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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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香如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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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尧立即奉上笑脸:“半扇门的规矩,不得透露雇主的任何消息。”
那她不是白问了,任天凝不爽道:“一丁点都不可以吗?”
萌尧无辜地点头。任天凝沉思起来,若是去问云焕,云焕也许是知道幕后黑手的,但会不会告诉自己就很难说了。
萌尧见她沉默不语,眼珠子一转,便上前劝慰道:“放心,门主既然愿意取消这次任务,怕是与云公子本人有关,这么多年,门主从来没半途取消过任务。我也奇怪得很呢。”
任天凝淡淡一笑,很是自信:“云焕在梓州能与什么人结仇?必定是前尘旧怨,既然是官奴,跟朝廷脱不开干系,饶不过他的人也定是朝中的哪位皇亲国戚,才有这番闲心。”
萌尧一时惊讶,脱口问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才觉得自己冲动了,只见任天凝朝她神秘地眨了眨眼。

☆、救八皇子

隔日清早,云焕用了膳食,就见任天凝侯在门前,一身簇新的衣裙,冷艳照人。笑意吟吟地问他,去游苑里走走?
云焕答应了她,随她去了游苑,一路上,任天凝饶有兴致地欣赏驿馆里的花木楼阁,云焕也随她走走停停,时不时地驻足,到了一处驿楼前,任天凝建议道:“我们上去看看如何?”
这驿楼本是供宾客登高眺望用的,她心情大好,云焕也感染到了,不由得颔首回道:“古人登高赋诗,我们今日也效仿一二。”
登上楼,举目望去,是高高低低的廊檐和成片的绿荫,九里驿以绿野青山为屏障,可望见那黛色的山林如浪涛一般,不远处还有青瓦黑墙的一排排民居,清晨的薄雾缭绕其间,东方地平线上的春日正在喷薄而出。远处,隐约可见通往蒙阴城的一条坦途和道路两边的房舍。
登高望远,果然神清气爽,胸怀大开,云焕不由得低声吟道:“北渚清光溢,西山爽气多。鹤飞闻坠露,鱼戏见增波。千里家林望,凉飙换绿萝。”
一旁的任天凝很是应景地拍手赞道:“兴至所发,真是诗才。”
云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天凝这是在取笑我吗?不过是些平常的句子。”
任天凝凑近一些嬉笑道:“哪里哪里,莫要自谦了。我可是一个字都想不出呢。真是愧煞我也!”说着状似无意道:“云焕,你以前也是诗书传家的名门公子吧,不然如何精通这么多东西?”
云焕一听,握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无奈地回道:“天凝想知道什么?”
听出他语气里的隐忍,任天凝暗道不好,云焕果然是她想象中的朝廷罪臣之后麽?
“云焕,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任天凝凑在他身畔,软软地说道:“只是好奇嘛。昨日见到大哥,和大哥提起你呢……”我想大哥他们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任天凝的话没有完整出口。
云焕楞了楞,不知怎么回答。身畔的女子原本应该是冷冽如冰的,现在却为他放下了身段和傲气,娇声软语,总是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云焕转过眼,就见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眺望远景,碧瞳里盛满美好而安宁的景象,心下微微酸楚。
若要寻一处桃源,安放此生,一定与这女子息息相关,只因他这么多年来古井无波的心性终是动摇了,为她动了情,乱了心,但是胸口处传来的隐痛时时提醒着他,时日似乎无多了。
相携下楼,两人之间脉脉不语,却有难言的默契。一左一右,到了回廊里,任天凝正沉浸在和云焕独处的喜悦之中,没发现回廊折角处走来一道黑色身影。
任天赐缓步踱来,身姿挺拔如山,一双凌厉的冷眼扫过前方二人。
“凝凝?”任天赐在不远处出声唤道:“这么早去做什么了?”
任天凝暗自惊跳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到是大哥,却不敢多言,往后缩了缩,支吾道:“大哥,多日不见,你怎么管起闲事来了。”
“你是我妹子,怎么能算闲事。”任天赐走近了,看了一眼云焕:“这位是?”
“呵呵,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云公子呀。”任天凝察言观色,见大哥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心下暗定,也不敢去扯云焕的衣袖:“云焕,这位是我大哥。”
云焕初见任天凝的家人,有些紧张,心下却不禁暗赞道,好一位人中龙凤。相貌堂堂,气质和任天凝相仿,清冽如一泓泉水。又带着雪上寒梅的孤傲和清冷。
任天赐也在暗暗观察云焕,不知怎么,细看之下,竟然觉得他和一位故人很像。这位和自家小妹交好的男子,倒是彬彬有礼,朝他施了一礼,说了几句客气话。
任天赐心念微动,说道:“家妹鲁莽,前些日子多得云公子照料,他日有闲,可否到我府上一叙,到时略备薄酒,与云公子尽一尽地主之谊。”
任天凝不自觉地护在云焕身前:“哥,你不是公务繁忙麽?哪里有空。”
任天赐回道:“自然是有空的。再说你们初到蒙阴,到时一起住到我府上去,行事也方便些。”
说着又瞄了云焕一眼,试探道:“云公子与我一位旧识颇有相像之处,不知云公子高堂可在?”
