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挖一挖他们的联络地点。”
唐笑领命,下去派人分批在易家附近溜达。但一直到天明,易家却没人出来。唐笑回来告诉一直坐等的唐不虚此行。唐不虚此行相当纳闷,“蓝彩蝶,就算不是当世第一毒药,也不是等闲之辈可以解的。那小鬼难道这么快就死了,连找孙颂涯的希望都没了?”
唐不虚此行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任何疑点都会让他多花些心思来琢磨,尤其是一些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其实大古怪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忽略。此时他虽然还没想到其中的关键,却很有耐心地等着那条奄奄一息的小鱼自己浮尸上来。
这时天已大亮。手下端了梳洗用具和早点过来服侍,而唐笑却接到了一卷从魔教送来的密报。他立刻返回到了厅里,“二哥,小宝的信到了。”
“好,念来听听。”唐不虚此行来了精神,一边洗漱,一边等唐笑讲来。
唐笑翻了翻密报,却无奈地摇摇头,“小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见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道消息。”
唐不虚此行问怎么了,唐笑只好读来,“哥舒惑查不出什么太诡异的来。只说之前他被龙家兄弟设计时,本是一个叫靳弱水的女人给他下毒的。那女人是他情妇,也是五大护法之一。但如今龙家兄弟伏法,靳弱水反而升为四长老,可见这个女人当初并不是真的伙同龙家兄弟叛变。”
“我说嘛,哥舒惑的城府远在龙倨之上。他早就察觉龙倨的野心了,只不过将计就计而已。”唐不虚此行慢慢地啜了口参茶。
“至于他父亲哥舒天,生前十分神勇。武艺超群,但惧于医圣松翁的医术和侠名,不敢轻举妄动入侵中原。哦,还有,据说哥舒天练的魔功虽然厉害,但听说体内毒物积累过多,有反噬作用,小宝怀疑哥舒天就是死于反噬。不过传闻魔教内有一种神功可以克服普通魔功的反噬,但不知为何哥舒天没有练成。”
“还有吗?”唐不虚此行问。
“还有——”唐笑翻了最后一页,笑道,“哥舒惑是独子,他母亲是哥舒天的原配夫人,据说十分厉害,她嫁给哥舒天后,不准许哥舒天招惹其他女子。据说,大约十多年前,哥舒天有过一个侍妾,十分俏丽可人,甚得哥舒天宠爱。但这个侍妾在怀孕后不
久,就莫明其妙消失了。”
“女人果然是最惹不起的。”唐不虚此行调侃道。
“不错,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哥舒惑的母亲暗中处决了那个俏丽的侍妾。但是,”唐笑抬起头来,道,“哥舒惑的母亲也同时离奇暴毙了。此后哥舒天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唐不虚此行敲着自己的脑门,道,“是原配灭了侍妾,之后被哥舒天处死?还是侍妾动了原配,被哥舒天发配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去了?”
“小宝怎么这么有闲心,把这些破事当做密报来写?”唐笑相当疑惑。
“小宝不会这么无聊,所以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唐不虚此行穿好了衣服,整了整冠带,“暂且搁下吧,也许哪天信息齐全了,我们就知道为什么和妒妇有关系了。”
“走,去看看好久不见的极乐公子。”说着,昂首阔步走出了客栈包房。
☆、博命为红颜
“小谣,小谣。”易寒把她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软软的,小小的,令他有异样的感触。还是因为他被凌霜提醒,突然发现原来她是女子,原来自己对她莫名其妙的好感是有某种原因的?
