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风骚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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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风骚前传-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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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和师兄一起诅咒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父孙诀别
“父亲!”这样的书信近乎遗命,叫项梁怎么写得下去,却听父亲又道:“这道军令由伯儿连夜送去神农山,而你……”项梁心头腾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项燕由不得他多想,只见老父亲定定地望着自己,忽然道,“你行事缜密、最为妥当,所以为父另有重任委于你。”
从未有过的夸奖让项梁脸微微一红,却听项燕下令道:“中军司马项梁听令,今战势孤危,非常之期,故特拔擢你为我大楚国护国右将军,领我淮北军中军主力,退守淮南一线……”项梁心头一惊,忙打断问道:“孩儿领中军主力南下,那父亲……父亲……”
项燕转头看回地图,不再理会项梁,语气颇是淡然:“为父自有打算。项梁听令……”却只见项梁并未奉命起身,摇了头断然道:“不!不如让小弟做右将军领军南下吧,孩儿在军中侍奉父亲多年,孩儿并不适合……”话音未落,胸口果然硬生生地挨了项燕一脚,只听父亲责骂道:“适不适合轮到你来说!混账东西,老子还离不了你了是吧?”项燕由不解气,上前还要添上一脚,但看儿子跪在地上发抖的脓包样,心头竟是没来由猛地一抽,平日里用来发泄的右脚,硬生生地滞在半空中,再也踹不下去了……
项燕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项梁,冷冷道:“老二,就你这窝囊废也敢违抗老子的军令了不成?”项梁双肩一抖,瞅了父亲忽明忽暗的脸色,吓得忙磕了头道:“儿子……儿子不敢。儿子谨遵爹爹军令,只是……”项燕心道果然是项梁,一句话就镇住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子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是突然低头哽咽道:“儿子只是……只是舍不得爹爹……”闻得此言,项燕虎躯一震,哼了一声转身一言不发。项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手抹了把脸,挤出来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儿子没用,儿子没事了。爹爹莫要担心。”
老泪再也忍不住滚落项燕黝黑干瘦的脸颊,他不敢转身看这个儿子,想到刚刚战死沙场的长子,老人心头哀叹:“呵,也许我真的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吧……”
楚人皆知狂傲的项老帅,是个尚智到有些过分的人,所以在族中能讨了他欢心的子孙晚辈,无一不是自幼就显露出卓绝资质的孩子,比如长子项超与长孙项羽,还有那个被他捧在手心的小宝贝楚士毅。所以,无论论兵法还是论武功,在他看来资质平庸的项梁绝非他重视培养的对象,或许说,如果不是当初妻子强要他把次子留在身边,他或许都不会正眼看看项梁,只求他娶妻生子在江东老家安分守己,平平安安一世罢了。
然而后来留他在身边侍奉,却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次子谨小慎微任劳任怨的好性情,但是每次见到他,却总是忍不住地生气,忍不住地恨铁不成钢,他项燕的儿子,怎能如此唯唯诺诺软弱无能?可是这么些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项梁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更是加深了项老帅心头的挫败感……
可是,这一回长子一去,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错,他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他觉得最靠谱的居然是这个自己从来不曾肯定,甚至吝惜区区几句夸赞的平庸的次子。
内疚,懊悔,还是对尘世深深的眷恋,交织在项燕心头……可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究竟应该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项燕终于开口了,只见他侧过身从腰上取下从不离身的玉牌递到项梁手中,“梁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项氏的嫡长子,爹爹把楚国和项氏一族的命运……统统都交给你了……”项梁猛地抬起头,月光下父亲灰白色的山羊胡一抖一抖,瞿烁的目光表示他绝不是在说笑,项梁下意识地拼命摇手,不敢接过:“爹爹别吓儿子……如斯重担,儿子愚钝……儿子……儿子怎么配……”