云焕摇摇头,任天赐接着问道:“是不是家中父母兄弟俱亡,只剩你一个?而且,给你定的罪是当今圣上亲下的旨意罢?”
这话却是问得太直白了,任天凝搞不明白大哥为何要明知故问,脸色略沉,怕云焕心有抵触,便上前拉了拉任天赐的袖子,不满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好好说话吗?”
云焕一震,那任天赐看过来的眼神犀利得像要把他刺穿,他一向不善于周旋人事,眼下又不能流露出激烈的情绪,只好平平说道:“罪籍在身,恐无清白之日。”
任天赐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云公子果然是有傲骨的人。前些年,我在京城遇到一个和你同姓的将军,他是前任丞相的长子,蒙阴城的云家一门百笏,路人皆知,当年,那人可是官宦子弟中的风流人物,我也慕名去拜访过。”
云焕脸色渐渐有些苍白,薄唇也紧紧抿起,眼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任天凝见状,忙打断大哥:“好啦好啦,哥哥,你好端端地提这些做甚么。”
任天赐一脸寒霜,任天凝在他面前不敢放肆,只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先走了,大哥有事再来找我。”说着示意云焕跟她离开。
自家妹子的百般维护,任天赐都看在眼里,见他们告退,不由得叹息一声,他记起来了,这云公子分明是当年云家叛乱一案的漏网之鱼,不知为何会去当了小倌,其中的缘由,恐怕与圣上有关。
到了别厅,云焕一句话也未说,脸绷得紧紧的,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任天凝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半途遇到了司徒镜鸢,云焕从司徒镜鸢身边擦过,当他是空气似的,一眼也未瞧,留给他一个略显消瘦的背影。
司徒镜鸢脸上挂着的笑意淡了下去,折扇轻摇,拦住随后的任天凝,朝云焕的背影努努嘴道:“这是怎么了,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云焕不理会自己,任天凝自然十分地不好受,没好气地回道:“能有什么事,只是心情差些而已。”
司徒镜鸢怀疑地扫了任天凝一眼,凉凉地说道:“我看与任小姐有关,真是可惜,原本以为会看到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任天凝微怒,右手成掌,立时朝司徒镜鸢的命穴攻去,风声一起,司徒镜鸢迅速后退,用折扇挡住任天凝的攻击,嘴里啧啧道:“真是惹不起,大小姐,你这是对我有意麽,怎么老是往我身上招呼。”说着折扇划出凌厉的弧线,一招一式还给了任天凝。
两人斗得正欢,司徒镜鸢身子忽然不断后移,只有两只手虚晃招式,折扇格挡住了任天凝的掌势,任天凝奇道:“你这是让着我麽?你以为我斗不过你?”
司徒镜鸢边退边说:“你掌法不错,不过你我旗鼓相当,大约是分不出什么胜负。那日我见你在鉴宝会上与人动手,也未分出胜负,不然,那七情剑谱不就到你手上了。”
任天凝收回掌,她的这套掌法是父亲教的,名字很好听,叫碧波寒烟掌,动作十分讲究。
“我看你还是赶紧去瞧瞧你那位情人。”司徒镜鸢也收了手,立在一处假山石前,面上恢复了风流倜傥。
任天凝一愣,好奇地说道:“你放心麽?不是说要跟我公平竞争麽?”
