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荪……”玉衡喃喃唤了声,用力抱住她,用了多大的力,他都不觉,只觉这天地除了她,再无一物。
“若荪!来啊、快来!”有个声音一直在唤她,仿佛一根无形的线将她牵引到某处去了。那声音好熟悉,只是回音太多太杂,扰得她一时分辨不清。
“若荪,我在这里。”声音近了些,更加清晰。
是恬墨?若荪半醉半醒,勉强睁开眼,那张脸还是这样玩世不恭。周围的云雾太浓,看不清景物,她亦不知身在何处,只问:“你做什么?”
恬墨怒视她,咬牙切齿道:“你且说你和玉衡在做什么?”
若荪茫然环顾一周,没瞧见玉衡,问:“这是哪里?”
“哼,梦里!”恬墨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草绳将她的手捆了起来,一面邪恶地笑着,“我说过,绑也要把你绑走,这辈子你休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若荪也不挣扎,打着酒嗝说:“馍馍,你勿要再来招惹我。无论你要做什么,去做便是,娶梵心也罢,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也罢,我都不管。”
恬墨气得直掐她的脖子,但又舍不得下力气,只是唬她的,“你说你信我!你却是怎么信我的?”
若荪慢吞吞道:“我信你……有本事绑我走。”
恬墨就差吐血了,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若荪的脖子用力啃了一口,不解气,又朝着锁骨啃了一口,还不解气,便直接啃了她的嘴唇。啃着啃着,他觉出玄妙来了,舌尖慢慢侵入那檀口,尽情汲取她的芳香。
若荪原本晕晕沉沉,这会子突然清醒了,初遇时恬墨就想吃了她,但碍于罗净他一直没敢下手,竟然要在这时候将她吃干抹净?大意了、大意了。若荪奋力挣扎,无奈双手被捆得牢牢的,也不知那是什么了不起的草绳,凭她女门神的神力竟然挣脱不得。
恬墨尝到了甜头,心旷神怡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笑得愈发邪恶,“不如……先吃了你,免得后患无穷。”
若荪一蹬腿,心想:完了,他果然要吃了她。不过转念一想,这不过是在梦里,吃了也是白吃。若荪便顺口溜了两个字出去:“白吃。”
恬墨浑身一僵,渐渐抬头死盯着她。竟然,骂他是白痴?
……
……
恬墨疯了一般扒开若荪的衣裳,他怎么也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白痴!
若荪气定神闲地躺在那,就让他吃吧吃吧,等一觉醒来也就不记得这茬了。
可是他的肌肤贴上来了,好烫。
他的手指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来游去、好痒。
他的舌尖在她胸前打转,好麻。
若荪深吸口气,瞪大眼睛说:“你给我个痛快罢。”虽然是做梦,但也不要太纠结才好。让他一口吃掉,梦也就醒了。
不料,恬墨狡诈地笑起来,贴着她耳边低语道:“急什么?我都不急,慢慢来才好。”
若荪觉得耳朵连着面庞一并烫了起来,接着浑身瘫软,几乎使不出一点力气。懵懵睁着眼,依稀瞧见了浓雾中的树影婆娑,还有粼粼金水中的圆月。这是昆仑呵,梦中的昆仑。
“若荪……”恬墨唤她,眼里水汪汪的,带着一抹娇羞。
“嗯?”若荪回眸看着他,雾气缭绕,看不真切。然后目光沿着他的脸一直往下看,从胸膛看到小腹,她发现一件怪异的东西。那……是什么法器?她正迷惑着,腿被抬了起来,眼看着那法器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若荪痛得惊叫一声,险些弹了起来,却被恬墨按住了。
“呃……”恬墨蹙着眉吟了一声,身子覆了下去,半搭在腰部的衣裳随着身子起起伏伏。
若荪咬紧了唇,身下的麻痛一阵接一阵,她真是想不到他竟如此恶毒,不给她个痛快,却要这样折磨她。那法器越渐凶猛,若荪受不住了,央道:“馍馍,快点、快点……”快点吃掉她,然后噩梦就结束了。
这半截子话语令恬墨涨红了脸,便埋首在她颈窝处害羞起来。
害羞归害羞,他却不曾偷懒,与她纠缠了一番又一番,叫她知道些厉害。
雾仍然很浓,月光艰难地透进来,偷窥一般地照着他们二人。若荪渐渐体会到些隐秘的乐趣,也不嫌这梦太长了,只是对那法器膜拜起来。事后,恬墨抱她到池中去清洗,她便趁机摸了摸,问:“这法器叫做什么名字?”
恬墨脚底一滑,咕咚摔了下去,不一会又爬起来,满头的水直往下淌,阴着脸说:“这不是什么法器……”
“那是什么?”
“是……”恬墨左思右想,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名儿来。若荪瞅着他,“是什么呀?”
恬墨郁闷至极,耷拉着眼皮说:“就算是法器吧……不过是长我身上的。”
若荪似懂非懂盯着他使劲看,一面嘀咕:“如果把它剁了还能长出来么?”
