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的眼中喷出怒火,她厉声喝道:“楚英!你羞辱我!你滚!”楚英虽然一直等着这一天,亦被她的狂怒惊住,却并没有吓倒反而上前一步跪下来,垂首道:“如歌,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一定要说,那天我看见你伤心欲绝的在梅林里跳舞,力气不支而晕倒,就把你带到一个山洞,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克制不住……”
白如歌突然挣开白云,猛的坐起来,双目骇然的瞪着楚英,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然后两眼一翻,喷出一口鲜血,在空中洒开象花瓣一样染晕了衣裳,身子直直的后仰,跌倒在椅子上,顺着椅子往下滑,裙子里流下血来,易水寒痛呼一声“如歌”,扑上去,楚英也吓得抬起头,抢上去一把将她托住,同时,易水寒也晃身上前双手来接,指尖在触及她裙带的一瞬间,突然象是被蛰了一样,哆嗦了一下,僵在半空,楚英看了他一眼,见他幽黑的眼眸中尽是痛苦,不由的生出愧疚,他惭然的看看他,是自己的疯狂追求,以至于他们夫妻到今天这个地步。
虚无道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看楚英又看看易水寒,易水寒僵立当场,心如刀绞却挪不动半步,直愣愣的看着楚英一把抱住白如歌失了魂一样的呼喊、痛哭,可是白如歌是自己的妻子,明媒正娶,全相州的人都可以做证,现在,她的人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然而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看清自己的心可以为了她这样的痛,怎么逃避都没有用。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楚英惊惶失措的哭喊,突然,白云手腕一翻,五指厉如金钩,带风来袭,已近在易水寒的胸前,易水寒的心显然仍然悬在晕迷的白如歌身上,对白云的突袭反应有些迟钝,待到戾气伤身才惊醒过来,抬臂扬起一股气流,脚跟一滑,退后两步,在此同时,虚无道人骂一句“无耻小人”也上来相助,纵然如此,易水寒胸前衣裳已被指风所破。
易水寒突然扭头对楚英道:“快带她离开这里。”声音沙哑而低沉,说完就卷入虚无道人与白云的对战中,楚英先是一怔,迅速抱起白如歌夺门而去,身后是一串淌下的血迹。
一百零四~一百零七 今生孽缘今生了
一百零四千杯不倒翁归西
易水寒斜瞟了眼一直延伸到门外的血迹,凝了凝神,道:“五叔,你先歇着。”虚无道人道:“这里有我,你去找剑谱。”易水寒这才想起还有剑谱一事,摇头道:“五叔,剑谱的事再说,侄儿担心你一人不是他的对手。”
虚无道人瞪眼道:“胡说,剑谱是大事,你师祖当年将剑谱传给你爹,又被这老贼劫去,此恨已忍十八年,今日务必取回,快去!”易水寒坚持道:“五叔,先报了这血海深仇,侄儿再与你一起找也不迟。”虚无道人大骂道:“如今敢不听五叔的话了?让你去就去!”
白云冷笑道:“血海深仇?老夫还有个血海深仇正好找你们报了,吾妹白珺一门之惨死,只用你们两人抵命,也太便宜了。”易水寒恨道:“白珺死有余辜,她当年因几句口角杀我三哥胡仪一家,我代三哥杀她一家,也是她罪有应得。”白云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罪有应得,白珺自小骄纵,她有本事杀人就杀人,没本事被人杀也无话可说,这天下本也没什么应得不应得,谁有本事谁做主宰。
虚无道人瞪他道:“还不快去?”易水寒仍是不动,白云冷笑道:“赶紧去罢,早点过来给你五师叔收尸。”易水寒大怒,蓦然抽剑疾指,寒风凛然,剑锋破空而去,势无可挡,白云亦是吓了一大跳,未料到他这一剑竟有如此功力,躲避不及,抬袖掩护胸前,气在掌心,袍袖带风,易水寒冷笑一声,三尺青锋不偏不倚,“哧”的一声穿破他的衣袖,白云脸色大变,慌忙滑后几步,左手弹指,气流击向剑身,剑锋微斜,白云趁机摔袖跃开,饶是如此,衣袖从肘部一直划破至袖口。
虚无道人喜道:“水寒,你的剑法大为精进。”易水寒微笑道:“都是五叔教得。”白云哼道:“看来是老夫小瞧了你。”易水寒冷哼一声,白云沉声问:“有一件事老夫一直疑惑,那本剑谱早已一分为二,你们又是怎么学得?”
