执着恋战。你说你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可是战乱一发会有多少百姓要面临生离死别,那血流成河战火纷飞的情景你难道忍心见到吗?你下达开战的御旨也许只要几秒,可是这场战争可是要多少年呐。那些战士、那些无辜百姓,无论是落影王朝还是宿豫国的民众,都是被迫投入战争、被迫失去生命!宿寻,难道你真的要发动战争,真的要看到生灵涂炭的惨象吗?”浅云觉得自己都被说服了。
“不,你别说了,征服天下是我毕生的目标,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如果你要劝我放弃,还是趁早死心吧。”宿寻的脸冷成了一张扑克牌,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难道此次前来宿豫国真的要无功而返吗?浅云突然想起皇上那张阴郁的脸,皇上那边恐怕不是那么好交差吧。
月光下,两个人影静谧的站着,一夜无言。
上官千雪从霜栖宫出来时夜色已浓,一轮圆月悬于柳梢头。透过重重绿树屏障,上官千雪还是一眼就认出站在清辉下的是她的寻哥哥。
那个女人……上官千雪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自己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从未得到他的一个正眼,而那个女人才来几天,才和寻哥哥认识几天就能月下把酒谈天?这对自己简直是一种侮辱。
和我抢寻哥哥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上官千雪突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恰如身侧红艳嗜血的曼珠沙华。
在宿豫国呆了许多日子了,奇怪的是从未看见风誉然与宿寻说起止战之事。他们不说,浅云也不急着问,她每日该做的就是琢磨宿霜公主接下来又会出什么样的主意折磨自己。
说来好笑,前几天在御花园偶然遇见宿霜公主,那日她身边还有一个陌生女子,是叫什么上官千雪吧。那女子瞧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充满敌意,浅云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神圣。是因为宿霜的原因?看着又不太像,倒是瞧着像看情敌的眼神,对,就是这个感觉。
浅云懊恼的摸摸自己的头,才几天啊,自己树敌就不少。
“浅云,你怎么啦?”流纱见浅云神色不对劲关心的问道。流纱原是喊浅云“小姐”的,但拗不过浅云的“人人平等”论,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只得改口。相处的这些日子,浅云从没有拿自己当下人看,连吃饭都是同桌而食,虽有违常规但是自己觉得很是感动。得人一份礼,必以十分报,这是流纱做人的准则。
“唉,没事,只是有些奇怪,宿霜公主好像有几天没找自己的茬了吧?”刚说完,浅云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难道自己也像《喜羊羊与灰太狼》里的那群羊一样,没了灰太狼欺负反倒觉得无趣?那还真是有够自虐的。
浅云抬头看到流纱诧异的目光,很自觉地傻笑着“枪毙”自己无聊的言论。
“浅云,知道吗?过几日就是王上的御寿了。”
“宿寻庆生?那肯定有得热闹啦!那为他准备什么贺礼才好呢?”浅云气定闲神的散了出去,这可得找风誉然好好商量下。
风誉然冷着张脸,“别人庆生你着什么急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风誉然不屑的斜睨着浅云。
“话可不是这样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相遇也算是缘分,就算是敌对关系也不是不能存在私人情谊是吧?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浅云以为风誉然舍不得那几个小钱。
“你很关心他嘛?我过生日怎么不见你惦记着。”风誉然有点醋意。
“你这不是还没过生日嘛,放心,你过生日我一定准备厚礼!”
风誉然这才有点笑意,“说好了,一定要比宿寻的丰盛!”
