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双儿在一旁收礼,而那些妃嫔似乎都不想做第一个入席之人,都从自己奴婢手中拿过见面礼,亲自送到双儿手上。
双儿一人要应对她们数十人,的确有些吃力,何况那些礼已送出手的后妃依旧萦绕在她身边,丝毫没入席之意,她的确忙得有些应不自暇,不得不向主座上的宁白妤投去求救的眼光
宁白妤所坐位置刚好能看清一切,后妃这些推让之举,她早看见了,她岂能看不出那帮莺莺燕燕的意思,美眸轻转,对着那帮拘谨不敢擅自入座的嫔妃们柔声道:“妹妹们都过来入席吧,本宫今日设的只是家宴,不必拘束。”
瓞众妃暗松一口气,依次入席,宁白妤横眉扫过,心中已大概有数,除了堇妃没来,其他的应该都已到场。
朝不远处正在堆放见面礼的双儿手示个眼神,双儿马上轻步上前给她斟酒,偌大的御花园,此刻正是春色满院,早荷凝露,阳光潋滟,璀璨若霞,唯有众妃的沉默给这盎然的春色徒增一丝阴郁。
宁白妤神色依旧淡然,嘴角依旧蓄笑,率先举起手中酒樽,“本宫刚入宫,皇上先前由各位妹妹伺候,本宫在此表示感谢。”
话落,也没去看众妃的眼神,直接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皇后娘娘,臣妾惶恐。”耳边传来的是莺声燕语的客套。
宁白妤放下手中金色酒樽悠然走下主桌,如蝶盘旋花丛般,慢步走到这些刻意淡装素色的女子身边,声音依旧温柔如方才,只是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样东西,一本记录后宫嫔妃侍寝情况的册子。
“你们是该惶恐,比如……”宁白妤骤然提高嗓音,“林美人,你可知道你入宫已两年了,为何至今都没到皇上临幸!”
众妃子方才的假笑,此刻彻底变成不知所云的惨白惊恐,除了被她点到名外的林美人,其他的妃嫔都曲膝下跪,颤抖不语,生怕下个被质问的就是自己。
宁白妤直视鹅黄色衣裙的林美人,脸上笑意加深,眸中却泛出寒冷之光,“你,倒是镇定得很!”
随着她的逼近,林美人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咬牙反问:“我有什么好惧怕的?”
众妃皆惊讶这平素里胆小怕事的林美人怎么突然了变性,昨日敢训斥皇后身边的宫女不说,今日更敢直言顶撞皇后,难不成这深宫短短几年的历练已让她彻底改变了。
当年的娇娇玉颜此刻已变成阴狠毒辣的庸俗之妇!
“好!”皇后蓦然提高嗓音,清亮的声音在整个御花园中萦绕,“你说得很好,一个不尽职,进宫两年却未能侍寝的后妃留着她有何用!”
众妃讶意皇后此话何意,莫非要代替皇上休妻不成,偷瞥皇后,却见皇后唇角蓄笑,却笑得很诡异,秀丽的脸上是美艳的邪魅,大惊,收回偷瞥,都垂眸不敢在私探半分。
林美人倒是少有的冷静,不怒亦不慌,红唇微微上翘,带上浅然轻笑,“听皇后娘娘此话,是打算让臣妾‘消失’了?”
“你想‘消失’,本宫便随了你愿!”宁白妤依旧悠然浅笑,绯色广袖迎风一挥,淡香缥缈四周,亦入了众妃鼻腔,于她们来说,却是一种噬骨吞肤的剧毒。
两个侍卫径直走到皇后身侧,朝她行礼等待命令。
“将林美人……”皇后刻意降慢语速,一字一言吐得格外清晰,“驱逐出宫!”
