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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却伸手拉住我,口中道“清清,是我。”声音清冷,如金似玉。
我不管他是谁,清清又是谁,只管拼命的挣扎,却不敢大声叫喊。他一身黑衣夜探寿王府,一定不想被人发现,若把他惹急了,我便要与那两只鸳鸯作伴了。
他见我挣扎不已,手上微微使力,沉声道“别动,我不嫌你脏。”说着放下手中长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就着月光,我看到那是一方月白绣着荷花的帕子。
我愣愣的看着他,任由他抬起我的脸,一点一点的在脸上擦着,忘记了挣扎。他眸子里好像盛满了盈盈月光,清冷又温柔。
蓦地,他停了手,定定的看着我的脸,眼里突然有了怒气。
我一缩瑟,这是擦干净了,再杀掉?
他把手指放到我左脸颊上,指腹虚虚的点着,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我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这人比那雄鸳鸯强太多,我无论怎么都是徒劳,不若先顺着他,再做打算。现在,我只要活着。
他手指放的那处是两道鞭痕,虽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还是麻麻的疼着,现下他手指放在那里,我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脸上,感觉也被放大几倍。
半晌,他突然转身,双手一用力直接我负在背上,然后抓起地上长剑,道“先回去。”
我安静的在他背上,任由他背着我折来折去,最后竟是出了寿王府。
离寿王府有一段距离后,他把我放下,扯掉脸上的黑巾,弯腰解开绑腿,直起身时,已与方才那贼人判若两人。现在怎么看,都是一着黑色劲装的清贵公子,可见,脸面,是多么的重要。
他又重新负起我,最后停在一处宅门前,我抬头,额匾上书“将军府”三个鎏金大字。
门房处有下人值夜,一见他,立时应了上来,恭敬弯腰“将军。”又看到他背上的我,似是愣了一会儿,才犹豫唤道“夫人?”
这人是将军?夫人,是我吗?又是一个想要藏宝图的!用得竟然是寿王用剩下的歪点子!这叫什么,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啊!我不由握紧了拳头。
那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去准备热水和饭菜。”他面容冷峻,声音也清冷无比,迎门的那下人什么都没说立时去办了。
他把我背到一间屋子里,直接放到了床上,转身关上门。
我心中一凌,不由抓住衣襟,警惕的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方才才关上的门就从外面哐当一声开了,接着有个淡黄色人影风一般的卷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清姀,你可回来了!”语带哽咽。
我手一抖,我不喜别人触碰,即便是女人也不喜。我正要往外抽,一双手却先我一步将她拉开,是那黑衣人。
鹅黄女子不看他,只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美目大睁“清姀,谁打你了?这脸······秦峥呢?阿顾,快让秦峥过来。”
我却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我有些吃惊。我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这个身子方才伏在那黑衣男子背上,却没有任何不适。
“我过来了,别嚎了,真难听。”一紫衣男子手里拿着几个白瓷瓶进来。
他随手把瓷瓶放到屋子里的桌上,然后走到我面前,静静的望着我,语气讽刺“这脸上怎么弄的?京城时下流行的妆容?穿成这样我就不认得你了?”然后伸手捏起我的手腕,动作熟练,仿佛他就该这么做,而且已经做了许多遍。
胳膊被拉起,一小截胳膊露了出来,上面红色的鞭痕也暴露在灯光下。
我清楚的听到站在我身边的黑衣男子呼吸霎时紧促,垂着的手紧紧握住,骨节结处泛出青白。
紫衣男子并没用力,所以我一动就抽了回来。见我这般动作,紫衣男子一皱眉,“怎么,还要我求着你才肯诊脉?除了脸上和手上,还有哪儿有伤?”
我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站在我身边的黑衣男子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清声哄道“清清,让秦兄看看。”
那美人儿也颦着眉尖,眼泪滑落,凝噎道“清姀······”话语间,满满都是恳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做戏做的还真认真!
我犹豫着伸出手腕,极快的说道“身上也有。”便屏住气息,做好了准备。
紫衣男子伸手搭在我腕上,肌肤相触的一刹那,我紧紧闭住嘴巴,生怕吐了他一身,给自己招来横祸。可没有,我没觉着膈应,也没恶心,就好像,已经相处了很久,彼此都已经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莫名其妙的的毛病出了寿王府,就莫名其妙的好了?那雄鸳鸯掐我时,是因着当时命悬一线根本无法做出反应。那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紫衣男子的长眉慢慢拧起。
“怎么样?”黑衣男子绷着脸问道,其声切金断玉,却难掩话语中的关怀。
“让江白来。”他收回手指,吐出四个字,面色有些难看。
“她体内还有毒?”黄衫美人儿捂着胸口叫道,“那怎么办?都耽搁了两个月了。”她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出来,好像体内有毒的是她。
“先把伤口处理了,这脸上你涂过什么?”紫衣男子指着我的脸问。
“脂粉······”见他脸色不善,我乖乖答道。
“还有血。”那黑衣男子平静的把他杀了那对鸳鸯溅了我一脸血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垂头对我歉意的扯了扯嘴角,“清清,我去晚了。”
我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有些傻愣,那眸子里满是痛楚与懊悔,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
“清姀,你受了多少苦?”黄衫美人的泪止都止不住,哭得伤心欲绝。
还真是水做的啊!
