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声:“别叫!”便清醒过来,于是躺着没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手却摸上了枕边的银针。
那男声隐隐约约似乎在说,别吵,敢吵就把我们的事都抖出去,让你浸猪笼……
然后便是女人低低的呜咽声。宁晓婵立即分辨出来,可不就是罗婶子麽。
这么晚,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莫非这寡妇真有私情?
☆、杀手来袭
第十二章杀手来袭
不多时,正中间的屋子里便传来布料被扯破的声音和哼哧哼哧的响声,夹杂着女人隐忍的低泣,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凄凉。宁晓婵下了床,披上外衣,袖中藏着剧毒的银针,掀开绣着大朵向日葵的布帘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中间屋子的里头供着灵位,里外是一堵墙隔开的,宁晓婵站在外头,不知是进是退。她明显听到了男女□□的声音,但听起来那女的极为不愿。看来罗婶子是被强迫的。宁晓婵心下想着,不知那男人是谁,这般大胆,难道是村里觊觎罗婶子已久的某个村民?这可就不好办了,毕竟她只是个过客,哪里管得着人家的私事?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里面传来一阵巨响,听得那男子叫道:“你作甚?”
宁晓婵忙去点起油灯,屋里亮了起来,那男子冲出来,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这男子大概已到了不惑之年,尖嘴猴腮,神色很是猥琐。他衣冠不整,正提着裤子,冲出去便与宁晓婵打了个照面。看到眼前的陌生女子,这男子一愣,随即露出惊艳的表情,嘴巴一张,差点流出哈喇子。
宁晓婵摸了摸脸,糟糕,她把面具揭了睡觉的。
神色原本很是慌张的男子竟好似忘了里面的罗婶子,凑上前问:“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没见过?”
宁晓婵闻到一股刺鼻的汗味,忙捂住鼻子,厉声道:“我问你才对,你做了什么?”
男子扯嘴笑道:“嘿,不就是那档子事麽,你没做过,要不我来教教你……”
“你”字刚出口,宁晓婵便一巴掌将他扇到了地上,末了,还擦擦手。那男子嘴里流出了血,这一巴掌真够狠的,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
宁晓婵走进里头,一看,罗婶子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倒在了供奉灵位的桌子边,额头上流着血,已然昏迷不醒。方才,被她一撞,那灵位也倒了下来。
宁晓婵最看不过女人被欺负,便跑出去,对那男子骂道:“你这个禽兽,好端端地不做人做畜生。”那男子一边爬起来一边哼哼道:“她男人的尸骨早就寒了,装什么贞洁烈妇,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是她自个儿脾气倔……”
话音未完,只见宁晓婵手中银光一闪,那男子便又倒地,不多时,气息已绝。
宁晓婵怔怔地立在那里,方才只是犹豫了片刻,罗婶子便遭了如此变故,说到底自己还是个凉薄之人。
幸好,伤药什么的都是现成的。给罗婶子上了药,绕着额头扎了一圈绷带,忙完后,宁晓婵歇息了一阵。罗婶子就躺在她身边,看着这个被污了清白的女子平静的睡颜,宁晓婵暗想,最好老天保佑她不会因此轻生,否则可白费了她的工夫。
等罗婶子悠悠转醒已是异日下午,她见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那小姑娘则端了一碗散着苦味的药汁在一旁侯着,立刻想起身,嘴里还念着:“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人强迫……”
宁晓婵说道:“好了好了,这事没人知道,那人已经被我打死,你喝了药,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罗婶子傻楞楞地睁大眼:“死……死了?”
“嗯,一个禽兽而已。”宁晓婵满不在乎地说道。
罗婶子眼中露出惊恐,吓得往墙壁那里靠了靠。宁晓婵手里空举着药汤,见她不接,便做出生气的样子:“怎的,你还想让我杀人偿命不成,告诉你,那种人死了活该,他若不死,你会有安生的日子过麽?”
