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到底不敌肖冉云,被她掌风一扫,整个人狠狠摔去了墙角。
南思胸口剧痛,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
南思的血喷在纸上。
纸?
南思猛然惊觉是被她贴身妥贴收藏的父皇的书信不慎掉落了出来。这信先是被水泡,如今又被血浸,早面目全非。
可是,等等!书信上被翎城弄得呈现出了半面地图,半面空白。可如今空白的,被她血水浸染的地方,似乎隐隐有字迹突显出来。
凝神的南思就未注意到,身后的肖冉云朝她挥来了匕首。
在肖冉云看来,不管南思是谁,只要有可能同那人扯上关系,她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南思眼睁睁看着尖利的匕首兜头兜脑朝她刺过来,似乎除了再次胸口剧痛,喷出一口老血来,没有一点办法。
肖澈疾步赶到的时候,房门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肖澈一眼便看清了那都是他母亲的人。
母亲的大丫鬟膝行至肖澈身前,“公子,主人不让我们进去,请公子……”
房间内隐隐传来女子惨烈的痛呼声音。
肖澈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他看见了躺倒在房门口,昏死了过去的南思,也看见了满脸血污的……他的母亲。
肖冉云虚捧住自己的脸,想碰又不能碰,“我的脸!我的脸好痛!我的脸痛!我的脸毁了!”她踉跄倒去书架边,抬手就拂落架上的厚重书籍,满室狼藉。
肖冉云靠在书架上剧烈喘息,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上一派血肉模糊,是被剧毒腐蚀的可怕模样。
“母亲!!!”
肖冉云为何会被剧毒毁容破相,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肖冉云举了匕首就直取南思首级而来,南思一口老血喷在肖冉云面上,肖冉云就不对劲了。
她脸部陡然间剧痛,被血水浸染的地方立时就被腐蚀开来。
南思血中有毒!
“这血的主人身重剧毒,因了某种不可料的意外,这人未死,毒却已遍布她的全身,渗入她的血液。是以,她血带剧毒。”老大夫垂了头说话,完全不敢看床上的妇人,床前的男子。
肖澈猛然怔住。南思当日中毒的事他是知晓的,那毒是他母亲吩咐了人亲自去下,做得悄无声息,待他发现时,一切已晚。南思未死,如今,这毒却报应在了母亲的身上。恶有恶报……肖澈脑海里不禁就跳出来了四个字。但是,身为人子的他强压下了那个念头。只是南思她,余毒未清吗?
肖澈抬眼,就对上了肖冉云怨毒的眼。他就一阵心惊。
肖冉云面上蒙着白纱,有点点血水自白纱间渗透出来。她哑着声音说话,细长的指尖在木制的床沿上留下道道刮痕,“可会……留下疤痕?”
“夫、夫人的解药服得及时,只、只要用上老朽的药,配、配合悉心调养,应该、应该无大碍。”
“我要万无一失!”
“是是是!”老大夫几乎要给跪了。
满室寂静。
“解药。”肖冉云冷冷开口。
肖澈犹豫了,这是剩下的唯一一瓶解药,他不认为母亲会好心给南思服用。“母亲……”肖澈想要开口替南思求情,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母亲的脾气他清楚,南思……他该如何救南思?
肖冉云下了床,“跪下。”
肖澈跪倒下来。
肖冉云居高临下看住肖澈,她伸手,声音冷漠无情,“解药。”
自小受的教育和训练迫得肖澈本能听从肖冉云的命令。待他后悔心起的时候,解药已落在了肖冉云手中。
“求母亲开恩。”肖澈连连叩首。此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他卑微极了。
肖冉云命人取来了她的长鞭。
长鞭已有些年头了,鞭身上磨损得厉害,不难看出其上干涸的血痕遍布,也不知沾染的是谁的血。
肖澈对窗而跪,他上半身赤裸,消瘦的背上是斑驳错落的道道鞭痕。那样深重,那样丑陋的疤痕,是经了陈年累月的鞭打,才会留下的。
肖冉云的鞭子毫不留情落在了肖澈的背上。
肖澈一声闷哼,白皙的背上立时现出了长长的一道红肿。只是红肿,未出血;不是因为力道不重,只因他背部的伤疤太过厚重。
“你知不知错?”
“孩儿错了。”肖澈面无表情,反而挺起了上半身。这是他忍受鞭打时候身体下意识会调整的状态,自小的经验告诉他,这样才会令他少受痛苦。
肖冉云如疯了一般,她不住挥动长鞭,长鞭的鞭尾一下一下抽在肖澈的背上。
肖澈的背部,很快血肉模糊。
一通发泄过后,肖冉云停下来喘息,她的影子落在肖澈眼前的地上,是扭曲的模样。
“那丫头在哪儿?”
