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之人向女子遥遥揖手,大声回禀:“回主人话,此二人横路杀出,阻止属下行事,属下已将此二人擒住,请主人发落。”
那女子没有说话,轻提衣裙,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身后的婢女们要跟上来,却见她将那袖中玉手轻轻一摇示意后退,目光扫过段云,慢慢的落在楚玉脸上,楚玉已然失血过多错迷过去,段云将她搂在怀中,手握衣襟抵在她后背的伤口处,暗暗运气,减少流血量,他见那女子盯着楚玉看,生怕有甚毒害之意,冷声道:“看你生得美貌面容,却可惜有副蛇蝎心肠,真真个可怜。”
那女子转过眼,狠毒的盯着段云,半晌不说话,银牙咬得“咯咯”直响,过了一阵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目光柔和起来;慢慢的又转向楚玉,淡然问:“她叫什么名字?”段云不喜欢她的态度,回敬道:“她是谁为何要告诉你?”那女子哼道:“为何?因为我能决定她的生死!”段云大怒,正要喝咤,猛然想到目前的处境,这个神秘的女子确实是有这个本事决定她的生死,甚至是三人的生死,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道:“楚玉。”
那女子却似乎没有听见,专视的凝视着楚玉,又问:“你和她什么关系?”段云心中着实恼怒,这个莫明其妙的女子不知是什么角色,问这些莫明其妙的问题?忍了口气,答道:“朋友。”那女子仍无动静,落在楚玉身上的目光时而怨狠时而狠毒,看不出深浅,她忽而轻笑道:“楚玉?呵呵……”这才缓缓的收回目光,抬起手,向后招了招,远远站着的翠衫婢女们都走上来。
“紫菁玉露!”她伸出手,其中一名翠衫婢女便赶紧掏出一只质地上乘做工精致的玉瓶,小心的放在她手里,她目无表情的接过,在手里优美的把玩一圈,淡淡道:“外敷,可迅速止血,具有白骨生肌的神奇功效。”
“雪莲心!”又一伸手,另一翠衫婢女递上玉瓶,“内服,气味清新醒脑,有凝神定气之特效。”“百参丸!守护丹田。”“九转活络丹!舒筋活血。”
段云没有说话,看着她一样一样的摆弄,心中很是不屑,这些确是珍奇宝药,却也算不上罕见之物,中原地大物博,炼些药物自然容易,但我大理惯生奇花异草,也有的是灵丹妙药,忽又叹想,大理便是漫山遍野的灵丹妙药待又如何?南宫姑娘仍是死了,阿玉也是奄奄一息,自己无力相救,只得又忍下气。
那女子将这些个药瓶伸到段云面前,冷冷道:“及早用药,她会活过来的。”段云咬咬牙,心想,此时还是保命要紧,阿玉流血太多,再不敷药恐怕迟了,一语不发,伸手接过药。
那女子戏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恨恨的盯了眼楚玉,转身就走。段云问:“留下姓名吧。”那女子没有理他,摇摇而行,段云又问:“他……”那女子边走边哼道:“他不需要。”
段云正疑,那些黑衣人见主人离去,也未指示,不知心思如何,便去抬刘承恩,意欲带走,段云大声道:“放下!”众黑衣人稍做迟疑,却未停手,那女子头也不回,厉声喝道:“放下!”众黑衣人闻声立停,弃下三人,紧随女子身后。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远,段云看见远远的岸上,有顶装饰华贵的八人大轿静静的候着,那女子在众人簇拥之下上了轿,摇摇晃晃的不见了影。
段云恍如梦中,思索不出缘由,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救阿玉要紧,四下张望,江上无船,岸边无人,两个昏迷之人,要背着他们找个客栈只怕不易,阿玉的伤口也容不得折腾,须及时用药,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我怎可为她脱衣解衫?罢了,性命攸关,讲这些俗套做甚,若是用药晚了,命也没了,留着个清白又有何用?想到此处,心中坦荡荡,轻轻的撕开楚玉一片衣裳,启开一只玉瓶,嗅了嗅,但觉瓶中清香四溢,段云生长在大理,自幼熟识药材,又随杜御医学习药理,闻出这香气纯正无邪,不是邪物,将那紫菁玉露小心翼翼的洒在伤口之处,要说这药果然是有异效,眼见着伤口两侧生起圈小沫来,血便慢慢的止住了,段云暗赞道:“果然妙药!”又酒上半瓶,这才小心的又为她裹上衣服。接着又喂她服下半颗百参丸,心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想起躺在不远处的刘承恩,那女子临走之时未留任何解药,无奈,只得自己想法相救。
可巧遥遥的又传来马蹄之声,段云侧耳一听,来者竟十余之众,心想,是友便罢,若是敌人,今日断无生路了。正想着,一阵旋风已在眼前,十余粗大汉子将马停在岸边,快步而来将段云围在中间。段云慢慢的站起身来,警惕的看着来人。
