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芝挣扎不过,拉扯间被撕开了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脯。
看热闹的人群中立时发出吸气声,那男人目中淫光更盛,指使几个打手“快把这婆子埋了!”语气里满是急不可耐。
静芝抱着娘亲死活不撒手,被其中一打手大力跺开。趴在地上,而衣服散得更开了。
人群里嘘声此起彼伏,却无人出头。
娘亲已经被那些打手抬了起来。静芝大急之下,竟生出一股狠劲儿,飞扑上去咬住其中一人的脖颈。
死死咬住。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汗臭味儿,令人作呕。
那打手吃痛,一拳打在静芝肚子上,静芝闷哼一声,仍是咬紧牙关。
接连不断的拳头雨点一般砸在她肚子上,胸口上,脸也被他们打了,不过还好,他们把娘亲放下来了。
静芝松口,爬过去把娘亲揽在怀里。咧着鲜血淋漓的口,无声笑了。
那男人却是怒了,亲自上前抓住静芝的头发往后拖。
人群中静悄悄的,没人出声。所以顾筠的声音出现的乍然又突兀。
他说“放开她。”
所有人都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静芝也看向他,玄衣长剑,气宇轩昂。
可他没看她,他在看拉静芝头发的男人,眼眸漆黑如墨,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那人梗着脖子,恶声道“滚滚,别耽搁大爷的好事。”
顾筠眼睛都未眨,伸手,缓缓的,缓缓的,抽出背后长剑,声音清冷“你现在可以逃,若这剑全部出鞘······”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了。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悄悄往后去。
那男人咽了下口水,很没出息的带着他的打手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真的很没出息,静芝想。
顾筠帮着她葬了娘亲。
最后问她“可有什么去处?”
静芝摇头,她只有大哥,可是大哥把她赶了出来。
顾筠又问“可知白玉门?”
静芝仍是摇头,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知道的不过是如何描眉贴花,针线琴棋。
“那便到白玉门吧,至少不会再有今日之事。”
于是,静芝随顾筠到了白玉门,做了名洒扫院子的丫鬟。
夜深人静时,静芝常想,这便是戏文唱里英雄救美么?
可英雄确实是英雄,美人么?静芝用手指描着自己柳叶眉,温婉静姝,算是一位佳人。
可他们初遇时,她委实狼狈——衣衫不整,鼻青脸肿,满脸血迹。
曾有师太为她批命,道她情路坎坷,一生意不平。
可静芝不信,怎么会呢?顾筠就在她面前,他不近女色,却愿意抽出时间来教她剑法。
一招一式,极是认真。
如此,过了一年。
静芝柔软的手掌上磨出了薄茧,顾筠仍然是有空就来教她一招半式。
有时是看着她练剑,那个动作不对,便会毫不留情指正。
有时也会与她喂上两招,但往往便是两三招之后,静芝便被眼前雪亮的剑尖吓得闭上了眼睛。
顾筠收剑,淡淡道“你这样,如何保护自己?”
静芝默然,之后愈发努力,她知道顾筠是为她好。
而且,没有力量,她如何与他并肩?
顾筠依然抽空来教她练剑,更加一丝不苟。
小院子里与静芝同住的小丫鬟很是艳羡静芝,能得到门主的亲传弟子的指导。要知道,她们这些下人说出去也算是白玉门弟子,但却学不到一招半式白玉门武功。
静芝也觉得,顾筠对她,真好。让她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这种感觉,便是爹娘都不曾给过——他们重视的只是那个花天酒地的大哥。
白玉门门规森然,低等级弟子没有见门主的机会。更别说静芝这样的打扫丫鬟了,是以进门一年,她从未见过门主。
可这一日,却有大弟子来通知静芝“门主有传。”
静芝被带到门主跟前,门主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容粗犷硬朗。
静芝自发跪下,等着他开口。
好半天,他才开口“顾筠教你习剑?”
静芝点头。
“你可知,下等弟子不得私自习武,更不要说洒扫下人了!”
静芝垂头,她确实不知,顾筠也未告诉她。
“顾筠此举违了门规,便是我再偏袒他,也只能以门规处置。至于你······”
“静芝愿意受罚,愿意为白玉门做任何事,只求不要连累顾师兄。”静芝伏地叩首。
静芝额头抵地,等着门主说话。
门主弯腰勾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笑“倒是一副好样貌,只要你愿意,你不会受罚,顾筠不会受罚。”
静芝心尖一颤,不知他要让她做什么。
门主拉她起来,身后一个弟子递来一个匣子,静芝接过打开,是一条白玉铃铛手链。
她疑惑不解,不知门主这是何意。
那弟子解释道“这是我白玉门大弟子的标志,还不快谢谢门主。”
门主看着静芝,但笑不语。
静芝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大弟子,搬出了那方小院,有了自己的屋子。不用再做些粗活,甚至还有两个丫鬟。
顾筠再次来时,静芝把那条手链拿出来给顾筠看。顾筠沉默片刻,只道先看情况吧,师父还不至于要你卖身与他。
静芝不知为何却是惴惴不安,眉心乱跳。
明明是好事。
怎么就无法安心呢?是因为太突然了吗?