浅云心里直纳闷,这男人一身仙气,可实质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唉,长得太具有欺骗性了。
“宿寻的贺礼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准备,这可是代表了落影王朝自然不可马虎。”耳边传来风誉然的声音。
浅云呆呆点头,不用自己操心还落得轻松呢。她不知道,此刻,身后的风誉然心里正嘀咕的起劲,“你准备的礼物只能是我的。”
霜栖宫里,宿霜公主与上官千雪相对而坐。
“宿霜,寻哥哥的御寿就快到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时机吗?”上官千雪眼波流转。
“什么时机?”宿霜拾起一颗葡萄,纤纤玉手移至唇边。
“当然是整整浅云,让她在寻哥哥和你的誉然哥哥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丢脸不太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我倒觉得是便宜她了呢!”宿霜听闻此计,不由觉得欣喜,有了千雪做自己的军师实在是便利很多。
诺大的霜栖宫就剩下两名妙龄女子在窃窃私语。在外人看来是如此赏心悦目的场景,却殊不知有一个阴谋正在酝酿中。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不是小人,而是伪君子;世界上最恐怖的阴谋不是步步为营,而是防不胜防;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无法到达的远方,而是心灵的遥远;世界上最绝望的感情不是爱到不爱,而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告诉你,我爱你。
11。第十一章 金樽御宴庆生席
王上的御寿是宿豫国的盛宴。
灯笼琉璃醉,高悬玉堂前。流苏落地蝴蝶飞,金樽累,千杯碎,葡萄美酒夜光杯。红纱绫,青蔓挥,轻雾萦绕转轮回。
早在多天以前就有宫婢太监急急地在王宫里布置起来。喜庆的红纱、尊贵的金绸,层层叠叠的拉满了宫殿。
御寿很快来临。入夜时分,宿豫王宫灯火通明,百花齐放,宫灯高挂,喜气洋洋。
宿寻一身金黄色的龙袍端坐高堂,左席坐着风誉然、蓝浅云,下侧则为宿豫宰相、御史等百官;右席坐着宿霜公主、上官千雪等一干女眷。个个身着宫装华服,明艳动人。
“王兄,”宿霜公主施施然的开口,大红宫装将她的身姿衬托得袅娜优雅,“今日王兄御寿,臣妹与上官小姐都为王兄准备了贺寿节目,臣妹思量,今日是大好日子,臣妹斗胆请蓝浅云小姐也献上一艺如何?”
全场惊愕,浅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自觉了然,趁此让自己出丑?自己偏不让她们如愿。
宿寻为难地看着浅云,不知该如何为她解围。
浅云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方微笑,眼神里有着毋庸置疑的自信,“王上的御寿,浅云自是应当献大礼为王上庆贺。请王上允许浅云离席稍稍准备一下。”
宿寻暗自点头。风誉然嘴角扬起一抹趣味的笑。
风誉然趁此献上贺礼,是南海生产的珊瑚珠。精致粉红的珊瑚上自然融合着颗颗洁白珍珠,此物天下难得,是绝无仅有的圣品。此礼绝对可以担当落影王朝的名声。
乐声袅袅起,宿霜公主怀抱琵琶半遮面,眼神不住停留在风誉然的身上,上官千雪扬起金色长袖,旋转翩飞,好似一只金色的蝴蝶。
这边在翩翩起舞,浅云那边在如火如荼的准备。
“浅云,要我帮忙吗?”流纱有些担心浅云会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
“会弹琴吗?”浅云回过头来问。
“会。”
“那好,你就帮我弹个曲子,这是谱子。”浅云递过去一张素笺。
浅云找过来几名宫女,在她们耳边悄悄耳语几句,宫女们急忙去准备。
主殿内,歌舞升平。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不似这殿内的靡靡之音,一瞬间,殿内的音乐戛然而止。
众人随着王上的步伐走出殿外。殿外水波粼粼,月色、宫灯相映成辉。空地上散乱着撒着些许零碎的花瓣,顶上横拉斜挂着纱幔。乐声不止,暗处似乎有人隐隐弹奏。
一阵清风拂过,似乎有人顺着鲜艳的纱幔缓缓下降。众人眼前出现一名女子,发丝柔顺直垂,无钗无簪,就那样直直的披散着。着鲜艳红纱衣,长长地舞袖垂坠在身侧,模糊中隐约看见手腕上绑着银色的丝带,妖媚又飘然。
风誉然不觉竟在当下,从未看见浅云穿着红色服饰,自己以为她只是为清然而生的,没想到也有如此张扬的时候。
宿寻的眼睛自浅云出现就未再移开,他痴痴的看着她,似乎天地仅独此一人。
浅云凌风旋转落下,似天外飞仙一落凡尘。放下纱幔,她轻挥长袖,柔软的红纱在她的挥舞下有了生命一般,梦幻缱绻,柔弱无骨。
