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师叔见你小子心眼不坏,不会将此事传出难为于你,何况你也说了,如今墨家覆灭,
众人生死未明,不知所踪,我找谁去说你的身份?秦王嬴政吗呵呵?向他说出你的身份,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说着项梁竟哈哈大笑,站起身往密道黑暗中走去。项舒云走近楚士毅身边。疑惑地问:“二叔与你说了什么?你脸色这样难看。”楚士毅微微苦笑,摇了摇头,站起身没有回答项舒云,找了僻静的地方,竟是坐下盘膝运起功来,惹得项舒云更是纳闷了。
两个时辰后,子时将至,项梁正要站起说话,却见守在寿春郊外密道口的族侄项他像丢了魂一样飞奔而来,“族叔,大事不好了,秦军……”项他停下脚步,缓了缓气急道:“道口突然来了许多火把,密密麻麻都是秦军。我们的出口被封死了。”
项梁望了密道的另一边,看了眼坐着的弟弟项伯,只见项伯站起身摇头道:“二哥,别做梦了,王翦那厮如此狡诈,岂能不防着一手,家里现在肯定撒了张大王等着咱们呢!这个时候回去,就是送死……不如我们……”气得项梁嗖地拔出腰间长剑,顶在项伯胸前喝骂道:“项伯你个孬种,有胆子再说下去……”项伯面露恐惧倒退了一步,低头撇嘴道:“二哥,小弟只是说着玩儿的,你上那么大火作甚……”
“混账话,什么叫说着玩儿!”却听项梁反手一掌抽在项伯脸上,转头高声向众人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我项家,从来只有战死的英雄,绝没有投降的懦夫!今日我项家家破人亡,前路必定艰险重重,谁若现在怕了,尽管现在马上出去向我那杀父仇人王翦摇尾乞怜苟存一命,但只要愿意留下,哪个再说一个降字,便如此剑!”手中一运项家共暊功,咣当长剑断为两截,只见项羽站起来走到项梁身边正声道:“二叔,籍儿要学爷爷,只做战死的英雄,不做投降的懦夫!”稚嫩的嗓音中隐约已透出几分粗气,项梁望着大侄子炙热的眼神,只觉这孩子突然间长大了一般,心头一热,抚着他的髻再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投降的懦夫!”片刻之间,异口同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密道,项梁提着断剑一步步走向依旧盘膝坐着的楚士毅,断剑冰冷的剑刃贴上他的脖颈,只听项梁红了眼咬牙道:“鬼谷门的小畜生,是你引了王翦前来吧?我就知道你打小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哼,我这就用你的血来祭奠先父先母在天之灵……”
“不……”项舒云竟是不管不顾扑上前来,白嫩的小手一把就握住了项梁的断剑刃口,见鲜艳的血从侄女如葱手臂上贯下,项梁大惊,却犹自不撤下断剑,朝项舒云喝道:“云儿,不要胡闹,退到一边去,这里没有你一个女孩子的事。”
“不二叔,云儿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毅哥哥绝不会出卖我们!”项舒云双眼凝泪,拼命摇起头来,话音未落,却听一边的项羽也朗声道:“籍儿也要为阿毅哥担保!”项舒云回头感激地朝项羽一笑,小项羽憨憨地挠了挠头道:“只要姐姐信阿毅哥的,籍儿就信。”项梁心头一震,望着云儿耳垂下那串金色响铃,只觉望得眼前一片朦胧,渐渐痴了……项梁依稀记得,这是大嫂送给云儿最后一份生辰礼物……
断剑咣当坠地,这时才见楚士毅撕下自己的袍角,拽了项舒云的手仔细的包扎起来,仿佛刚才这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只听他平静地道:“师叔不过想是试一试毅儿对项家的忠心罢了,你们两个慌什么,我若是要出卖项家,岂能蠢到自己跑来送死吗?其中关节如此简单,师叔岂会想不清楚的?“
项梁脸上微红,只得应和楚士毅的话,却见楚士毅已然包扎完项舒云的手,站起身来朝项梁
一粲道:“师叔,我们项家都是宁折不弯的好男儿,不必再试了,不如早早从密道逃走为上。”项伯插嘴问道:“开玩笑,两边洞口都是秦军,怎么走?”却听楚士毅淡淡道:“既然第一第二的出口都不行,自然要从第三个出口走。”
