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写成这样,难为了还真有人看。谢谢~还有最后一个故事,这篇文就该结局了,最后一篇【双月引】,不仅会有一对有爱的单元主角东月弯和千月行,还牵涉到孟盏与上阙的过往和结局。
无论读者爱不爱,好歹也是要结局了,不是吗?
哎,结局不容易啊……
、双月引(1)
天际微熹,映深浅花叶,看绿水绕城,正是夏日最美丽的时刻。
烛罗慌不择路之下,狼狈的躲进了路过的桓城,连忙掩去了所有的气息。眼见桓城上空咻咻过去了两道不易察觉的法力波动,才敢小小的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边掀起衣摆扇风,一边狠狠啐道:“他爷爷的,幽冥司这群鸟人真他娘的难缠!”
整整两个月,他被追着整整两个月了!如果不是他擅藏匿,怕早就死得尸尸都不剩了。
想他堂堂魔界魔帝座下十君之一的烛罗魔君,在魔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曾被人逼得这样狼狈过?
从地上爬起来准备从另一个方向逃走,一转身却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不是走了么?”
孟盏执伞的手上,往日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渐渐爬上诡异的纹路,一如她的脸上额上。她的眼睛一片死寂,看着他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她的嘴唇颜色殷红如血,勾动了一下,吐出冷冰冰的句子:“幽冥司可真是越发不济了,如今真是什么货色都敢来惹。”
烛罗眼皮一跳,心道不好,身形霎时一散,化作黑雾遁走。
可孟盏追了他两个月会放过他么?显然不会。
他快,有人更快,一道束缚术闪电一般从斜地里窜出来往他身上罩,瞬息之间,他就现出形来,被捆得跟粽子一样。孟盏手里的葡萄藤跟蛇一样盘在他脖子上。
“惹?怕是吃饱了撑的。”凤疑懒懒的靠在墙上,笑嘻嘻的模样与孟盏浑身煞气全然相反,看起来无害又温润,翩翩佳公子似的。
幽冥四使之一的凤魂使者凤疑,擅追踪。
孟盏冷哼一声,手上用力,那葡萄藤就稍稍紧了一下,烛罗险些被勒得岔了气,连连告饶。
“姑娘姑娘啊!手下留情啊!凡事好商量啊!有什么事你直说啊!这样我很难明白你的意思啊!”
孟盏被他一串一串的啊弄得很不耐烦,只动了动手,说了一个字:“说!”
“说什么啊?”烛罗装傻。
孟盏二话不说,手一抖,盘在烛罗脖子上的葡萄藤宛如长了很多张嘴巴一样,细细密密地咬在他脖子上,灵力小股小股,但源源不断被吸走。
空幻使者孟盏本来不会这样没有耐心,但厉鬼孟盏就不一样了。想想,一个厉鬼,你还指望她会知书达理么?
烛罗顿时就变了色。望着红裙猎猎的孟盏,眼神不复方才的淡定。
“你最好一一道来。否则后果怕是你不能承受的。你想想你那个惨死的徒儿梁雪蔚。”凤疑很好心的劝他。
出了这样大的事,还不肯顺着孟盏来的都是傻子。想想跟孟盏一起回幽冥司的帝上都找理由没跟来,可想多恐怖。
凤疑靠着墙,努力让自己离得不远也不近。幽冥司谁不知道奈何桥的孟盏对帝上意味着什么啊,孟盏不能有闪失,又要防止擅藏匿的烛罗逃跑,还要保证自己不被波及,这份差事不好办啊不好办,若不是猜拳输给望乡台上的织姬,他才不来受苦。
“找、死、么?”孟盏见他迟迟不说话,一晃眼就到了他跟前,眼睛离他不足一尺,血红血红的,很是恐怖。
烛罗向来胆小,被这一吓,顿时就哆哆嗦嗦颠三倒四地统统倒出来了。
“不是我啊,是千月行啊!是那小子逼我的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他他他做的你们去找他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凤疑望天,这每句话后面必带语气助词是要闹哪样?还有,这么胆小的人也能成为十君之一?
真是……好令人感慨啊。为什么他们幽冥司选四位使者的方式就那么不堪回首呢?
“千月行是谁?”
“这个我知道,百年前打败了烛生魔君蜻唯,成为了魔界十君之一的阴月魔君。”凤疑走上来,“传说……千月行出身修仙正派,不知我可说错?”
他眼波望向烛罗,轻轻一扫,烛罗浑身一僵,连眼神都几乎凝滞。烛罗机械的点点头,道:
“千月行出身修仙正派正是人人皆知的事啊!他撞见了我擅取人魂练功,威胁我,我才不得不帮他的啊!两位大人,我是无辜的啊!”