司徒镜鸢好笑地摇摇头,指了指远处说:“眼光须得放远,眼前的事是需要你出面解决,至于云公子以后会心属哪个,就看你我之间的比拼了。”
任天凝暗自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这还用说麽,云焕早已心有所属了。
还没等任天凝迈步去云焕房里,回廊尽头来了个汉子,正是那天传话的。他一路小跑过来,恭敬地朝任天凝作揖道:“任小姐,大人有请,上厅相见。”
司徒镜鸢潇洒地转了个身:“我也有事去办,明日再会。”便走开了。
任天凝暗自疑惑,大哥不是刚刚才见过麽。她提起裙摆,优雅地迈着莲步,作出大家闺秀状,朝上厅行去。
到了门口,有个短衫劲装的护卫守在那里,见任天凝走来,动也不动,像一杆标枪似的,直视前方。任天凝瞧了一眼这护卫,只见他虎目生威,下盘稳如磐石,隐隐透出一股萧杀之气。
任天凝心里一凛,知道情况不妙。进了上厅,还是老地方,站着的却不是大哥。
那人的背影略有几分苍老,须发已经泛白,高高的个子,回过身来,印入任天凝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角有清晰可见的皱纹,唇角也留有岁月的痕迹,深目高鼻,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他眼中的光芒虽然有些浑浊,但也闪烁着一丝不输于年轻人的干劲,一身淡色的素布衣衫,却掩不住一股贵气。
任天凝在他面前盈盈一拜,清冽的嗓音传来:“民女参见皇上。”
这人打量了任天凝一番,也不回话,缓缓地踱步坐到主位上,任天凝微微低着头,眼神很安分地放在地上,看不到他的目光正定格在自己身上,无形中迫人的气势一波一波压来,她握紧了手,稍稍挺了挺背。
“慰雪山庄的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娴雅大方,聪明剔透。”他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的气势,略显消沉。
“皇上谬赞了。”任天凝平淡地回道,仍低着头。
“你大哥任统领一直是朕的心腹,青纣的栋梁之才,你也算是朕的臣子家眷,不用拘礼。”他一摆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侍从,给他斟了杯茶水。
他抿了口茶水,低声道:“抬起头来吧,你一眼就看穿了朕的身份,也不枉我专程来看看你。”
任天凝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满意,心下松了口气,摆正姿势,扫了他一眼。这就是青纣的现任统治者景天帝麽?景天帝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笑意:“朕曾微服私访民间,常常听人提起你们慰雪山庄,江湖上的慰雪山庄在北方无论财力还是武力都是独树一帜的强者,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也是武林中的翘楚之辈,有冰雪飞刀的美誉。今日一见,更是容光照人,气度从容,难得的名门闺秀啊。”
任天凝听多了赞誉之辞,所以这景天帝的话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她以为这些只是客套话,是景天帝为后来的请求所作的铺垫,却没有发现景天帝的别有用心。
景天帝又说:“三小姐可了解我青纣现在的边关形势?”
任天凝犹豫了片刻,轻声回道:“据说西汜国大军压境,一直在骚扰西部的几个州。”
景天帝道:“对,可惜我军中暂无良将可用,不然早就发兵前去支援。那西汜国的黑甲铁卫可不是好打发的。三小姐可知西北边境的尼挲一族也屡犯我青纣边境,前几个月派到京城来的细作就不下十拨。”
任天凝微微皱眉,这景天帝为何跟她说这些?
景天帝又道:“细作刺客之流能奈我何,朕真正担心的却是太子之位。”
说到正题上了,任天凝认真地听着。
“朕有个皇儿,排位第八,是先帝给我娶的西域贵女莲妃所生,幼时聪敏好学,博览群书,长成后极有才干,讲气节,倾财好施,扶危济困,在百姓中口碑极好。”
任天凝立在一旁不动声色,脸上是一贯的冷凝和寂清,只听得景天帝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一定是在猜度为何我会与你说这些罢。”
这时的景天帝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像是一位沉浸在亲情之中的普通男人,可是昨日种种的美好都已经化为今日的一缕叹息,了无痕迹。
“想当初,朕的莲妃清美可人,品貌上佳,温婉大度,与朕也算是琴瑟和鸣,我给我们的皇儿取名为煜非,他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从小就才智非凡,朕记得有一次在御花园接见南疆来的使臣,使臣随意考校了几道算术题,那些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皇亲重臣都一筹莫展,丢尽了我皇家的脸面,还是莲妃出了个主意,让八皇儿煜非来解出了算题……”
讲了一些和八皇子有关的趣事,景天帝眼中的光忽而渐渐黯淡下去:“朕也想做个好皇帝,哪怕宵衣旰食、朝干夕惕,可是从先帝托孤之日起,朝政便旁落在奸人之手,朕无法可想,虽铲除了一些奸佞之徒,却终不得善始善终……”
听这景天帝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心事,任天凝一时也呆楞住了,显然,皇帝并不避讳自己。她不由得想起和萌尧夜探昌乐县的县令府衙时发现的贪污记录,不知那些百姓的血汗银子最终会落入哪些皇亲国戚之手。
她一介小小女子,志向并不高远,但求平安度日,快活一生,她能够为青纣做些什么?
果然,景天帝絮叨完了,恢复了威严的神情,问道:“三小姐,可否应朕一件事?”
任天凝收回芜杂的思绪,双手交叠在身前,淡然道:“皇上请讲。”
“你不怕朕为难你?”景天帝轻声笑道。
“但凡是臣女可以做到的,臣女一定尽力而为。”
“好,好,看来朕这次微服出访是做对了,事情也不难,是让你去救一个人。”
任天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救人?是什么人需要皇上花费这般苦心。”
景天帝点头应道:“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这人正是我的八皇儿,名煜非。”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落寞。
任天凝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再看景天帝,一双阅尽人生百态的眼已经饱含沧桑,如今正充满期许地看着自己。
“皇,皇上,迎驾八皇子的事,岂是我等布衣百姓可为?”
景天帝不赞同地摇摇头:“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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