肖澈还是那句话,“求母亲……不要跟她计较。”
回答肖澈的是又一轮的狠狠鞭打。
肖澈咬牙忍耐。
外头天光大亮,有两只远行而来的鸟雀停来了窗台上。可随即,它们就被房内可怕的鞭打声音给吓得惊起,张开翅膀飞走了。这便是人类羡慕鸟雀的地方,它们有翅膀,可以飞翔,可以飞到没有人能伤害它们的地方……吧。
“啪——”的一声响,是长鞭落到了地上。
疼痛到意识昏沉间,肖澈仿佛又听见了母亲痛呼的惨烈声音。
肖澈忍受着身上每一处皮肤、每一根筋骨摧枯拉朽般的疼痛,转过了身去。他就看见肖冉云捧着自己的面庞,跌倒在地上。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又痛了!”
白纱包被的脸上血水再度渗出,可怕得殷红了一片。
母亲脸上的伤口被她的怒火刺激得崩裂开了。这是肖澈昏迷前,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死牢隐秘事(1)
南思醒来,并不意外自己身在阴暗地牢当中,她只是奇怪那个变态女人怎么安安静静让她度过了三天,其间竟一点点麻烦也没来找她。肖澈也没再出现过。
南思当然不会知晓,因了肖冉云脸上的伤口崩裂,恐要破相,肖澈又一直高烧不醒。整个山庄内一片兵荒马乱。
待到第四日的时候,地牢内终于有了动静。
南思几乎是同手同脚爬起来的。在一个幽暗的、偌大的、只她一个人的阴暗地牢里一待就三四天,有多可怕你们造吗?
地牢门口,走进来五个黑衣侍卫。一人当先,双手持托盘,盘中有清亮的液体一杯。
“什么意思?”南思双手被铁链缚住,她一动,地牢内便哗啦啦响成一片。那响声自南思的双手向上延伸,直直延伸去了南思头顶上方10米多高的地方。10米多高的地方,铁链一直连通,那里有千金重的鼎一个。
视线触及那庞大的颇具威慑力的鼎,持托盘那人的眼色就变了一变。可惜,地牢内太过阴暗,无人发现。
“自然是少主人的意思。”立在后头四人中的一人桀骜道。
南思不着痕迹离那杯清亮的液体远远,“让肖澈来见我!”
桀骜声音又道:“姑娘,这是少主人给了你面子。乖乖把酒喝了,大家都好完事。”
他话音落下,当先的那持盘人便向南思走来。
南思的双目死死盯住杯盏,好似再也看不见其他。
突地,她感觉面上一阵风过,好似有人对着她吹了一口气。她猛抬头,就对上了持盘人那一双深沉而黑亮的眼。
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她怎会忘记?
这是一双她自棺材中醒来,隔着棺材板,第一眼就看见的眼睛啊!
是翎城!
南思又转而死死盯住了翎城的眼。
“动作快点!”身后的人在催促。
南思走上了前去,铁链拖拽在地上,发出并不叫人欢喜的声音。
终于,南思走去了他的面前。
深吸一口气,南思端起了杯盏。却在同一时间,她整个人扑倒去了翎城身上!
翎城极快侧身,一手握住南思细腰,一手猛地向后抛出托盘。托盘狠狠砸上左一侍卫的面庞。同一时间,南思手中毒酒洒向了右一侍卫的双目。
左二正要反应,却被翎城当胸一脚踢昏死过去;南思手中铁链绕过翎城的脖颈,狠狠砸了右二脑门。右二头晕目眩后退数步,被翎城一脚踹中了脊梁。倒地。
翎城带着南思旋身落地的时候,一切已然结束。
因了方才的打斗,此刻,南思整个人都挂在了翎城身上,就方便了他一口亲在南思的脑门上。
当时南思就震惊了。
翎城:“表现不错,鼓励而已。”
南思:“……”
南思动动手腕,手腕被铁链缚住,很不舒服。
“如何?”翎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伤口上。
南思摇头,“没事。”其实,她除了胸口继续隐痛,依稀记得自己当场喷出过几口老血之外,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她早早昏过去了。
翎城注视南思的双目,“日后……”他话未说完,只因南思眼中陡然就生出了惊恐。
昏死过去的某侍卫再次醒来,有飞刀自他袖中而出,直取10米高处的巨鼎。束缚巨鼎的绳子被切断了。
翎城猛地变色,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个侧身将南思扑倒,巨鼎堪堪砸在两人身侧的地上。
一时间,地动山摇。
地面上被巨鼎砸出了一个大洞,巨鼎几经摇晃,落入深深的地底。
鼎上是有铁链同南思的手腕相连的!
根本没有时间容许南思去除掉身上的铁链!
南思的身体顷刻间被拉向了可怕的大洞!
