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身微微晃了晃。
“看来很安全!”景莲说。
任天凝瞧了瞧桥身,摇头:“或许支撑不了这么多人。”
“哟,好俊的哥哥啊!你们为什么不过去呀?”那少女走到桥中间,也不唱歌了,咯咯地笑起来,好奇地直直盯向景莲。景莲摸摸鼻子,看向任天凝。任天凝问:“你住在山里?”
那少女回道:“你们过来吧,不会断的,这桥牢靠得很。”
景莲点点头,对任天凝说:“我们可以过去。”
任天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确定,但景莲的眼神很肯定,他说:“以前在边关打仗,有些山上就架着这种桥,当地人弄的,确实很牢。常常有人走,并没有朽坏。”
两人走上桥,就要经过那少女的身旁,那少女正抓着绳索,站在原地不动,喊住他们说:“俊哥哥,要去哪儿啊?要我给你带路不?这山里野兽很多的。”
任天凝走在前头,冷冰冰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少女撇撇嘴说:“这么凶!”
景莲微微笑了笑,回道:“小姑娘是南疆人吧,和我们外族说话,不怕你们女王抓你麽?”
那少女眼中冷光一闪,面上却依旧笑得天真:“俊哥哥是好人吗?”
“不,我是坏人!”景莲从她身边走过,悄声说了一句,“以后别跟陌生的男人说话,知道麽?”
这异族少女在他经过的片刻之间,手往前伸了伸,恰好碰到了他的手臂。景莲旋即扭住她的手,目光凌厉地看着这个少女。少女委屈地嘟起嘴,说:“你欺负我,我阿爹就在山下面,我要告诉阿爹,你们乱闯。”
前面的任天凝走回来,拉了拉景莲说:“怎么回事?”
景莲放开少女的手,说:“她是南疆苗女,会下蛊!”
任天凝惊讶地看了少女一眼,冷声说:“交出解药!”
“这蛊是没有解药的。”景莲笑了。
“啊?”任天凝一凛,抬手就要拔剑,周身杀气大振,“那要不要先解决了她?”
少女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两人,稚气而纯朴的脸上满是疑惑,声音清脆跟蹦豆子一样:“为什么要解决我?我只是跟你们开开玩笑啊。”
“玩笑?”景莲摇了摇头,“别装蒜了,你手臂上有蝎子图,是女王手下的大将。”
任天凝一听,细细打量了少女几眼,暗道,年纪这么小,就成女王的大将了?
这时,景莲凑上去在她耳边低语:“谁的蛊术厉害,谁就能封王拜将,这是南疆王庭的规矩。蛊术不是一般人可以习得的,这少女必定出自密门。”
见景莲和眼前的女人走得这么近,还交头接耳的,少女眯了眯眼,不满道:“俊哥哥,这女人很凶的,还带着名兵利器,一看就是煞神,你可不许喜欢她。”
任天凝黑了脸,景莲好笑道:“喜不喜欢她跟你有关系麽?”
“哼,不识好人心,我走了,不理你们了!”少女说着就往对面的山崖上跑去,任天凝飞身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将她拖回来,取出一柄飞刀,横在少女的脖子上。
少女哇哇地大叫了两声,挣扎不已,桥身晃动起来,任天凝正觉得烦,就听到风声忽忽,她连忙放开手中的少女,拉起景莲往崖边飞去,两支长长的羽箭插在桥身的木板上。不远处,百里雕的身影若隐若现。
“快走!”任天凝拉住正在崖边张望的景莲,沿着山路往山下跑去。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他们也赶到了小镇子上,迅即找了家客栈,买了两匹马,也不敢耽搁,就继续赶路。过了这南疆的边界,就到青纣的西南地域了。那时,会安全得多。
赶了一夜的路,天忽然下起雨来,两人都没有戴斗篷,淋了个正着。任天凝驾马跑到一处小山坡上,看了看四周,就发现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山坡上有一座破庙。
景莲脱下外衫遮雨,跟着任天凝到那座小庙里避一避。任天凝将马赶到山坡后面藏着,以免被人瞧见。
“这地方穷山恶水,竟然还修一座庙,拜谁啊?”景莲在庙里走了一圈。
“这世道,就是贪官污吏四处横行,老百姓只能拜拜神佛得个慰藉。青纣如此,南疆又何尝不是呢?”任天凝站在破庙大堂正中的佛像前,凉丝丝地说道。
“在这上面,父皇确实太宽松了,态度不够硬,手段也不够狠。朝中重臣都学着聚财敛势,一碗水黑得看不见底。唉,不杀个把人以儆效尤,那些害虫只会逍遥自得,继续带坏新人。”
“你承认他是你父皇了啊?”任天凝拍了拍佛像前的破旧垫子,坐下,“你不是不喜欢他的麽,他把国家治理成什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了。”
景莲翻了个白眼,抱臂靠在破旧的柱子上:“你送我回去干什么?”
“额,这个麽,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任天凝打了个岔,说:“还是顺其自然吧。吃点东西,喝点水,呆会雨停了,要一直赶路呢!”