虚无道人目光一敛,悲声道:“白云,你一生好杀逞强,谋财害命,做尽伤天害理之人,却娶了孟小姐这样的好夫人。”白云脸色骤变,问:“孟歌?那贱人怎么了?”虚无道人极厌恶的看了眼他,道:“孟小姐早就猜到你一定会不甘师命来抢剑谱,告诉二师嫂早作准备,二师嫂知道后将剑谱抄了一份副本,一直放在水寒的贴身小袄内。”
白云一张老脸变得惨白,他眼中凶光毕现,眉锋倒立,高喝一声“贱人!误我好事!”一掌拍在身旁的椅子上,那红木太师椅立刻如一堆朽木散落在地,仍不解恨,端袖起风,风如龙卷,附近的一棵数年大树一声巨响断成两折,连枝带叶仆在花丛中,顿时花园中绿惨红乱。
白云猛然盯着虚无道人,喝道:“五师弟,抛开剑谱恩怨,你说句公道话,我白云待孟歌如何?”语气竟一无煞气,反而悲怆戚楚,虚无一怔,白云适才凶残的目光荡然不在,皱纹层层的眼角通红,他默叹道:“男女情爱,外人如何道得?”
白云显然不满虚无道人的答复,愤然道:“白云自问待她不薄,为求她展颜一笑,白云费尽心机、低三下四,可是她却如此待我?她虽嫁与我,却从未对我笑过,女儿尚未出生就急着指腹为婚,没想到,连剑谱之事,她都……”白云越说越恨,看着冷眼旁观的易水寒,越发觉得他就是十八年前的易江,愤恨涌在心口,往前踏出一步。
易水寒冷笑不动,剑身平在胸前,虚无道人则紧步立于易水寒身旁,怒目而视,白云静看易水寒片刻,敛了敛情绪,沉声道:“这些恩恩怨怨是时候了结了,五师弟,你们同出师门,师父在世之时总说,你我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今日最后再过一次招吧。”
易水寒道:“五叔,您先歇息,侄儿先上。”虚无道人面上异常平静,一改往常的怪戾与愤世,摇头道:“水寒,这是我们上一辈的事,你只能看着不许动手。”
易水寒道:“不,五叔,这个仇,我也有份。”虚无道人慈爱的笑道:“我如不在世,这个仇自然是你来报,我既然在世,二师哥的仇,我来报。”易水寒心中大恸,还要说话,虚无道人拍拍他的肩,五叔的异常使易水寒如哽在咽。
白云冷冷一笑,蓦然发掌,身形亦如鬼魅般欺上,虚无道人整整衣冠,掠身迎上,两道人影迅速纠缠在一起,忽腾在半空,忽贴地而旋,忽穿花踏草,忽绕廊走巷,忽飞檐走壁,忽出厅入户,风声戾戾,气势磅礴,易水寒紧随在后,长剑紧握,双目随动,屏声敛气,静观其变。
白云明显在气势与凌厉上胜于虚无道人,虚无道人虽说功力不及,倒底是修道之人,处下锋而不乱,守防得妥,也不致于落败。
两人都是拼了全力,一掌一指之间,力蓄无穷,所到之处,花凋草败,瓦飞砾走,直斗得白府里翻天覆地,乱成一团,眼见着日坠西山,暮色低沉,两人仍是难解难分,易水寒亦看得大汗淋漓,丝毫不敢松懈。
白云突然一边打一边叹道:“五师弟,你已尽得剑谱精髓,虽不用剑,剑意却尽在掌心十指。”虚无道人亦道:“你也有半部剑谱,怎么没看出剑气?”白云恼恨道:“我也不瞒你,我这是下半部,重剑式轻心法,不过皮毛。”
虚无道人冷笑道:“你不是遣智行和尚去偷上半部了吗?”白云略一怔,冷笑道:“看来你都知道了,不过那丫头可是只知道是个道士去杀人放火偷剑谱的。”
