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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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兰烬落-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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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灵一下子被惊醒了,紧紧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馥儿忙抱着她,以为她要昏倒,害怕得直拍着她的背,“灵儿姐姐,你怎么了?别吓我,要是我说错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洛灵紧皱着眉,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娶谁?”馥儿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我只听说姓年。”满眼的惊痛被泪水淹没,咬了咬牙,转头看向馥儿,声音微微发颤:“你先回宫去,我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一下。”
馥儿满脸的担心,但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目光,只得点了点头,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洛灵眼看着馥儿的背影消失,泪水才冲出了眼眶。
“四爷今天纳妾。”“只听说姓年。”这两句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就象两把刀不停地在她心上划过,疼得她浑身颤抖。洛灵倦缩在椅子中,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她心里却不止一遍地哭喊:“胤禛,难怪你忙得不见人影儿,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瞒着我!”
一连两天,洛灵都神色游离,眼中总含着隐隐的痛楚,梁九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时的提醒她。洛灵听了只是点点头,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强打着精神,尽心地服侍着康熙,但她的沉默寡语,还是引起了康熙的注意。
“这丫头怎么了?”康熙看着梁九功问。“奴才也不清楚,问了她也不说。”“叫她来。”梁九功领命退了出去。
半晌,洛灵快步而进,施了一礼:“万岁爷。”康熙摘下眼镜,静静地审视着她:“说说吧。”洛灵看了他一眼:“奴婢不知万岁爷想知道什么?”
“嗬!”康熙笑着靠在软垫上,道:“那就说说你这两天因为什么不高兴。”洛灵低垂着眼光,莫不作声地摇了摇头。“嗯。为了胤禛是吗?”康熙浅笑着看着她,招了招手,让她进前来。
洛灵踱到脚榻旁坐下,抬头看向康熙,满含凄婉的眼中竟又有了泪。康熙低叹了一声:“丫头,朕会为你选个好归宿的,不会委屈了你。”洛灵低泣着摇了摇头:“奴婢只想跟着四爷。”“傻话。”
康熙笑斥着她:“老四纳个妾你就象丢了魂儿一样,他现在是亲王,府里上有福晋,下有妾侍,以后也保不准会再娶,能容得下你这样吃醋吗?”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洛灵心里一阵酸涩,泪终于滑出了眼眶。“丫头,老四不是没有提过他跟你的亲事,是朕没有答应。”洛灵猛一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康熙神情严肃的迎视着她的目光:“胤禛对你有情,但不是全部,而你要的却是全部。”
“皇上!”洛灵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您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康熙面色一缓,眼中含着怜惜之色:“旁观者清,懂吗?呵呵,玉穗儿不在,朕有些舍不得你这么早嫁人,再过段时日吧,朕亲自为你指婚。”
洛灵吃了一惊,一把拉住康熙的袍摆,用力地摇着头:“奴婢就算不能跟着四爷,也不想跟着别人,求皇上成全奴婢。”“不行,女儿家岂能没有个归宿,”
“奴婢心知与四爷此生无缘,可心里仍放不下他,又如何能接纳别人,皇上总不愿看着自己亲自指婚的一对人相形陌路吧。”康熙神色间微有薄怒,但看了看她急得一头是汗,满眼的哀求,心又软了下来:“你这丫头怎么比玉穗儿还难缠。”
想了想,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强扭的瓜儿不甜,你对胤禛寒了心,朕到要看看谁又能暖化了你这颗心。”“谢皇上。”洛灵神情一松,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谢恩。
康熙看着她一脸的泪痕,却是满眼的凄凉,拍了拍她的头:“洗洗脸去,跟猫脸儿差不多了。”洛灵娇羞地吐了下舌头,忙起身行礼,退了下去。康熙看着她一副顽皮的模样越来越象玉穗儿,禁不住心里越发想念身在远方的女儿。
回去的路上,洛灵仍在想康熙的话,心里虽然还是难过,但心情平静了许多。到了自己房门口,阳光隐隐映在窗上,隔着纤纱窗往里望,屋里竟似坐着人。
洛灵真以为自己想得太多了,忙甩了甩头,推开房门,却看见胤禛正坐在书桌后,双眉紧锁地紧盯着桌上。洛灵微吃了一惊,可想起他新婚不久,心中的痛楚转为了满腔的怨气,让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洛灵面色沉静,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四王爷吉祥。”
胤禛抬起头,满眼的惊痛:“你非得如此吗?”洛灵半蹲着身子,倔强地不肯起身,胤禛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把拽了她起来:“你有气、有怨、有恨就说出来,犯不着这样。”
洛灵微微一笑,挣开他的手,绕过他到桌旁站定:“奴婢怎么会气,无气就更谈不到怨和恨,奴婢倒是忘了恭喜王爷新婚之喜,还要请王爷不要见怪。”
“洛灵。”胤禛泄气地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道:“我去求过皇阿玛,皇阿玛没有恩准。”“奴婢知道。”洛灵道:“皇上跟奴婢说过。”
“那你为什么还……”“奴婢说过了,没有气,更没有怨和恨。奴婢只是没想到,四爷这么快就另结新欢。”胤禛上前扳过她的肩膀,低吼了一声:“不许再说奴婢!”
