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抱拳笑道:“请问,可是西征大将军的军队?”那将领略带惊异的打量易水寒,也拱手道:“赵将军已奉圣上之命西进,在下乃赵将军手下千户黄石铁,请问阁下是?”
易水寒道:“在下相州易水寒,有幸遇上黄大人,愿从军为大人效劳。”胭脂一惊,低声问:“易郎,你疯了么?”黄石铁吃了惊,再次将易水寒看了个遍,摇头道:“易公子莫不是开玩笑?”易水寒严肃道:“绝非玩笑。”
黄石铁道:“在下看易公子衣饰华丽,气宇轩昂,应该是个家景殷实的公子少爷,怎么会屈身军伍?”易水寒不悦道:“为国抗敌怎是屈身?”黄石铁面色一讪,道:“易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刀枪不长眼,易公子恐怕……”胭脂闻言“卟哧”一笑,易水寒瞪他一眼,向黄石铁笑道:“黄大人既是千户,想必技有所长。”
黄石铁谦道:“不敢。”易水寒道:“在下不才,愿与黄大人过上几招,若是侥幸活命,便随军同行,如何?”黄石铁一愣,他队伍中跟上一人,道:“黄大人,你的枪法素来受将军赞赏,怕他做甚,且赢了他,也为将军增个光。”黄石铁听了高兴,点头道:“好,便试上几招,易公子若真是身学技击,愿意随军,也是国家之福。”
黄石铁说着将长枪横在胸前,易水寒冲他笑笑,慢慢的从背后取出剑来,说:“动手罢。”黄石铁摇头道:“你这剑太短,如此我就是欺你了。”易水寒心中钦佩他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摇头道:“黄大人尽管放心,在下自幼习剑,可短器长用。”黄石铁道:“那你可看好了。”说着举枪刺来,枪锋破风,甚有力道。
易水寒暗暗道个好,避芒侧身,提缰近前,剑身如游龙婉然,寒光中已逼近黄石铁虎口,黄石铁大吃一惊,忙收枪回扫,易水寒却朝他微微一笑,剑锋一转,沉肘回锋,斜眼见长枪扫来,将身子仰在马背,左手一扬,轻触枪身,却又迅速收手。
黄石铁已感受到他的指力从枪身回传,震麻虎口,心知他明明可以夺枪回击,自己绝难躲闪,他却收手,分明是有意相让,难怪乎都说高手出手,一招见真章,黄石铁也是个见分寸的人,忙收枪退马,拱手道:“是在下的不是,小瞧了易公子。”
易水寒也笑着回剑入鞘,回礼道:“黄大人客气了,在下真心从军,愿随大人西去杀敌,望大人收容。”黄石铁笑道:“易公子这样的好身手,愿与在下一道,自然是好事。”又看看胭脂,迟疑问:“这位姑娘是……”易水寒刚要回答,示意黄石铁不收女兵,胭脂却抢了先,笑道:“黄大人,小女子同易公子同道而来,自然是同随军中,黄大人要是心存疑惑同样可以与小女子一较高低啊。”
黄石铁连忙道:“不必了,在下看得出来,姑娘也是身怀绝技的,哪敢唐突。”胭脂咯咯直笑。黄石铁道:“既然如此,两位请。”易水寒点点头,掉转马头,与黄石铁并肩,问:“适才听黄大人说起赵将军已西进,为何黄大人不与赵将军一起?”黄石铁道:“不瞒易公子,在下原是与将军一路的,不料军行河中府附近,听百姓说有一股西夏贼军窜入,潜伏在东川一带,因此赵将军遣在下领一队人马南下,务必将那一股西夏贼军消灭。”
易水寒道:“原来如此,在下随黄大人一起去东川,待杀了那西夏贼军,再与赵将军会合。”黄石铁大喜,他与两人并肩前行,后面众兵士随行。
一路南下,也遇有不少流民,上前打听,都说有西夏贼军入侵,足有数百人众,不堪骚扰,快均州之时,又遇流民,问贼军在何处,流民们说前些日子便在此处,估计跑不了多远,黄石铁道:“易公子,不如你我分路包抄?”易水寒则道:“不可,初次交战,不知敌人实力,不可分散,应集中力量,全线追击。”黄石铁信服的称好。
果然很快探子回报,就在前面的村落前发现了西夏贼军的营地,他们正准备抢劫村民。易水寒沉声道:“黄大人,即刻出击吧。”黄石铁一扬长枪,喝道:“弟兄们,敌人在前,杀吧。”已一马冲去,易水寒赞赏一笑,也策马跟上,顿时作呕余人乌压压的往前奔去,掀起层层黄土。
追出几里地,果然远远的传来打闹哭喊之声,正是西夏贼军在村中抢夺食物、抓人充军,甚至有强抢民女,遇上反抗的百姓,便拔刀杀人。
黄石铁等带着一群人哟喝着冲过去,与西夏贼军打成一团,那西夏贼军正抢得兴奋,等黄石铁等近了身才反应过来,吓了慌了神,抢了食物也扔了食物,抓了人的忙丢开人,强暴民女也的顾不得廉耻,光着身子就跑,黄石铁带的士兵是出征以来第一次交战,十分精神,一个个生龙活虎般,不多时,已将这股西夏贼军杀得片甲不留。
