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着她,正要接过孩子,突然林中闪出一人,一把抢过孩子,两人立惊回头,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嫣儿。
白如歌已是再次见到嫣儿,也不惊奇,彩儿看见嫣儿缁衣青帽,一脸惊愕,转又叹道:“嫣儿,你……果然出家了。”嫣儿微微笑道:“彩儿姐姐,巧玉姐姐,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来。”明明已告诉嫣儿自己并不叫巧玉,那不过是个欺骗,可嫣儿仍然坚持叫“巧玉姐姐”,白如歌麻木的心一颤,升起一丝暖意,嫣儿已招手引了两人往前,转过一个低坡,来到一排小茅草院前,白如歌一怔,这是嫣儿修行的庵院,彩儿瞧这院子极为简破,伤心道:“嫣儿,这一年里,你就在这里生活吗?”
嫣儿淡然一笑,推开木门,引着两人来到一间屋里,将孩子又放回彩儿手里,搬开墙角的桌子,地上铺木板,嫣儿迅速移开木板,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嫣儿道:“你们俩快下去,洞里有食物有水,也有光,切记,我不叫你们出来,万万不要出来。”
白如歌看着嫣儿说不出话,彩儿道:“嫣儿,为何不随我们一起下去?”嫣儿道:“我是个出家人,他们奈何我不得,但是如果我也突然消失,他们一定会烧了这个庵。”彩儿坚决道:“不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怎么能留你在这里冒险?”嫣儿道:“彩儿姐姐,一年前你和强子哥哥好不容易逃离仙人谷,现在又有了自己的骨肉,你应该处处以这孩子为重,我既然遇上你,必不能让这孩子有什么差错,若不然,如何向强子哥哥交待?”
彩儿突然将头埋在孩子怀里哭起来,道:“强子已经死了,强子为了抵抗这些强盗,被他们杀了,我就是为了给他报仇才被追杀的。”这个消息将白如歌和嫣儿都听震了,嫣儿惨声道:“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好好带大这个孩子,他是强子哥哥的血脉。”
彩儿抬起头道:“不错,嫣儿妹妹说得对,可是妹妹怎么办?妹妹留在这里有危险,你和巧玉带着孩子先下去,我不怕,我就算死了,也是去找强子了。”白如歌一把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把她的手放在嫣儿手中,自己往外走,刚走两步,腹中传来一阵剧痛,白如歌忙用手按住,仍是往外走,嫣儿阻住道:“巧玉姐姐,你别忘了你这孩子是我帮你诊出来的,你要听我的。”向两人道:“两位姐姐放心,嫣儿在此住了一年,熟悉此地环境,保证无恙,一个时辰内必定来叫两位姐出来。”
彩儿还要说话,白如歌额前已渗出汗来,嫣儿把脉道:“唉呀,惊了胎了。”忙将白如歌扶进洞去,白如歌拉住嫣儿的手不放,嫣儿道:“姐姐,你要小心保胎,还有,我看出你不能出声,不是中毒之象,不过是郁气结心,宽了心自然就好了。”
正说着,外面追兵声音已近,嫣儿一惊,将白如歌放倒在地上,一把将彩儿推入洞内,道:“两位姐姐,切记不要出来。”一把摔开白如歌的手,又将洞口盖上木板,搬了桌子到原位,收拾停当,拍拍手,声音已然到了院外。
嫣儿晃身闪到正堂,盘坐于蒲团,闭目吟诵起经文来,一群士兵已冲进院子,见一个尼姑在念经,将她团团围住,问:“你这尼姑,将刚才那两个人藏到哪里去了。”
嫣儿恍若无人,神定气若的念自己的经,又进来一群士兵,显然已将庵内搜了个遍未见人影,进来嚷道:“你这恶尼,快快招来,不然我就送你去见佛祖。”说话间已将大堂翻了个遍,嫣儿眼也未抬,淡淡回道:“你们这些人擅闯佛门净地,罪过罪过。”一人骂道:“什么狗屁净地,不过就是几间茅屋,你再交出人来,我一把火把它烧了。”
嫣儿道:“你们想找什么人,贫尼从未见过,也未藏过,你们走吧,不要冲撞了菩萨。”有几人大步上来,喝骂道:“不知好歹,看爷爷一刀把你捅了,再烧了这个破地方。”嫣儿喝道:“你们敢在这撒野!”
那些人哼道:“让你瞧瞧厉害。”说着已抽出刀来,这时门外进来一人,正是那李都头,李都头喝道:“把刀放下,不要吓着小尼姑,只要她将那两人交出来,且留她性命。”
嫣儿听这李都头说话声音,心中一震,慢慢的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看这李都头,恰好李都头也朝她看来,四目相接,两人怔在当场。
李都头眼眶红起来,他挥挥手,将手下人全部哄出去,呆呆的看着嫣儿道:“嫣儿……我一直在找你。”嫣儿淡淡的看着他,心中已是千转百回,道:“小福子,你如今做了官了,学会烧杀抢掠了。”
小福子低下头,道:“嫣儿,我也是没有办法,仙人谷没有了,大家都回不到那个平静的世界中去了。”嫣儿冷笑道:“平静?哪里都没有平静。”她愤然指着大堂上的佛像,道:“佛就在这里,可是这里平静吗?杀戮一直都在,因为人心不静!”