洛灵望着他眼中的愤怒,突然也感觉到他的无奈和不甘,可是想着康熙的叮嘱,洛灵心知再说什么都是妄然,强忍着心酸,静静地迎视着他的目光。
“别这样看我。”胤禛被她看得有些心慌,忍不住拥她入怀:“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我决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你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就如此绝决,你要容我解释。”
洛灵想推开他,却反而被他抱得更紧:“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什么都不想听。”胤禛猛得抬起头,脸色已有些发白:“我承认我不该瞒你,可是你要知道……”“四爷!”洛灵打断了他的话,用力摇着头,眼泪无法控制地倾泻而下:“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了。”
“你必须听!”胤禛紧握着她的双肩,大声道:“我娶了她并不代表我不要你,我会娶你!”洛灵似没有听到一般,低垂着目光,无声地抽泣着。胤禛心疼地看着她,放低了声音:“我的心没有变,我依然是你的胤禛,永远都是。”
洛灵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何苦,你何苦再说这些话,我告诉你,从你娶了年氏那一刻起,在我心里,我们的缘已经尽了。”胤禛手上加力,疼得洛灵忍不住皱了下眉:“你的意思是我们谁都不要理谁了?”
“四爷是主子,我还没那么大胆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心意?你就不能……”“不能!”洛灵猛然抬眼冷冷地看着他,大声地说出了这句话。“为什么?”“因为四爷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胤禛一下子愣住了,放开了她。他不能,就是这件事,他永远不能。
洛灵擦了擦面上的泪,转到桌旁,才发现桌上是她出门之前写下的纳兰容若的一句词:“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胤禛正是看到这句词,了解了她的心境。纸旁,是胤禛的那方手帕,红红的“禛”字份外夺目。洛灵犹豫了片刻,从腰间取下了那只白玉蝴蝶,连同手帕一起捧给了胤禛:“四爷。”

胤禛看着那只玉蝴蝶,才明白她是真的下了决心,他痛苦地望着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处置。洛灵看了他一眼,强忍着泪,又把手往前递近了些。
胤禛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闭了闭眼,抬起手,只抽走了那方手帕,玉蝴蝶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洛灵的心随着玉蝴蝶的破碎剧痛了一下,忍不住紧紧按住了胸口。
胤禛两眼紧盯着她苍白的面容,看了她半晌,才道:“我娶年氏是为了安抚四川的年庚尧。灵儿,我们不是没有可能,你等着看吧。”说完,胤不再看她,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洛灵看着他走出房门,颓然地跌坐在骑子上,眼泪缓缓地滑下了面颊,他最后的那句话,让她彻底明白了他要的是什么,也更让她下定了决心。
自此,胤禛来乾清宫时,洛灵都刻意地回避着他,康熙只装做看不见,梁九功深知康熙的心意,只要胤禛来,也尽量地不让洛灵在御前伺候。胤禛也再没有向她解释过什么,偶有碰面,也只是静静地凝视片刻,便转身离开。
洛灵知道胤禛并未就此放手,每次见到他满怀期待的目光,洛灵都会感到一种锥心刻骨的痛,可是她却无可奈何。她终于体会了玉穗儿那时为什么会说,人生最难捱的苦不是生死相别,而是明明都活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永远也无法相守。
几日后,胤祥进宫请安,走出乾清宫时迎面看到了洛灵。洛灵轻福了一下,才要说话,胤祥却冲她摇了摇头,洛灵会意,跟着他转到了旁边的夹道。
胤祥见她比先前清瘦了不少,不禁叹了口气:“真的没指望了?”“这么多年的等待,他却……”洛灵有些说不下去了,在胤祥面前,她如同面对兄长一般,心里的委屈难以自抑地冒了出来:“十三爷,他太让我失望了。”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楚,这些天,四哥也不好过。灵儿,听我一句,他有他的难处,在他心里依然最在意你。”
洛灵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了他:“帮我还给他。”胤祥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那已破碎玉蝴蝶:“这是……”
“他会明白的。”洛灵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夹道。胤祥双眉一拧,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将荷包揣进怀里,向宫外走去。
