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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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兰烬落-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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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不瞒您说,如今京里都传遍了,太子失德无能,被废那是早晚的事,康熙爷一世英名,能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个败家子?放眼天下,有名望和能力接这个班的,非八爷您莫属。您也别说我这是拍您马屁,小人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别的不敢说,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饮了一口酒。
胤禟听他说的露骨,忙喝止道:“嘿,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些话闷在肚子里别人不会知道,喷出来就危险了。”胤誐听了这话,笑得差点喷出口中的酒。
张明德也不介怀,偷觑着胤禩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反感之状,心里便放下一大半。很显然,他看得出来,这一桌人里胤禩是个头儿,只要他不发话,别人不过是牢骚。
张明德喝红了脸,仗着酒劲道:“九爷这话差矣,俗话说得好,大丈夫当建功立业,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几位爷别笑我吹牛,江湖上奇人异士、草莽豪侠我认识不少,只要八爷一句话,便可将他们招致麾下。”胤禩微有些笑意,“我招这些人干什么,又不是四哥那样的礼佛之人,要作道场。”
张明德神秘兮兮的四处扫了几眼,见家人、奴仆都在屋外候着,凑在胤禩耳边道:“太子虽然已经被废了,留着终究是祸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小人有法子把这事做的一点痕迹也不留。”胤禩心惊,下意识的看其余的几人,胤禟、胤禵脸色皆变,胤誐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胤禩瞥了张明德一眼,见他獐头鼠目、言语粗俗,心里说不出的嫌恶,后悔自己一时欠思量,竟将这跑江湖的骗子召到府里来。这要是传出去什么话,在座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便向管家秦福使了个眼色。
秦福会意,上前道;“爷,福晋请您过去商量点事。”胤禩站起来向胤禵等人道:“对不住,我去去就来,你们陪张先生先吃着。”
胤禵心想:八哥你见状不妙找个借口先走了,剩下我们几个陪这个蠢货,真真令人好生无趣。他坐了一会儿,也推说府里有事先告辞了。
老九老十陪着张明德多坐了一会儿,胤誐倒好,胤禟早就坐不住,但也只得耐着性子陪坐。张明德酒足饭饱后,抹了抹嘴,起身告辞,胤禟如释重负,忙要将他送出去。
出了堂屋,迎面遇到八福晋。八福晋好奇的胤禟:“九哥,这么快就散了?我们爷呢?”她是胤禟生母宜妃郭络罗氏的侄女,自幼和胤禟极为熟络,嫁给胤禩后仍没有改了称呼,称呼胤禟为九哥。
胤禟知道胤禩是借故走开,当着张明德的面不好说破,只得道:“八哥找你去了,你不是说有事儿和他商量。”他向八福晋使眼色,八福晋会意,也就没多说。
张明德眯着醉眼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猜到眼前这位美艳贵妇就是京城有名的美女八贝勒福晋。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忍不住瞥了她好几眼。
八福晋自幼美貌,见惯了男人的艳羡目光,可毕竟是大家闺秀,哪里看得惯这种粗俗小人的猥琐样子,嫌恶的柳眉倒竖。
若是换了别人,早被她一耳刮子甩过去了,可是这位张相士在京中颇有些名声,又是她府上下帖子请的,八福晋也不便和他一般见识。不然传出去她怒掴张明德,只怕双方脸上都挂不住。
她向胤禟低声道:“那人一副色鬼样子,不知道你们几位爷找他来商量什么国家大事。趁早撵了走,若是再让我瞧见,非挖了他眼珠子喂狗不可。”
胤禟也瞧见了张明德色迷迷的看着八福晋,心中正不自在,他八嫂发了话,少不得拿着鸡毛当令箭,呵斥张明德道:“张先生,走吧,喝多了外面吐去。”
张明德风闻过八福晋的厉害,也不敢造次,灰溜溜的走了。他走之后,胤禟站在府门口狠狠的啐了一口,“真他妈晦气,竟遇到这么个主儿。”
胤禟往胤禩的书房去,看到胤禵和胤誐早已和胤禩在一处说话。胤誐看到胤禟,忙问:“那厮走了?”胤禟点点头,一脸不情愿道:“可不走了,你们都不愿和他啰嗦,倒叫我去送客,还白搭了一百两银子。”
胤禵笑道:“九哥和这些贩夫走卒打交道在行。”“怎么说话儿呢,敢情你们就是主子爷,我就该应付这些倒霉催的。”胤禟撇撇嘴,心疼那一百两银子。
胤禩在一旁笑道:“这事赖我,谁知道会是这么个主儿。”胤禟想起一件事,笑道:“我送他出门,遇到八嫂,那小子也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对着八嫂瞅了好几眼,差点把八嫂惹毛了,要抠他眼珠子去喂狗。”他说到一半就笑得不行,其余三人面面相觑,终于,四个男人爆发出一阵狂笑。


☆、第四十四章

?自热河回来,玉穗儿眼见阿哥们为储位虎视眈眈,也没了往日的无忧无虑,平日里安静了许多,最多的是去陪陪康熙,要不就在宫里看书抚琴。