他把她直接抱到了自己的书房内的卧榻上,轻轻地摇晃着她,十分焦急。秦谣突然出现,让他很欣喜,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伤成这样,而他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谣在他的晃悠和呼唤中,悠悠地醒了过来,脸色煞白,咬着牙关,强撑一口气。
“你醒了?你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吗?”易寒很焦虑。
“你听我说。”秦谣攥紧他的手,心里略微踏实些,“我这口气撑了不了多久。你听仔细了,我需要三天时间来龟息调理。如果运气好,我就能熬过来;如果我三天后醒不过来,就必死无疑。你记住我的话,这三天里,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也不要随便给我灌任何药物。还有,给我施毒的是唐不虚此行,他一定会追踪到这里来。如果你扛不住,把我丢出去,我不会怪你。”她一口气交代完后,头一仰,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易寒仔细回想了一遍她的话后,立刻对外面的阿彦喊,“通传,全苑戒备!”书房外立刻传来兵器铿锵的声音和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
易寒又叫过一旁的凌霜,“从现在起,你和我轮流看护她,其他人半步都不可以踏入书房内。不管是什么人,一旦闯入,杀无赦。”
“是,公子。”凌霜领命。
“你给她换一下干净衣服,但不准喂食任何食物或者药物。我出去布置一下。”
易寒说完后走到书房外,看到全部侍卫都已经在他交代的时候,佩剑列队等候了。易寒环视了一圈,直截了当说道,“如果你们有任何人想离开,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怪罪。因为上门来的,是唐门的人。”
“唐门?“再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听到这个门派,也脸色微变。
“不错,唐门的人。”易寒亲口证实,“他们不会只用刀剑拼杀。他们用的是毒,全天下最狠辣最绝情的毒。任何一等一的剑客,都无法确保能在和唐门的对抗中全身而退。所以,今日也许就是我易苑的浩劫。可这个苑子是我的家,是我母亲一生的心血。即使不为他人,我也一定誓死守卫这里。虽然我没有把握能保全一草一木,但我一定和这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人吭声。
易寒接着道,“但你们,我现在给你们选择,决定自己的去留。如果现在有人想离开,我绝对会放你走。条件就是不能出卖我的朋友。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出卖我的朋友给唐门,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得痛快。”
他“噌”地拔剑直指苍天立誓,利剑所指,风云突变,乌云
席裹着四面八方的煞气,迅速凝聚到了上空。
风来了,席卷着迷蒙狂沙,长驱直下。
整个易苑肃立秋煞中。树动,叶飘,未及眨眼,已然碎如尘屑。而人仿佛未曾挪过,只有幻影掠过。
这样的戒备,本是一只蚂蚁都溜不进来的。但是否能挡住每一片诡异飘落的树叶,或者一团斩不断的迷雾?如果挡不住,无异于眼睁睁看死神破门而入。因为他们要戒备的人,是唐不虚此行。
唐不虚此行,从来不虚此行。一旦出手,决无虚发。除了易寒,没有其他人见过唐不虚此行,因为无端端见了他的人都死了。所以今日一战,或许是末日之战。
易寒屹立书房前,严阵以待。衣袍和散发随风乱舞,人却如同千年雕塑。他的目光环顾四周,看到的是决意一同破釜沉舟的侍卫在静默中绷紧了每一条心弦。他暗自感到欣慰:这群从他母亲开始,精心挑选,谆谆训练的守卫,在关键时刻,毕竟没有辱没易家的声名。
而时间似乎在草地上迤逦而走,漫漫地留不下一个脚印。却没人知道下一个瞬间,他们是否都还有命站在这里。也许不消一柱香的工夫,江南极乐剑的府邸会成为一片死寂的墓地。
这会不会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失败滋味呢,他自忖。江南极乐剑,出道以来,无人可以争锋。他以无数次的胜利为自己铺铸起令整个江湖的剑客俯首称臣的骄傲。
但江湖,却不是只有剑客的江湖。江湖,也不是只讲侠义的江湖。江湖的邪魔,江湖的阴险,江湖的纷乱,都不是快意仗剑可以解决的。而执剑的豪气,也会在不同的狡诈谋算中扭曲到无可想象的地步。譬如有人为了虚名执剑,有人为了厚利决杀。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为了剑而执剑,为了剑而决斗。
可无论生死,无论公正与否,他今日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拿单纯的剑去抵挡唐门的毒,和阴谋。
背后在他的书房,是那个他尚未知晓真正来历和身份的女子。她没有如花美颜,没有江湖威名,甚至和他没有多少关系。可仅一份救命的恩惠就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去拼杀,何况还有其他。之前所有的疑虑和纠结,在知道她是女儿身后,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无比渴望再次见到她,验证自己的感觉。而如今她在生死攸关的危难之际选择了逃难到他这里来,这份投怀的信任,是莫大的荣幸,让他身为剑客的的激情都熊熊燃烧起来:原来为了挚爱去仗剑拼杀,别有一番美好的滋味。
今日他愿以全府性命来赌一次他和她的将来。
书房内秦谣一人躺着。
交代完易寒后,她立刻用龟息大法封闭了自身所有经脉要穴,把蓝彩蝶的毒分割滞留在非要害的地方。但这不是
长久之计,她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可以解决体内的剧毒,否则一旦气血再次流通,神仙都回天乏术。
此时五感都消失的她,意识已然模糊,灵魂仿佛在一片漆黑中,凭借一丝直觉游走,却茫茫然无技可施。她似乎看到被停滞的气血搁浅体表的剧毒正如九头毒龙,各个方向都蓄意击破。而她却无法从外界对自己进行各类诊治,生平所学都似乎一筹莫展,只有□如赤子,幼小的她在黑暗中惶惑地摸索着。
身边出现了许多纵横交错的道路,蜿蜒伸向不知名的远方。每条路上都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快速而旁若无人地掠过她身边。她看到一个最熟悉的人,正是孙颂涯。
“涯哥哥,救我!”她不由自主喊出了自幼的昵称,伸出无助的双手,像小时候一样,满怀期待他会用宽大的拥抱抚慰她。孙颂涯却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他颀长的身影像烟尘一样,立刻被风吹散了。
另外一条道路上,不远处出现了何老三。他正抽着烟袋子坐在山村野店里。
“何长老,三长老,救救我!”她再次恳求着。
可何老三混浊的老眼盯着她的方向,却仿佛她是透明,眼中并没有她。而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把她身不由己地刮到一个更加辨不清方向的地方。
“谁来救我,我快死了!”她在混沌天地间声嘶力竭呼喊,“我救不了我自己。你们为什么都不来救我。师父,你为什么没有教我怎么救自己!”
