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示威。”秦谣一提到魔教就心虚。
“那么谁让她来的呢?”
“这还用问。”秦谣死活不愿意提哥舒惑的名字。
“对了。我再问你,靳弱水为什么要把孙颂涯拖下悬崖?”
“这,他们提起旧情,靳弱水一直恨着我师兄;摆蛇阵又输给了我的鹰阵,所以她一时恼恨,就,就——”秦谣回答得很勉强。
“对,按所有表面的事情来看,就是靳弱水本来奉哥舒惑的命令来少林寺耀武扬威的;结果碰上孙颂涯,提到旧情恼羞成怒,于是就拖他一起跳崖了——你不觉得这事情太凑巧了吗?”
被唐不虚此行一提醒,秦谣突然也觉得事有蹊跷了。如果靳弱水明明只是奉命来示威而已,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感情冲动指使着去针对孙颂涯了呢?
以秦谣对靳弱水的了解,她一向忠实于哥舒惑,对他言听计从。哥舒惑让她走西,她绝对不走东。否则她也不可能成为哥舒惑的心腹,升任四长老。另外靳弱水和孙颂涯的旧情已经有七年之久,七年她都忍了,怎么这次就这么冲动地再也忍耐不了了。秦谣清清楚楚记得,当日哥舒惑被龙家兄弟暗算,靳弱水居然能天衣无缝地做了哥舒惑的卧底。她是个心计颇深的女人啊。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哎,小魔女啊。我虽然不了解靳弱水,可我琢磨哥舒惑很久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哥舒惑是有份的。”唐不虚此行说。
秦谣心里一颤,“你说是哥舒惑指使靳弱水设计了来拖我师兄坠崖?”
“我的直觉认为有这个可能?”唐不虚此行点头。
“可是,这哪里能设计得了呢;这怎么可能呢?”秦谣急急地反驳。
唐不虚此行正要回答,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怒喝,“唐老二,滚下来!”
唐不虚此行一听就知道是易寒回来了,立刻从墙头上跳起来,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唐二爷我心情好,不和你们打架!”
秦谣却被他之前的一番话说得心里乱乱的。
因为她突然觉得,唐不虚此行的话有几分道理。
隔天秦谣心事重重地继续和行空整理药材,一直跑来跑去做帮手的小沙弥忽然急急地来通传,“青城派来人了,青城派来人了!”
秦谣和行空对视一眼,此时至善和孙颂涯的身后事都了了,青城派这个时候来人,是不是来晚了?
论礼数他们还是得出去,走到寺门口却听到一片哭声。只见方丈至信被青城派的白慕扬扯着僧袍动弹不了。白慕扬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至信大师,我师兄被人杀害了!”
秦谣和行空一听,知道非同小可。
白慕扬的师兄正是青城派掌门人,白慕道。当初青城弟子在魔教遇害,正是白慕道前来向至善求助,并请得孙颂涯前去调查此事。
怎么短短几日工夫,先是至善,再是孙颂涯,然后又到白慕道了呢?
秦谣和行空急急走上前去,了解详情。
只听白慕扬一边哭一边讲,“约半月前,我师兄发现有个人深夜蒙面进了青城门,于是上前喝止。结果就动起手来,可这人武功高强,用力推了我师兄一掌,结果就害得我师兄身中剧毒。我师兄内力虽然深厚,无奈最终敌不过剧毒侵入五脏六肺,前几日殁了。”
至信听得心惊,立刻问道,“那可查出是谁下的毒手?”
白慕扬哭道,“本来是蒙面人,我们查不到底细;可是近日我们密切追踪,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恨恨地望向在一边倾听的秦谣,
“就是她,这个小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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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就是这个小魔女,杀害了我师兄,杀害了我们青城派掌门大师兄!”白慕扬出人意料地直指秦谣就是凶手。
围观的武林人哗地骚动了。许多人却十分不解。
不仅至信方丈,行空,易寒,连唐不虚此行都觉得不可能。
秦谣自己更加觉得莫名其妙,说道,“白道长,你胡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去杀害你们掌门白慕道呢?”
“就是你,绝对错不了!”白慕扬不仅肯定,甚至十分凶狠地咬紧指证不放。
秦谣急了,走上前去,“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白慕道啊,你有什么证据啊,不要随便血口喷人。想当初你们青城派弟子被魔教下蛊杀害,还是我师兄孙颂涯去调查的呢。我怎么可能是凶手。”
“证据当然有,就是你推了我们掌门一招时,用的毒药,是百花杀。”
白慕扬说得言之凿凿。
“百花杀?你说害你师兄毒发身亡的剧毒是百花杀?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秦谣质问。
“对啊,白道长,百花杀是菊夫人的毒药,和秦姑娘没关系的。”至信方丈也帮她说话。
“怎么没关系?”白慕扬高声说,“百花杀是菊夫人的毒药。菊夫人已经死了,那么我问你们,现在谁手里还留有百花杀?”