那一瞬间,南思清楚地看见了翎城的眼。翎城的眼中映出了小小的两个南思。小小的两个南思笑了一下。笑得真好看呐!南思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
突然就有一股别样的冲动自南思心头涌出,她一口就亲上了翎城酷酷的嘴唇。
翎城的瞳孔猛地放大。
彼此的嘴唇一触即开。然后,南思也不知哪儿蓄积来的力气,双手猛地一推翎城的胸口,翎城就被她推翻了出去。
来不及再看一眼翎城的表情,南思就被千斤的巨鼎拖拽着掉入黑暗当中。
有一抹亮光自洞口射入,照见了悬在幽深半空当中的鼎。巨鼎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
南思手腕巨痛,是铁链收紧,生生将她整个人覆在了巨鼎之上,动弹不得。铁链绕过巨鼎,一直向上延伸,最后,卡在了洞口。这也是南思为何未随巨鼎落入万丈深渊的原因。
万丈深渊?
南思此刻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面临怎样的困境。她万万料不到,普普通通的地牢底竟暗藏深渊,两旁峭壁林立,脚下漆黑不见底。
她试图转动手臂,却不知触碰到了哪个敏感地段,整个巨鼎猛地往下一沉,她整个人被牵引着狠狠摔在鼎上。
巨鼎受这一击,开始摇晃。巨鼎晃动幅度极大,南思一个不稳,整个人就呈直线摔了出去!
手腕上的铁链救了她,南思整个人却完全被吊在了半空当中。
可是,手腕好痛!出血了!她的手腕要断掉了!她还不如掉下去直接摔死算了!
“坚持住!”凭空响起了这么一把男声,生生怔住了南思的脑门。
“我、我在幻听?”
“很不幸,答案是否定的。”
“真的是你!”
翎城的一喝:“让你别动!”
翎城早在南思摔下洞去的时候,就尾随而下了。与南思的失控不同,他是极有目的地顺着铁链缓慢下沉。方才,南思危危险险趴在鼎上的样子叫人心惊肉跳,他就加快了速度。却未想南思一个挺动,两人的力道一个错开,整个巨鼎就开始不稳,这才有了方才的惊心一刻。
翎城终于顺着铁链稳稳立在了鼎上,他向南思伸出手去,“把手给我。然后,闭上眼睛。”
南思胸口剧烈喘息,心都不会好好跳了。将自己的双手将给翎城是本能,双手一触上他掌心的温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也是本能。
不知从何时起,南思便注意到,翎城的手心是温暖的,不同于肖澈成年冰冷的手心,翎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
翎城狠狠将南思抱进了怀中。
“我必须马上切断你手上的铁链。”急促的呼吸声音泄露了他的情绪,原来,他也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子平静的,“相信我。”
分分秒秒都紧张到叫人不能呼吸。
翎城握住南思手腕的大手一顿。
顺着他的视线,南思看向了两侧的峭壁。那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死牢隐秘事(2)
此念一出,两侧峭壁上就陡然亮起火光。
火光照亮了四方的空间,南思就看见与两人齐平位置的左侧峭壁上,有宽大的平台。
那是极佳的落脚点没错,可怎么过去?
抱着大鼎荡过去吗?
洗洗睡吧还是。
南思边默默吐槽边看翎城,发现翎城神色冷峻。
“怎么了?”她下意识就抬手去摸他的脸。患难见真情嘛,她关心关心他也是应该。
然而,南思的小手被翎城截获在半空中,翎城面无表情道:“有埋伏。”
啊?
火光越来越亮,南思就在两侧的墙壁上看见了无数……箭头。森冷箭头齐齐对准两人的方向!
两人眼下完全避无可避,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不给二人丝毫的喘息时间,森冷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黑夜,陆府。
陆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猛地一掀被子,大吼一声就下了地。他对南思倒并不十分担心,没有等到他,相信她自有应对的法子、自保的能力。反而是宫中的南湘叫陆劲放心不下。
陆劲赤着脚在房内烦躁踱步,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决定了,他要入宫!
借着夜色,他轻易就躲过了看守他的家将。
要不是老子故意放水,就凭你们几个也能看住老子?哼!
陆劲悄无声息绕过书房的时候,书房内仍旧亮着灯,他老子仍在奋战。陆劲暗自叹息一声,想不通他老子的人生观价值观怎就同他陆劲这样相左呢?
在寝宫中见到陆劲的时候,南湘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她差点就要喊刺客了!他也太大胆了!
陆劲一双赤诚的眸子扫过南湘雪白里衣下的小腹,他的声音里有丝丝的别扭,“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宫中。”
“所、所以……”南湘仍在震惊当中。
陆劲:“我来带你走。”
南湘:“……”
陆劲皱眉,“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南湘连退数步,直到身子撞上了身后的梳妆镜。她的胭脂盒咕噜噜滚落去了地上。
陆劲:“我可以带你去找南思。无关乎你我之间的感情,我只是不想让你置身在危险中。”
也许是新进的烛光太美,也许是陆劲的眸色太过真挚,总之,南湘点头了。
“太好了!”陆劲拉了南思就往外走。
“不行!”
“又怎么了?”
南思将陆劲拉去屏风后,小声避着外头可能出现的耳目。“你一个人自是来去自如,可若带上我……”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