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燕纪·锁香楼-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张隐一揖:“夫人。”
“我要见陛下。”
张隐又一揖:“诺。”

成舒殿里,皇帝命人赐坐赐茶,笑问她:“想通了?”
她的言语毫不客气:“陛下如此手段,臣妾不敢想不通。”她看看放在面前案几上的那张纸,“不过这几个封号臣妾都不喜欢,陛下可否让臣妾自拟一个?”
於玠就让张隐拿了纸笔给她,她提笔写下两个大字递给张隐。张隐拿起来一看,惶然道:“夫人……这……”
於玠一疑:“呈上来。”
“陛下……”
於玠神色未动,素儿也没有别的反应,张隐只好硬着头皮将纸呈上去。
纸上只有两个字:云清。
他眉心一搐,看看端然而坐的她,将纸拍在桌上,哑笑一声:“准了。”

一个月后,帝幸云清夫人。
可实际上,只是他搂着冷冰冰的她一起睡着。
她没有曲意奉承,甚至连看也没看他:“陛下是帝王,这天下的女子陛下想要谁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臣妾做这个夫人?陛下知道,臣妾的身子,已给了他人。”
他笑看着她:“所以,云清夫人你要朕怎么做?那天事出突然,你为了护朕才说了那番话做了他的嫔妃,如今朕登了皇位若弃你不顾,不是让人耻笑?”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冷意更甚:“陛下不必顾虑这些,当日的事,是臣妾自作主张,不是陛下的吩咐,自与陛下无关。”轻声一笑,“再说,陛下怎知臣妾是真心为了护陛下还是根本就是为了借此上位?”
他没说话,她又说:“而且,当初护陛下的,是闵云清,陛下已经赐死她了,臣妾是闵素儿。”
他笑了:“所以,当初借此上位的也是闵云清,不是你。”
……抬杠!
素儿语结。
他不给面子地嘲笑:“把自己绕进去了不是?”
他又问她:“为了皇兄的事,你就这么恨我?你知不知道,若我不反,定是一死。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死是活半点无所谓?”
她漠然摇头:“不是,臣妾谁也不恨,只是恨毒了自己。”
他侧头看看很是勉强地倚在自己肩头的她:“恨毒了你自己?那还不如恨我。从头到尾,你是最无奈的那一个,是我们硬把你拉进了这场厮杀。”
她沉吟良久:“也许吧。”
他也沉吟良久,然后说:“素儿,商量件事。”
她讽笑一声:“商量?只怕臣妾不答应,陛下也能想着法子逼臣妾答应。”
他一哂:“这事,你要不愿意,还真没人逼得了你。”
她好奇地转向他,他说:“好好做朕的云清夫人,从前的事,忘了。”他一顿,也侧头看向她,“不是说笑,你这个样子下去,可对你自己没好处。”
她陷入沉默,他又说:“宫规你可以不守,礼数你可以不遵。你不用像从前在王府那般小心谨慎地侍奉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其他都无所谓。”
“其他都无所谓?”她眼睛一转,带了点顽意问他,“那我不想做陛下的嫔妃行不行?”言毕立即噤声,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这段日子她对谁都是冷眼看待,怎么莫名其妙就开起了玩笑,还是个极其危险的玩笑。她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嗯……这个不行。”他笑说,“你想让我烽火戏诸侯我都能考虑考虑,但这事没的考虑。”
素儿眼睛一翻:“你才是褒姒。”
他蹙蹙眉,认真道:“那不能,我顶多是周幽王。”
“……”
她翻过身,背对着他:“我睡了。”
他从后伸手环住她,她非常警觉地提醒了句:“陛下自重。”
“知道你身子还虚着,不会动你。”他语中带笑,“不过你怎么说也是嫔妃,犯不着用‘自重’这词吧?”
她不再理他,他也就没再说话。片刻,身后已起了轻微的鼾声,竟是他先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也很累。
她轻手轻脚地转过身,面冲着他,第一次这样细细地打量他的五官。他的面容比当年添了刚毅和隐忍,也多了疲惫。她隐隐记得,在她十二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是纯粹的笑,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论笑得多么开怀,眉宇间总有那么一处绽不出半分笑意。
她看着看着,忽然就哭了,不知缘由地哭了,也许只是因为心里积了太多的东西。死咬着下唇不出声,抬手擦了擦眼泪,阖目要睡,身子突然被搂紧,他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搂着她,又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下一篇文求个解答】话说……妹纸们看宫斗文的时候……是更爱看女人之间的斗争还是女主和皇帝的感情戏?不许说都爱看……
【↓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承诺