恬墨涨红了脸,大嚷:“喂,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啊!”
若荪会意,一本正经道:“看来是不能再长出来的,倘若当年我剁的不是你的尾巴,是这法器便好了,如今你便不能这样欺负我。”
恬墨沉入了水底,再也不想听她说话。
若荪在水里泡了会,忽而觉得月亮被什么遮住了,四下里顿时漆黑一片。“馍馍,你在哪儿?”
“等我三日。”恬墨的声音从高空传来,飘渺空灵。
第八章 缘迷缘惑2
“等我三日,若荪,等我……”半睡半醒之间,这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若荪努力睁开眼,被云层后迸出的万丈金光刺了一下,又赶紧闭上了。她转了身,用衣袖挡住脸,这才慢慢睁开眼,适应这清晨的阳光。可定睛一看,愣住了,她正窝在玉衡怀里,身下是一张矮榻,铺着白玉簟。丝丝的冰凉透过衣裳传到肌肤上,令她清醒了不少。若荪支起身子,回头看了玉衡一会,他正睡得熟,唇边挂着笑,窗外的晨曦铺在他脸上,并着那点金砂都在发光。
望着四周碧莹莹的墙,若荪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原在那杏林里,何时回了莲华宫的?而且,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若荪支起身子,想下榻去,不料裙摆被玉衡压住了,她使劲抽了两下,终于把玉衡弄醒了。
若荪一脸无辜地瞪着他,问:“我们如何会在这里?”
“你嚷着要酒喝,我便带你上来了。”玉衡一面抚着额一面起身,略带歉意笑着,“竟被你灌醉了,也不知怎么在这睡着的。”
若荪反问:“我们只是喝醉了么?”
玉衡犹豫了会,点点头。
若荪舒了口气,拢着衣裳往外走,走到屋檐下,忽而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一向安安静静的莲池,此刻开满了莲花,洁白的花瓣重重叠叠,错落有致,金黄的花蕊点缀其中。在碧叶的衬托下,最普通不过的白色竟然惊艳如此。若荪呆了许久,回头唤道:“星君,你来看,莲花开了。”
玉衡快步走出来,惊诧之后便是狂喜,像个孩子一般冲过去跪在莲池边,俯首去嗅那白莲花的香气。
若荪从未见过他如此忘形,连发带衣袂浸入了水中都浑然不觉。
玉衡欢喜了一阵子,回头冲若荪笑着,然后折了朵巴掌大的白莲,招手唤:“若荪,你过来。”
若荪走过去,在他身边慢慢蹲下。玉衡将那朵花别在她发髻上,又替她理了理披纱,赞道:“如此圣洁的花朵,与你最相配。”
若荪往池中照了照,那白莲就斜斜别在螺髻的顶端,下边衬着一圈珍珠,连着头纱。一身绚丽的霓裳,倒因为白莲而素雅了起来。若荪看着水里的影子,发觉玉衡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她便收回视线,侧头去问玉衡:“这花好容易才开一会,你摘了做什么?”
玉衡回了神,微微垂眸答:“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你总爱念这些酸溜溜的东西。”若荪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极欣赏他的,至少恬墨就不会念这些。想到恬墨,又是一怔,那梦里的声音仿佛跟了出来,不停在她耳边呢喃着,“若荪,等我……”
伴着这声音,梦境就像一缕缕云丝慢慢飘回来,渐渐凝在一起,在她记忆中凝出一朵绮丽的云。这稀奇古怪的梦也不知有什么预示,若荪想问问玉衡身上是否也有那样的法器,但又不知怎么开不了口,索性憋着,待将来有机会问一问恬墨,看那梦里的法器是真是假。
天界大喜,众神驾临瑶池。玉树、璇树、碧树、瑶树纷纷开了花,案上席间的佳肴仙果琳琅满目。
西王母懒懒地倚在宝座上,一面微笑一面对身边的上元夫人耳语着。
天后与天帝并列其下,二人正襟危坐,接受众神道贺。
日渐西斜,华灯初上。
天空忽然漫上了云彩,一片又一片,鲜艳欲滴的颜色渐渐布满了整个天空。
一道长长的虹从天界驾到了瑶池,五彩缤纷。
刹那,这天地都变了样子,仿佛置身梦境一般。席间一片惊叹声,这般壮丽的景象,甚至连诸位上神都未曾见过。神仙们交头接耳,纷纷称赞。唯有领仙玉郎一人闷闷不乐,他方才与月老打了一架,额头肿了一块。月老明明应承了给恬墨和若荪牵好红线,如今眼睁睁看着恬墨取梵心,叫他好生郁闷。
月老儿也委屈得慌,非说是牵好了红线的,但又无法解释眼前的场面。此时嘴角青了一块,还要强撑着主持大礼。
夜幕下,若荪乘着大鹏在天河边盘旋。他们本要值夜的,但是罗净叫他们去参加喜宴热闹一下,自己代他们值夜。
望着西天那般热闹非凡的景象,若荪并不想去。长长的彩虹从天河上架过去,直通瑶池。过会,恬墨会与梵心一同乘着朱雀拉的辇车从彩虹上飞过,然后喜结连理。一想起那画面,若荪心里好像长了根刺出来,拔不掉也按不回去。这白天黑夜,她耳边就一直环绕着恬墨在梦里与她说的那句“等我三日”。
明日就是第三日,她会等来什么呢?