“无辜?”凤疑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笑了一下,问他,“你是不是想说,你取的都是无主之魂,因而我们幽冥司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烛罗还来不及点头,就看见凤疑摇头叹息:“你呀你,消息怎么这么落后?撞见了曼珠沙华筑造肉身的无主之魂也不知道绕路,我帮不了你了……”
孟盏手里光芒闪过,烛罗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形就那么一寸一寸碎掉了。
“死了?”孟盏看了看自己的手,蹙眉不太确定。“这么容易?”
“没有。”凤疑也跟着蹙眉。他向前疾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将指尖的法术收了回去,回过头来无奈道,“逃了。”
到底是魔界魔君,若真那么容易就死了,怎么能够活到现在。
孟盏将葡萄藤收回掌心,化作一颗葡萄,圆滚滚地可人。
收紧五指,红裙无风自动猎猎如火,伞下的翠叶子剧烈的跳动着,缠作一团。
“逃便逃罢。”孟盏毫不在意,撑着伞走在晨曦的阳光里,背影美好如大家小姐,呃,也仅仅是背影。
“我们去哪儿?”
“找千月行。”
“你知道他在哪儿?”
孟盏嗤笑一声:“真当我无知不成。”
然而话虽然如此说,当凤疑跟着她到了幽冥司幽冥殿下的时候,还是觉得莫名的诡异。
“千月行……不会来自投罗网……罢?”凤疑不确定的问道。
孟盏转过身来看他,诡异的纹路已经没了,看起来清清冷冷,仿若从来没有变过。
她收起手里的伞,递给他。
“我知道。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事要问他。”
说罢飞身上了幽冥殿。
凤疑抱着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回来了?”
凤疑回头,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华服珠珞的妙美女子。发若堆云,眉宇婉约,眼波如水,樱唇含春,真是一个柔美到极致的女子。
只是凤疑一见她,眼神就不自觉地拧了拧。好不容易抖顺了,才挤出笑意来唤她:“织姬啊,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织姬盈盈一笑:“甚好。”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
织姬再一笑:“奴的意思是,甚是不好。”
凤疑眼神一凝。
织姬仿若未见,走上来与他并肩而立,仰头望向幽冥殿上,笑意未减但语气稍带怅惘。
“万年光景不过眨眼。奴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般傲视万物谁也不放在眼里。然而不过几千年,她从十八层地狱打上来,狼狈,不堪,整个人不人鬼不鬼,崩溃得惨不忍睹。而今又是几千年,她从从容容上去,倒真是令人惆怅。”
凤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才跟着惆怅道:“是啊。当年那个傲慢骄持的小公主,谁会想到多年之后竟会蜕变得这般不一样。”
织姬凝眸不语,然而心里却是有些触动。
那样用心的去爱上一个注定不能爱的人,这样的勇气,放眼六界有几人能做到?
许多年前她敬佩于她的勇气,许多年后,她却不得不为她担忧了。
花了这多功夫、等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救那个人。帝上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若到时候她的选择不是帝上,那结局……大约没有人愿意看到罢?
作者有话要说:
、双月引(2)
幽冥殿上的规煞台边,一如几千年前,上阙倚栏而立,目光遥遥不知归处。
孟盏上来,待站定之后,毫不拐弯抹角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盗离魂镜?”
上阙转过头来看她,没有往日的温和,只有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扫袖笑了一下,眼底看不见半分愉悦。
“是。”他答。
“为什么不阻止?”孟盏微微蹙眉,质问道。离魂镜被盗,整个幽冥司除了花铃,竟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这算什么?
“阻止?”上阙仿若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孟盏,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阻止?”
孟盏被噎住了。
“可是,离魂镜不是你……”
“离魂镜是我的,可不是早已借与你了么?借出去的东西,丢了,那是你的失误。我只管到时候问你要,至于你前面是自己用还是丢了,这都与我无关。”
孟盏脸色骤然一变,咬牙切切道:“上阙!”
她额头上以及露出来的肌肤上,暗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十指指甲颜色变幻不定。
那颗圆溜溜的葡萄早已在她掌心被催成了藤蔓,宛若活的一般在她脚下张牙舞爪,很是嚣张。
上阙目光凉凉的从它身上滑过,立马蔫了一样缩回去,盘在孟盏脚下一动不动。
孟盏没好气地踹了它一脚。
上阙当做没看见,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望着幽冥司无尽的煞气,他的眸子宛如海洋一般深邃。十指拢在袖中,饱满的指腹摩挲着一方玉佩。
“你需要一个庇护的地方,我将你留在幽冥司;你要我救他,我将离魂镜借你;你需要大量的无主之魂,我允你自由交易。千盏,你所做的一切并不为我,那么又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为你的理由去拼命?”
孟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凭什么?
从她在幽冥司住下开始,仿佛依靠他就成了理所当然。她从未想过他凭什么帮她。如今他提出来,反而让她生出一种他为什么不帮她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
她眨了下眼,脱口而出:
“你是他的朋友……”
“你信么?”