他在丑时末离开了她的晳妍宫。
其实她进宫这么多年,睡觉早就很是惊醒了;这是她的职业道德。但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待醒来,已是辰时。才盥洗了;就有皇后宫里的人来,进殿便道有要事禀,她屏退了众人。
听那宦官说完;她静坐了会儿,才又叫宫人进来。梳了个倾髻;穿了一袭白底淡红花枝齐胸襦裙往御书房去。
门口的宦官向她施了一礼:“夫人,陛下在与几位亲王议事。”她会意颌首:“本宫去湖边走走,陛下得空时,劳烦中贵人知会本宫一声。”
那宦官刚道了一声“诺”;张隐便迎了出来,低斥了一句:“不长眼!云清夫人也敢拦,陛下有旨云清夫人随时可伴驾。”
素儿闻言莞然一笑,未多加推辞,提裙入内。
至屋中一万福:“陛下圣安。”
几人便都起身向她一长揖:“夫人。”
她又浅浅一福:“见过各位殿下。”
上座的於玠笑而向她招手:“来坐。”
她到他身边坐下,才发现赫亲王也在,一瞬的别扭,很快发现赫亲王比她还别扭。
於玠也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向赫亲王笑道:“行了十二弟,夫人不是小气的人,坐吧。”
因她在场,几位亲王几番欲言又止。她以为是碍于她是嫔妃,正琢磨着要不要告退了,终是舒亲王先开了口:“陛下,大事已成,为何不绝后患?”
她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也无意去问,低头给於玠倒茶。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说:“大事已成,他不足为患。”
“皇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赫亲王神情严肃,“他只要活着就是个祸患。再说他对兄弟从未仁慈过,陛下这般,简直……妇人之仁!”
赫亲王情急之下出了不敬之言,皇帝掌一击案:“十二弟!”
赫亲王咽了口气,不甘道:“皇兄恕罪。”
“再说他对兄弟从未仁慈过”……他们这是在说……嘉远帝的事?素儿神色一紧,刚凝眉看向旁边的他,就觉得自己放在膝头的手被他一握,接着就是他冷声的一句:“此事改日再议。”
众人退去,她看着不言的他,眉头蹙得更紧了:“陛下……”
他仍伏案沉思,她又唤了一声:“陛下……”
他回神,偏头看看黛眉紧蹙的她,了然一笑:“我知道,不会杀他。”
七个字,让她安了心。
他睨着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前天还冷冷冰冰的,就算昨天睡了一夜,今天就主动来找他还是反常。
素儿想了一想,声色平平静静:“臣妾想要一个答案——陛下究竟为何一定要臣妾?这天下的女子,陛下想要谁得不到?”
他神色一凝,笑而问:“专门跑一趟,就为了问这个?”
她颌首低眉:“不敢为这点事搅扰陛下,但还是求陛下先给臣妾个答案。”
看着她神色恭敬,双眼中却是近乎刚硬的坚持,面前的帝王沉默了许久,方缓然道:“那天,看着你的马车远去,我就后悔了,细作可以让别人来做,不该是你。”
对上她深有不解的眸子,他说:“就不应问你愿不愿意进宫,该早早的娶了你才是。后来,中秋的时候你惹恼了皇兄,我本想正好要了你回去,已经问过了母后的意思,她也同意你为正妃。”他笑意无奈,“谁知你闹出那么一出。”
“我那是怕……”
“是怕皇兄对我不利?”他说,她点头。他清浅一笑,“我知道。当时只恨没提前跟你说清楚。与皇兄的一战,根本不能避免,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不语,不知他话中有几分是真的。以她的出身,在王府做妾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做亲王正妃,听着太荒谬。只听他又说:“那时他是帝王,一切只能循他的意;如今我既登基为帝,自不能再错过你一次。”
她明知他并无恶意,仍是从心底沁出寒冷,一层又一层地凝结住,冷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语气也陡然森冷:“所以,在陛下心里也好,在他心里也罢,臣妾终究只是个玩物而已,只能任由你们摆布。臣妾自己的想法如何,根本不重要。”
这是不折不扣的大不敬。於玠眸光一凛:“素儿!”
“臣妾失言。”她唇畔犹挂着冷意。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惧他了,或者说,她已经无所惧了。人活得战战兢兢,最惧的无非是一死,而在她心里,连死也不过是解脱而已,其他的人或事,又还有什么可怕?
殿里一片寂然,几个年轻的宫人都屏了息,张隐也眉心轻一皱。就算陛下素日宽和待人,云清夫人您也太……
简直成心搓火!
额上猛地一痛,被弹了个响指。听他笑责说:“苦着一张脸给谁看!”
素儿反倒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揉着额角。他问她:“还有什么事?”
“哦……”她一恍,差点把正事忘了,轻然道,“今儿个早上,皇后娘娘遣了人来,说娘娘身子不适,要臣妾照顾皇长子几天。臣妾本想去见皇后娘娘,可宫人说娘娘病得厉害不便见臣妾……事发突然,臣妾不知具体缘由,又想着皇长子既长又嫡,不敢擅自做主,便来问问陛下的意思……”
於玠认真沉思片刻,说:“自己拿主意。”
素儿一愣:“……陛下?”
“我做主了,你又要觉得我无所谓你的想法。”
“……”素儿噎住。陛下你联想能力实在太强……
於玠自顾自地批阅奏折,素儿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傻坐了一会儿,他放下笔:“带你见皇后去,然后你自己决定。”
“……诺。”
他轻一握她的手:“走。”