当先一名汉子,犀利的目光扫过段云,落在楚玉脸上,黝黑的脸庞上肌肉动了动,哼道:“楚玉,死了么?”段云气道:“你是阿玉的仇人吗?她是快要死了,你可如意了?”那汉子恨道:“楚涟的罪孽,哼。”冷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刘承恩,见他一动不动,衣服湿透,估计已死去,奇道:“他会死在这里?”也不多话,拉紧缰绳慢慢的掉转马头,就要离去,段云心想,只要不是来寻仇的就好,不料马队中上前一骑,是位红衣夺目的女子,这女子生得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她冲那汉子道:“大哥,楚姑娘无罪,我瞧她面色如纸,衣裳尽红,定是失血过多,咱们救她一命。”
那汉子闷闷不乐,似是不忍反驳那女子的话,只是不作声,那女子柔声劝道:“大哥,怨有头,债有主,楚家欠你甚多,但是这丫头是无辜的,咱们响马堂不能做见死不救的事。”那汉子见她说得有理,点头道:“不错,幸得丽娘识大体,若因我一时意气,坏了响马堂的名声,岂不是有辱先辈了。”说罢,两人双双下马,冲段云抱拳道:“吾二人乃山东响马堂欧阳展云、赵丽娘。”
段云虽然长在大理深宫,但是也听闻山东响马堂的大名,又眼见了两人刚才的番对话,心中敬佩二人豪迈直爽,也回礼道:“原来是响马堂的好汉,在下段云,失礼了。”
欧阳展云道:“刚才言语多有冒犯,段公子请见谅。”赵丽娘道:“段公子,这位楚姑娘是我夫妇故交,若信得过我夫妇,请容我夫妇相助。”她这话却是话中有话,故意说与段云听的,怕的是段云仍介蒂欧阳展云的言语。
段云道:“早就听说响马堂的大当家赵堂主是个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果然名不虚传,有赵堂主一句话,在下没有不信的,阿玉被人砍伤,伤势甚重,请两位救阿玉一命,这位刘公子也是在下与阿玉的朋友,请两位相助。”
欧阳展云一招手,早有几个弟兄上前来,准备去抬人,赵丽娘是个细心的人,摆摆手,上前看了看刘承恩,抬手封了他几处大穴,护住心肺,这才招呼弟兄们抬上,自己亲自抱过楚玉,转身向身后一人吩咐道:“你带几个弟兄先进城,安排客栈,给三位朋友准备几身衣裳,让掌柜的,烧几锅热水,去吧。”那人应了个声,招个手,领着几人策马离去。
八十三~八十六
八十三百年姻缘珠钗定
赵丽娘小心的为楚玉换上干净衣裳,敷了药,包扎好伤口,这才抱她上床,盖好被子,又招来伙计,在屋子里燃起炭火,一时间屋子里暖融融的,赵丽娘这才招手让段云进来,问:“段公子,那刘承恩如今怎么样了?”段云见她性情爽朗,为人大气,又尽心尽力照顾阿玉,早已将她敬若天人,恭敬回道:“欧阳大哥已为刘公子疗伤,如今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即可苏醒。”
赵丽娘放下心道:“如此便好,我看那刘承恩身上并无重伤,亦未中毒,却是被人封了要穴不得运功行气罢了。”话锋一转,问:“段公子与那刘承恩相熟否?”段云回道:“实不相瞒,乃初次相见,然阿玉与他相熟,便同是在下的朋友了。”赵丽娘“哦”一声,将刘承恩的家世与荆州大战之事按下不说了。
倒是段云又问:“段云冒昧一问,方才在江边见欧阳大哥对阿玉甚是不满,不知中间有甚误会,阿玉是段云的的朋友,段云可否帮得上忙?”赵丽娘笑道:“段公子客气了,正如段公子所言,不过是场误会,等楚姑娘醒来,将事情一说便明白了。”正说着,欧阳展云在门口探头道:“丽娘,刘承恩的穴,我解不了。”
两人齐齐回头,赵丽娘皱眉道:“咦,竟有此事,我去看看。”说着已随欧阳展云出了门,段云看看床上的楚玉没有跟去,挑了挑炭,火越发旺起来,腾起一串细碎的炭灰,在轻薄的烟雾中慢慢散去,段云坐在床边,见楚玉的脸色开始红润,额角渗出点点汗珠,忙轻巧的拭去,陪坐在床沿打盹。
突然听到门外一声喝道:“楚涟!你来做甚!”段云惊醒,回头看看楚玉,仍是未醒,不过瞧脸色已然无恙,门外有人哼道:“欧阳展云,真是巧了。”段云一听是欧阳展云与人起了冲突,忙出门去看,只见欧阳展云与一锦衣老者对峙而立,双方目光均是不善,段云问:“欧阳大哥,此人是谁?”
楚涟转过脸来看他,见段云生得玉树临风,面若桃花,心下已有几分喜欢,欧阳展云道:“段公子,你要问他是谁,可就巧了,他正是你那阿玉的爹爹楚涟。”段云一愣,怪不得与阿玉有几分相似。
楚涟惊异的将段云上下打量,问:“这位小兄弟,可是认得小女?”段云点点头,上前施礼:“晚辈段云,见过前辈。”楚涟扶住道:“客气了,小兄弟可知小女现在何处?”段云待要说话,欧阳展云道:“楚涟,你的宝贝女儿与玉玲珑,哪个更值钱?”楚涟一惊,面色已变,沉声问:“你将玉儿如何了?”