雍亲王府,胤禛的书房中,破碎的玉蝴蝶静静地放在书桌上。胤禛面无表情地盯着胤祥,满眼的疑问。胤祥搓了搓手,苦笑了一下:“这丫头就会让我干这事儿,她说你会明白。”
胤禛将玉蝴蝶重新塞进荷包:“我到要看看,她这劲能较到什么时候。”胤祥看着他满眼地不甘,劝道:“四哥,我看灵儿象是当真了,不象赌气。”
“她真能放得下?”胤禛憋着气,一脸的难色:“她该知道的我绝不会负她。当时是怕她知道了伤心,才没告诉她。”“四哥,女人的心,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胤祥呵呵笑出了声:“你也甭着急了,十几年的情义,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胤禛长出了口气:“要是玉儿在,我也不至于发愁,现在没人在她身边,我真怕她胡思乱想。”
“要是玉儿在,没准一气之下把她带回科尔沁了,行了行了,过阵子你再劝劝她。日子久了,兴许气就消了。”胤禛低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

?康熙五十五年九月,康熙在木兰围场打猎。胤禛接了京里的加急文书,急急回报给康熙。“信上说,八弟现在正在城北的汤泉寓所养病,太医说是伤寒,情况很不乐观。”
康熙烦恼的在帐殿中踱着步,思忖道:“怎么又病了?这几年来来回回病了这些回。”胤禛望着康熙满面忧色,试探的问道:“咱们马上就要回京。是不是派个人先去看望八弟?”“还没人去看过?”康熙抬眼看了胤禛一眼,胤禛摇摇头。
康熙若有所思的坐到御案后,胤禛也不敢打扰他。胤禩所居的汤泉寓所是康熙一行人从热河回畅春园的必经之路。万一胤禩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很晦气,康熙越想越觉得胤禩讨厌,早不病晚不病,偏自己打围归途中他病了。
胤禛哪知道康熙心里是这么想,他以为康熙是惦记胤禩的病,主动道:“皇阿玛,八弟病的厉害,儿臣想亲往汤泉一趟,去看看他。”
康熙瞄了他一眼,心中不悦,但又不便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天快黑了,不如让隆科多去。”胤禛忙道:“隆科多扈从圣驾,他不能离开您身边,还是儿臣跑一趟好了。”康熙总算沉着声嗯了一声。
胤禛匆匆骑了马星夜往汤泉赶,胤禩果然病的很重。胤禛赶到时,八福晋正喂胤禩喝药。“四哥来了。”八福晋放下碗福了一福。胤禛看了胤禩一眼,问:“八弟怎么样?”八福晋叹了口气,“喝了多少副药了,总不见效。不知道是太医不尽力还是我们爷命该遭此一劫。”
胤禛横了她一眼,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八福晋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不中听,倒像是在咒胤禩,忙找了借口退出去。
胤禛向病床上精神颓靡的胤禩道:“皇阿玛着我来看你,你好好养病要紧。”胤禩虚弱的点点头,因为洛灵,两人心里都有隔阂。此时胤禛来探病,胤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胤禛又坐了一会儿才告辞,说要把他的病情回报给康熙。
第二天中午,康熙一行人行至密云驻扎。帐殿里听魏珠来报,雍亲王胤禛求见,康熙心知是为了胤禩的病,便吩咐让他进来。
胤禛道:“儿臣连夜去探望八弟,他病的虽沉重,但非不治,皇阿玛还请宽心。”康熙冷哼一声,“你们兄弟手足情深,这么急吼吼的连夜来回百余里,朕那时病了,也没见你这么猴急过。”
胤禛听他这话责怪的颇为蹊跷,竟和平日里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大不相同。照理说,康熙这样的宽厚人,怎么会这么阴阳怪气呢。他略一思忖,才恍然大悟。康熙昨晚急着知道胤禩的病情,不是担心他,而是怕他有个好歹,耽误自己回京的行程。想到这里,胤禛满身寒意。
果然,康熙又道:“你既然这么关心,胤禩的病症医药事宜都交给你了。”胤禛不敢再出头,只得道:“儿臣要扈从皇阿玛圣驾返京,此事还是交给太医更为妥当。”
康熙看了他一眼,心想老四的心眼转的倒快,自己的心思若是都给他瞧出来,岂不是身边养了一只虎视眈眈的老虎。
想到这里,康熙思索道:“今儿我们便能到汤泉,你和他们商量一下,是不是把胤禩移到城中他自己府里去住,也方便太医去他府中医治。”胤禛抬起头看着康熙,见康熙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心里一凛。
在胤禛的大帐里,跟随打围的诸皇子围了一圈。胤禛把康熙的意思传达之后,众人都不言语,心中盘算。三爷胤祉心想: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八弟病的那么重。
五爷胤祺看了弟弟胤禟一眼,见他忍不住就要站起来,忙按住他,使了个眼色。胤祥看到胤禛面色如常,不禁心里纳闷,四哥怎么会传这么个旨意。胤禵却知道这是康熙嫌了胤禩,皱着眉一言不发。胤誐刚要说话,胤禟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胤禟指着众人道:“你们一个个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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