到皇后所住的长秋宫下了步辇,皇帝随口问道:“皇后怎么样?”
掌事的宦官回禀说:“娘娘刚服了药睡下,臣去请娘娘接驾。”
於玠抬手制止:“不必,朕进去看看。”便携起素儿的手一道进了内殿。榻上的帷帐放着,隐约看到榻上卧着的女子一动:“陛下?”
这声音虚弱得让素儿一怔,才记起自己刚刚苏醒那日皇后前来探望,用了极重的脂粉。想来那时便已经病了,才用脂粉遮掩病容。
皇后要起身行礼,於玠轻声道:“你好好躺着就是,不必多礼了。朕和夫人来看看你。”
素儿脱开他的手,深深一福:“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一笑:“本宫这个样子,本不想见夫人……罢了,有些话,到底还是要当面和夫人交待。”
於玠走过去撩开帷帐坐在榻边,素儿静立一旁,缓缓道:“臣妾知道不该打扰娘娘养病,可今早的事臣妾实在不敢做主。”
皇后抿一抿嘴,望向於玠:“可否请陛下回避?”
他犹豫一瞬,说道:“你有什么话,大可等病养好了再说。”
“陛下是怕臣妾为难夫人?”皇后面上的笑意浓艳了几分,摇头说,“臣妾不会。”
於玠歉然笑道:“是朕多心,朕走了。”
皇后颌首:“多谢陛下。”
素儿施礼道:“恭送陛下。”
皇后半坐起身子,倚在榻上,舒了口气,吩咐宫人说:“都退下吧,本宫有话单独和夫人说。”
宫人们退去后,皇后拍了拍榻边示意素儿坐,又端详她半晌,才淡淡道:“当年本宫一时之气,陛下记到现在,你……别记恨本宫。”
素儿忙慰道:“娘娘什么话,当初是臣妾气盛顶撞了娘娘。”
皇后笑了一笑,又说:“本宫一直很讨厌你,当初是,现在也是。”皇后轻轻一叹,继道,“本宫不明白你到底强在哪。若说本宫是庶出,也好歹也是骠骑将军的独女,总比你这个寻常人家的女儿高上一些;若说你帮了陛下大忙,可本宫乃至本宫的整个家族也没少出力……陛下他,偏偏就把你看得更重。”
素儿无言,皇后神色怅然:“送你进宫的事,陛下瞒得很好。你就这么突然从王府消失了,我还以为是你惹恼了陛下被赶走了,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说着自嘲一笑,“直到那天陛下喝得大醉,抓着我的手问我……‘素儿,本王问你愿不愿意进宫,你怎么就答应了呢?’”皇后认认真真地看着素儿,憔悴的面容更显黯淡,“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素儿沉默着,觉得一股液体一直在眼眶里涌着,又一次次被她强行忍下。她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当她在宫里步步为营的时候,他竟是这般念着她。


、踏青游·皇后

她还以为,她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待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功,他有愧。所以她不愿意做他的宫嫔;时不时地去试探他的底线,巴不得他废了自己才好,无论是死了还是在冷宫了结余生都比这样心里舒服。
所谓当局者迷;她忘了,如果他真的只是因为她有功才待她好、给她夫人的位子;那她的大不敬也就足够抹了先前的功劳,他何必一次次地容忍?
“中秋之后,陛下决定起兵,他三番五次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大概是宫里听到了风声,他什么也打听不到。我知道他担忧,但没想到他会直言告诉我,待他登基为帝时,你若真遭遇不测,便谥你为后,不再立后……在他眼里,跟你比起来,我什么都不算。”
皇后轻笑的声音多有凄悲之意,素儿深吸一口气,镇静道:“娘娘为何告诉臣妾这些?”
皇后沉了片刻,正色道:“本宫这病本宫自己清楚……本宫的日子不长了。阿询还小,本宫这个做母亲的照顾不了他,总得找个人照顾他。沈贤妃和姜昭华都有自己的孩子,势力也复杂,本宫信不过;徐良则家中又和本宫母族不合……”她抬眸看向素儿,语中隐有不甘,“到最后……本宫竟只能把孩子交给最大的对手。”
“娘娘……”
“若你今后有了孩子,陛下定是宠爱的。阿询不会同他争皇位……”
“皇后娘娘!”素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娘娘何必说在这些,皇长子既嫡又长,日后这位子……自是他的。”
皇后摇头:“本宫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