欧阳展云毫不示弱,同时回敬道:“你将玉玲珑放在哪里了?”楚涟大怒,往上踏一步,喝道:“欧阳展云,玉儿若是少一根头发,莫说玉玲珑,便是你的性命也难保。”此言声音甚是响亮,赵丽娘远远的奔来,喊道:“大哥,莫要冲动。”到跟前向楚涟拱手道:“楚前辈,又见面了。”
楚涟见赵丽娘端正有礼,也不便冲她发火,压住怒火道:“原来赵堂主也在,甚好,今日既然遇上,便将玉玲珑一事了结了,纠缠了这么久,也该了结了,只是我那玉儿,与此事无关,但凡她有半点差错,休怪楚涟倚大欺小。”
段云张口要解释,欧旭展云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哼道:“好得很,谁赢了,便取回自己的东西。”楚涟满面怒容,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欧旭展云也背手取刀,赵丽娘以为楚涟是认为自己伤了楚玉追赶而来,一把握住丈夫的手,向楚涟道:“前辈误会了,楚姑娘并不是我们所伤。”
楚涟一惊,忙问:“玉儿受伤了吗?现在哪里?”赵丽娘始知楚涟并不知楚玉之事,平声道:“前辈若能平息怒火,很快就可见到令千金。”
欧旭展云看了眼赵丽娘没有说话,楚涟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好,就依赵堂主。”赵丽娘温柔的看了眼丈夫,指了指屋内,向楚涟道:“令千金就在这屋里,请吧。”楚涟闻言大步迈进,推门即入,见女儿果然躺在床上,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女儿双目紧闭,面色粉红,以手拭额,并无异样,对随后进来的赵丽娘道:“赵堂主,请问小女所受何伤?”赵丽娘道:“背后一道刀伤甚深。”
楚涟眉头一紧,又问:“敢问赵堂主,可知是何人所伤?”赵丽娘冲段云一笑,道:“这就要问段公子了。”
段云忙将江边发生之事详细叙述一遍,又道:“因阿玉至今未醒,晚辈也不知那些人是何来路。”楚涟心中却已然明了,向赵丽娘和欧阳展云拱手谢道:“刚才楚涟误会了两位,言语多有冒犯,请两位见谅。”欧阳展云紧抿着嘴也不说话,赵丽娘拱手回谢道:“楚前辈客气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一场误会澄清便是了。”她这话明的指楚玉一事,实则指玉玲珑之怨,楚涟心知肚明,也不挑破,只道:“两位救小女之恩,楚涟已记在心里。”转言道:“赵堂主,请带老夫去看看那位刘承恩。”
赵丽娘道:“刘承恩被人封了穴,手法奇特,楚前辈正好看看,请”,领着楚涟去了,段云仍是没动,坐在床边守着楚玉,楚涟临出门时看了眼段云,眼睛微眯,露出赞许的神色,欧阳展云站在炭火旁默默不语,段云刚才一直旁听,也略知欧阳展云与楚涟之间似乎因为一个叫做“玉玲珑”的一个什么东西有纠葛,欧阳展云是犟脾气,明明救了阿玉也不说出,偏偏激怒楚涟,心里笑这个大汉倒是有趣得紧。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呯的一声被推开了,刘承恩踉踉跄跄的扶着门进来,直扑到床前,楚涟面沉似水,双目含怒,背手跟在后面,赵丽娘则是一脸惊愕的站在门口。
刘承恩扑在床前,见楚玉睡得平稳,长长的吐出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段云则忙钭他扶起,道:“刘公子体寒气虚,应好生休养。”刘承恩这才站起身来,将段云打量片刻,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转又向众人鞠躬道:“谢各位救命之恩。”
欧阳展云淡淡的嗯一声,赵丽娘在门口笑道:“你便谢楚前辈与段公子罢。”段云忙摆手道:“段云可不敢担,全是各位的功劳。”楚涟则问:“你与荆州刘继初是何关系?”刘承恩面色一黯,赵丽娘在楚涟身后低声道:“楚前辈,他是刘继初的公子,两个月前在荆州曾见过一次。”
楚涟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又浮起一线惊异,问:“既然是刘继初的儿子,又怎么会被三脉锁魂的手法封住穴?”
三脉锁魂?在场人都惊住了,这三脉锁魂是刘继初的看家本领,只是他又怎么用这么毒辣的手法来对付自己的儿子呢?刘承恩苦笑一声,道:“家事难以启齿。”众人默默无言,心里已然将他与刘继初区分开来,赵丽娘道:“刘公子,你体内寒气渗骨,不宜受凉,还是好好歇息罢。”
刘承恩回头看着沉瞅着上楚玉,眼中尽是怜爱,摇头道:“不了,楚姑娘因我受伤,我理应陪护在旁,决不离开。”楚涟心细如发,一眼看出他对玉儿有爱慕之意,不悦道:“你且去休养罢,有老夫与段公子陪着玉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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