“将军,饭菜和热水好了,是先沐浴还是先用饭?”外面有声音询问。
黑衣男子矮下身放在我膝上,仰头问我“你想怎样?先吃饭还是先沐浴?”
我摸了摸听到饭菜就有些不安分的胃,又想起那叫“化末”的毒,缓缓摇头,“我不饿,也不沐浴。”
“可你的伤口·······”
“咕——”
那三人静静的望向我,眼光一致说道“你不是不饿吗?”
我:······
“先吃饭。”黄衫美人做出了选择。
门外答了声是,便没了声音,估计是传饭去了。
“夜深了,秦兄和师姐先回去吧。”黑衣男子站起来说道,“我陪着她。”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的瓷瓶道“那是一些金疮药和伤寒药,药名都在瓶底刻着,别拿错了。”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我再拿些生肌活血的药膏过来”他叹了一声,“本就不好看,毁容了可怎么办。”
黄衫美人儿眼泪汪汪的交代“清姀,多吃些。”走到门口,又恋恋不舍的回头“多吃些啊。”
那紫衣男子一把把她拉走,声音远远传来“你要想胃疼,你就听她的,多吃些!”
待那二人离开,黑衣男子把我拥进怀里,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了上来,阵阵香气勾/引得我的胃蠢蠢欲动。可想起寿王和那什么门主的对话,我却怎么都拿不起筷子。可真的很香啊,看着菜色,都是我喜欢吃的。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四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41128 23:09:59 字数:1837
黑衣男子把我按在桌前,手掌不小心按着了肩上的鞭伤有些疼,我下意识的一抖。
他立马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摇头,看着满桌的菜,内心十分纠结。
他转身去取来一块热毛巾,执起我的手,细细的擦拭着,边擦边说“清清,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那日我不是故意离开,我只是去,去······”
他似乎有些说不出口,薄唇开开合合几次,最后一咬牙,像是豁了出去,飞快的说道“我只是去断了他两只手。”说完也不抬眼看我,只埋头给我擦手。
幸好他没抬头,不然我这满脸惊讶怎么藏都藏不住了,断了谁两只手?他这是在婉转的警告我吗?若不听话,便断了我两只手?想到这里,被他捏着的手不由一抖。
擦好一只,他又执起另一只,轻声道着谦“是我不对,不应意气用事,这么些天,你受苦了。”他的声音不复清冷,听起来又干又涩,像是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我不知怎么应他,若我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不认识他,也不知藏宝图,那么,他会不会与寿王一样,恼羞成怒,欲辱之杀之?
擦好手,他自己在水盆里净了手,转身见我还规规矩矩的坐着,便问“怎么,不合胃口?”
我还是摇头,要我怎么说?说这些我都爱吃也都想吃,可我怕你下毒,不敢吃。
我体内已经有一种穿肠破肚的化末,我可不希望再来一个化一化二。可是没有解药,还能活多久?
我低头不语,面前却多了一碗枇杷银耳百合汤。
“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那汤色彩鲜明,甜香宜人,看着就很好喝,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那人见我不动手,便将一张椅子挪过来,坐在我身边,端起碗,舀起一勺汤,声音里带了丝笑意“夫人,为夫喂你。”
我看着嘴边的那勺汤,里面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桂圆,很诱人,可嘴巴就好似被黏住了一般,怎么都张不开。
如此,他举着瓷勺,我静静的看着瓷勺里那颗圆润的瓷勺。
这般僵持着。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汤碗,平静的问“我是谁?”
我张了张口,不太确定道“他们唤你,将军?”
“原来是真的。”他有一瞬失神,“静芝的话,我还以为你是骗寿王呢,原来竟是真的。”
“清清,你是不是把自己也忘了?”
