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干脆别过了脸去,如此尴尬的对话还不如不说话。
眼前出现了一双略带了些湿意的靴,男人修长的双腿就现出在了南思的眼前。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就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坚韧双腿来,他的双腿要更结实一些,也更有力一些……
想到此处,她心头一阵慌乱,不慎就叫肖澈看清了她的脸。
肖澈猛地就攫住了南思的下巴,迫得她的小脸整个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你的唇……”他的脸色就变了。
南思下意识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当然知晓此刻自己的嘴唇有多难看,但她并不觉得这与他肖澈有相干。南思甩掉了肖澈冰冷的大手,他弄疼她了,她的口气就不怎么好了,“行了,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抓我来有目的,说吧,你要我配合你什么?”
肖澈眼中就聚起了风暴,若仔细看去,不难看出他眼内包含了难过。但南思已不想去解读那一份亦真亦假的情感。
肖澈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怎么不觉得我是在拉你脱离魔抓?”
南思下意识皱眉,她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她只是道:“肖澈,你我之间总是在这样那样的周旋,我累了,也不想玩了。直接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肖澈深深看住南思。
半响,他负着双手,拿挺直的脊背对南思,他的声音是少见的僵硬,“在狼山之巅,你们见到了什么?还有,那支神秘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
☆、犬戎生死劫(2)
身后传来南思的一声叹,仿佛在说,肖澈,果然如此。
在南思看不见的角度,肖澈的面色绷紧了。
他又何尝愿意如此?
“若我说不知道,你会拿我怎么办呢,肖澈?”
肖澈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见南思歪着脑袋在看他。她的面上甚至还带了点点的笑。
夜半,山洞中睡得迷迷糊糊的南思感觉到了身下的动静。
这动静于她并不陌生,底下有人!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与她离得极近的,靠墙而坐的肖澈。肖澈闭着目,睡着了。在柴火间或的“噼啪”声响里,南思悄悄侧过身去,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地下不同寻常的那一处。
不多时,南思就等来了结果。靠墙的里侧,她护着的那一块地方,地的表皮凸起,两只乌黑的大手爬了出来。
南思如何也料想不到,来找她的人竟会是哑仆!那个又瞎又哑的哑仆!
只一个呼吸的声音,哑仆就认出了南思。他就那样定在地上与地下的交界处,一双无神的眼对着南思的方向。
说实话,南思并不信任哑仆,且翎城那人的人品在她心中的地位也产生了动摇。跟着肖澈走是死路无疑,去到翎城那儿,更是前途未卜。南思悲哀地发现,到头来,她竟混了个无路可走。
南思的犹豫叫哑仆不安,他就发出了一点声音。无疑,这声音惊动了近处的肖澈。肖澈的视线猛地看了过来。
身体本能的动作快过大脑,在肖澈大步走来她身边的前一瞬,南思身子一个灵活的翻转,掉进了哑仆所挖的洞中。
原来在潜意识里,她是选择相信翎城的。
南思跟着哑仆奔跑。
这个洞显然是新挖,泥泞且坑洼。
南思脚程毕竟有限,呼呼风声里,她感觉到身后紧追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翎城在哪儿?”南思不由问了一句。
前方的哑仆突然停下,他转过身来,面上写着的是……
抱歉南思看不懂。
眼看身后的火光就要将南思照亮,哑仆伸手,极快得将南思拉进墙角的隐蔽之处。
气喘吁吁间,南思发现拐角处生出了另一条路。
哑仆在前方回过头来,粗哑地支支吾吾,是在催促。
那一瞬间,南思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哑仆的语言,他是在告诉她,时间紧迫,追上肖澈等人的,只他一人。
尼玛,早知道就不跳下来了!
很快,南思发现自己错了,哑仆不是孤身一人前来,他还带着一只大白雕!
黑夜,树下。
南思爬上大雕,抬眼就对上了哑仆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脸色。
她与哑仆间有芥蒂,但对于他的相救,她还是感激的。于是,南思下意识就对哑仆笑了一下。
哑仆没反应。
对了,哑仆看不见呢。
南思正要开口,却陡然间听得前方的林中传来了异动。
有刺目的火光扑面而来。
“在那里!”
有箭矢毫不留情地射向哑仆!
哑仆一个闪身避开,却更拉远了与大雕的距离。
南思向哑仆伸手,可混乱间,哑仆根本意识不到。
眼看肖澈的人就要将大雕围住,终于,哑仆吹响了哨音。
白色大雕一飞冲天,远远将底下的一切抛在了身后。
密林间,南思看见哑仆在奔跑,他在随着大雕的方向狂奔!