顾筠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徒增烦恼了,且行且看吧。
就这样,静芝不安又心安的成为了白玉门大弟子。
安心,只因为顾筠在身边。
那么,不安,又是为什么呢?
很快,答案揭晓了。
门主将她送给了寿王,皇帝三子。一个毒蛇一样阴冷的男人。
门主让她取得寿王信任,然后随时告诉他寿王动向。
静芝来不及与顾筠道别,就被丢到了寿王必经的街上。老戏码,苦命女卖身葬母。
静芝没有感情的流着泪,想起一年前初遇顾筠的时候。那时她也只有一具尸体,她娘亲的尸体。
那是娘亲,她好像都没哭。现在却对着一具无名尸哭得肝肠寸断,可真讽刺。
可男人似乎都喜欢这种戏码,那寿王竟然真的将她买回了回去,葬了那尸体,还好生安慰了她一番。
静芝,不,这是应是水霜了。
寿王询问她的名字时,她红着眼圈,微微啜泣“即已是寿王的人,那名字也应是王爷赐予。”
寿王滑腻冰冷的手摸上她脸颊,道“你眼泪那么多,应是水做的人儿,水,不若就叫水霜吧。”
静芝,不,水霜强忍着恶心,红了脸颊,低眉垂目轻柔道“水霜谢王爷赐名。从此水霜生死都是王爷的人了。”
她的柔顺取悦了寿王,他满意的在她脸上一吻,扬长而去。
寿王走后,水霜浑身冰冷。
取得寿王信任,两种法子。一种,成为他的谋士,二种,成为他的女人。
第一种是她怎样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么,只能选择第二种了。
水霜是想逃的,可门主让他看了三个人。
她大哥,大嫂,还有她的小侄子。
若她逃了,他们只能有一条路可走——黄泉路。
她大哥大嫂便是再不好,那也是她的哥嫂,更不要说那个刚刚出生的小侄子了。他还那么小。
她不可能不顾及他们的性命。
只是,她不再能再是静芝了,从现在起,她是水霜,仰慕寿王的水霜。
而顾筠,英雄救美的顾筠,教她剑法的顾筠,与她对招的顾筠,让她心安的顾筠,对她那么好的顾筠。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跟在寿王身边,温柔而羞涩的笑着,心中却是想着顾筠。
还能有谁,能若他这般好?
PS:其实本文的正文已经结束,之后会是文中几个人的小番外。木槿看书时最爱番外,所以专门抽出时间来写几个小番外~~~
下章:仍是静芝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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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静芝——还有谁,能若他这般好
更新时间20141222 22:51:24 字数:2776
水霜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遇见了顾筠。
她跟在寿王身后,手里捧着一件轻巧的银色铠甲。
顾筠依然是玄黑劲装身负长剑,立于阶下,恭敬行礼。
水霜看着他一时竟是痴了,有多久没再见过面了?
哦,已经有大半年了。
顾筠并未看她一眼。
水霜心情雀跃又低沉。
因为见到他了,因为他从头至尾都为看她。
寿王与他交谈,并未避过水霜。
水霜昏昏沉沉只听到“······受中郎将,过几日出征。”
水霜猛地抬头,他要上战场了?会不会有危险?
寿王觉察出她的异样,瞟了她一眼道“水霜怎么了?可是对我们中郎将有什么不满?”
水霜立刻低下头,“奴婢不敢。”
寿王阴柔一笑不再说话。
许已是事了,顾筠告退。
仍是未看她一眼。
寿王看着顾筠的背影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水霜低头,瞧着温柔似水。
寿王性子阴冷自大,对女人却尤为宽容,特别是温柔娴静的女人。
寿王后院有两个女人最拔尖儿,一位颜夫人,一位静夫人。颜夫人娇艳傲人,静夫人温婉和顺。瞧着寿王对两位夫人不相上下,但仔细观察的话,水霜发现寿王看静夫人时眼中多了一丝情谊,而静夫人对寿王却是十分依赖。
水霜想,这位**出身的静夫人,或许会让她有所进展。
是夜,水霜回到居住的屋子里。这半年来,寿王外出时,会将她带在身旁,时而也会对她动手动脚,但也只是动手动脚。从不让她踏入书房,内室等地方。
他不信任她。
同屋的小丫鬟已经睡熟了,不知梦到什么好的吃食,竟在睡梦里砸吧嘴。
黑暗里,水霜无声笑了笑,她要是也还能做着这样的梦,该多好。
水霜点起蜡烛,拿出一方帕子开始绣花。府中丫鬟通常绣些帕子卖出府外赚些铜板,虽不比府里的月钱,但也够她们买些零嘴什么的了。
水霜自然不是卖钱,她是在给门主传消息。将她所知道的,所看到的,用暗针绣在这些帕子上,再送出府。
绣到一半时,窗子骤然开了。水霜戒备的看着窗子,慢慢走过去。
有微风,但还不至于能将窗子吹开,那么是人为的了?会是谁?门主派来的人?还是,顾筠?