一道白灼的光突然割裂了混沌的黑暗。亮光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老妪在光线中慢慢显身。“鹤婆婆!”她惊喜地扑过去,紧紧抓住老妪的手,再不肯松开,“婆婆,你来救我了,带我走吧!”
白发苍苍的老妪温柔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你不能走。你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可是我回不去了。”秦谣害怕地回头望一眼身后漆黑的来路。
“你可以的。”老妪轻轻地推开她,“既然只有这一条路,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回头走,不就可以回去了吗?”
“可是,路上有毒,好多毒,我害怕,如果我踩到,我会被毒死的。”
“怎么会,这些毒本来就存在的,你一路就是踩着这些毒走来的,所以你再走回去,是不会被毒死的。”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毒。”
“那是因为都藏起来了。所以你不知道。”老妪笑笑说。
“在哪里,藏在哪里?”秦谣四处张望。
“小谣,小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玩捉迷藏吗?你想想,你都经常把宝贝藏在哪里呀?”
“宝贝,藏起来的?”秦谣困惑地摸索在黑暗中,而身后的亮光疏忽收拢,婆婆也随着亮光消失了。
“婆婆,不要走啊!”秦谣一声凄厉的尖叫,微微睁
了一下眼睛。守在书房门口的凌霜闻声立刻过来查看,却见她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闭,人还是昏迷着。
“秦姑娘,秦姑娘!”凌霜又急又怕。易寒在外面,聚精会神地等待唐不虚此行,不能让他分心。凌霜定了定神,拿热毛巾轻轻给秦谣擦了擦脸,觉得她呼吸平稳了些,但还是人事不省。凌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紧关注着她的任何变化,心神不定。
☆、欲擒故纵
该来的总是会来。
既然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易寒看到唐不虚此行站在苑墙上时,似乎只是看到了一只猫在逡巡。极度的恐惧如同吸血蝙蝠的翅膀,在侍卫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但没一个人退后半寸。
唐不虚此行昂首站在苑墙上,点了点头,赞许道,“极乐剑的家丁,果然也是铁骨铮铮。老实说,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见到我还像见个普通人一样。哪怕是曾经的四大名剑也不过鼠胆之辈。易寒,你是见过黑的人,居然还有胆站在这里,即使是出于鲁莽,也算个英雄。”
没人搭理他的话。所有的目光都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看他举手投足间是否已然发动攻击。唐不虚此行很享受这种极度敌视的注目礼,于是真的像只骄傲的猫一样,在苑墙上巡视了一圈。
之后,他就展开翅膀一般的袍袖,突然飞走了。留下一苑的人,面面相觑。
良久,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易寒没挪动地方,但一个侍卫忍不住了,小声问旁边的人,“他是不是还会来?”
话音未落,唐不虚此行霍然又飞了回来,出现在苑墙上。“你凭什么和我斗,凭你——”
这次他的话未完,数百枝箭突然直扑他的面门。唐不虚此行不得不跳
下苑墙把后半句话说完,“凭你已经死过一次的贱命一条?”
“别老踩我家的墙,免得晚上引来老鼠。”易寒答非所问。
唐不虚此行在苑墙下咬牙,哼哼冷笑,“打肿脸充胖子。我手里一小瓶毒药,就够一百个易寒喝一壶的。”
“知道,你这种人天生残疾,手无缚鸡之力,握不得刀,拿不动剑。”易寒轻蔑地奚落道。
“哼哼,用刀杀人,用剑杀人,用毒杀人还不是一样。死到临头还嘴硬。”唐不虚此行反唇相讥道,“我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拿性命来换几句挂面子的话。里面其他的傻瓜居然也愿意跟着这种主人。”
“是啊。跟着这种主人,死也死得磊落。”书童阿彦突然高声帮腔道,“我们行得正,坐得正。主仆如兄弟,情谊深厚。不像你,是不是喝茶睡觉都要担心被手下下毒啊。你这种人要是大难临头,还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步呢?”
“呸,你也真小看我们唐门。”唐不虚此行道,“唐门的毒,一向只对付外人,从来不用诸于自己兄弟。你以为只有你们这些傻瓜有义气。唐门要有这么容易就散伙,哪里来的百年基业。”
“你手下有义气,让他们谁替你进来,和我们公子单挑啊。”阿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