两人吃了干粮,景莲在庙里转了转,外面的雨渐渐变小了,任天凝托着下巴,看着庙外缠绵的雨丝,想起了在梓州那会儿碰到云焕的情景,那时正是江南的雨季,一草一木被雨水滋润得极有灵气。她一个人在城外的山林里游山,后来碰到了被山贼捉去的云焕,顺手将他带出了山贼窝。
年少不知愁滋味,对情爱也懵懵懂懂的,如今想来,也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念着念着,那人就成了掌心的一颗痣,心底的一抹流云,青葱岁月里一个滚烫的烙印。
“轻薄人情似纸,迁移世事如棋。今来古往不胜悲,何用虚名虚利?遇景且须行乐,当场谩共衔杯。莫教花落子规啼,懊恨春光去矣。”景莲在庙里走来走去,嘴里悠闲自在地哼着一段戏,嗓音富有磁性,一点儿也没了初见面时那种吊儿郎当的痞子样。
“高将军,你横将仇衅招,为甚的不谦恭,妄自骄;坐了个首席乡三老,惹动他诸侯五路刀。凭仪秦一番舌战巧,也不过息兵半晌饶。费调停,干焦躁。难消释,空懊恼。这情形何待瞧,那事业全去了。”
唱腔变化无端,有时幽柔缠绵,有时铿锵短促,任天凝听了会儿,就夸了句:“唱得真好!”
“真的?”
“真的。”
“虽说风月情无尽,国家危急哪有心?”景莲有些得意,抬脚学那些戏台上的武将威武地走了几步,一本正经地唱道。
“呵呵!”任天凝掩嘴笑道,“果然是忧国忧民的性子。”
☆、第三十六章 险象环生三
第三十六章险象环生三
庙外的山路上响起一阵马蹄声,耳尖的任天凝立刻起身,回头对景莲说道:“有人来了!”那马蹄声极快,愈来愈近,已经快到庙门前了,任天凝躲回庙中,正打算拔剑相迎,就被景莲拉到了佛像后。
“怎么啦?”任天凝手还按在剑鞘上,有些摸不着头脑。景莲将佛像上的一块板子掀开,里面有一块狭窄的空间,景莲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躲了进去。
刚刚盖上板子,外面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鬼天气,好端端的下什么雨!”是林照的声音。
“南疆多雨。”随后是一个男人,正是百里雕,他们将马栓在庙门前的树上,进了庙避雨。
“娘的,还要下多久啊,这么一耽搁,他们肯定跑得没影了!”林照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个八皇子真是好命啊,竟然找了慰雪山庄的人来随身保护。喂,我说,他们山庄不是一向避世的麽?”
“你我也是江湖中人。”百里雕在地上铺了块毯子,坐下。
“我们不一样的麽,做完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次。皇后早该斩草除根了,到现在才想到来狙击八殿下,真是妇人之仁!”
百里雕语气里有一丝不耐烦:“朝堂上的事,我们别管。”
“呵哟,你现在不就在管麽。”林照有些不满,“好端端的替皇后卖什么命,你很缺钱啊?”
“你觉得以后哪个人当皇帝好?”
“反正八殿下肯定是个明主。皇后那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好鸟。要不然,你弃暗投明吧?”
“多嘴。”百里雕拾起一根木头,在地上比划着,“皇后许我们荣华富贵,八殿下可不会。”
林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俏生生地依着一颗柱子,说:“目光短浅!”
百里雕不欲与她争辩,兀自用木头在地上划着,林照好奇,上前看了两眼,惊讶道:“是什么剑法?你哪里学来的。”
这个师姐果然是练武奇才,只瞥了两眼就知道他手下划着的是套精妙的剑法。说起来,他也很佩服师傅的眼光,能够慧眼识珠将当年那个落魄人家的小女孩救回去,培养成一个冷血无情的高级杀手。
林照蹲下来仔细看着,说:“任姑娘使的麽?”
百里雕佩服地说道:“师姐好眼光,我怀疑这就是七情剑法。”
“七情剑法?”林照蹙起眉头,抬眼看着这个冷漠的男人,“不是在梓州林府麽?上次那个鉴宝会,很多人去看了的。”
“剑谱不止一份。”百里雕解释道,“我手上也有,早就尝试过了,完全比不上任小姐的那套剑法。”
林照会心一笑,说:“确实。看来是有人鱼目混珠,将真正的剑谱藏起来了。”
“慰雪山庄,这次,是真的要卷入朝堂之争了。”百里雕抬眼看向庙外,声音冷酷,“如果八殿下活着回到青纣,下一任皇帝就是他!”