南思试图控制大雕,好叫它接一接哑仆。可无奈,哑仆身后的“嗖嗖”箭矢不绝。
底下的哑仆一个踉跄,摔倒进了草丛中。他隐蔽在草丛里,凝神听着天空当中的动静。哑仆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会叫主公得偿所愿。
可突然地,哑仆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哨音。
哑仆陡然变了面色,只因这哨音引导着大雕掉转了方向。
待南思也意识到大雕越飞越不是方向的时候,一切晚矣。她隐约曾在地图上看见过,地下这片地,是塞外犬戎国长期驻扎的地方,她甚至能自高空远远地看见身穿兽衣的犬戎的士兵走来走去。
尼玛大雕你害死我了!
不知是否听见了南思的怨念,大雕猛地在半空当中一个翻身,南思就悲催地掉了下去。
掉下大雕的南思将将砸到一个走过的侍女,把她给砸死了!
正感慨着自己的人品,冷不丁地,南思听见有一大帮人正朝她这个方向靠近。
帐内歌舞升平,犬戎国的左贤王正坐在上首,享受着美酒与佳肴。左贤王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张胡渣满布的脸上此刻满满写着的都是贪婪。他正贪婪地注视着下面载歌载舞的犬戎舞娘们。
舞娘们在跳露着肚皮的舞,美丽的脸蛋藏在纱丽中,配上异国情调满满的乐音,当真是神秘又梦幻,也难过左贤王看得口水直流了。
末了,左贤王留下了一名舞娘,用作今晚的侍寝。
“喂,说你呢,左边倒数第二人。”左贤王的属下提醒了这么一句。
南思傻在了那里,她都已经这么降低存在感了,为毛上头那个糟老头子还是会挑上她?!!
方才,南思情急之下就扒了被她砸死的那舞娘的衣,急急混进舞娘的队伍里,慌慌张张就来献舞了,却未想,因为长得太好看就悲催了。
望着离开前一个个向她投来幽怨又嫉妒的舞娘姐姐们,她只觉心中有万头姓草的神兽奔过!
左贤王寝帐中。
南思轻易就被左贤王甩上了坚硬的床榻。
这男人猴急猴急的,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南思迅速扯下床帐,让自己的小身体完全掩藏在朦朦胧胧的纱帐中。
不知是否南思的小动作刺激到了左贤王,左贤王竟哈哈仰天大笑起来,“小宝贝,别急,本王今晚一定好好疼你!”
南思紧紧盯住左贤王的动作,同时,她悄无声息地摸出了藏身的匕首。
然而,南思未料到的是,左贤王扑上来就拿床帐捆了南思的手脚!
在南思惊骇的眼色下,左贤王笑得愈发得意,他、他甚至还取来布条蒙了南思的眼。
南思一下子就懵了,未想到这个老男人竟还是个变态的。都怪她大意,轻敌了!现在该怎么办?她该如何自救?
南思心中潜藏的不安在左贤王酒气满满的身体凑了过来的时候,终于爆发出来。她大叫一声,拼命往床榻的里头躲。
左贤王笑得更加猖狂,在他眼中,眼前的女人任凭她如何躲藏,还不都是在他的床上?
男人上榻了!
南思让自己的身子发起抖来,这样便能掩盖她身后手上拿匕首割床帐的动作了。快了,就快了!她一定要稳住,稳住!
尼玛那男人一下子扑上来把她压倒了!
南思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臭男人!
然而,她知晓,现在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犬戎生死劫(3)
当身上的男人开始胡乱扯她单薄的衣的时候,南思别过头去,脸朝着外间,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克制的能力。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她的双手就获自由了!
她知道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是逃不出去这里的,那干脆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算了!
南思在心中默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有人猛地就冲进了帐篷里来。
那人进来得出其不意,吸引了左贤王全部的注意力,他就未看到,身下的女人手里那一闪而过的寒光。
“是你?!”左贤王显得相当诧异。
来人是个女人,且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女人,由左贤王对她说话时那种恭敬中掺杂了不屑,不屑中又夹带着贪婪的语气可见一斑。
两人说话的时候压得极低,床榻上的南思只隐约听了些只言片语。不过,她眼下自救才是要紧。
成功了!
南思悄无声息下了榻。榻前有一扇大大的屏风,隔着屏风,南思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身披大麾的女人的背影。
左贤王笑得虚伪,“我对我王忠心耿耿,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女人的声音不疾不徐,“若我说,扎吉多已计划要除掉你了呢。”
“不可能!本王手上握有重兵,扎吉多那小子没那个胆子!”话虽如此,声音却已激动起来。
女人不动声色拿出一封信,“这是扎吉多给他部下的密信,左贤王可要一看?”