项燕不悦:“老子说你配你就配!怎么,三十多岁的人,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决断力竟还比不上籍儿吗?”突然顿了顿又缓了下语气叹道,“老二,你这样怎么叫为父放心?你这样怎能承担得起我大楚未来的复国大业?你要为父将来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么?”项梁这才忍泪接下玉牌,只听父亲又道:“退守路线便依照你大哥生前……”说着却停住了,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半晌,只剩下帐外秋风在呼啸的声音。
突然,项燕拽起儿子前襟,只见他抬起的双目中布满血丝,“梁儿记着,只有守住了淮南,才可回援寿春,如果……如果淮南不保,那寿春也不必管了,直接带了兄弟们回江东去……”项梁在父亲面前鞍前马后多年,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心头痛极,正要应下,却突然啊道:“可是父亲,虽然大部分的族人已按父亲的安排迁回江东,可母亲和大嫂却依了楚王的谕令,现在还留在我们寿春的府邸……”
项燕摇头苦笑道:“不开窍的小子,早上王上的信是你读的,还没有读出究竟来吗?我既然打算了违抗王命,以死殉国,别说嬴政那厮,就是熊负刍和四大贵族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女眷罢……我们项家世代为将,你母亲和你大嫂,身为项氏的女眷,怕是早已想得通透,一切不过命数罢了……何况比之这些跟着我从江东出来的兄弟,我们也不得不……”
“不!”项梁打断道,“孩儿绝不会放弃寿春,放弃母亲……”见项燕怒视着自己,项梁向父亲郑重承诺道:“父亲放心,江东兄弟们的性命,孩儿要;母亲和大嫂,孩儿也要!”气得项燕想要呼他耳光,却听项梁更为“放肆”地道:“父亲已将祖传玉牌交予孩儿,孩儿如今已是项家的家主……所以……”
项燕神气复杂地望着这个自认为唯唯诺诺、平庸的儿子,指了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终究是老了,由了你吧,”,只见项燕从怀中掏出一方密密麻麻书着楚篆的丝帛,一松手,丝帛飘落案上,父亲不再转身看他:“梁儿,如若承蒙上天眷顾,有命见到你母亲,这封信……告诉他,为父藏在怀里很久……到底有给出去的那一天了……”
月上枝头,项家营地外,主力大军已然集结完毕,诸将在月色下窃窃私语着,项老爷子只给自己留了五千亲兵,这哪里是要亲自引开王翦大军,分明就是一心求死……
寒风凛冽,刮在项家众人的心上,吹起了项燕的山羊胡,项伯推了把身边的两个孩子,“快,去给爷爷磕个头!”项庄乖乖地照做了,额头未及地,却被项燕抱起来,揽在怀里久久没有松开。项燕抬起头,却看见了大孙子一动不动地站得远远的,牵着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大红马,月光下,幽幽的重瞳在布满血丝的眼白中一闪一闪。
项燕招手示意项羽过来,项羽竟没有执拗,听话地走到他身边,项燕一手抱着项庄,一手抚着他的髻,却指了项梁命令道:“路上不准闹脾气,听你二叔的话,你爹不在了,他就是你爹,记住没?”项羽下意识地摇头,看着爷爷严肃的表情,迟疑了片刻又乖乖地点了点头。
“老二,不能再耽误了,”项燕望着月色,长长地叹了口气,唤项梁过来把两个小的拉走,项梁接过项庄,小东西趴在二叔背上没头没脑地嘟囔着:“唔不要二叔,小庄要爷爷抱……”被项梁往屁股上轻拍一下,立刻不吱声了。项梁腾出另一只手拽了项羽道:“乖籍儿,跟二叔走。”
谁知项羽根本不理会他,狠狠把他的手甩开,拽紧项燕的袖摆靠得更紧了。项燕皱眉不轻不重地呵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的吗?刚应了爷爷什么,这就不听话吗?”只见小东西不答应,项燕再唤了两个个人过来,三个大人分别扯了孩子的双手抱了他的腰,竟是根本无法撼动小东西分毫。只见项羽却像牛皮糖一样,黏在项燕的大腿上,小脸通红通红。
项燕知道项羽的牛脾气上来了,顿时有些头疼,莫说这孩子的墨家内功是自己耗费心力所授,光是他那天生的蛮力除了自己谁又制得住……老人目光几转,终于急红了眼,吩咐亲兵道:“取我的的马鞭来!”
“父亲!”项梁抱着项羽地腰想要劝阻,却被项燕狠狠地瞪了回去。“你们松开他……”项燕冷冷地吩咐着,弯下腰,与孙儿四目相对,通体鲜红的长鞭抽在半空中,打出一声声空响,吓得小项庄哇哇直哭跑得远远的,项燕转了项羽小脸过来,急道:“还不走?”
小项羽却是面不改色,抿了抿嘴唇,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项燕勃然大怒,反手扳了孙儿过来,按在膝上就是一顿猛抽,“啪”“啪”“啪”长鞭抽在小项羽身上,仿佛就抽在石头上,除了孩子身体本能的颤抖外,小东西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兀自一言不发抱紧了项燕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啪”突然一鞭抽到了地上,项燕脑中一晕,连日来的疲惫不堪和丧子之痛让他再也不无力妄动心神了,老人丢了鞭子,踉踉跄跄地被一旁的项梁扶住了,小项羽抬起头,见爷爷双眼红肿,慈爱珍惜的眼神堪堪射来,见父亲的尸身都不掉泪的项羽终于哇得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嚎哭仿佛钻进人心里,惹得在场的大人无不声泪俱下。只见项羽指着手臂上的血向项燕哭道:“血,和爹爹身上一样,都是热的。爹爹不要籍儿,籍儿不离开爷爷……”
项燕老泪纵横,一把将项羽抱进怀里,祖孙二人再也不想松开对方。“父亲……”项梁的呼唤声把项燕从失态中惊醒过来,他把孙儿抱到膝头,朝孙儿勉强一笑:“籍儿告诉爷爷,籍儿是什么人?”