太子被废,洛灵轻松了不少,但眼看玉穗儿消沉不悦,也是疼在心里。自上次受伤,又加上途中休养不宜,洛灵回京后便小恙未愈,轻咳不断。玉穗儿禀告了康熙请太医诊过脉,无外乎途中疲劳伤神,旧伤所致体虚,又加外寒入体,并无大碍。
胤禛挂念洛灵的病情,自她们回来,总是忙里偷闲地过来看望她,可怎奈他每日忙于朝政,见了面也能是匆匆的说上几句话。洛灵每每见他满眼的不舍和歉然,深感他对自己的爱意,也甚是体谅他。
胤禛感念她的善解人意,对洛灵越发在意。胤禩差人送来了不少润喉的良药,洛灵心里虽是感激,却还是硬下心肠,让来人把东西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玉穗儿冷眼旁观,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已经是第七副药了,因洛灵是玉穗儿的身边人,太医不敢下药过猛,效果也就不甚明显。洛灵皱着眉喊完了药,把空碗递给了素绮,转身就去桌上找糖吃。
素绮忙过去拉住她:“我的祖宗,太医说了不能吃太甜的,忍着!”洛灵撅着嘴端起桌上的清水灌了一气。素绮得意地笑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却和冲进门的玉穗儿撞了个满怀。素绮惊呼一声,被撞倒在地,碗也扔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公主!撞着没有?”素绮忙爬起来,跟洛灵一起扶玉穗儿。玉穗儿顾不得疼,站起来拉了洛灵就往外走。
看着玉穗儿一脸焦急,洛灵一把拽住她:“公主,出了什么事。”玉穗儿脸色微红,额上微微冒着汗:“快跟我去找四哥。”
“怎么了!”洛灵吃了一惊,不等玉穗儿开口,拉着她往外走玉穗儿边走边道:“德妃娘娘去向皇阿玛要了你,但她不是为四哥,而是为八哥提的。”
“什么!”要不是玉穗儿扶住她,洛灵脚下一软险些栽在回廊的台阶上,她扶着柱子站稳,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刚刚玉穗儿的话:“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德主子不是四爷的亲娘吗?为什么要为八爷说话?”
玉穗儿见她脸色煞白,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忙扶着她在廊子上坐下:“你先别急,我也是刚听到,昨儿个德妃娘娘和良妃娘娘一起去求的皇阿玛,为八哥提亲。”
“走!我们走!”洛灵回过神来,拉着玉穗儿就走。玉穗儿边扶着她边劝:“四哥在咱们去热河的时候已经为此事去求了德妃娘娘,娘娘也应了,谁也没想到她会临时变卦了。十三哥说四哥得知了此事就一人闷在书房里不肯见人。”
洛灵闻言猛得脚下一顿,望着长长的廊子愣住了神儿。玉穗儿不明所以,望着她也愣住了。半晌,洛灵忽然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向回走。
“灵儿。你去哪儿?”玉穗儿紧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洛灵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去吧。”
“你……”玉穗儿上前拉住她:“要不要我去求皇阿玛?”洛灵摇了摇头,拉着玉穗儿的手慢慢往回走:“回去吧。太子刚刚被废,这个时候,皇上不会答应任何人。”
玉穗儿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见她神色索然,双眼如幽深的潭水令人难测,把到嘴这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无奈地跟着她往回走。
果不出洛灵所料,康熙因太子被废之事心情烦燥,将德妃和良妃训斥了一番,胤禩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眼见良妃恼火之极,唯恐她会牵怒洛灵,也不敢再求,洛灵的婚事也就因为搁了下来。
玉穗儿得了消息也是松了口气,赶紧回来告诉了洛灵,洛灵听了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便再不提了。
良妃在宫里闷了两天,心里一直很纳闷,想着不过是为儿子纳个妾,又不是什么娶福晋的大事,就算太子被废,康熙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还害得德妃也跟着挨了一顿数落。她越想越烦,便带了霁月去宜妃处走动走动。
宜妃正在暖阁里用着补汤,听了禀报,微抬了下眼皮,嘴角一动,轻笑了一下:“请她在正厅用茶,我更了衣就出来。”听雨心下了然,冲她一笑,恭身一礼,退了出去。
良妃坐在厅里,闷闷地转着杯盖儿,微皱着眉。宜妃由听雨搀扶着款步出了暖阁,看到她的模样,露出了宛若春风般的笑容:“哟,妹妹,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良妃忙起身上前,她们互相见了礼,便坐下说话。
“有些日子没过来了,今天特意来看看你。”良妃细细地瞧了瞧她细致的妆容,心中一阵微叹。
宜妃抿嘴一笑:“真格儿的了,你再慎两天啊,我说不准就过去看你了。老九前几日从瑞德轩得了两只金丝勒凤翠羽钗,说是孝敬我的。我瞅着那活儿还真是不错,本想着你我姐妹俩一人一支的,可巧你就来了。听雨,你带了霁月去取。”宜妃轻声吩咐着,听雨微一低头,便拉着霁月进了暖阁。
良妃心里一喜,忙客套着:“瞧瞧,每次来你都这样,倒象我每回都是讨东西来的。”“哟!”宜妃端了跟前的茶抿了一口:“老八是你儿子,也是我侄儿姑爷不是,我们互相称个亲家都不过份,还老大没意思的说这话,岂不是打我的脸嘛。”“那倒是我见外了。”良妃呵呵笑了两声,忙举起茶来敬了一敬:“那妹妹就先谢谢姐姐了。”
宜妃点了点头,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握着她的手道:“才刚出来看着妹妹愁思锁眉,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啊?”