躲在佛像中的两人,此时,表情各异。任天凝觉得有些闷,与眼前的景莲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眼对眼,鼻子对着鼻子,呼吸几乎喷在对方的脸上,她两只手撑在佛像的内壁上,腰身挺直,眼睛微微垂着,脸上似乎有些发红。而景莲竖着耳朵,眼睛盯着斑驳的内壁,专心听外面的动静。
听到百里雕说起七情剑谱,任天凝大为吃惊,皱眉想道,原来还有一份剑谱在百里雕手里,看来娘亲说的没错啊。景莲看了看她,觉得她凝神思索的样子很可爱,就伸出手扯了扯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
任天凝拨开他的手,怒瞪了他一眼。他忙以手指按住唇,无声地嘘了一下。
景莲转过头继续听外面那两人说话,什么皇帝什么朝堂之类的,听得他脸色愈发凝重。
百里雕说:“西汜国的国主不可能让八殿下登位的,如果八殿下还像当年那样神勇的话。他和皇后一样,肯定会支持草包的三皇子,太师那边有兵权,可以调动兵马拥护三皇子继位。”
“以防万一,那国主肯定会派人阻截。”林照同意道,“事关青纣国运,你会出手帮西汜国的人麽?”
“呵,我有我的使命。”
“话说有良将守护江山,应该好好利用才对。皇帝糊涂了麽,为什么当年执意要削弱八殿下的兵权,要不然那八殿下也不会负气出走啊。”
任天凝抬眼好笑地看着景莲,景莲正好也看过来,就知道她会趁机笑话他,“负气出走”,真的很像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啊。两人眼神一触及,便心有灵犀地同时歪了歪嘴角,无声地笑起来。
“当年的事说不清楚。”百里雕望着庙外缠绵的雨丝,雨似乎渐渐小下去了。
“兵权是实权,哪个皇帝不想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比如太师,别看他面上风光无限,只要被抓住把柄,皇上对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不过,这些跟现在的八皇子殿下有什么关系麽?”林照悠哉哉地说道。
说到重点了,任天凝抬眼看着景莲,景莲也看着她,目中似乎有什么深意。
“我也奇怪,按理说,皇后和太师手握大权,完全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将三皇子送上帝位,为何非要在节骨眼上跑来跟一个失踪多年的皇子斗?”百里雕说。
“那只能说明,老皇帝给自己安排了后路,或者说八皇子殿下手里有筹码。现在五皇子跟三皇子斗得两败俱伤,八殿下回去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倒是想得明白。”百里雕看了看林照,就觉得这师姐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事实上却心机深沉。
任天凝站在佛像中,手臂撑得有些酸了,便放下手来,微微偏了偏头,正好擦过景莲的侧脸。景莲若有所思地看着内壁,似乎要透过内壁看向外面的世界。
眼前的男子一旦认真起来,很有男子汉气概。外面那百里雕和林照停下了话头,不知在做什么,任天凝便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的面容。
她见识过不少美男子,齐乾英俊阳刚,云焕清雅温润,司徒镜鸢风流倜傥,白若水秀真纯挚,千心澜孤傲飘逸,个个都有特色,眼前的男子长得清俊明亮,有一种成年男子锋利而性感的气质,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极了。
景莲眼珠子一转,忽然看向紧紧挨着自己的任天凝,眼中闪烁着一丝戏谑。任天凝被他看了个正着,也不害羞,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双碧瞳分外幽亮。
景莲无奈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任天凝一愣,狠狠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赶忙稳住下盘,步子还是定在原地,幸好没将佛像撞翻。
那百里雕歇了会儿,就说要赶路,将拖拖拉拉的林照带走了。待他们一走,任天凝抢先掀开板子,从佛像里钻了出来,大大地吸了口气。
“他们走了!”景莲站在庙门口,朝外张望,“这回,他们走在我们前面!”
“反正也离青纣不远了!”任天凝笑道,“你马上可以回到故土了,就没有一点激动的表示?”
景莲回过头说:“那苗女给我下的蛊还没解,我有什么高兴的。”
“咦?你怎么不早说!”任天凝收住笑容,捏着下巴开始琢磨,“回头再去找那个下蛊的人?虽然会耽误些时间,但是好歹要安全无恙地回去。去那镇子上打听打听,看看苗女住在什么地方!”说着就往外走去。
“别啊,急什么。”景莲叫住她,“那蛊我识得的,现在别管它了。”
任天凝回头就问:“真的没事麽?我怕你半路上毒发。”
“是蛊,不是毒。”景莲走出庙门,去山坡那边牵马了。
两人继续赶路,走到南疆与青纣交界的地段上,就看到了熟悉的城镇和集市。带着浓浓西南地域口音的乡音听起来让人心生亲近之意。他们在街上找了家客栈歇脚,放下包袱,就在大堂里坐下,要了两碗当地有名的米粉。米粉端上来,就见上面铺着一层昆虫样的东西。
任天凝看得一愣,捂住嘴说:“这什么啊,我不吃!”
“当地的特产!”景莲端过碗,挟了一筷子昆虫放进嘴里,“入乡随俗麽。”
听到他嚼着昆虫脆脆的声音,她皱着眉头将碗推到一边,打算要两个馒头,那小二跑上来说:“姑娘,这虫子炸得很脆,很好吃的。”
“换了吧,拿两个馒头过来。”任天凝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