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想了起来,当初竹菊双魔暴毙后,大家纷纷远离了他们的尸身,靠近半步都不敢,唯独孙颂涯和秦谣却采集了些百花杀的样本,带回了寿安堂去化解了。那么如今孙颂涯已经死了,当然只有秦谣才有可能留有百花杀了。
“不是的,不是的。”秦谣也发现大家被白慕扬套进去了,连连摆手,“至信方丈知道的,我和师兄带回去的百花杀是用于破解的,当时至善师父还身染余毒,我们只是想找出有效的解药来。”
“对对,这件事老衲可以作证。”至信并不含糊,“我师弟生前,一直有和孙大侠通信往来,了解百花杀解药研制得如何了。只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哼,方丈大师,你们相信孙颂涯大侠无可非议,可是这个小魔女,可信不得。”白慕扬冷哼着说,“你们既然还是不信,好,我把人证给你们带上来。”他对着后面喝了一声,“把他们带上来!”
被几个青城派弟子推攘着上前来的,居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子归和芍儿。
“子归,芍儿?”秦谣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两个侍儿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他们早就被青城派的人给抓了。她愤怒了,指着白慕扬大喝,“放开我的手下!你凭什么抓他们?”
“凭什么?就凭他们是帮凶。”白慕扬居然愈发有底气,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说,“各位,我们就是发现我师兄毒发的症状和当日菊魔毙命时的模样类似,才想到追查剩余的百花杀的剧毒
。我们一路查询,最后找到了扬州的寿安堂,那里不仅留有还没用完的百花杀,而且这两个小鬼还在研制更多的毒药。”
这话说得连唐不虚此行都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哎,白慕扬,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楚,人家调配的是解药还是毒药啊。你知道什么药可以解毒,什么可以制毒吗?”
人群哄地大笑起来,纷纷议论白慕扬是不是太胡扯了。白慕扬也着急了,争辩道,“我怎么分不清楚啊,一团黑烟啊一鼻子臭味的,能不是毒药吗?”
这下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了。
静静听了半日的行空这时走上前来,单臂行礼后,平和地对白慕扬解释,“白道长,毒药还是解药,并不是靠外表或者气味可分辨的。譬如西域曼陀罗,虽然花色娇艳美丽,却可提炼剧毒致人死亡。而很多药材,比如鱼腥草,阿维,虽然奇臭难闻,却是良药。白道长,你师兄为何会被百花杀毒害,还是个谜。可不见得就是秦姑娘下的药。虽然寿安堂留有百花杀,如果有人进去行窃了之后再去毒害你们掌门,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此事还需要仔细调查,不能就这么冤枉了秦姑娘和她手下。”
他一边说,子归和芍儿一边点头,可怜两人被五花大绑着,还用破布堵了嘴,开不了口说话,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秦谣。
秦谣不管了,自己上去给子归和芍儿解开,一边恨恨指责道,“白慕扬,枉我师兄当初为你们青城门找来‘扪心自问’蛊毒的解药,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
她本以为这场闹剧可以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白慕扬还不罢休,用力一挥手制止了她解开绳索,气急败坏地对大家说,“我们哪有恩将仇报。孙大侠对我们青城门的恩德,我们铭记在心。可是孙大侠归孙大侠,小魔女归小魔女,他们二人可不能混为一谈。”
秦谣听得肺都要气炸了,差点就要说出来,当初如果不是她去了魔教找血霜丸,孙颂涯哪里能那么快研制出解药来。
但白慕扬接下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因为,她根本不姓秦,她姓哥舒;她真正的名字不是秦谣,而是哥舒谣!”
这句话在秦谣的脑袋里“嗡”地一下就炸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
她大脑一片空白,呆立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周围的人一开始也听得嗔目结舌,觉得太不可理喻了。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她姓哥舒,哥舒不就是那个——”
“不错,她姓哥舒。”白慕扬得意洋洋地逆转了形势,“就是如今统治魔教的哥舒家。她是真正的魔教小魔女,她是魔教派来的,潜伏在孙大侠身边的细作!”
“你胡说,我不是细作!”秦谣忍不住
反驳,“我是他师妹,我是松翁鹤婆的弟子,我从生下来就在虚无谷,我跟我母亲的姓,我姓秦。我没有骗人!”
“那你父亲呢,他姓什么?”白慕扬老奸巨猾,已经给她设了圈套,“你敢不骗人地回答吗?”
