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蓉儿一肚子气,一路跑去求母亲,不知园子里多少花草被她踏残,范夫人早听丈夫说了女儿要退婚一事,见女儿来,劝道:“女儿啊,你爹爹给挑得这个女婿啊,准没错,你也不必再任性了。”范蓉儿撒娇道:“母亲也不疼女儿了么?”
范夫人溺爱的抚摸着她,道:“由着你胡闹才是不疼你呢,成亲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爹妈都是为了你好。”范蓉儿咛一声,扭头跑了。
丫头追上来,道:“小姐何不将听到的,全告诉老爷夫人?”范蓉儿摇摇头:“我想了一想,楚英为了那女子愿意弃家出走,定是爱她入骨,我若是说出来,爹爹定然恼怒,与楚家吵闹,如此以来,楚范两家,岂不都成了全相州的笑柄?”
丫头道:“难道让小姐嫁过去受委屈?”范蓉儿哼道:“蓉儿岂能受这份窝囊气?”眼珠子一转,咬牙道:“他能弃家,我也能。”
丫头吓得连连磕头:“小姐千万不要,楚公子会武功,小姐不会,外面坏人太多,万一出点事,那……那……”范蓉儿骂道:“没出息的东西,门还没出呢,就吓成这样?”摔手走了。丫头在后面颠颠的跟着。
范蓉儿回头生气道:“不许跟着我!出去也不带你!”丫头傻愣在原地,发了阵呆,拔脚跑去找老爷,范朝阳正在会客,丫头躲在屏风后禁了声。
范朝阳将一官员送出厅外,拱手道:“有劳大人费心,届时下官定然盛典相迎。”
那官员微笑道:“范大人客气,刘大人也是回乡路过贵地,随行不过几位书僮,范大人也不必张扬。”范朝阳连连称是,那官员又低声道:“下官先于刘大人到相州,赶紧来相告,这刘大人年纪不大,却倍受当今圣上看重,范大人万万不可差过此等良机啊。”
范朝阳感激道:“多谢大人忠告,下官铭记。”
官员又嘱咐道:“这位刘大人不喜热闹排场,只须清雅自然就好,切记切记。”范朝阳又是道谢,官员走出数步,又回来道:“刘大人家乡在岳州,照理说应该直接南下才是,却偏偏北上到贵地,再折回,分时是圣上的意思,范大人可要想好了。”范朝阳听得心里直敲鼓,还是满脸堆笑,恭恭敬敬的将官员送出府外。
丫头这才缩着头走出来,范朝阳见了,问:“何事慌里慌张,不成体统!”丫头忙将小姐准备离家出走的事说了,范朝阳大怒,拍桌道:“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吩咐丫头:“从现在开始,你要寸不离的跟着小姐,有什么事情立刻告诉我。”丫头吓得捣蒜似的点头。范朝阳又慎重叮嘱:“这几日,有贵客到,你们要好生看着小姐,不可让她胡闹。去吧。”丫头应声退了。
不想范蓉儿却在门外偷听,见丫头出来,一把拉到旁边,逼问:“我爹爹对你说什么了?可是让你们好生盯着我?”丫头不敢说慌,只得点头,范蓉儿冷哼一声,道:“你敢管我?”丫头连忙求道:“婢子自然不敢管小姐,但是老爷的话又不敢不听,求小姐不要让婢子为难了。”范蓉儿嘻嘻一笑,牵着丫头回房,直吓得丫头腿打鼓。
相州府尹范朝阳的府第,这几日忙翻了天,明的是范小姐的大婚之喜,暗的是朝中礼部侍郎刘正清回老家岳州探亲,路过相州,范朝阳欲迎回府上小住。
这两日范蓉儿过得倒安份,守在闺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丫环们和满屋子的绸缎喜妆,爱理不理的,范夫人见她不出门,也就不甚管她,眼见三日后就是吉日,却出了大事,范蓉儿不见了。丫头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去找老爷,连磕了七八个响头,才敢说:“小姐不见了。”范朝阳这几日正烦着呢,按说,刘大人早该到相州了,但是自己派出来打探的人都说未见着,这里什么原因呢?是范朝阳看不起相州及自己这位府尹,未打声招呼竟自走了?还是早已到了,混在百姓里调查自己?越想越惶恐,听丫头这一说,简直是火上加油,大喝一声:“找啊,给我满城里搜!”丫头抖抖的退出去。
范夫人也听说了这事,急急赶来,拉个丫头问:“小姐是何时不见的?”丫头低着头回答:“一直都在,上午,侍女们都去前院瞧妆台了,才晃眼工夫,小姐就跑了。”范夫人骂道:“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十几个人都看不住一个人?”丫头不敢吭声。
范夫人跑到小姐闺房,见丫环们都泣泣的立着,又骂:“没用的东西!赶紧找啊,找不回来,将你们全配了小厮,卖了!”十几人呼拉全跪下来求饶。范夫人不理,指着骂:“求也没有!快找!还有,不许泄露了风气,要是让楚家知道,要你们小命!”怒气冲冲的走了。
二十七 有缘人千里相会(上)
二十七有缘人千里相会(上)
再说绿茵,哭哭啼啼的半个来月,派出去外面打听寻访的人也各路回来了,只是不见小姐的影子,心想,当日老爷夫人送我陪嫁小姐,原是让我好生照料小姐的,不想才一个多月,小姐便丢了,这让如何向老爷夫人交待?姑爷虽也是派人四方打听,自己也南下去找,总是没见人影,我也不放心,不如自己出去找。这样一想,立即动手收拾些衣物,瞅着无人,便准备偷偷出门,哪里想到,崔鹏大步进来,绿茵赶紧将包袱藏到身后,崔鹏也未注意,道:“绿茵,这府里,能用得上的人都派遣出去了,偏偏小赵家里有事又来告假,你在家里闷了好些天,正好去铺子里看看,让新月陪着,照料下铺子也散散心。”
