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一声,陆秉谦手中武器跌落地上,脸上的表情更是如打翻了的调料瓶。
话说丁少袭当晚乘了小船离开海岛,才发现海岛四周皆是乱流礁石,也不知二人当日是如何来到这片海域还安然无恙到达海岛的,几乎九死一生才将船驶离海岛。她夜观天象日观太阳,调整着航线足足航行了三天才遇到一艘渔船,通过渔船传递消息,联系上了通天水寨。回到船上时已是有半月,阿猫阿狗差点扑上来询问陆秉谦的去处,秦观澜也在一旁等她回答,她便将二人留落荒岛之事讲出来,分析了那海岛的周边海域,觉得还是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去接回陆秉谦。
得知主人安然无恙的阿猫阿狗显然不能理解她的按兵不动,日日在她门口徘徊纠缠,她亦不做搭理,关在房间里靠着回忆将海图画了出来,又推测了一下风向天气,终于定好了个时间率一艘快船赶赴小岛。
怕其他人发现疯药婆于是她只安排人留守船上,自己登岛而来,却不想在疯婆药庐前看到如此一幕——俊秀非凡的少年纵情舞剑,吟诗颂词,戏逗大雁,那般风度气质与之前病弱自卑的模样截然不同,想来他必定是从疯药婆哪里得了好处,不但身体强健了,还习得一身武艺,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二人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却一时无话,正好疯药婆从草庐里出来,看到风尘仆仆的丁少袭,笑道:“来接你家相公回去啦?”
“是的。”丁少袭此话一出,让陆秉谦又喜又惊,喜的是丁少袭居然以自己的妻子自居,惊的是丁少袭清高严谨,不像是会开这种大玩笑的人。
“那好吧,把他领走也好,省得我看了烦心。”
陆秉谦与她相处了些时日,对她有所了解,知道她这番话言不由衷,便劝说道:“师傅您不如跟我和少袭一起回去,我一定会好好侍奉您的!”
“不了不了,江湖险恶,不去也罢,我在这岛上安然自得,潇洒快活,何必去江湖受人鸟气?”
“师傅不用担心这些,我们陆家庄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头的,怎么会让您受气呢?”
听到陆家庄三字,疯药婆脸色一变,似乎是突然决绝起来挥手驱赶道:“你们二人快走,吵吵闹闹毁我清净。”
“师傅……”陆秉谦还想多说,丁少袭拉了一下他的手,于是他只好看着疯药婆将木扉关上,进了室内。
“走了。”丁少袭说。
“我怎么可以放师傅一人在这个荒岛上?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没个人伺候。”
“这事我日后会安排,你不用担心,疯药婆不肯离开这里,定有她的道理,在你看来这里是荒岛,在她看来,或许江湖才是荒岛。”看丁少袭一脸了然,又想起她曾说过她知道疯药婆的身份,只能一声长叹,对着草庐磕了几个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今天窗外烟雨蒙蒙,让人不由想起琼瑶阿姨的那首歌“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楼台烟雨中……”忍不住唱出声的时候,把朋友雷得风中凌乱。
感谢光临的朋友和帮忙抓虫的各位,谢谢你!
12
12、无妄之灾1 。。。
丁少袭和陆秉谦登上快船,正要驶离小岛,忽听林中传来疯药婆内力深厚的千里传音:“乖徒儿,为师往后不能在你身边督促,你要勤勉自觉,精益求精,现在赠你药箱一个,记得活学活用,实践之中见真知!”