秦谣沉默了。
她情不自禁望了一眼悬崖,如果师兄在就好了,师兄会解释清楚一切,为她抵挡一切的。
可他不在了。
而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真实身世的人,除了松翁鹤婆和孙颂涯外,只有魔教的人了。
魔教的人就算出来为她说话,也无济于事。
她根本都没弄清楚,她是怎么被圈进了这个局的。
白慕扬却远没有适合而止,望着一脸冰霜的秦谣,他阴险地笑了,“怎么,你不敢回答了。因为你没法撒谎了吧。我既然今天敢出来揭穿你的真面目,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是谁。你姓哥舒,是因为你父亲,就是前魔教教主哥舒天!”
这一波又一波的惊天内幕,让周围的人群如置身滚烫的沸水中,再也镇定不了了,许多人一脸惊恐,大声询问,“真的吗,她是哥舒天的女儿,那么不就是——”
“现任魔教教主,哥舒惑的妹妹。”白慕扬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千斤重的岩石,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我没说错吧,小魔女?”
秦谣不知身处何地。她似乎已经不在少林寺,而是置身千年冰雪峰顶,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四周日月无光,只有冰寒的山棱反射着白灼刺眼的光芒,如鬼魅冷眼的旁观。而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似乎会随着极寒一起僵化,封成含冤莫屈的冰雕。
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可她偏偏还有知觉,听得到白慕扬这个卑鄙小人得意忘形,添油加醋地在谈论她身世的离奇。“这个哥舒谣,她是哥舒天的私生女。当年她母亲因为和哥舒惑的母亲争宠不成,杀了原配,自己怕被惩罚,所以才逃了出来。后来被好心的松翁鹤婆收留。可惜这个小魔女,一直和哥舒惑有联系,她收集中原武林的秘密消息,然后传递给哥舒惑,所以哥舒惑什么都知道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八卦的人连连点头,“难怪上次她发疯的时候,指甲那么长,手掌那么黑……”
秦谣听着其实觉得很好笑,为什么这么拙劣的八卦都有人相信。哥舒惑要了解中原武林发生的事,手里有大把的细作,用得着非要派她来吗;论武功论医理,她根本不是孙颂涯,或者松翁鹤婆的对手,她在他们身边做魔教的眼线,不是找死吗?
当日她被逼出的斗转星移,是鹤婆教的武功,而且明明是为了拯救不堪一击的中原武林。可人心哪,人心。如今过河拆桥,一面倒地相信白慕扬这种有什么要紧事就做缩头
乌龟的小人。
“够了。”她厉声一喝,声音清越,身体为之一振。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还有这个胆识在四面楚歌,孤身作战的情形下出声为自己说一句话。
“我是姓哥舒。”她无畏地扫视周围,看到一片复杂的神情,“我是哥舒天的私生女。”
“可我不是魔教的人,也从来没有为哥舒惑做过任何事情。”她每一句掷地有声,“就像姓唐的有唐门,可也有不研究毒药,只买包子做买卖的人一样。你们难道因为有唐门,就永远不吃姓唐的人做的东西,不买他们的货物?”
有人听到这里点了下头,觉得有道理;但更多的人还是不表态。
“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是跟着母亲姓秦,我是在虚无谷出生并长大的,我师父就是松翁和鹤婆,我一直跟着师兄孙颂涯行医治病,众位,可曾目睹?”说到这里,她鼻子有些发酸,不过月余前,她和孙颂涯在寿安堂一起为百姓诊治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母亲和前魔教教主哥舒天有什么瓜葛,我不知道;哥舒惑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们无关。”
“我是秦谣。”
☆、哥舒谣
“想不到这个哥舒谣……”
“原来是哥舒谣啊……”
秦谣的声明虽然清楚明白,立场坚定,但显然没有太大的成效。周围排山倒海的喧哗中,人们三五成群,几乎是高谈阔论地反复提及她的名字,她被孤零零地晾在一边。似乎这个名字本身比她本人更加耸人听闻。
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没被白慕扬揭露前,她一直是个招人喜爱的小魔女;她跟随孙颂涯做的各项义举广为称赞,她只差几步就可以成为后继孙颂涯的一代女侠医,或许她可以平了当年鹤婆留在江湖的美誉也说不定。
可是那个白慕扬。秦谣恶狠狠地盯着他。她很懊恼世上为什么没有一种毒药,是可以通过人的眼神来下手的。如果有的话,她绝对不会让白慕扬多说一个字。
白慕扬现在是人群的焦点了。因为他爆出的惊天大秘闻让他一跃成为江湖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他如今得到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他师兄白慕道。如今他说什么都让人深信不疑,那副小人的气焰简直恶劣得无法形容了。
白慕扬享受够了人们的崇拜和猎奇的瞩目,得意洋洋地朝秦谣走了过来。仿佛是武林盟主似的,他趾高气昂地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对至信方丈说道,“方丈大师,现在小魔女自己都承认了她的身份,你也无须替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