存活的村民们见贼军尽死,这才战战兢兢的上前来向众人磕头道谢,易、黄二人一边抚民一边带着士兵为百姓收拾家园,易水寒问:“为何西夏贼军如此猖獗,当地官员却无半点动静?”村民们叹道:“这地贫瘠,官府在税收上捞不着好处,自然也不管我们的死活,再者,地处远荒,西夏贼军素来边抢边跑,就算官府出动人马,也解救不了。”
黄石铁叹口气,不作声,易水寒建议在附近留驻几日,查扫有无贼军余孽,黄石铁同意,问村民附近地理形势,村民告知,往北十余里远处有座林子,黄石铁很是高兴,当下请村民带路领了众士兵直奔林子。
村民知道他们是赵将军的部队,都纷纷要求从军,黄石铁不同意,一则他人与其名,如石如铁,没有赵将军的命令,不敢收编百姓,怕将军责罚他“抓壮丁”,二则军粮有限,供应几百士兵已是不够,流民不断,粮草短缺。
易水寒则鼓励他收容,他表示,这些百姓无处可去,若不收容,难免饿死,再者百姓抗敌意志可嘉,正可利用,扩大军队,至于粮草问题,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第一个最快捷的办法是以军队军需为名,重征当地贪官污吏之税,这个办法一出口即被黄石铁否决,黄石铁说:“将军授命在边陲,以保家卫国、抗敌进犯为任,军行所往,不能动用百姓一针一线,即使是贪官污吏,在军人的眼中,也同样是百姓,他们的贪污之罪,自有朝庭另作处置。”
易水寒亦敬亦叹,不再多说,只说出第二个方案,他问:“黄大人,军中何人可信?”黄石铁道:“副部王家琦随我多年,可信。”易水寒点头道:“请黄大人唤王副部前来。”黄石铁忙吩咐一个小喽啰去唤王家琦,不多时,王家琦过来,正是相遇那日鼓励黄石铁与易水寒过招的汉子。
王家琦见过两人,易水寒当即修书一封,递于王家琦,道:“麻烦王副将速去相州一趟,到城北易府找崔鹏总管,他自当奉上十万两纹银,并护送过来。”王家琦吓了一跳,不敢接信。
黄石铁也一惊离座,道:“易公子!十万两银子?岂敢领受。”易水寒淡然笑道:“十万两银子,千余人伍自然是用不了,不过分舍过后,可随军前往边境,大军久战,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黄石铁见他将巨额银子看得甚轻,不敢相信,连连摇头,易水寒道:“黄大人怎的这般婆婆妈妈,不过这些个银子罢了,若是西征受挫,又岂是这些银子能挽回的大事?”
黄石铁惭然道:“易公子真义士也。”王家琦这才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黄石铁当即又指定十余人,陪同王家琦赶往相州。王家琦等人走后,黄石铁仍是赞扬易水寒,胭脂进来笑道:“可是易郎又舍了钱财?黄大人不必惊异,以易郎之才能,若要得取十万八千银两是易无反掌,不过易郎是不重这些黄白之物的。”黄石铁连声称是。易水寒笑笑,起身出账,道:“黄大人,这林子甚大,这几日可派些人四处查看有无可疑人物,或许会发现些踪迹。”也不理两人,上马驰去。
七十八伤心处酒后失德
七十八伤心处酒后失德
林子确实很大,或粗或细的树木自然而成,起伏的山邱望不到边际,冬末雪未化,一团一团的白雪与半枯半青的野草低树连成一片,北风从远处遥遥传来一阵阵的涛声,易水寒信马而行,眼中慢慢起雾,仿佛回到半年前,大雨疾来的石猴林,一身盛装的白如歌如圣女降世,只那一回眸,便摄走自己的心魂。
浓雾中白如歌款款而来,向着自己温柔而笑,可是,为什么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他是谁?易水寒一惊,眼前一亮,浓雾散去,迎面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空荡荡的甩着一条腿,却与那女子十指相交,正是梅子与钟无双,两人紧靠着一边缓步而行一边低喃细语,十分亲密恩爱,无视于易水寒的存在。
易水寒默默的将马拉到一边,生怕自己挡住了两人的路,惊动了两人的亲昵,两人还是抬起头来看他,朝他善意的一笑,神使鬼差的,易水寒问:“请问两位可有见到我的娘子?”两人显然愣住了,问:“你的娘子是谁?”
易水寒黯然道:“她姓白,叫……白梅。”两人闻言惊问:“你是白梅的丈夫?”易水寒喜问:“你们认得我娘子吗?她在哪里?”两人却不回答他,只是冷冷的打量着他华丽的衣裳,钟无双明显厌恶的朝他哼道:“我看阁下不是白梅的娘夫。”易水寒呆呆的问:“为何?”