突然有飘飘洒洒的花瓣飞散下来,隐藏在暗处的宫女奋力将花瓣洒向浅云。妖娆的花瓣,散发着芬芳,轻轻扬扬飘落下来,像极了广寒宫里的桂花,化作夜空上的万千星辰,飘渺、梦幻。裙袂上,发间,星星点点的落着散发着芬芳的花瓣,出尘不染,如临天宫。
宿霜似乎也被沉醉了,就那样痴痴的看着,没有言语。可是上官千雪直直盯着宿寻的眼神,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讽刺。明明是想羞辱她,可是为何让她捡了个大便宜,这下倒好,是自己把她推到寻哥哥的心里,这样的人,决不能再留,决不!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毁了你,上官千雪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绝好的方法,致她于死地又有何难。
“好!想不到浅云竟然是才貌双绝!”宿寻鼓着掌,停在舞毕的浅云面前。手指轻柔的伸向浅云发间,拿下一片花瓣,那举动似乎是害怕碰碎一尊瓷娃娃,极尽心疼,极尽呵护。
“哼!”风誉然闷闷的憋了口气,看到宿寻这举动自己就是不爽,他一把拉过浅云的手,“王上,天色已晚,浅云想必也累了,我们就此告退。”他不等宿寻说什么,也不待浅云反应过来,拉着浅云转头就走。一路雄纠纠气昂昂,好像心中有一肚子气。
“干嘛干嘛啊你!”浅云奋力挣扎,风誉然钳住她的手甩又甩不掉。到了琉璃宫,风誉然才放下她的手,闷闷的背过身,不发一语。
浅云调皮的转到他跟前,“你吃醋啦?”
“谁说我吃醋了!”风誉然死不承认,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算啦,我走了,您老慢走!”说完浅云就势欲走,只听身后传来飘渺的一声,“云儿,今夜你美得无与伦比。”
浅云回头时已不见风誉然的踪影,让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浅云立在琉璃宫的牌匾下静静凝视。
琉璃和水晶都很透明,但琉璃太过脆弱,水晶才是坚硬不可摧毁的。想让我成为琉璃,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水晶的本事。自己绝不会逆来顺受,淡泊只是不想在这异世惹出太多麻烦,这与世无争绝不代表自己可以任人宰割!
“浅云,今天太棒了,宿霜公主和上官小姐都气得冒烟了呢。”流纱很高兴的叫唤。
“宿霜不过是个刁蛮的小丫头,她本性还是挺单纯的,但是那个上官小姐可不简单,我想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浅云犹自思虑下一步她该如何整自己,却没料到上官千雪要的,是自己的命。
“怕什么她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呗!”流纱自以为自己绝对可以保护浅云,她哪晓得自己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陪伴在浅云身边的。
世事看造化,造化常弄人。
12。第十二章 无人料到世事变
有一条黑影闪进云溪宫。风誉然坐在桌边镇静的饮茶。
“王爷!”黑影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
“暗,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京城出事了。”被称为暗的人伏在风誉然耳边耳语几句。
风誉然猛然惊起,怎么会这样,发生这样的事,浅云该怎么办。容不得风誉然多想,他马上吩咐暗先行回京,自己随后就到。
看来先必须回京处理些事情了,可是把浅云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倒是很不放心。宿寻应该会好好照顾她的,回京要紧。
风誉然疾步来到琉璃宫,浅云已经睡下。
“六王爷,小姐已经睡了,您请明日再来吧。”流纱在外间拦下风誉然。
“让他进来吧。”没有要紧事风誉然是不会如此不顾礼仪半夜闯进自己宫殿来的。
“云儿,我要马上回京一趟。”风誉然心急火燎的说。
“京城出事了?”浅云有些诧异。
“恩。”风誉然不知道该如何对浅云说,他不想浅云背负太多东西,至少现在不想。“我回京了会尽快赶来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不知为何,风誉然突然有一种预感,这次回去有很多事情会不一样,云儿会离开自己吗?他心中一阵刺痛,一把把浅云拦在怀里。
浅云吓了一跳,全身僵直着。“誉然,你,你没事吧?”
风誉然摇摇头,紧紧抱着浅云没有作声。从来没有见过风誉然这样不镇定,看来这次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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