项梁大惊,却听楚士毅笑道:“不是刚刚师叔吩咐毅儿做的准备吗?师叔怎么转头就忘了。”项梁哼了一声,瞥了眼楚士毅,忖道:“我项家人多,晾这小兔崽子搅不出什么名堂来,且看看他想干甚吧……”说着便由了楚士毅,引了众人随他去寻那“第三个出口”。
行至约离原出口不到三四百米附近,密道突然越来越狭窄,径不过七尺,项梁几个成人均要弯下头才能前行,楚士毅忽然停步了,他指上道:“这里是城西门口地下附近,若是从这儿出去,便是西门的乱坟岗,秦兵并未在乱坟岗把守,想必不会有事。”说着,楚士毅也不客气,大喇喇取了项梁腰上佩剑轻轻往顶上捅了三下,只听上面随即传来笃笃笃三声,紧接着黄沙渐渐从上簌簌落下,幸亏了项舒云一把把楚士毅拉开,不然准溅得他满身都是。
等了约莫半刻钟,黄沙越落越慢,却见突然从上面落下一条楚士毅胳膊粗的绳索来,只听楚士毅欢呼道:“成了。”项梁别过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楚士毅,问:“谁在上面?”楚士毅莞尔一笑:“师叔上去不就知道了。”项梁冷冷一哼,首先抢过绳索,只听楚士毅道:“待
师叔上去若是没事,便拽三下绳索,我让阿羽他们先上去,我垫后可好?”项梁反驳道:“不能听你的,五下!”楚士毅点头道:“好,就五下,听师叔的。”话音未落,项梁已然先攀爬而上了。
楚士毅是最后一个攀上乱坟岗,刚一上来,旧伤未复的屁股便被那牵绳人狠狠踢了一脚,疼得楚士毅嗷嗷直叫指了他说不出话来。却听弦唐子笑骂道:“你这个小混蛋,真是不利索,让我在这儿陪着孤魂野鬼等了你三天三夜,可算出城来了。”
“弦唐哥哥!”项舒云惊喜欢呼道,“原来是你救得我们!”“云儿……”弦唐子朝项舒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是我,都是少主的主意……”说着瞥见冷冷站在一旁的项梁与项伯,却拧了鼻子抱臂转过身去,竟是走了。
哪知不一会儿弦唐子竟从不远处带了一支马队来,马上均驮着干粮,似是很多天前都准备好一样。弦唐子走近楚士毅,指了不远处颇是崎岖的山道笑道:“我可仔细研究过了,这条山道虽不算好走,但尚可骑马而行,沿大江方向一直往东,关口极少,最是妥当。这下我可不欠你什么了吧,少主?“楚士毅哈哈笑答:“明明是弦唐哥哥运气不好,在神农山撞见毅儿,于是自己要跟毅儿来的,毅儿可没有强求你什么……”弦唐子没好气地白了眼楚士毅,正要说话,却被项梁打断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废话个甚,还不快上马?!”
弦唐子忍不住骂道:“项老二你是谁啊,我师父辩儒长老在世之时都不敢对我呼来喝去,你在神农山算老几也敢指挥我个首领?”项梁指了楚士毅,冷笑道:“弦唐小儿,你既不愿听我指挥,尽管可以滚蛋回你的神农山去,是他叫你来的,我项家人可没求你留下!”气得弦唐子还要反驳,却见楚士毅按了自己的手,不由哼了一声,不再与项梁计较,一个纵身打马先行,飞也似的瞬间没了踪影。
楚国的秋夜却不比北方暖和多少,寿春不远处的山林中,众人围了篝火取暖,项舒云烤了一只羊腿,朝靠在石块上打瞌睡的弦唐子走近,弦唐子的鼻子贼灵,不等羊腿递到鼻间,就已然转醒,毫不客气地接过项舒云手里的羊腿,浑没了往日斯文的姿态,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项舒云莞尔道:“弦唐哥哥,你怎么像十多天没吃饭似得?”却听弦唐子刺溜刺溜地竖了中指指了不远处山崖上正吹着风的楚士毅应着:“呜呼哀哉,我的肚子兮!十多天是没有,可是三天三夜啊,都是那小混蛋害的!”
出乎弦唐子的意料,项舒云没有计较他对楚士毅的称呼,却是凑近他,轻声问:“云儿有件事想要问问弦唐哥哥,可不可以?”弦唐子吃的正欢,当然点头,却听项舒云问道:“那日在寿春,听毅哥哥说,你也去过神农山了?”
弦唐子点头,项舒云又问:“那你能和我说说神农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会……”弦唐子不耐烦地白了小丫头一眼:“你干嘛不去问楚士毅,师叔伯们的尸首都是他拾掇的,连我师父的也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项舒云低头道:“我……我怕他不开心……”弦唐子不悦道:“你怎么不怕我不开心,现在死得可是我的师父,又不是他的,最伤心的应该是我好不好!”项舒云讪讪说不出话来,眉头倏地一展,捉了弦唐子的袖子问:“你说,巨子、巨子大叔真的还活着?”