水霜小声唤了两声同屋小丫鬟的名字,见她没反应,就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谨慎地走了出去。
若是来寻她的,自然会现身。
这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偏僻,寂静。
水霜一出门,就被人捂住嘴。
水霜心中一惊,随即镇定下来。
是他。
他身上的味道,是她最熟悉的一种味道。
清冽,干净。
水霜任由他捂着自己,不动不挣扎,甚至期望他的手能在她她脸上多待一会儿。
可他很快就松开了,言简意赅“你哥嫂无事,自己注意安全。”
嗓音依然清冷无比,但却是水霜听到最温暖的话语了。
他告诉她哥嫂无事,他担心自己的安危。
便是自家哥嫂,当时也只是苦苦哀求让门主放过他们一家,看到自己时竟以为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恶毒的咒骂自己。
听了门主的条件,他们又开始劝说让她答应门主。全然不顾门主是让她去做细作,还是到王爷府中做细作。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大哥,他跪在地上,一会儿朝门主磕头,一会儿又对着自己磕头,额头上已经青黑一片,因自己迟迟不发话,急的眼睛赤红。
可真没出息呀,她想。
她不再看他,转而看向而她大嫂怀里的小侄子,粉粉嫩嫩一团,正睡得香甜。
最后她点头,不再看哥嫂眼中自以为劫后余生的惊喜,转身走了出去。
他大哥至始至终都不曾问“娘亲呢?”
是呀,娘亲呢?
死了。
顾筠呢?她问自己。
不知道。
就在身旁,让她安心。
水霜转身,他一身玄黑衣裳,立在暗影里,漫天星光落入他眼眸中,熠熠生辉。
水霜想,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眉眼。
“你娘的墓我替你扫过了。”
水霜点头,千言万语,踌躇几番,只轻声道“谢谢。”
娘亲的忌日早过了,他还记得。
顾筠没再说什么,水霜却想起他要出征一事,便问了出口。
顾筠沉默一瞬,道“莫担心,此去将军是谢远,鲜有败绩。倒是你,凡事尽力而为,莫太难为自己。”
他没说为什么会突然踏入朝廷,只让她不要担心。
他对她那么的好。
水霜看着顾筠,只觉满心暖意。
顾筠没再逗留,转身走了。
水霜回房,那小丫鬟还睡得安稳,她坐在灯下把帕子绣完,吹灭了蜡烛。
这晚,水霜梦到,爹娘健在,她还是临窗描花的静芝,有媒人来说媒,道城西绸庄少东家,名顾筠,与小姐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天赐的好姻缘。
是梦,总归要醒来。
醒来了,她是水霜,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醒来,顾筠也不是城西绸庄少东家,他是平北将军,妻子是谢远之女谢清姀。
水霜在王府管家身后,手里捧着寿王送的贺礼——一双玉如意。
她不知寿王为何让她来送贺礼,但也无从推脱。
水霜看着他牵着那娇小的新娘一步一步走向喜堂,眸光温柔。
那是水霜不曾见到过的。
水霜眼睛死死盯住那截红绸,一端是顾筠,另一端,不是她。
顾筠带着他的新娘一步一步走过她,拜堂礼成。
老管家上前,水霜奉上玉如意,抬眼与他对望。
顾筠见到她,翘了翘平日紧抿的嘴角。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冷面将军今日心情不错的很。
水霜垂眸,她怕再看他,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再之后,便是传出了谢清姀身有藏宝图,寿王觊觎宝藏,将谢清姀劫到王府,不知为何却要娶她为侧妃,还大宴宾客,大肆宣扬。
顾筠也去了。
水霜隔着人群,看他平静的看着寿王拉着他发妻的手,与她说着情话,再看他一人平静离开,突然心酸无比。
顾筠面色平静,可她看到,他袖袍下的手,撰的死死的,他在乎她,十分十分在乎。
而那身着大红喜服的谢清姀,也平静得出奇。自从昏睡中醒来,不哭不闹,只沉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平静的与顾筠对视,平静的看着他离开。
眼神无一丝波澜。
水霜自请到谢清姀身边服侍,是存着私心的。
她想看看,让顾筠心生欢喜的女子,到底什么样的。
自来到寿王府,水霜所表现的一切,让每个人都以为,她喜欢寿王,想要爬上寿王的床。
所以,她提出要伺候这位新侧妃,人人都以为她是嫉妒了。
可水霜怎么都想不到,这谢清姀第一晚就吐了寿王一身。
之后的事,水霜更加想不到。谢清姀竟然想用玉观音毒她,或是寿王。
谢清姀安静的在这一房屋子里,一点都不心急。
可她不急,有人却急了。
顾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