接下来便是悉悉索索纸页翻动的声音,还有左贤王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响。
女人的声音适时又起:“我的要求再简单不过,王爷却能因此大获其利。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且据我所知,王爷私下的动作不小,早已被扎吉多察觉。他对你动手,不过是早晚而已。王爷难道愿意坐以待毙?”
左贤王开始在帐内踱起步来。他止步,猛地转身,“本王为何要信你?若这又是扎吉多的一个阴谋呢?那小子贼坏贼坏的,右贤王就栽在了他的诡计中!”
女人道:“若非知晓王爷同南国军方有往来,我又怎会冒这个险?”
此言一出,左贤王当即色变,“休得胡言!”
“王爷何必如此激动?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王爷能与南国合作,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左贤王就眯起了眼来,“你拿什么取信本王?”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我可为王爷提供扎吉多的行踪。”
“仅此而已?”
女人笑了一声,“剩下的事自然是由男人们去完成,我一个区区妇道人家,懂什么?”
左贤王哈哈大笑起来,“人道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然不假。扎吉多那小子算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女人又道:“那么,王爷的意思?”
左贤王突然压低了声音,“提议不错,不过,本王还希望看到你的诚意。”
女人不语。
左贤王继续靠近了她道:“都道我那侄儿扎吉多对你百般迷恋,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虚。扎吉多的女人是什么味道,本王早就想尝一尝了。”
左贤王绕去了女人的身后,双手猛地就扣住了女人的双肩。
女人一僵,到底是未反抗,只她那一双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尖早嵌进了手心里。
左贤王笑得愈发得意,他一把搂住女人的肩背,就带着她往屏风的后头走,“本王今夜果然艳福不浅!你们哪一个伺候得本王舒服了,本王重重有赏哈哈哈!”
屏风上隐约映出女人单薄的影。她藏在大麾下的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左贤王走去屏风后了!
斜里突然传来一阵香风,直扑左贤王而去。左贤王两眼一翻,重重栽倒在地。
左贤王的身后就现出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来。
“姐姐?!!”
“南湘?!!”
南思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竟会在此情此境下见到南湘。
姐妹二人相对无言,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此时此地绝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南湘带着南思悄然从左贤王的寝帐中逃走。
“放心,他中了迷幻药,明早醒来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见南湘面色有异,南思又加了一句,“你与他的对话,他会记得的。”
南湘一愣,这个时候,正好有一对守卫经过,南湘赶紧拉着南思闪身去了一顶帐篷后。
“姐姐……”明明灭灭的火光中,南湘呼吸急促,她有太多的话想对南思说,有太多的情感要向她倾诉。她觉得方才南思看她的那一眼像一道打开的阀门,叫她心中压抑的情感溃堤了。
南思扑过去一把捂住了南湘的嘴。她二人的身后,有一个守卫张望了过来!
好在有惊无险。
南思看住南湘的眼。南湘的眼内闪着晶莹的泪。南思就知道了,方才在那左贤王帐中,她的妹妹也只是故作坚强。她就如儿时那般拍拍南湘的肩背,“姐姐信你,一切等安全了再说。”
这是南湘许久许久未曾体验到的亲情的滋味了。她心中就涌起了一阵感动,她觉得,为了姐姐,她可以做任何的事。
南湘带着南思,二人一路有惊无险回到了她的寝帐。
侍女翠竹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帐中的姐妹二人却又无言了。说无言也许欠妥,其实是有太多的言,却不知该从何处言说。
南思一把抱住了南湘。
“你太傻了!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南湘竟然是在笑,“左贤王极少会来,姐姐,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是我回到南国的唯一的机会。”
南思只觉心痛难当,她捧住南湘的小脸,南湘瘦了,身体更是弱了不少,“到底怎么回事?”
南湘这会儿却又不急着诉说自己的委屈了,她只是紧紧握住姐姐的双臂,又哭又笑的,“姐姐、姐姐倒是长高了,也结实了。其实,能再次见到姐姐安然,我……无憾了。”
“不许说那样的话!不论你是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我一定会带你回去!你要相信自己能回去,明白吗?”
“明白的。”南湘点头,心安了。自小,姐姐便是她的主心骨,应该说,她愿意且喜欢看着姐姐照顾她,为着她忙碌。她其实早可以不需要姐姐的看护了,她其实早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了……只怪她贪恋那一份温暖吧。
南湘擦干了泪,“快去换一身衣裳……”
她的声音突然断了,只因侍女翠竹急急闯了进来,气息不稳道:“小姐,大、大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王来了那一句莫名感觉好喜感~
☆、犬戎生死劫(4)
南思藏身在榻底下,眼睁睁看着她最爱的妹妹与那个孔武有力的可怕男人虚与委蛇,更是叫他占尽了便宜。她却一点办法也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