绿茵低了头,不作声,新月在崔鹏身后冲她招招手,道:“这样好,布庄的事就交给我和绿茵妹子吧,崔总管只管去忙别的。”绿茵因是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崔鹏对她不曾当个丫头使唤,说个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见绿茵不回言,也不好勉强,倒是新月,笑道:“崔总管放心,我正想上街买个钗,要拉绿茵妹子陪呢,这会子,布庄里是谁在盯着呢?”
崔鹏这才放心,道:“十九在。只是他却急着要去当铺了,每年这时,当铺里都得盘点。”新月点点头,道:“是了,不过往年都是崔总管啊,今年如何改十九哥了?”崔鹏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铺的钱每年都是按时汇总给相易钱庄,虽说,往年都是我在盘点,其实,少爷才是主办,我又不识几个大字,许多账目还得少爷亲自清点。如今少爷不在,我得照看这府上和药材行,这边就顾不过来了,十九那边稍好些,就帮着我了。”
新月道:“十九哥刚从苏州回来,紫纱烟罗的事还没完呢,怎么会好些?”崔鹏道:“少爷吩咐过了,布行一切如旧,故此要好些。”新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角门有人在喊“崔总管,崔总管。”崔鹏冲两人点个头,转身去了。
新月在他身后嘻嘻笑道:“大忙人。”绿茵这才将包袱放回椅上,道:“姐姐不知我的心,我原是想去寻小姐的。”新月笑道:“我哪里会不知?我已在门外守你半天了,就算刚才崔总管不来,你也走不了。”
绿茵流泪道:“着实是担心小姐的安危。”新月揽了她道:“妹子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少夫人不会有事的。”
绿茵在新月肩头哭了阵,这才止住,道:“姐姐说得对,小姐不会有事的。这府里上上下下已够乱的了,我若是再出去,徒添乱而已,倒不如看好家,等小姐回来。”新月见她回心转意,高高兴兴的为她擦了泪,备了轿,两人相携去了布庄。
沈十九正在清点布缎,新月上前看见紫纱烟罗依然放在最显现的位置,道:“十九哥,这该是最后剩下的一匹了吧?反正楚家新上货有的是,咱们不如先收起来。”沈十九笑道:“我倒是想,大哥不让。”
新月又问:“听说楚家并没有抬价,可是这样?”沈十九道:“确是如此,这事有些蹊跷,我也琢磨不透。不过,不管他们有什么用意,大哥说的准没错。”
新月好奇的问:“少爷说什么了?”沈十九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新月在少爷跟前呆着,也知道少爷的主意,不再多说,两人就帮着收拾起来。
新月眼尖,一眼看见柜台一角放了个精致晶莹的玉钗,咦了声,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打量,惊道:“这是少夫人的钗子,如何在这里?”二人全放下手中的活围了上来,绿茵道:“姐姐可看仔细了?”新月又反复看了看,肯定的道:确实是少夫人的。那天晚上,我陪着少夫人聊天,少夫人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好些玉钗玉镯,少夫人说,这些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我问少夫人为何不戴起来?少夫人说太张扬,那天少夫人挺高兴,就让我帮着挑一个,我就挑着了这钗子,因这钗子色泽润朗样式大方,尤其是这一道,应该是裂缝,是瑕疵,却偏偏翠色欲滴,与整个钗子的浅绿色相映衬,十分别致,少夫人也喜欢,这才带上,你们看,就是这一道。”两人一看,确实有极细极隐约的一道翠色。
绿茵呆呆的,道:“是的,我记得小姐是有个锦盒,在娘家时便有了,小姐还送了个坠子给我呢。”说着从衣领里轻轻取出坠来来,新月惊呀道:“那晚,少夫人也送了个给我,与你这一样呢。”也取出来,两个坠子确是一样,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少夫人的意思是希望二人亲如姐妹,绿茵捧着玉钗问:“十九哥,这钗子确是小姐的,如何会在这布庄里,小姐从未来过布庄呢。”
沈十九听她二人对话,也喜道:“如确是少夫人的,这便是条线索了。刚才当铺的王大爷来送账本的时候,带过来的。”新月问道:“王大爷应该在铺子里等你去盘点才是。”
沈十九笑道:“这几日忙成这样,若是等我过去,年也不要过了,当铺昨儿晚上就关门盘点了,如今已然清点完了,据王大爷说,他已封了册子了,按规矩,要关上门歇息三天不接活了,这时来个人,非要当了这钗子,这账已封订,那人偏要当,王大爷还是将准备发放给几位伙计的年钱兑了呢。刚才他连账册与钗子一块送了来,我才从布庄里支了银子抵伙计们的年钱呢。”
绿茵道:“那王大爷可有说,来当钗子的,是个什么人?他从哪里得来这钗子?”沈十九摇头道:“按行里规矩,不多问客人情况,收货换银便是。”绿茵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小姐遇上杀人的强盗,哪里能活命?”