钟无双冷声道:“哪有个做丈夫的穿着锦衣骑着大马,却将娘子弃在山林,无衣无食,以雪充饥。”易水寒眼前一黑,一句话未说竟跌下马来,滚落在地。两人见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忙上前扶,易水寒一把拉住钟无双,凄声问:“她在哪里?怎么受这种苦?你快告诉我。”
钟无双正要说话,旁边的梅子忙止住,道:“无双哥,我们走。”易水寒紧紧扣住钟无双的手腕,厉喝道:“不许走,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两人怒道:“你要做什么?”正说着,胭脂飞马而来,远远的喊道:“易郎。”跳下马快步来到易水寒身边,见易水寒坐在地上,惊问:“易郎,你如何了?”伸手去扶。
易水寒将她的手拂开,站起身来紧盯着钟无双,冷声道:“你快告诉我。”偏偏钟无双也是个倔强的人,见不得别人逼他,只是不说,梅子冷眼瞟了胭脂,沉下脸道:“我看你枉为江湖中人,无一点情义,也学那官吏土豪娶个三妻四妾,既然做了那陈世美,又何必猩猩作态,摆这个悔恨模样。”
胭脂挑了挑柳叶眉,故意妩媚的斜一眼梅子,再转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易水寒,也不出言反驳,易水寒怒道:“住口,我只问你白梅如何?现在何处?”胭脂站在易水寒身后,挑衅的看着梅子。
梅子道:“好,我便告诉你,一个多月前我在西川雪山中见到她,形容憔悴,再去找她时已不见人影,我们在西川寻了月余这才东返,至今未见。”易水寒心中一痛,怔怔的盯着梅子,当着两个陌生人竟滚滚落下泪来。
梅子冷冷的看着他,拉着钟无双转身就走,易水寒又问:“果真一个多月未见人影?”梅子想了想,叹道:“这位公子,你若不爱她,找到她也不如休了他,自然有人疼他,我们在西川时遇着一位公子,疯了一样呼喊着寻她,情之深意之切难以言表,万不是你锦袍玉带美人相伴可比的。”
易水寒顿如万箭穿心,僵立当场,钟无双挽着梅子,两人飘然而去。易水寒呆呆的望着两人越行越远,僵硬的转过头看着空洞的西方,胭脂冷笑道:“易郎是个痴情人,对仇人之女爱得铭心刻骨,刚才那两人说了,在西川曾见着你那娘子,你何不立刻赶去。”
易水寒猛然回头怒视她,那眸子里怒火熊熊,哀愁如涌,胭脂立刻住嘴,不敢再说,恰好远远的来了个小卒,喊道:“易公子,赵将军发来军函,黄大人请您回营。”易水寒悲叹一声,跨马回营,胭脂奇异的看着他,突然笑起来。
刚到营,黄石铁便迎了上来,喜道:“易公子,你回来了,太好了,赵将军刚才来了军函。”易水寒问:“哦,军函怎么说的?”黄石铁携了他的手进帐,从文案上拿起军函,道:“你看看,赵将军已到凤翔府了,大军驻在城外,指日即可破城。”易水寒看完军函,即摇头道:“不然,西夏东进第一站即集中兵力攻下凤翔府,可见这凤翔府是座军机要地,西夏军必然已布好部署,赵将军想一举拿下,只怕不易。”
黄石铁听易水寒这么一说,满脸的兴奋黯淡下来,皱眉道:“易公子分析得有道理,我们却又如何?”易水寒低叹道:“再观看两日,便拔旗去凤翔府罢,不必直接与赵将军相会,驻五十里外递军报,兴许赵将军另有安排。”黄石铁笑道:“易公子说自己是个商人,在下瞧着却象个将军。”易水寒苦笑,摆摆手,黯然出帐。
黄石铁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招手唤来刚才去寻找易水寒的小卒,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卒愣道,并未见发生何事。黄石铁踱步思量,胭脂笑吟吟的进帐道:“黄大人可是为了易郎而忧?”黄石铁展颜道:“正是,姑娘知道易公子为何反常?”
胭脂笑道:“他这事你也不必知道,只管送几坛好酒去他帐内便是,他这两日只怕是只认识酒不认识别人了。”黄石铁皱眉道:“易公子若是想喝酒,在下自然满足,他若就此一蹶不振,却怎么是好。”胭脂掩嘴笑道:“黄大人,这两日你莫去扰他,只需备足了好酒,我保证两日后还你一个生龙活虎的好助手。如何?”黄石铁大喜道:“好,在下这就安排人备酒去。”
正说着,就听到易水寒帐外的小喽啰跑来请示:“黄大人,易公子在帐内喝酒。”赵将军早有军纪,军营内不得饮酒。黄石铁大声道:“去准备好,让易公子喝个够。”小喽啰一愣,转身去了。
黄石铁向胭脂道:“姑娘真是易公子的知音呢。”胭脂哧哧发笑,风月场中的女子岂能不知男人的喜怒?胭脂笑道:“黄大人只管安排酒罢。”袅袅入帐,易水寒果然席地而饮,胭脂坐于一旁,也不说话,默默的为他倒酒。
易水寒看她一眼,举碗就喝,一碗接一碗,直喝到夜幕时分,酒坛里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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