小福子无言以驳,道:“嫣儿,跟我走吧。”嫣儿反问:“跟你去哪里?跟你去杀人吗?”小福子一怔,道:“不,不杀人,我们去西夏。”
嫣儿双眼一瞪,问:“去西夏做什么?”小福子的脸上恢复些神彩,道:“嫣儿你不知道,我找你的途中,遇上一人,他就是西夏人,这些士兵都是他给我的,他说要带我去西夏做大官,我如今也不叫小福子了,我叫李夏荫。”李夏荫?嫣儿眼中渐渐浮上厌恶之色,但小福子没有发觉,继续说道:“嫣儿,你与我一道去西夏吧,我们能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
嫣儿喝道:“闭嘴!小福子,你忘了你是宋人!你竟然叛国投敌,认贼作父,你……”小福子惊讶的看着嫣儿,不悦道:“嫣儿,我是宋人,那又如何,宋朝给了我什么,我不是西夏人,西夏又给了我什么?外面那些人,我想打就打,想杀就杀;随便使唤,这都是西夏给我的。”
嫣儿面色铁青,小福子气也上来,道:“嫣儿,我不会说大道理,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西边打起仗来了,谁胜谁负都不知道,我不过是想好好活着,这天下是谁做皇帝,百姓都一样过日子,我是个穷苦百姓,谁让我过好日子我就跟着谁,这有什么错?”
嫣儿的面上泛起一层悲凉,道:“小福子,你走你的路吧。”小福子道:“嫣儿,你在我心里就象个女英雄一样,那天,你奋不顾身的救下彩儿和强子,维护巧玉姐姐和许大哥,还和那么多蒙面人打架,你很有本事的,我远不如你,是个胆小鬼,害怕刀光剑影,那天你们一打架,我就吓得缩在墙角动也不敢动,可是仙人谷被一把火烧了,我咬着牙逃了出来,我要活着,要找到我心中的嫣儿,嫣儿,如果你愿意和我去西夏,说不定可以做个女将军呢。”嫣儿大怒:“不要再说了,彩儿?强子?巧玉?你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小福子一愣,嫣儿冷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装得象,强子被你杀死了,他就是抵抗你们这些强盗被你杀死了;彩儿,巧玉,哼,你现在正搜捕的两个人就是彩儿和巧玉,我已然把她们放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有本事。”
小福子脸色一白,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听她们说有个女人劫营,还有个女的半路劫道,并不知道是彩儿姐姐和巧玉姐姐,强子,他真是被我杀的吗?”嫣儿哼道:“不见尸体不罢休吗?”小福子摇摇头。
有个士兵在门外喊道:“李都头,事情办完了没?”其他人偷偷的笑起来,小福子脸一沉,转身打开门,指着一人,冷声道:“把他砍了。”其他人一愣,立刻明白过来,没等那人跪下求饶,已被人砍得面目全非。小福子冷冷的扫一眼其他人,哼道:“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他就是榜样!”转身关门回来。
嫣儿微皱眉头,小福子道:“嫣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权力,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嫣儿看着窗外层层的人影,足有百余人之众,问:“能不能放了彩儿和巧玉。”小福子甚至没问另一人是谁,立刻回答:“嫣儿,你答应跟我走,我保证不再追杀。”嫣儿看着他,没有出声。
小福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嫣儿戚然一笑:“好,我跟你走。”小福子开心的笑起来,一把推开门,大声道:“回营!”拉住嫣儿的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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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少林托孤遇故人(上)
更新时间:2008111 18:04:38 字数:3349
九十少林托孤遇故人(上)
白如歌在洞中冷汗淋漓,腹中传来阵阵疼痛更是使她心惊胆战,孩子,可怜的孩子,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千万要好好的活着。彩儿将婴孩放在地上,轻轻的为她推拿,急得也是满头大汗,洞内光线甚弱,两人也不敢出声,幸好婴孩睡熟不曾哭闹,要不然非将人引来不可,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慢慢消失,白如歌虚弱的抓住彩儿的手以示道谢,彩儿道:“谢我做甚,一年前我的命还是你救的。”
白如歌苦笑,彩儿道:“你且好好睡一会,嫣儿说了,你的失声不过是郁气结心,宽了心就自然恢复了,我出去看看情况。”白如歌怕她出事,连连摇头,彩儿却朝她灿然一笑,道:“你放心罢,我会小心行事,你帮我照看一下念儿。”轻轻的推开木板,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无甚动静,这才弓身出去,白如歌担忧的看着她,无奈说不出话,彩儿回身朝洞里看了一眼,向白如歌和孩子温柔一笑,轻轻的合上木板,脚步声慢慢远去。
白如歌软软的躺在地上,慢慢积攒力气,一阵虚汗过后,缓缓恢复过来,嫣儿和彩儿却都没回来,白如歌的心收紧了,她们出了什么事,如果发生撕杀,这洞里不可能听不到,但是外面寂然无声,她突然想起彩儿临走时那回眸一笑,那么灿然,可是又那么决然,她是在说明什么?她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推开木板,抱起婴孩出了洞。
天已渐暗,灰黄的茅草屋和尚无新叶的秃树残叶显得格外的凄凉,白如歌心中一沉,反复穿梭各个屋子,没有一个人,大堂门外有一瘫血迹,不过从血迹旁边的军刀来看,死的是个士兵,并不是嫣儿或者彩儿,嫣儿说过,她熟悉这里的环境,说不定还有别的机关或出路,可是,为什么天都黑了还不回来,她们俩去哪里了?白如歌心底升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心慌和恐惧。
突然,白如歌发现桌子一角洒落的檀香灰上似乎有字,凑近去一看,果然有字:请原谅彩儿不辞而别,此生必为强子报仇,念儿托付妹妹照料,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大恩。心顿时一痛,跌落到谷底,忍不住“唉呀”一声,彩儿一心为强子报仇,孩子也不要了,托付于我,可是我如今是自身难保,如何能担此大任?偏在此时,婴孩似有感应一般突从梦中惊醒,大哭起来,声音回响在院内,回响在山林,格外的凄清哀伤,这孩子,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已死,母亲为了报仇弃他而去了吗?