沈十九道:“别急,王大爷干当铺这一行也不是一年两年,若不明问,心眼却是有的,若是发现客人有异常,必定暗中留意,要告知于我,既然未说,想必客人不甚抢眼。”
新月道:“十九哥,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大爷。”沈十九道:“也好,我同你们一起去。”
绿茵道:“十九哥如今还去当铺么?”沈十九笑道:“王大爷已将账目计算好在这里,我只需查点便可,容易得很。”
新月笑道:“十九哥还是留在这里吧,崔总管原是让我们来接替你盯着布庄的,如今我们都跑开,崔总管该罚我了。”
沈十九笑道:“老崔虽是严肃,却从不罚人。也好,你们去罢,这布庄还离不了人。”新月嘻嘻笑了。
沈十九问:“可知道王大爷住哪里?”新月道:“当然知道,与小赵家隔了一道巷,我们也顺便去看看小赵,倒底出了什么事,如何天天告假?”沈十九笑道:“也好,看便看,休得吓着人家。”新月扮了脸,拉着绿茵跑了。
王大爷的家在胡同深处,两人推开院门时,王大爷才到家坐稳,见两人来了,起身迎出来,道:“莫不是沈公子还有什么话吩咐?还是账目不对?”
新月拉住他道:“王大爷,是我们要找你。”王大爷奇问:“新月找我何事?”
新月问:“王大爷,可是你刚送了个钗子到布庄给十九哥?”王大爷点头道:“正是。”
绿茵抢着问:“王大爷,可知是谁送来的?”王大爷道:“知道,就是兴隆酒家的小二三子,若不是认识他,我还不当呢。”
新月道:“王大爷,这三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酒店的小二,哪里能这样的钗子呢?”王大爷笑道:“做酒店的小二啊,年钱虽是不多,客人一高兴,却是给得多,这样子得来的东西,东家是不管的,谁得着谁拿回家,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大家都知道。这三子胆小,心实,绝不是偷的抢的,能得着这个,准是客人给的,喝多了丢的也好,见他人好,大方赏的也好,总是不稀奇。”
二十七 有缘人千里相会(下)
二十七有缘人千里相会(下)
新月跺脚道:“我的王大爷,这三子得一千个一万个钗子也没事,偏偏这个钗子是少夫人随身戴的东西。”少夫人丢了,虽说是这事对外保密,但是铺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也知道,王大爷一听新月这话,顿时唬得变了脸,哆嗦道:“快,快,快去找三子,三子刚取回银子走,一定不回店里,准在家,准在家。不,不,我陪你们一块去。”
新月阻道:“王大爷尽管在家歇着。”说来也巧,三人正说着,门外有人喊道:“王大爷,我是三子。”新月噔噔噔,跑去打开门,三子拎着二两肉站在门口,傻傻的看着,疑惑王大爷家如何出了个十七八的大姑娘。
王大爷在里面招手道:“三子快进来,快,快。”三子不知何事,应了声就跑进门,王大爷急道:“快说说,你刚才跟我当的那钗子是从哪里来的?”三子吓得语无伦次,道:“一个客人给的,好些天了。是个晚上,晚上。”
绿茵一把揪住他,问:“可是个女子,挺漂亮的女子?”三子连连点头,道:“正是女子,漂亮的女子。”
绿茵又问:“那女子去了哪里?快说,快说。”新月也跑来,抓着他喊:“快说,快说。”王大爷也上前追着问,直吓得三子哭起来,道:“不关我的事,她是被人抢走了。”三人齐声喊:“快说,谁抢走了?”
三子大哭,二两肉也丢在地上,道:“不认识,只知道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三人相互看看,绿茵又问:“好看是怎么样?快说说。”三子委屈的道:“就是好看,穿得也好,实在不认识。”
新月也揪住他领子,三子向王大爷哭道:“那钗子我不要了,银子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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