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奇怪的看了眼白如歌,道:“女施主有所不知,师祖已闭关谢客十年,只怕不能见女施主。”白如歌一怔,十年未见客,如此说来嫣儿也并没有来少林交还佛珠,难不成就是这串佛珠?不如试探一下,从念儿胸前取出佛珠,问小沙弥:“小师父能否看出这串佛珠是否贵寺之物?”
小沙弥接过一看,点头道:“不错,确是本寺之物。”白如歌顺话下问:“莫非各寺的佛珠在形状上也有区别?”小沙弥道:“不错,确有区别,不过不易看出而已。”如此白如歌便确认这串佛珠就是嫣儿父亲的那串了,那么嫣儿到底愿不愿意将佛珠归还少林呢,自己只怕不便冒然做主,突然想起当日嫣儿小心的接过父亲的佛珠,便妥藏于胸前,可见十分珍视,这次离去却不随身携带反而弃在寺内,只怕是心知自己凶多吉少,故意将佛珠留下,请自己代办了这事。
心里有了主意,向小沙弥道:“小师父只管将这串佛珠带去给清一大师,就说故人求见,清一大师自然见我。”小沙弥似乎不相信,犹豫道:“既然如此,小僧先去通报,女施请在茶室少待片刻。”说罢,将白如歌领到偏厅茶室,恭恭敬敬奉上茶,这才去通报。
白如歌将念儿从背上取下抱在怀里,念儿仍是熟睡,不多时,小沙弥进来道:“女施主,师祖有请。”白如歌大喜,忙站起来随小沙弥来到禅房,小沙弥躬身退下,白如歌还礼送出,方见蒲团之上坐着一位须发如银的老禅师,老禅师袈裟披身,脸上红润,白眉垂肩,双目合闭,神态安祥,仙气护体,白如歌一看之下但觉自己罪孽深重,俗务纷扰,立刻自卑起来,只恐自己沾染鲜血的身子莫弄脏了这一方净土,不由得垂了头往后退去。
清一禅师启目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女施主虽愁云满面,孽债缠身,不过气息清朗,慧心通灵,无须心怯后退。”果然是得道高僧,不用眼看就能读出我心中所虑,双膝跪下,道:“小女子斗胆冒充老禅师故友,实为有一事相求,万望老禅师许可。”
清一禅师微笑道:“女施主差矣,女施主并未冒名,此佛珠即是故友。”白如歌一怔,清一禅师道:“光阴冉冉,十六载矣。女施主请坐,待贫僧与你讲个故事。”白如歌谢过,也找了个蒲团坐下,清一祥师娓娓道来:“二十年前,老衲四方云游,偶遇一位少年,讲经解惑,颇具慧根,老衲很是喜欢,将他带回少林,为他剃度受戒,法名智能,有意相传衣钵,不料四年后的一天,一位女施主进寺还香,两人竟破戒生情,智能不顾寺门清规与那女施主家里的阻挠,竟私自下山与那女施主私奔了,一晃十六年矣。”
白如歌也已然明白清一禅师故事中的智能就是嫣儿的父亲,原来大叔是少林弟子,他在清一禅师眼中是位极具慧根的可授之子,却为了心爱之人甘愿弃道重步红尘,可见他爱嫣儿母亲至深,回想起两人不经意相顾的眼神,爱意在一点一滴间感染,在自己这个俗人看来,大叔走的路是对的,潜心向佛或者可以修成半仙,可是与心爱之人相守相依却是无可替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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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少林托孤遇故人(下)
更新时间:2008112 14:58:24 字数:3370
九十少林托孤遇故人(下)
可是即使离开了少林,还是将佛珠随身携带,临死之时又嘱托女儿务必送还,可见大叔心中始终有佛,并且是一直挂念少林挂念清一大师、甚至是对这位传道授业恩师心怀愧疚的。
白如歌看着清一禅师默默不语,面对这样一个高人,自己不需要说任何话,他就可能看透一切。清一禅师果然微笑道:“女施主认为智能与相爱之人厮守亦为幸福,无可厚非。佛度有缘人,路在脚下直,老衲很高兴智能选择自己的路,不过为佛门可惜了一位智者。”
白如歌道:“老禅师不必可惜,智者可寻,难得悟者,在老禅师眼里,智能大师有智未悟,是惜才,可是对智能大师来说,悟红尘之道,未必不是悟。”
清一禅师笑看着她,颌首道:“女施主亦是玲珑剔透,可惜红尘难出,孽债难了,入不得佛门。”白如歌苦想起当初自己是苦苦求嫣儿为自己剃度出家,没想到竟有了孩子,这个无辜的孩子,自己怎么忍心不要他,苦笑道:“老禅师都看出来了,小女子手染血污,不怕轻漫了佛祖,有心出世,无奈执念太深,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自己,一是代人将这佛珠交还老禅师,二是求老禅师收留这个孩子。”
清一禅师闭上双目,握着手中的佛珠,单手合十,默念道:“尘归尘,土归土,故人西去,信物奉还。”白如歌一听即知清一大师已知道智能大师已经死了。
清一禅师复启目,问:“这孩子是何来历。”白如歌道:“孩子的爹爹抗击强盗丧生,他娘为了替他爹爹报仇,将这孩子托付于小女子,小女子自忖无力抚养,留在身边必误其前程,故请老禅师收养并教导。”说着双手将孩子托起。