项羽一愣,继而骄傲地昂起胸膛答道:“爷爷说,籍儿是我项氏一族的长子嫡孙,我们江东项氏未来的家主!”项燕浓眉一挑,点头道:“说得好!身为我项氏的长房嫡孙,你是我江东项氏未来的家主,是我大楚国复兴的希望!从今日起,你的性命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江东项氏一族的,是楚国千千万万百姓的。答应爷爷,要好好地活着,不惜一切地活着!”
不等项羽回答,一掌斜劈在项羽的脖颈上,小项羽顿时瘫软在项燕的怀里,项燕把孙儿递给项梁,未及开口,却听项梁毫不犹豫地接口道:“父亲放心,我会待籍儿像亲生儿子一般,大哥的儿子,就是我的!”
项燕按了项梁肩头微微一笑,突然背过身去哼声道:“滚滚滚,带了你手下那些饭桶都给老子滚远点,别在老子跟前晃来晃去,尽惹老子心烦!”
“父亲,”项梁哭笑不得,默默地跪下给老父磕了最后一个头。夕阳下,项燕只觉眼帘渐渐朦胧,眼前跪在脚下,手足无措的拘谨青年,仿佛变成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记得那时自己年少放荡不羁,常年不在家中,游遍江湖嗜武成狂,半年一次回家,眨眼就成了三个男孩的父亲。可惜这个父亲只知道习武打仗,对哄小孩一窍不通,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儿子项超已能舞着木剑满院子被仆人追着跑,而项梁已然能拽着自己袖袍挂着鼻涕流着哈喇子要糖吃了。想着想着项燕笑了,只记得那时候他嫌恶地把看着傻里傻气的次子丢给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的妻子,却上前非要逗弄母亲怀中幼子,直惹得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
庭院深深,江东的秋,却也是这样的漫天枯叶,秋风飒飒卷落一地。
灰白的胡须颤颤发抖,项燕心头一暖,“可惜了自从举家跟着王上迁都寿春,再也没回过江东了……”项燕忍不住上前摸着次子的发髻温存得令项梁有些不习惯:“梁儿,代为父去看看江东的秋,看看我们项氏的故土……算是……为父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子午岭变故
晨曦的光照进子午岭的大山,叔嫂二人未至村中,却半途撞见了一个季布的师弟,禽滑子的小弟子周殷,他见了楚士毅神色更是慌张,原来叔嫂二人走开不远不过一夜,墨家众弟子与逃出的妇孺寄宿的村庄竟遭了匈奴骑兵的洗劫。
楚士毅不可置信地道:“你确定是冒顿大哥的匈奴骑兵?”周殷手足无措道:“他们虽然脱了商人的装束,但那使得匈奴弯刀和西域大马,弟子怎能不确定?”楚士毅脸上顿时一点血色也无,救妇孺的主意是他出的,这事办不好误了解神农山之围不说,更是白白又搭上多少无辜者的性命,却见卜香莲按着他的肩叱道:“毅儿,你是墨家的少主,这个时候岂能再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的?”转而问那弟子:“具体情况到底怎样了?不必慌,你慢慢说。”
周殷为卜香莲从容的气度所感染,总算冷静了些,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沮丧,他见自家少主与这少妇看上去甚是亲昵,便不避嫌地向卜香莲实言道:“这位……姐姐,我们墨家这次来的弟子都是机关城禽滑大首领和巨子的嫡系暗卫弟子,个个功夫在我墨家都属上乘,人数虽比不得匈奴兵,但保住些女人小孩安全离开本来也不成问题,可一斗上哪知这些个匈奴兵武功虽然稀松平常,但他们那大王子一下令,就都跟不要命似得冲上来,您知道匈奴人又高又大,最是生猛,尤其是那为首的大王子,砍人砍得最凶,还有……”他低敛双目,不敢看楚士毅,“匈奴人……匈奴人还有……”
楚士毅跺脚道:“还有什么?快说!”周殷懦懦道:“匈奴人不知道拿里搞来了我们的六子连弩,我们这才……”他话音未落,楚士毅已然将他抛在原地,施了履虚术不见了踪影。
六子连弩为公输班所创,其材料珍贵非常,每年机关城的机关师依照钜子令惯例也只能制作六支,以供总坛使用。李信第一次伐楚大败时,相里子借用头曼匈奴兵阻止蒙恬九原军南援,其交易物便是六子连弩及其图谱,奈何那时被楚士毅横插一脚,最终还是没将墨家这几张极为宝贵的机甲图送出去。
而这一次冒顿又是从哪里得到六子连弩的?楚士毅一边赶路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死活的东西!”冒顿得意地望着六子连弩的放射出箭雨,要将那些拦在妇孺面前的墨家众弟子全扎成只只活刺猬,倏然间,群箭头却在半空中扭转了方向,一排排坠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冒顿急得一鞭抽在自己的坐骑上,引得马儿凄惨地一声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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