罗婶子垂着头,好半响,才嗫嚅道:“可……可让人知道,会吃官司,官府的人会来……”
宁晓婵不耐,将药碗往她手里一塞,差点将药汁泼了出来。这罗婶子倒也手快,急忙端平了。
宁晓婵说:“不是告诉你了麽,喝了药赶紧离开。”
为这事拖了半天,宁晓婵等她喝完药便拿起包袱道了声“告辞”,往外走去,走的是条小道,通往郁江河畔。她打算渡过郁江,往西北方向去。罗婶子穿戴好了之后,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住了几十年的屋子,经过邻里的门前时,头也不敢抬,急匆匆地,路上遇到几个与她打招呼的人也不理睬,那些人直郁闷这个罗寡妇愈发古怪了,手里还拿着包裹,可能是要出远门。
不多时,村后头的山脚下,一处林子旁,一个黑衣男子牵着马,将那强了罗婶子的猥琐男人的尸体丢进了村里人建的公用粪池里。
虽然戴着面具,宁晓婵还是慌乱了。落霞镇外的一处码头旁,她坐在茶寮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船夫,却见一个熟悉的男人骑着马慢悠悠地从那通往镇上的街道尽头走过来,一袭黑衣,身子挺拔得像一颗梧桐树,渐渐走近,能见到他俊朗的眉目和沉凝的表情。
“你们听说了没有,京城出了大乱子,那五皇子的眼睛瞎了,正四处寻访名医呢!”一个外地来的客商和跟他坐一个桌子上喝茶的商人聊着天。
“真的麽?谁做的?不怕被皇上治罪吗?”有人惊讶道。
“嘿嘿,谁知道呢,这里头水深着呢。那五皇子放出话来,若是能治好他的眼睛,必当送上黄金千两,要是那些小官小吏去了,说不定还能得他相助,加官进爵……”
“不是说五皇子也在争那个太子之位麽?”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商人低声说道:“这样一来,不是便宜了三皇子?一个瞎子能当什么皇帝。”
“你这话能随便说麽?谁不知道三皇子是皇后嫡子,势大的很,小心被他的耳目听见。”另一个客商压低声音回道。
又一个年长的客商抚着下巴上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你们不知道啊,这皇上是没得选了,越老越不称心,以前青纣国还有个名震天下的八皇子,打过很多胜仗,在百姓中颇有声望,外号叫白马将军,后来不知怎么匿了,现在都听不到他的消息,什么三皇子、五皇子跟他比起来,可不是跟跳梁小丑一样麽……”
说到最后,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叹息。
风中隐约传来皇子、皇上什么的字眼,却因为眼前走近的男子只听了个大概,宁晓婵坐在角落里,屏着气息,想丢下茶碗躲起来,又觉得那男子一双眼似乎一直盯紧了她,这么一来,反而显眼了。于是便装作品茶,低着头。
一只黑色的小土狗撒欢跑到她脚旁,宁晓婵正疑惑,便见这只黑狗抬起后腿,在她坐的桌脚边撒了一泡尿。
宁晓婵无语,正想赶走这只黑狗,茶寮里的小二跑了过来,嘴里连声说“对不住”,一边追赶那只黑狗,小黑狗倒也机灵,围着几张桌子打圈,愣是没让那怒气冲冲的小二哥抓住。那些客商见小二追一只黑狗追得满头大汗,纷纷取笑起来。
码头上很是热闹,大多是货船,也有渡人的。渡人的船只都偏小,有个船夫上了岸,就往茶寮这边走来。宁晓婵心头一喜,正准备结账走人,忽见一道身影拦在眼前。
正是黑衣男子,他将马牵到一旁,走上前说道:“还有茶水麽,我可是渴了。”却不是问小二,而是问眼前的女子。宁晓婵脸上还戴着那副面具,极不相称,但也无人理会。
宁晓婵假装不知,叫住围着桌子打转的小二,回头递了几个铜板给他,便打算离开。黑衣男子有些高,丰神俊朗,往那儿一站,便能吸引一众人的眼球。见他杵在角落里,和一个面相古怪难看的女子谈话,那些客商便有些好奇。
“客官要来点什么?”那小二见他站在那里,便笑着迎上前问道。
黑衣男子挥挥手表示不用,一眼也未从宁晓婵身上离开,说道:“你可是要坐船过江,我陪你一程如何?”
宁晓婵一惊,怒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黑衣男子眼中眸光一闪,黯淡了下去:“前些日子不是才见了麽?”
宁晓婵面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道:“见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俩素不相识,好狗不挡道,你还是到别处去找人吧。”
说着就要从黑衣男子身侧的空隙里溜走。他微微侧身,卡住她的去路,伸出手像是要揽住她的肩头,却碰到了宁晓婵的伤口,宁晓婵身子一抖,这男子忙收回手说:“没事吧,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伤在身……”
“要你管!”宁晓婵哼了一声,见他一副关切、失落的复杂神情,便回道:“贵人多忘事啊,你不在林府呆着,跑这里来说这些废话干嘛?”