白如歌想起腹中之子,慈爱之心油然而生,这个柔弱、无邪的小生命象是一道灵符竟慢慢的拂去了心头的伤痛,一切痛苦都在远去,只有这张纯真的面孔在眼前,心中漾起一层温柔的漪涟,她轻轻的拍着婴孩,低呼道:“念儿,念儿,乖念儿,你爹爹与娘亲生死不离,夫妻情深,你不要生他们的气,你要好好的等你的娘亲回来。”念儿竟如听懂了她的话,慢慢的止住了哭声,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如歌。
白如歌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她轻轻的吻念儿的额,念儿看着她竟笑起来。
天越发黑了,白如歌意识到今晚必将在此度过,燃起案上烛,再次仔细的搜寻,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也是缘分,白如歌突然发现门页之下有一串佛珠,拾起来反复打量,可惜也未看出这串佛珠有何不同之处,倒是念儿伸出小手来抓佛珠,十分喜爱的样子,白如歌心中一动,看来此子与佛门有缘,何不将他送到少林,由少林高僧扶养,总比跟着自己漂泊无依、后事未卜要强得多,于是小心的将佛珠放在念儿的胸前。
想到此处,心也稳了下来,可怜念儿半天未吃东西,饿得又哭起来,好在嫣儿有余下的粗粮与野茶,白如歌便和着煮了一锅,一口一口将念儿喂饱,便不哭了,与白如歌很是亲热,搂着她的脖子玩耍了好一阵,才睡过去。
白如歌抱着他躺在床上,这是当时嫣儿救起自己时睡过的床,就在这张床上,知道腹中的生命,如今他越来越大了,虽然受了不少苦,在雪地里的饥饿,北风中的寒冷,激烈打斗的动荡,相水中的沉溺,可是这个小生命似乎十分的顽强,他依然活着,这让白如歌觉得骄傲,同时也觉得自己愧对于尚未出生的孩儿。
如此思虑,左一阵右一阵,睡一阵醒一阵的天已大亮,念儿早已醒来,也不哭闹,睁着大眼看白如歌,白如歌心中一阵欣喜,将昨晚剩下的野菜汤又加了火热了热,先是喂饱念儿,再自己吃了点,又到大堂转了一圈,确认无甚线索,叹口气,抹平了檀香灰,写道:妹妹保重,巧玉在……“本想写”巧玉在相州等候妹妹”,心中一叹,相州,那还是自己的家吗?如今自己地家可归,却叫妹妹去哪里找我?罢了,我如能活着,再来找你吧,遂将后面三字抹去,只留下“妹妹保重”四字,抱紧念儿出了院门,又回头看一眼,泪流满面,道一声“妹妹,你千万要活着,方叫姐姐少一分罪孽。”掩面下山。
又是无数个日升日落,白如歌抱着念儿爬山涉水,一路上风餐露宿,总算来到了少林。白如歌的肚子也越发大了,圆圆的象个球,行动非常不便,她将念儿负在背上,摇摇晃晃的进了寺。
一个正在扫地的小沙弥见了,放下扫帚跑过来,双掌合十,恭敬的问:“女施主,可是来进香?”白如歌回礼道:“烦请小师父通报一声,就说小女子有要事求见……”白如歌突然想起嫣儿的父亲在临死时说起少林的清一大师,于是道:“求见贵寺清一大师。”
小沙弥奇怪的看了眼白如歌,道:“女施主有所不知,师祖已闭关谢客十年,只怕不能见女施主。”白如歌一怔,十年未见客,如此说来嫣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