若荪拍拍觅风的翅膀,说:“我不想去了,觅风,我们下去罢。”
觅风便直直俯冲下去,恰好落在了纤云宫的顶上。尽管天黑下去了,瑶池那边仍然绚丽辉煌,燃不尽的火,数不尽的霞。若荪怔怔望了许久,扭开了头,瞥见纤云宫旁一直矗立在黑暗中的望夫台。那么高的台子,不知能望到何处去。
若荪踩了朵云朝那边飘去,衣袂裙裾在大风中扬起,在暗夜中若一片彩云翩然而上,到了望夫台的顶端。
空荡的台子,只有一个女人,一架机杼。她是被囚禁了许多年的上神,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机杼也不利索了,吱吱嘎嘎地响着。她知道有人来了,便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来粲然一笑:“很久没人来看我了。”
若荪慢慢走近她,好奇问:“上神每日都在这里织云么?”
“是啊,用天河的水汽织成云,织女们再用云纺成云丝,天孙再用云丝织成各种彩霞和霓虹。”
“要织多久?”
“直到……我等的那个人来了为止。”
若荪看着她织了会云,又侧头眺望天河对面那清冷的牛郎星,问:“上神,你等的那个人,他爱你吗?”
机杼声音蓦然停了,那上神不再织下去,举眸望着若荪:“你们问了我同样的一句话。”
“谁?”
“你母亲。当年天帝大婚时,你母亲来了这里,问了我同一个问题。”
若荪渐渐偏过头,望着瑶池那边的五彩光芒,眸色愈发沉了。“那你是如何回答她的?”
“我说,天界大喜,你怎么不去赴宴?”
“她怎么说?”
“她说无人在意她,去不去也无妨。”
“然后呢?”
“然后,在意她的人便来了。”
她话音一落,若荪便瞧见了玉衡的银白身影自黑暗中靠近。机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若荪回头谢过她,飞下台子朝玉衡迎去。
天河边寒气*人,若荪引着玉衡往石林里走,找了处避风的地方说话。
“你怎么不在瑶池?”
“我瞧你未赴喜宴,便来看看。”玉衡微微笑着去托起若荪的手,摊开她的掌心轻轻揉了揉,“这是连接心脉的地方,你不舒服,便按一按这金砂。”
若荪矢口道:“我没有不舒服。”
玉衡道:“你看,金砂的颜色黯淡了,便是你心中有郁结。”
若荪摇摇头,不信他,“我本无七情六欲,何来郁结?”
玉衡深吸口气,仰面望着那道黑夜里的虹,“我宁愿相信你的谎话。”
车轮辘辘轧过彩虹,伴着梵心银铃般的笑声从他们头顶掠过。若荪一直没抬头看,只问:“瑶池热闹么?”
玉衡目送他们远去了,才说:“嗯,西王母心情大好,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回首见若荪默默地在石头上用力刻着字,字迹缭乱看不清楚,他便拉住她的手,问,“你今日怎么不值夜?”
若荪木然答:“师父想叫我们去热闹一下,代我们值夜了。”
“若荪。”玉衡轻叹,“我要怎样对你才能让你高兴一些。”
“我不会高兴,也不会难过,抱歉让星君费心了。”若荪抽开手,转身朝石林深处漫无目的走着。玉衡追上,也只是静静跟随。
越往前越走,地上的阴影越多。今夜大大小小的神仙都齐聚瑶池,天庭空荡荡的,连一块石头的影子都显得异常冷清。他们二人在石林里穿梭,渐渐走到了蟠桃园的地界,离神魔井不远了。
若荪觉得方才对玉衡有些无礼,低头想着怎么开口打破沉默,突然之间,一股极强的风扑面而来,刮得裙袂乱飞,一时间呼吸困难,睁不开眼。玉衡拉住若荪躲在一块巨石后,这才缓了下来。
若荪抬头望着满天黑压压的影子,“这是……”
玉衡蹙紧了眉,见这些黑压压的东西朝瑶池的方向呼啸而去,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魔军!”若荪幡然觉醒,大叫,“神魔井出事了!”她拉上玉衡极快地冲上云霄,见觅风已经在前头顶风直往前冲,她便拉着玉衡伏在觅风背脊上,大叫,“快点觅风!师父顶不住这么多妖魔!”
觅风驮着他们二人到神魔井,并未化成人形,只静静落在一株大树上。
神魔井的出口碎裂了,罗净躺在井旁,火红的袈裟被鲜血浸透,颈项不复光滑,一条条、一缕缕的疤痕翻出血肉和筋骨。若荪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双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拍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罗净唇色灰白,无任何反应。
若荪傻傻望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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