虚无道人恨道:“大师兄,你一向自恃聪明,善使人,却不知无善心不足以使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智行和尚确实冒我之名去行凶作恶,不过,那本剑谱却在哪里?”白云大笑道:“你也来教训我?智行和尚在我手下十年,他的斤两我岂不知?他敢背叛我还没这个胆量,上半部剑谱亦是我馕中之物。”
虚无道人也忍不住大笑道:“可想见见智行和尚?”白云一怔,虚无道人道:“兴许已过奈何桥,兴许还在鬼门关等你向你汇报。”白云大惊:“是你,还是老三杀的他?”虚无道人摇头道:“胭脂背叛了你,等于你在相州的眼线都断了,三哥早就离开相州了,你还在做梦呢。”
虚无道人见他脸色难看,又道:“你自诩聪明,左右勾结,骗得太湖帮为你围攻易府,又鼓动昆仑派黄雀在后,然后坐山观虎斗,笑看两败俱伤。”白云冷笑道:“五师弟的道是白修炼了,非但没出世,反而入世了,看得好生透彻,这着棋是刘继初逼我的,若非无名子出手,我也不想让他们都死,毕竟,不管是太湖帮还是昆仑派,谁活着,都会感念我的大恩大德。”
忽又大笑道:“邀我同抢剑谱却一无所得,为此刘继初恨我恨了十八年,处处与我做对,可惜总是输给我,他是朝庭命官,我是山野草民,他在明我在暗,他只能输。”虚无道人想起路途中得到的刘继初的消息,感慨良多,忽问:“刘继初虽然为亚江湖,但是为官尚好,朝庭突然铲他,只怕也是你的动作吧。”
白云大笑道:“看来五师弟真的是不打算修道了,世事通透啊,凡我想做的事,刘继初必要横插一刀,若非他刘继初向太湖帮说事,木千友那老东西现在还喜滋滋的为我赴汤滔火,他忘了他是朝庭的人,朝庭上坐着的是个仁和见不得血的主,最容不得在江湖上滚打身负血债的人朝袍官冕,不要以为排天门在江湖上消失了就在人心中消失了,更何况,荆州府中疑似结党聚众、敛财藏兵,哈哈哈哈。”
虚无道人大惊,继而叹道:“用这种叛国反上的罪名引起皇上的注意,实在是狠毒。”白云冷哼道:“我不想杀他,我若是想杀他,怎么容得他稳坐荆州府这么多年?有他在,我们四个是势均力敌,他死了,我以一对二,哼。”
虚无默默无语,两人不再对话,凝神相斗,往事一一明了,无牵无挂,越发抱了一战决生死之心,虚无道人瞟了眼一旁侍机的易水寒,深知高手对决,旁人冒进不但帮不上忙反有性命危险,易水寒是个稳重人,却难免冲动。
白云将隐晦之事坦言相告,亦是决定今日非要制虚无于死地,身形翻飞,两个誓死之高手的决战是可怕的,飞沙走石,树折墙断,易水寒不敢轻举妄动,虽见五叔守多攻少,心中暗暗拿捏,若是自己冒然挺入,只怕救不了五叔,反而伤了五叔。
眼见白云卖了个关子,故意放出空门,虚无却看出白云的心机,故装做不知,单掌劈入,白云刚变身形,以掌翻腕,沉肘疾回,并不上他的当,白云眉头紧锁,见天色渐晚,抖袖翻出一物藏于手心,扬手摔出,几道寒风直扑虚无道人,虚无道人扬袖接住,却是几枚银针,哼道:“飞雪连天,师父这一招我虽没学,却也识得,小小的银针奈我不得。”