语毕,空中飞来一个楠木药箱,丁少袭飞身一接,落于船上,把药箱递给陆秉谦。
知道疯药婆心中不舍,又慷慨解囊赠与药箱,陆秉谦抱着药箱双目红赤,望着海岛方向喊道:“谨遵师傅教诲!”如此,便声音哽咽,亦不知再说什么才好,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分离之痛,他抱着药箱坐下,丁少袭拍了拍他的肩膀,终究也没有出言安慰。
这时,快船上的舵手唱起了船歌,那舵手声音沙哑唱起歌来并非多么动听,但是他唱得深情投入几乎忘我,曲子到了后边,更是激越高昂,几名船员也跟着调子合唱起来,丁少袭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笛给他们伴奏,船歌悠扬伴着海涛阵阵,与那些精致戏曲和乡间小调相比更具别样风情——
“大海茫茫,何处是家,美如仙境,我有摩沙。和风细雨,土地桑麻,春种桃李,秋收柑橘。父母妻儿,乐业安居,摩沙男儿,四海为家。风大浪大,思我故乡,海深情深,梦我亲人。乘风破浪,杀匪退敌,守护家园,为我荣光。”
那陆秉谦听出他们歌声里满含对于家乡的怀念,在海上讨生活,轻则长年累月不得归家,重则葬身大海永远无法团聚,佛家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知道他们亦是在安慰自己不要为别离感伤,而应该振作图强,心结顿解,一时豁然开朗,便学着他们一起哼唱着船歌,看小船在浪涛中无畏前进,胸中渐渐洋溢起豪迈之情。
虽然一场灾难让通天水寨损失惨重,但是也打击了海盗让他们暂时不会出来活动,陆秉谦和丁少袭上了货船随船向北,往永安国而去。那天将陆秉谦平安带回,阿猫阿狗简直感激得要晕过去,扑在主人身上痛哭流涕,只有秦观澜看出了不同,略带惊愕地问道:“陆小弟这一别,好像长高了许多。”
这样一说,阿猫阿狗也察觉出来,点头称是。不光如此,他的面色也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除了一身衣服有些破旧褴褛,一点都不像一个留落荒岛多时的人。
“那是老天爷大发慈悲多赏了几口饭吃。”陆秉谦嬉笑道。
“你这个楠木箱子……”秦观澜好奇地看着他的手中。
“家师所赠。”陆秉谦微微一笑,正想将盒子打开,却被丁少袭按住了手,“莫要四处炫耀,回去再看。”
陆秉谦倒是听话,点了点头进到船舱里去查看,楠木箱里除了几个瓶瓶罐罐,就是几本破旧的医书,什么《圣医秘方》、《陵溪手札》、《回春妙术》、《金石良缘》等等,他不知道这些医书多少年前是武林人疯抢的宝物,里面记载的不仅仅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药方,还有不少武林人梦寐以求的增进功力的丹药配方,他只道是师傅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总结,便收进箱子里没事可以阅读学习。再看看那几个瓶子,亦没标明是什么药物,只能等自己识清了各种药物才能做出推论,这恐怕就是师傅给自己出的考题了!
邵君来听闻陆秉谦身上的九阴寒脉无故被解,恢复健康,本来就已经疑惑惊讶,想要一探究竟,后来再听他此番失踪还遇上了隐士高人,传授了医毒武艺,简直嫉妒好奇得牙痒痒,逮到机会便凑了上去,行威逼利诱想套出他的话来。
陆秉谦本性善良毫无防备,关于医道和毒经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记忆力比常人好上许多,悟性也强,邵君来与他一问一答,慢慢地居然谈到一起去了,问起他的奇遇,却说出一个江湖上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疯药婆”,试探他的武艺,又是陆家剑法,一时也查探不出那个高人的底细。
正所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丁少袭也没有阻止二人相交,只盼着邵君来跟陆秉谦真的能成为朋友,也好解开他多年的心结。
船行数日,终于到达了永安的祁海县港口,船卸了货物,众人都忙碌起来,丁少袭作为头领更是脚不沾地,陆秉谦连续三日都不见她一面,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便下了船到祁海县的集市上走走。永安和麟越相距甚远,风土人情大有不同,不过都是靠海城市,自有一番亲切感。
陆秉谦索性来个重操旧业,易了容扮成个老头子,在街头摆起了摊子,只是书画摊子现在变成了游医摊子,他大笔一挥写下“妙手回春”四个大字,抚了抚长须得意地坐下便开始给人看诊。起初来的几个头疼脑热的,倒也好办,开了方子让他们自己去抓药,可是后边来的人奇难杂症的就多了,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徒,就算过目不忘也没有学到那么多病例,装模作样地沉吟了太久,病人都不耐烦地甩手离开,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难免心灰沮丧。
“大少爷,你看,对面那个摊子把我们的生意都抢走了!”阿猫指着对面街那边的摊子,那摊子也跟自己一样竖了把旗子,一样是“妙手回春”四个大字,周围慢慢围着人,跟自己一对比简直天差地别。
陆秉谦看了一阵便站起身来,“把摊子收了,回船上去。”他吩咐道。
“好。”阿猫阿狗搬了桌子凳子,动作熟练。“大少爷您去哪里?”
陆秉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偷师去。”
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进去,陆秉谦一看那坐在当中的江湖郎中,简直要叫出声来。原来里面坐着的正好就是邵君来,他也是易了容,可是因为几日来总是对自己虎视眈眈,自己也渐渐将他的形貌记在脑中。此刻他给人把脉开方子,一旁的人都钦羡地看着他,陆秉谦这才想起这个脾气古怪好像对自己很有意见的男人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医邵君来。
于是他站在一旁看着他给人看诊,一直就看到了傍晚收摊。
邵君来将摊子收好,看了陆秉谦一眼,问道:“喝酒去不?”