弦唐子神色倏地一黯,摇摇头:“反正现在只找到了我师父、跌鼻子、田大哥还有缠爷爷的尸首,其余的首领也都不知所踪……不过也许都不在了吧,非攻崖连机关城都可以压进地底去又何况是肉体凡胎的人呢……其实……其实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弦唐子叹气道:“那时候我们正与秦军纠缠,眼看秦军攻破一个个机关阵,攻进机关城就在这两天,有一天早晨师父突然要我想尽办法混出出谷去,说是要我去打探打探秦军援兵的消息,哎当时我真是蠢,秦军根本不用援军就能攻进机关城好不好,师父明显是在骗我!而我只觉得师父有几分奇怪,却又不敢不听他的意思,就一个人下了山……后来……后来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了,非攻崖断裂,机关城覆没……然后,没有然后了。”说着继续啃起肉来,然而可能不太饿了,动作立刻变得斯文了很多,却见项舒云站起来往崖上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项燕之遗言
崖上,楚士毅离了在林中烤火取暖的众人,一人独自抱膝坐在山崖上吹风已然一个时辰。
“毅哥哥,”项舒云脚步甚是轻盈,竟是没有叫一时发呆的楚士毅发现,她见楚士毅不答应,也不恼怒,扶地慢慢跪坐到他身边来,却是觑见他空空如也的腰间,忍不住问道:“你那随身的长箫呢?怎么没有带来?”
楚士毅没有转头道:“留在机关城了,插在我院子里那株大树的树洞里了,师尊或许能看见,知道我去找过他……”项舒云心头一抽,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毅哥哥,大叔……大叔真的还……可弦唐哥哥说他和其他师叔伯一样,都已经压在……”
楚士毅猛地转身攥住项舒云双肩,攥得她生疼,只见他眼中射出腾腾怒火,毫不犹豫驳斥道:“不可能!师尊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除非像宋长老、三师伯和缠爷爷那样找到了尸首,不然我绝不会相信……我不许你胡说!”项舒云眼眶一红,低头不再说话了。
楚士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松手道:“云儿,我……”项舒云抿唇摇着头,摇得耳下那对铃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没……没关系的。云儿明白的……是云儿不该……”楚士毅忙摇了摇头,这下他终于平静下来了,突然转移话题道:“说起箫,小时候每天晚上都吹……可是师尊最不喜欢音律,他常说音乐是王公贵族为消遣自己所创造出的东西,却耗费大量的民力物资,无利于民,是大非也,所以他那时见我吹一次就打一次……但后来雪姨听说了他因为这事罚我,气得每天跑到他书房去拆他的机甲,拆到师尊终于没辙了,许我留下那么一只……可是说来也奇怪,他不打我,我反倒没有以前玩弄的兴致了,却总喜欢带在身边,只觉得这样心里头才踏实……云儿你说,师尊一定认得那长箫的,对不对?”不等项舒云回答,楚士毅脸上倏地浮上一丝温暖的笑意,““云儿,你不知道吧,那长箫可原是太师父亲手为我做的呢!“
“毅哥哥……”项舒云不知如何回答,却见楚士毅马上低头喃喃道:“对不起,云儿……”二小望着崖上苍茫的夜色,半晌陷入了无言中,却听项舒云倏地道:“毅哥哥,你想知道爷爷临终前留给你的话吗?”身边的人全身一颤,只见楚士毅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项舒云温婉一笑,眼中闪着亮光,“你放心,云儿已经没有事了呢,爷爷他……他一直希望云儿将世俗情感看得洒脱些淡然些,虽然……虽然他自己却也没能做到呵呵……”
听得这话,楚士毅心头一惊,望着云儿说不出话来,他只觉眼前这个项家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只会娇滴滴地缠着自己的小云儿,甚至比自己还要“明白”许多,楚士毅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云儿,那你说吧!”
项舒云嗯了一声,仰头望天也不知道再寻找天上的哪一颗星星,“那日你奉钜子令去了北疆后,云儿其实本来留在神农山的,后来不知为何,三叔突然到神农山来,说要接云儿走,巨子大叔不让,就和三叔大吵了一架,最终还是拗不过三叔……三叔说要带云儿去见爷爷,还骗云儿说爷爷打了大胜仗,只要我跟他回了寿春,谁都没有事了……可是云儿却不小心听见三叔的朋友说……说爹爹已经死了……而我们大楚国……也已经亡了,可是……可是只有爷爷宁死不降,正被王翦困在蕲县……蕲县,离三叔躲的地方那里也不过一百里地,云儿……云儿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找爷爷……”
楚士毅转头望着项舒云说不出话来,一百里地,对于他对于项羽这些把离家出走当家常便饭
的男娃子来说也许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却非要一个人去找项燕,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说到这里,项舒云却是低头啜泣起来,“是云儿的错,云儿没有想到给爷爷带来多大的麻烦,如果不是云儿找到了爷爷,如果不是云儿拖累了爷爷,也许爷爷就会多一线逃离蕲县的生机,也许嫣姐姐救的就是爷爷,而不是云儿,怎么会只剩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
“云儿……”楚士毅转身按了项舒云的她肩头,却不知如何劝说。只见她拭去颊上的泪,终于渐渐冷静下来,“……是我说远了。”楚士毅慰藉地朝她一笑,却听项舒云又道:“爷爷让嫣姐姐送走云儿时,和云儿说,有话要带给你,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