孟盏语塞。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能救他的只有你。千盏,是你贪心了。”
孟盏失神了一会儿,然后垂眸敛目,似笑非笑。她大约知道他在在意什么了。
她将葡萄藤收回作葡萄的模样,低低道:“我明白了。多谢收留。”
转身的时候,她睫毛动了动。
上阙道:“等一下。”
孟盏站定。
“千盏,你这次最好看清楚了再选。”
“什么?”
“你记住就是。”
孟盏于是就不再多问,果断干脆的离开幽冥司了。
上阙在规煞台边站了许久,久到靠近他的煞气都在剧烈翻滚。
“帝上。”昊鄞悄然在他身后出现,面容平静,“帝上这一步走得着实狠了些,也急了些。依空幻的性子,逼得狠了恐反而得不偿失。”
上阙听见声音,将身上的气息一敛,霍然转身朝大殿走去。昊鄞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一步一步登上大殿之上的座椅,上阙歪在上面,手指抚弄着腰间的丝绦,垂眸看向下方的昊鄞。
“是……么?我倒不觉得。她如今性子淡了些,但骨子里还是很任性,不杀杀她傲气,她永远不会知道谁对她好。”
昊鄞眼观鼻鼻观心,只听见上首一声叹息。
“昊鄞,我等得太久了。”
他松开手里的丝绦,闭上眼睛假寐。
“我等不了了。”
看她对别人笑,对别人哭,对别人耍性子,对别人一心相付……一次足矣。
上阙这一假寐,没想却是真的睡着了。
他站在一处暗室之中,四周空旷,唯有中央高台之上放置了一张七弦古琴。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有暗纹,细看宛如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上阙眼神有些惊异,他认得这个地方,或者说,他依稀还记得这个地方。
这是他初成人的地方。
探手捏捏额角,有些无奈。他从不会做梦,没想第一回做梦,却梦到了这么个地方。
沙沙沙——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上阙眉心动了动,身体却没动。
一把金剑架到他脖子上,女子声音低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族禁地!”
上阙放下手,些些侧过脸来,若有所思。他思索着当初的答案,异常平静道:“伏羲氏,上阙。”
“伏羲氏?”女子似是在思索什么,最后好似想起了什么,惊惶地收回金剑,退后几步垂首行了个大礼,面色似惊似喜。
“伏羲大人……”
上阙却转过身去,伸手捉住她下巴,抬起来细细打量。
与孟盏七分相似的脸,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娇俏和柔软。
他没有说话,只那么看着,不悲不喜。
他记得,她的名字该是叫做……他蹙眉,她叫做什么来着?
“你叫什么?”
那女子眼睛渐染潋滟,俏皮的眨眨眼,道:“上阙大人,你不记得我啦!我是翎啊!”
说罢推开他的手,笑着跑远了。随着她的脚步,周围的场景一点一点变幻,变成开满野花的山谷。
翎?是了,仿佛是这个名字。
他跟随着翎的步伐,在这一片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信步悠然。
“上阙大人!”翎站在远处笑意盈盈,挥着手臂唤道,“上阙大人,翎当上倾城奉苒的侍卫啦!”
她的眼睛里有一抹无法言说的光芒,闪烁着,比琉璃还要美丽。仿佛当上倾城奉苒的侍卫比什么都令她高兴。
上阙驻足,旁观一样看着,眼神缥缈。
背对着他,有一个抚琴的身影漫不经心问道:“倾城奉苒?她不是你们女王么?你就这样叫她?”
翎走到那人跟前席地坐下来,整张脸都洋溢着兴奋:“在我们颜如玉族,无论男女只能取一个字为名,统领我们的王族也不例外。倾城并不是姓氏,是殿下、陛下的意思。我们称女王倾城奉苒,就是奉苒陛下的意思,是很尊敬的称呼啦!”
“两个字?”
翎吐了吐舌头:“因为公主也可以称为倾城啊,为了区别和突出王的地位,王就取两个字为名。”
“哦……真麻烦。”
翎闻言一怔,兴奋的脸一下子变了:“大人不可以这样讲,这是我颜如玉族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即使……即使是上阙大人,也不应该这样妄议我族!”
作者有话要说:
、双月引(3)
“本来就很麻烦。尤其是奉苒,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见了就浑身不舒服。”
翎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握着剑柄松了又紧,脸上紧绷绷的,染满了愤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厉声反驳:“上阙大人不该这么说倾城!大人只看到倾城的不好,却没看到倾城好的地方!这样片面的评价,着实不公平!”
抚琴之人嗤之以鼻:“身处高位,一个缺点足以掩盖其所有优点。颜如玉的女王,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你!不许你这么说倾城!”翎怒火中烧,一剑惊天地,骤然爆发若即逝的流星。
上阙便看见那一剑,将这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