“晓婵,你,你记起来了?”他脸色霎时拨云见日,明朗了几分。“晓婵,我认得出你,你不用再逃避了,这些日子我一直,一直想着,要是能再见你一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走的话我陪你一起,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
一个大男人说起这席话来有些别扭,但是他直直地望着宁晓婵,丝毫没有退让。
宁晓婵想了想,说:“真是没水平,不知道你在嘀咕什么,不过我要走了,随便你怎么样吧……”
话未完,便出其不意地攻向黑衣男子,出招狠厉,因为是近身攻击,这男子没有准备而稍显得狼狈,左闪右闪躲了几招,却不还手。换做平时,宁晓婵肯定会在出招的同时用毒,但面对这个处处避让的男子,却没辙了。
正苦恼着,宁晓婵有些分神,惯常的一掌挥去,却见他停住了,也没移开身形,生生地受下了她这一掌。
这一掌说重也不重,打在他的胸口上。随即,他捂住胸口,轻咳了几声,眼神仍落在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的宁晓婵身上。
“干嘛不躲?”宁晓婵冷然:“别以为使苦肉计有用。”
周围的客商见他们打斗起来,早就撤到了不远处,那小二跳着脚去叫茶寮老板了。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宁晓婵听见他们说什么“这汉子长得也好,何必跟一个丑妇纠缠不清”之类的话语。黑衣男子中了一掌,目光中反倒流露出几分柔情,压低声音说:“晓婵,你好久没这样打过我了。”他脑海中闪过的是,曾经的宁晓婵恼他时捶他胸口的画面。
“你愿意挨打是你的事。真是个麻烦。”宁晓婵惊讶过后,仍旧无动于衷,抬腿便走,这回黑衣男子没能挡住她,她前脚一走,他后脚便跟上了。跟着那船夫到了码头上,宁晓婵回头,见他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跟着,撇撇嘴,心下很是怨愤,这时候来充什么情圣呢,已经是个有妇之夫了,还来招惹我作甚?这一回头,却一眼瞥见了包袱款款、迈着小步子急匆匆地赶路过来的罗婶子。
宁晓婵止住步子,让船夫稍等片刻,等那罗婶子快到眼前时,便招手道:“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要与我一起麽?”
罗婶子确是见到宁晓婵才跟了过来的。她一个人无处投亲,又是个女子,身无长物,到哪里都得受欺负。但眼前的女子却不同了,在她家里借住过些日子,好歹也算相识一场,虽不明来历,但若跟着她,终归有个照应。
这罗婶子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只打定主意要跟着她。宁晓婵却没想这么多,随口说道:“与我一同过江吧,船资我来付就行。”罗婶子点头,心下暗喜,唯唯诺诺地跟了上去。
三个人上了船,船夫摇橹,船只摇摇晃晃地朝对岸行去。
黑衣男子立在船尾,盯着宁晓婵,又是纠结又是欢喜,生怕她不见了似的。宁晓婵也不理会,拉着罗婶子坐在另一头,看着江水缓缓流淌,发起呆来。罗婶子偷偷瞄了一眼那俊朗英伟的男子,又瞄一眼戴着面具的宁晓婵,不敢做声。
片刻后,宁晓婵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那罗婶子说:“昨晚上的那人为何来找你?”
罗婶子脸一白,咬着牙关,有些颤抖。宁晓婵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毕竟人家被强了,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麽。却听罗婶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是王家村的老汉,与我有恩的,我家那位得病后多得他照顾了些日子,原本以为他是个实心肠的,可谁知道他藏着一肚子坏水,先夫一死,就经常跑到村里来作弄……村里人说他是相中了我,可我不喜欢他,真的……”说着说着,眼眶一红,流下了泪水。
宁晓婵直觉得,到底是弱女子,在这世上讨生活真是不容易,心有戚戚,便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劝了几句。立在船尾的男子默不作声,看着她俩。宁晓婵玩了一会手指,忽然转过头对上他的眼光,说道:“呆子,你不是说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的麽?”
他稍稍一愣,便点了点头。
宁晓婵讽刺地一笑,说:“你要是把七情剑谱弄来给我,我就跟你和好,怎样?”要是得了七情剑谱,献给掌门,令夕仇说不定就不会处罚她,还会将毒经传授于她。她也就有了归处。
但是,让林府的大公子去夺七情剑谱,难度似乎大了些。林府大公子的武功只能勉强算得上高手,跟武林盟主齐乾相比,自然是逊色一些的。
黑衣男子脸色有些僵硬,回道:“可以,但我弄不弄得到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宁晓婵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一本正经地问:“那剑谱本来也是你家的东西,你爹为何要办个鉴宝会把它献出去呢,莫非有什么猫腻?”
黑衣男子皱皱眉头说:“这个,确实有隐情。”他不愿详谈:“爹的事我一向不管。”宁晓婵便哼了一声,心说你还是最怕你那个爹爹,既然怕他为何还背着他跑出来呢,转过去又望着江面。
不一会,小船就到了对岸,那船夫躬身将他们迎到岸上,回头去接别的客人了。
岸上有些僻静,走了几步,宁晓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果然,岸边的树丛里走出来两个壮实的男子,步履轻盈,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拦住他们。这两个男子眼露凶光,身形矫健,显然是练家子。宁晓婵回头用眼神询问黑衣男子,他轻轻摇头。
“谁派来的?”宁晓婵将包袱丢给一旁的罗婶子,准备接招。这两人也不答话,径直上前,迅猛地攻向她,出招一个比一个狠厉,宁晓婵暗道,糟糕。这两人的功夫似乎要比她强些。接了几招,她一个鹞子翻身,退到后面,黑衣男子上前拦住两人,这两人对视一眼,便与他虚晃了几招,仍是攻向了宁晓婵。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