侍卫奉命行事,林美人此刻才知皇后方才所说都是真的,她有些置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缥缈如远山,眸深邃似苍穹,的确与当年的宁白妤很像,只是眉宇间的阴寒与幽怨却是宁白妤从不曾有的。
那丝毫阴鸷让她不禁怀疑,眼前的女子当真是以前那个温宛的宁白妤吗?!
难道自己跟踪蓝临枫那么久所得都是假的,这是蓝临枫为保宁白妤施的障眼法。
不对,“明羿皇后”就是宁百妤也是宁有光告诉她的,宁有光如此痛恨宁白妤,他是不可能骗自己的,所以眼前这所以眼前这眸光幽深,周身散发冷凛之气的必定是宁白妤。
芳菲年岁却已经历这么多,谁人还能一成不变。
“等等。”她挣扎掉侍卫的禁锢,朝前几步,用只有皇后与她两人才能听到声音,黯然问道:“你如何看出我的?”
宁白妤轻笑,却是对着跪倒在地不敢举眸半分的后妃而笑,声音轻然飘出,“你在西周悬崖的犀利眼光至今我都记得,何况”,她突然转身朝林美人走去,修长的的指甲轻抚过林美人已经毫无血色的双靥,“宁有光教的易容之术,当年我学得可比你好。”
林美人眼眶通红,却是被气或者是恨得通红,她的计谋还没开始,宁白妤尚未除去,她怎能甘心就这样被驱逐了去,望着眼前那张秀脸,切齿不足道她此刻的愤怒与憎恶,“你这妖女,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
侍卫察觉出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冰冷,忙上前拖拽着咆哮的林美人出御花园,“我咒你,不得好死……”她的咆哮声依旧源源不断涌来,到最后只剩哽咽的呜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春夜如梦莺惊醒(六)
“本宫累了,先回宫了,各位妹妹随意。”悠然细语传来,众妃又是一惊,这皇后方才还严厉强使万分,怎么转眼又温宛贤淑了,没等她们起身万福恭送,人已远走,独留馥郁幽香扑鼻。
“你们说皇后这到底……”
“嘘,当心隔墙有耳,还是去堇妃那里再说吧。”
“走吧。”
拒一裙窈窕佳人早被吓得香汗淋漓,浑身无力,唤进守在席外的奴才,才在她们的搀扶下朝“画风宫”而去。
“画风宫”中,堇妃俨然是一副长者的姿态,双靥带笑,仔细聆听,方才才到“画风宫”这些后妃心有余悸叙说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
“姐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她能这么轻易就将林美人赶出宫,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们啊?”一后妃说着,已经泪眼婆娑,仿佛下个被驱逐出宫的就是她一样。
瓞“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另一心急的后妃见堇妃已淡去微笑,只是蹙眉思量,接上话,却也难掩心中焦虑。
“要不,我们去找皇上吧,说不定皇上能帮我们主持公道。”
“对,我们走吧。”
数十位后妃见堇妃自始自终只问了句,“方才发声什么事”,再无其他,不禁心发慌,她有个当将军的父亲作后盾,她们可没,有人提议找皇上,她们随即像,飘扬在大海中的小船瞬间找到了归航的方向,同仇敌忾,齐心协力,转身朝殿外走去。
“等等。”堇妃出言阻止,可惜那帮后妃早仓皇无措,根本听不进任何安慰之言,何况还只是淡淡的“等等”两字,依旧轻步朝前。
“你们以为皇上会帮你们吗?”堇妃提高嗓音的一句话,让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些后妃都将脚悬在门槛上,已经出殿门的正着急的往回走,在殿内的都转身看向堇妃。
经过方才的沉思,堇痱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中,面色突无血色,眼中明明惊慌却刻意祥装平稳,颤抖道:“她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敢在御花园中驱逐林美人,不说明,她根本不惧怕皇上知道吗,说不定……”她已经颤抖得无法说下去。
一胆子稍微大点的后妃虽不明白有将军父亲当靠山的堇妃为何突然会惊吓成这样,却极聪慧的接下她的话,帮她说完了,“姐姐的意思是,皇后这么做,皇上都是知道的。”她猛然想到什么又尖叫起来,“这有可能是皇上让她这么做的!”