“去!”陆秉谦已经对他的医术无比倾心,一口就答应下来。
邵君来看他傻乎乎地在自己摊子前站了一天,偷学了一天,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便有些恶意地邀请他去喝酒,将他请到了烟花之地去。
陆秉谦出身名门正派,教育严谨,因为身体病弱更是鲜少出门,对于烟花之地显然一无所知,一进门就被一群女子拉拉扯扯地拖进去,竟把他给吓得慌乱,直叫邵君来哈哈大笑。
“你们不要欺负我的小兄弟,快叫上几个漂亮姑娘,我包个临水的包厢,饭菜弹唱,一个都不能少。”邵君来手一挥撒出一把银子,姑娘们便欢叫着朝他扑了过去,那鸨母也堆着满脸的笑给他引路,陆秉谦只觉得四周都是腻人的脂粉甜香,一时有些透不过气。
关上包厢,邵君来已经叫了两个青楼女子坐在他的两侧,自己也是左拥右抱,不时喂个酒喂口菜,玩得不亦乐乎,陆秉谦这边却显得不尴不尬,那些女人一碰他,他便道歉赔礼,人家看他稚嫩,便更要逗他,把他逗得面红耳赤,酒菜没有吃到几口,却给那两个青楼女子吃了不少豆腐。
“小兄弟,面对如此如花美眷,你躲躲闪闪不够男人啊!”邵君来讥讽他道。
“邵大哥,我看这里也不是个正经喝酒吃饭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钱我来出。”陆秉谦摸着汗说道。
“这你就不够意思了,我在这里吃得高兴,你却要我吃了一半换地方,不够意思,不够意思。”邵君来搂着一边的女子亲了一下,那女子娇嗔了一下,又往他怀里依偎过去。
陆秉谦看他没有走的意思,想站起来又觉得或许这样一走了之,恐怕以后两人都不会再有交流,迟疑之下却给一旁的女子灌了几杯酒下肚,脑子也开始不利索起来。
邵君来低头跟一个青楼女子耳语了一阵,那女子轻笑了一声,站起来便走出门去,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听门上敲响,邵君来使了个眼色让一名女子去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邵君来低头喝酒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陆秉谦却迷迷糊糊抬头一看,立时吓得遍体生寒。
“少……少袭。”陆秉谦的酒都醒了大半,用力推开身旁的女人冷汗涔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心上人,只觉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13
13、无妄之灾2 。。。
丁少袭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离开,陆秉谦一阵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追了上去,邵君来对着二人的背影遥敬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他摆摆手挥退了陪酒的青楼女子,自己上前将门关上,一个转身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此人身量高大巍峨,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头上戴着鎏金纱冠,纱冠中贯一翡翠玉笄,身上穿着麒麟绫锦长袍,宽衣广袖,腰间缀以红色珊瑚珠,华美炫目令人不能直视,只道是贵气逼人。
“三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罪过。”邵君来后退一步,背靠在门上却并不显怯意,拱手说了句客套话,眼神却是在说:“你这家伙怎么不请自来?!”
三皇子微微一笑,“君来跟我如此见外,真是教人伤心。”
邵君来低头腹诽:“禽兽也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莫要在那里腹诽我,过来一起喝一杯吧,想想我们有多久没有交杯换盏了?一年,还是两年?”三皇子自动自发地落座,取了酒杯斟了两杯酒。
邵君来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酒,三皇子转念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邵大神医莫非是怕我下毒?!世上有哪个笨蛋敢对邵大神医下毒,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邵君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我敬你一杯。”三皇子举起杯来。
邵君来最后还是没有把酒喝下,而是偷偷把酒倒进了袖子里。
三皇子一眼将他的把戏看破,却也不说出来,又将酒杯满上。
“听说这两年你都跟着通天水寨在海上漂泊,过得可好?”
“想说什么就不要拐弯抹角,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可不会相信你是专程来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你果然还是老样子,那我就跟你直说了,我希望你回来帮我。”三皇子看着邵君来,眼神里带着一种常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邵君来避开他的目光,嘲讽地勾起嘴角说道:“别白日做梦了,寄情江湖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要知道,江湖也不是个平静的地方,你一味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干你何事?”
“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三皇子仍旧是胜券在握的模样,邵君来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三皇子阴险歹毒,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数,他注意着四周想要寻隙逃跑,突然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你……你下了毒?!”
“色香味俱全的‘润物无声’,不是什么高深迷药,比起你的‘一醉方休’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刚才的美人香吻想必你也是乐在其中吧?”三皇子站起来扶住他的肩膀,“解药就在酒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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