良妃瞧了她一眼,见她满眼的关切,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老八的事。”“老八怎么了?那孩子可是一向沉着稳定,温和谦逊,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你操心的。”
良妃想着八福晋是她的亲侄女儿,本来不好向她提起,但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咽不回去了,只得笑笑道:“还不是前阵子给胤禩纳妾的事儿,唉,毓雯是个好孩子,可……”
宜妃瞧着她轻笑了一下:“胤禩也是个好孩子,放眼这些阿哥们,别的不说了,就说我们老九,前后娶了多少了,可胤禩成婚七年了,就守着毓雯一个,不易了。”
“难为你体谅。”良妃见她如此说,也就放了心:“我本想着洛灵是玉穗儿的丫头,玉穗儿又是德妃从小带大的,便求了她一起去跟皇上提,她也是应承了,可没成想,到了皇上那儿,亲事没提成,反而挨了皇上好一顿训斥。不但我讨了个没脸,也连带了德妃受委屈。”
宜妃满眼的不解,沉吟了片刻才道:“这本是好事啊,怎么会惹皇上不高兴?“谁说不是呢。她曹家是汉人,我们胤禩是皇子,就算她曹家的女儿是个仙女也配得起了。”
良妃提到这事儿就是一脸地不悦:“皇上说了,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灵儿那丫头的终身还轮不到你们。你听听,好家伙,公主格格倒都不如她一个丫头了。”
宜妃听了她这话,心里也是一惊:“皇上最近为了废太子的事,心里烦,这话兴许是气话。”良妃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听了也是点了点头。
谁知宜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那丫头的爹可是江宁织造,又是皇上多年的知交,身份特殊些也不为过。前阵子听老九说胤禩看上她,我还为胤禩高兴,不但人品模样都是拔尖儿的,就是她的家世也都是一等一的,可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唉!”“怎么说?”良妃被她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宜妃看了看左右,伸头到良妃耳边悄声道:“你想想,江宁的织造,那可是个财神爷呀。眼下太子被废,储位空虚,如果老八有他相助,也未尝没有机会,可现在听着皇上的意思,是没的可能了。唉!这么好的一个人物,咱们自家不收了来,可惜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不答应啊。”良妃眼神一空,又没了主意。
宜妃笑笑,端了茶递给她:“要不是老八的心上人,我就让老九去讨了来,也不白便宜给别人,何苦来。”
良妃似是被她的话提醒了什么,微微一愣。宜妃瞧她不接手中的茶,摇着头轻叹着推了她一下,良妃忙接了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
一连几天,洛灵与往日无异,偶尔和素绮她们玩笑一阵,多半却是一个人呆在房里,一呆就是一天。
玉穗儿几次要去叫胤禛来,都被她拦下了,最后逼得急了,洛灵干脆赌气说就算胤禛来了她也不见,玉穗儿才只得作罢。眼见她久病难逾,容颜消瘦,玉穗儿心里郁闷得甭提多难受了。
门被轻轻推开,素绮端了药进来,告诉她玉穗儿闷在房里一天了,她刚刚去问过,玉穗儿闷闷不乐,理都没理她。洛灵低叹了一声,披了衣服过去看她。
还没开口说话,洛灵已经轻咳了起来。玉穗儿忙起身扶她坐下,用手指戳了她脑门儿一下:“你可真是娇贵啊,去了一趟塞北,回来就病了,真是南方的人,禁不住草原的风,害得我这几日形单影只的,都不愿出门了。”
洛灵咳了半晌,才喘了口气笑道:“我又不是额附,岂能跟你出双入对?”“哟!”玉穗儿才觉得自己失言,也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有些日子没去德妃娘娘那边了吧,该去看看了。”
玉穗儿边听边笑着看她:“怎么?是不是想四哥了?”洛灵双眉微皱,苦笑了一下:“去,说的什么呀,人家好心提醒你,你反到取笑我。”
“瞧你。”玉穗儿揽着她的肩,撅着嘴不依地摇了摇她:“我说,自上次德妃娘娘和良妃娘娘提指婚的事被皇阿玛回了,我就在想呢,你这个病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好不起来的?”
提到指婚的事,洛灵眼中一寒,苦笑了一声:“为不为此,有什么意义呢?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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