白云冷冷发笑,虚无道人低头一看,袖上扎着的银针刚才还银光闪闪,不过瞬时已变乌黑,才知有毒,脸色一变,以指为刀,削落半截衣袖,幸亏此时是早春,衣裳穿得厚,银针并伤皮肉,易水寒瞧得真切,大怒:“白云,无耻之极,毒针伤我五叔。”举步上前。
虚无道人摆手喝止:“别过来,看着我们见输赢。”易水寒心知五叔不是白云的对手,又不敢拂逆,又退后两步,白云冷笑道:“生即赢,死即输,刀剑是功夫,拳脚是功夫,毒亦是功夫。”说话间两人又缠到一起。
有了毒针的先例,虚无道人越发小心防备,白云心中暗笑,偏偏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令虚无道人防不胜防,更是落了下锋,被白云步步逼进,险象环生,易水寒紧了紧手中的剑,只待一个时机便格入其中,突见白云幌了个虚招,诱虚无道人深入,虚无道人小心谨慎以防为攻,并不中计,白云却趁机又撒出一把银针,铺天盖地的朝虚无道人扑来,虚无道人再扬袖去挡,易水寒怕五叔中毒,引剑飞上,舞出一面剑光,滴水不漏,银针纷纷落地。
白云哈哈大笑,晃身已向虚无道人推出双掌,易水寒斜剑去刺,掌风如潮滚滚而至,虚无道人低喝道:“水寒让开。”一手将他拨开,白云已欺至身前,避退不及,只得迎上。
易水寒被五叔推在一边,扭头见五叔迎上去,急呼“五叔小心”,白云见计已成,使出夺命双掌,运全身功力,聚至掌心,易水寒猛的扑上去,忽见一道人影疾如闪电扑了过来,挡在白云与虚无道人的中间,为虚无道人迎上了白云的双掌,只听得一个巨响,白云连退两步,靠在一棵合抱粗的树上,那树枝晃了晃才稳往身形,忽来之人则如断了线的风筝往后跌去,虚无道人大惊,一把将来人托住,大喊道:“三哥!”。
易水寒的心迅速沉下去,也一把将千杯不倒翁抱住,门外又晃进两道人影,却是黑风双煞夫妇,两人一边喊道“老爷子”奔过来,见千杯不倒翁受伤,惊呼道“老爷子,您且歇息,我们替您动手。”说着扭身去杀白云,千杯不倒翁沉声道:“两位好意心领,此乃积怨旧恨,不劳两位动手。”拍拍易水寒的肩,笑了笑,突又弹身而起,扑向惊魂未定的白云,虚无道人跺脚道:“三哥,由我来罢。”一把推开易水寒紧随千杯不倒翁之后,易水寒哪里愿意看着两位叔叔去拼杀,也提了剑奔上。
千杯不倒翁已扑至白云身边,白云也着实吃了一惊,木千友和无名子联手都没有杀了这老叫花,非但不见他伤势沉重,反而精神大增,人至眼前,不得不敌,两人龙卷风一样裹在了一起,人影难辨,又听到一声轰响,两道人影迅速分开,白云抱着大树连吐出两口血,软在地上,虚无道人和易水寒双双伸手接住千杯不倒翁,他已双目紧闭,脸色如纸,嘴角紧闭。
易水寒心中大疼,低呼:“三叔,你莫吓侄儿。”虚无道人心疼的责道:“你何苦为我挡着。”千杯不倒翁慢慢的睁开眼,嘴角渗出紫黑色的血来,两人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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