堇妃无力点头,瘫坐的紫木椅上,一些胆小的后妃早顷泪而下,喃喃的私语或是尖锐的质疑在殿内四起,堇妃本就心烦意乱,被她们这么一吵更是心头急躁,闭目蹙眉,手一挥示意宫人将这帮无主见的女子送走。
“姐姐,姐姐,你说,我们怎么办呢?”有些心不甘的后妃还想留在殿内与她共商自保之计,也都被她骤然发生的阴骘之气吓了去。
她都自身难保了,还如何能保她们,何况当初想与她们联盟只是想借住众人之力,打击住在“畅音宫”中那位正主,并非真的想与她们同坐一条船,同浮沉。
这历代以来,后宫位置的巩固与晋升,不都要脚踏脉脉红颜,森森白骨吗。否则如何能仰视那九五之尊的龙颜,如何与他并驾齐驱,同傲天下!
)。
践塌她们,利用她们属正常;扶持她们,关心她们属假意。
堇妃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这圈套的诱饵就是在“畅音宫”门口敢掴掌双儿的林美人,诱来的大鱼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那忠心耿耿的父亲,她昨日连夜送出去的书信就是父亲参与后宫争宠,以权谋私的铁证。
想到这里,堇妃冷汗直起,神色惨白,蔻丹指甲深深掐入椅木内,她丝毫没感觉痛,一个杀人自保的念头闪入脑中。
*
宁白妤觉得胸口烦闷,屏退双儿独自一人走在这熟悉万分又陌生分万的深宫中,垂眸慢走,偶尔有路过的宫人朝她万福行礼,她也都视而不见,木然得不像个有声气的真人。
“你终究还是心软了。”耳边传来戏谑清冷的男子声音,宁白妤举眸朝来人看去,原来是别了没几日的蓝临枫,他蓝眸如海,深不见底,绝美的俊容似乎很憔悴。
她当然明白他指的心软是什么,她没对假扮成林美人的梅儿,痛下杀手,即便梅儿一直想杀她,她也只是将她驱逐出了宫而已。
宁白妤只轻睇他一样,没再理会他,面色有些恍惚,绕过他朝另外一侧走去。
“妤儿!”蓝临枫在她背后大声呼叫。
宁白妤蹙眉侧身,与他相视而望,过了良久才清冷回道:“枫,我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蓝临枫骤然沉默,一丝愧疚掠蓝瞳而过,转瞬消失在眼底,苦苦笑道:“妤儿,我是来带你走的,仇恨……”
“仇恨!”宁白妤截下他话,自讽而笑,“哈哈,既是仇又是恨,我当然要报了。”话落,不再理会他,怅然而跑,将他独留在幽深回廊处。
楚天纤尘,白云悠缈,孤烟袅盈,寒草萧索。
他一心想将她带走,一心想让她对赫连羿死心,却不想让她走入了另一段穷途困境。
他仰天而望,也许这次他又错了。
等宁白妤才将走到“畅音宫”门口时,熟悉的身影已经映入眼眶,离三月初一,她真正册封为后的日子只有短短三日,按照规定,新婚前三日是不允许见面的,否则将会视为不吉利。
这道理他是应该懂的,他更是不应该来看自己的,而且这几日边关的事似乎也很紧急,在这重要关头,他为何不避讳的来了?!
难道是为质问自己在御花园中大发雷霆驱逐他后妃之事?!