我无言以对,确实是忘了。至于寿王的那番话,鬼才信。
“没关系,我还记着,我都帮你记着呢。”
“你十三岁那年出远门,在一个客栈的马厩里碰到出任务回来的我,以为我是个乞丐。给了我一个荷包,还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办,让我去京城谢府,那儿在招小厮,又说要给我带饭来。当时我想,这孩子怎么那么老气横秋的,这么小不点儿装什么老成啊。当时,我听到你师父唤你,只一个‘清’字。”
难怪一直“清清,清清”的喊,眼睛有些花了,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可半年后,我还是去了一趟京城,没找着招小厮的谢府。倒是听到了国公府小姐的琴声,那琴声,当真是惨绝人寰。可弹琴的人倒是挺,挺好。”
“自那以后,我得了空便在你们谢府后墙那棵合/欢树上看你弹琴。可你一次都没发现,也许是那树太大,把我遮进去了。”
“你十五岁那年冬天,谢将军出征,你和秦峥在城楼上给将军送行,我就在城下,可你一双眼睛钉在你父亲身上,根本未曾注意我。当时你和秦峥举止亲密,我心中不知怎地就负了气,不顾军阶规矩骑马走到谢将军身边,心想这总该看到我了吧。”
“战场危险,稍不留神便要血染沙场。我每日看到的都是尸骸遍野,血染沙场,鼻翼里也满是血腥味。可有一日,谢将军突然传我去他帐内,本以为是有要事相商,没想到他却递给我一封书信。我接过打开一看,不是敌军密报,不是机要战术,是一封家书,写给谢将军的家书,字迹清秀,字里行间都是小女儿对父亲的担忧与想念。我不明白你的家书为何将军要给我看,将军看出我的狐疑,示意我继续看下去。我一目十行,直到信末,才看到与我有关的,你可知,你写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抬头问我,虽然眼前有些模糊,但我还是看到,他眼睛亮亮的。
我诚实的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一摇头,脑袋疼。
“你说,让谢将军提醒一下那银衣小将,别只顾着风骚,到最后误了性命。军队中只我一人着银色战甲,谢清姀,城楼上,你最终还是看到了我。”
名字和寿王说的一样,我本名就唤作谢清姀?
“第一次,有人为我的性命担忧。清清,我很感动。”
是吗?那你还真是可怜······哎,你的头怎么乱晃啊,哎呀,汤碗这么离眼睛这么近,难道要我用眼睛喝汤吗?
“清清,清清!来人,叫秦峥过来!”耳边是他惊慌的声音,还有椅子反倒在地的声音,而后,再听不到什么了······
四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41129 23:39:07 字数:2359
我是饿晕过去的。
听得这话,我默默把头转向里面,不愿面对他们三人一狗。
没错,是三人一狗,黄衫美人,紫衣大夫还有黑衣冷脸将军,一狗是只半截尾巴的黑狗,四只狗爪上长着一圈白毛,此刻正湿漉漉的看着我,半截尾巴摇得欢快。
黑衣将军见我醒了,立时端上一盅冒着香气的米粥上前,用勺子喂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口。
我有些迟疑,可若不吃,不等毒发,我就被饿死了。
“怎么,怕我们毒你?”那紫衣大夫一针见血道。
我还没有反应,就听黑衣将军道“吃吧,没毒。”
我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竟神使鬼差的张开了口。
一日后,我又见着了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一见我便笑得绝世倾城,声音清朗的唤我“小师妹。”
顾筠,也就是那黑衣的冷峻将军,告诉我他就是江白,是往生谷谷主。我失忆大概是因毒所致,而江白医毒双绝,之前就是他与我看得病。而这江白曾做过神医楚安瑾的弟子,所以唤我师妹。
那紫衣青年是与我一同长大,情同亲生兄妹的师兄秦峥,他着意强调了“亲生兄妹”四个字。黄衫美人儿是顾筠的师姐,我有些好奇,明明年纪比他小,怎么辈分比较大呢?不过我也没问。
白衣的往生谷谷主江白风华绝代的给我诊脉,我看他的表情与秦峥当时给我诊脉时的一样,想起寿王说的化末,便出声问道“可是化末?”
“化末?!”他本低着头专心诊脉,闻言不由抬头,有些惊愕。
“你怎么知道是化末?”顾筠问我。
“寿王说的。”我如实回答。
顾筠听后陷入沉思,眸色忽明忽暗。
“小师妹啊,你体内有两种毒,一种红裳,另外一种若是你口中的化末。”他收回手,“两种毒都不是即刻发作,而且毒性相近,它们在你体内合二为一变作一种新毒,就是不知它们的解药现下对你来说,可还是解药?”
还有一种毒?我之前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了吗?我是杀人越货了,还是强抢民女民男了?!
江白趁我愣神的当儿,拿刀子在我手上划了一下,立时有紫黑的鲜血流出,我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