宁白妤有些忐忑,倒不是怕,是怕跨不过自己情绪上的槛,怕他尚未开口,在他的微笑中,自己就全副缴械了。
收了收有些混乱的思绪,面容蓄上浅笑才朝殿内走去,朝桌边单手撑头闭目养神的男子万福盈盈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赫连羿没睁开眼,丰眉依然微敛,却是借着声音的方向,准确无误的将眼前的宁白妤揽入怀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惊虹一刺复诀别(一)
“皇上。”宁白妤有些尴尬的挣扎着,却不知她越挣扎,身下人喘息越重,一直温润的唇今日特别冰凉,轻含上她的耳垂,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冰凉的唇并没因为她的打颤而止下,继续一路游走,细啄深吮,她的肩头,她的酥,胸都刻上他冰凉的气息。
她难压心中苦楚,反身回吻他,轻咬上他的唇,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化它,沫凝双唇,清泪澄空而落,沾上他丰雅神容,他一顿,霍然睁眼将怀中女子抱得更紧,似要刻骨入髓永不放手。
龙袖拂挥,金钩松,罗帐散,男子的阳刚,女子的娇媚,顷刻都被浓浓的分不清你我的爱,牢牢禁锢,也许只有此刻的融为一体才是他与她真正推心置腹的放松……
居收,人却依然眷恋,赫连羿依旧从身后紧紧拥着宁白妤,一如方才,不曾松开分毫,深深嗅她发间的幽香才淡淡开了口,“妤儿。”
“羿,何事?”宁白妤闭目慵懒而回。
“你看到蓝临枫了吗?”赫连羿翻过身去与她面对而躺。
娌“看到了。”宁白妤故意反身背对着他,心中却暗涛涌动,只答不问。
“他……”赫连羿迟疑下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说你不是妤儿,只是个……”
宁白妤没想到蓝临枫为了将自己带走,又开始乱布迷惑阵,自己的身世也是因他才知道的,如今他又千方百计来破坏,她有些愤怒。
也不顾方才缠绵后此刻自己正丝缕不寸,颇显气愤的骤然直起身子,对视上身侧的赫连羿,语气讥讽的接下话,“我只是他人,比如宁有光送来迷惑你的,或者是南宫……”
胸口一阵酥麻不期而遇,她话未完骤然停在那里,垂眸朝下看去,赫连羿正一脸坏笑的俯在她胸前“啃舐”,顿时羞愧难当,直接躲到锦被中,任凭赫连羿在外怎么轻呼,她就不出来。
直到感觉殿外没人,才缓缓掀开被子,将头伸出去,入眼的却是衣衫端正的赫连羿,她明明没听到穿衣的“窸窣”声,怎么他已龙袍在身,傲然如星辰。
赫连羿仿佛看出宁白妤的疑惑,上前搂住她,丰唇紧贴她玉脸,语气低沉却温柔,“我永不再让你听到穿衣声。”
宁白妤再难掩盖心中凄苦,那个焚身之夜,也许没它,一切都将不一样,唯以细细柔吻回应他同样的苦楚。
赫连羿抬手,轻抚上怀中泪满面女子的柳眉,杏眸,红唇,眼底有的只是炽热的深信。
“羿,蓝临枫来干吗?”虽然已经猜测到蓝临枫的来意,宁白妤还是抬眸浅笑的反问。
赫连羿早知道假宁有光的身份,那必定也知道了蓝临枫与自己的关系,她也没必要刻意去隐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赫连羿冷哼一声,“大概是想将你带走吧,故意在我面前说你是假的妤儿。”
“那……”宁白妤沉默片刻,望着眼前神容俊朗的男子,深瞳含笑,却是讽刺之意,“你相信我是宁白妤吗?”
“我当然相信!”赫连羿独然的肯定,将怀抱紧了紧,下颌顶在怀中女子的秀发上,过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很早就已知道你,从你第一次在长亭边出现时,我就记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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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时是父皇让我去认的你,但翡翠却是我情不自禁给的你。”他声音低沉却难掩当中的沧桑与温柔
也许他对她的爱,从那柔夷轻拂时也已在他心中生根,只是高贵的出身,肩负的使命让他的路走远了些。
不管如何,如今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