亦是冥冥之中万事皆有定数,便在清一禅师看向念儿之时,沉睡中的念儿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睁着一双双大又亮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老禅师,嘴角露出欢喜的笑容,亦是这一眼,清一禅师也笑起来,道:“好,此子亦有佛缘,老衲将他收在寺内,传经授艺。”
白如歌大喜,将念儿举着递过去,清一禅师伸手来接,襁褓中的念儿竟伸出小手来抓老禅师的手,老禅师慈悲之心大涨,接过念儿搂在怀中。
白如歌也放下一桩心事,躬身道:“谢老禅师大恩,念儿得老禅师教诲,亦是他此生的造化。”清一禅师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探手入襁褓中,竟摸出一块布条来,抖开一看,上面写着念儿的生辰八字,白如歌虽未见字,也中也已明白,彩儿是早已准备将念儿托付出去,不过巧遇自己而已。
白如歌起身告辞,清一禅师合十道:“恕老衲直言,女施主胎位不稳、忧心太重,于胎儿不利,还需小心调养、宽心则是。”白如歌也朝老禅师合十致谢:“小女子谨记老禅师教导。”再次深深的看了眼清一禅师怀中的念儿,退向门口。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嘈杂声,有人奔走,有人低语,清一禅师不紧不慢的问:“因何喧哗?”一个小沙弥进来道:“回师祖,有位施主在寺门晕倒,弟子们正扶送入厢房。”清一禅师点头赞许道:“此善举也,去罢。”正说着,有几个小沙弥抬了一人从门口走过,白如歌探颈一看,心口一痛,腿就软了,差点栽倒,连忙倚在门上,脸已煞白无色,双目怔怔的盯着一行人走远,这才流下泪来。
清一大师低念了句:“阿弥陀佛。”白如歌象是被人摘去了心肝一样,疼痛不能自已,跪倒在地,低泣道:“请老禅师救他。”清一大师垂目道:“女施主请起,随老衲去看看吧。”
白如歌摇摇头,情绪有些激动,道:“不,我不见他,我欠他的,还不起,还是不见他为好。”清一禅师缓缓站起身,步下蒲团,道:“也罢,女施主既然不愿,就在此等候片刻吧。”说着随那小沙弥出禅房而去。
白如歌双手捂脸,隐隐的哭泣,楚英,是我害了你,我罪孽深重毁了你,求求你回头吧,你想要的白如歌给不了你。她软在门角,头晕沉沉的,哆嗦着慢慢爬起来,向着刚才人影消失的方向久久凝视。
清一禅师飘然而来,怀里没有念儿,估计已安排人照料了,白如歌此时的心都在楚英的安危上,哪里顾不上问念儿,她紧紧的盯着清一大师,清一禅师道:“女施主请宽心,那位施主不过是过于疲乏,体力不支而昏迷,并无生命危险。”白如歌听了这才将一颗悬挂的心放下,谢道:“多谢老禅师。”
清一禅师也不多话,默默的看着她,白如歌垂着头慢慢的往外走,刚迈出门槛又回头道:“小女子还有一事,乞烦老禅师不要告诉他我曾来过,并劝导他早日回家罢。”
清一禅师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又劝道:“女施主气血两虚,精神疲惫,不宜再长途奔波,”白如歌苦笑道:“小女子有尘孽在前,不能停步。”白如歌朝清一禅师深鞠一躬,慢慢出了山门,再回头看,感慨良多,佛度有缘人,路在脚下直,可是自己脚下的路,弯曲坎坷,苍茫望不见尽头。她幽叹一声,默默的垂下头,一步步下山。
有人从身边走过,目光却久久的落在自己身上,白如歌恍然不知,不紧不慢的走自己的路,那人却停下脚步,向她喊道:“白梅?”白如歌心中一跳,猛然回头,身后站着个身材颀长的青衫中年人,那中年人定定的盯着她,目光中满含怒火,白如歌一愣,转而冷笑起来,一双原来黯淡无神的眸子射出嘲弄、仇恨的亮光,象刀锋一样划在中年人的脸上,她沉声道:“霍青然!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还活着!”
霍青然没有说话,白如歌已经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利:“哈哈,青城派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吴统君也死了,还是你是自认为有本事一个人杀我一尸两命,还是来送死的?”霍青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张清瘦的脸扭曲起来,他咬咬牙,似乎在强压住心头的仇恨,终于怒火平息下去,目光也随之黯下来,他平声道:“八师弟右臂伤残,愤恨自尽,如今青城八英已归黄土,今日相遇实属偶然,往日是非恩怨皆如过眼云烟。”
白如歌想起相水上的生死相博,想起青城派的疯狂围攻,想起母子二人险些丧命,恨道:“过眼云烟?笑话!霍青然你忘了你的师兄师弟们是怎么死的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忘了,我也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在相州你们是怎么围杀我的!要杀了我这魔女?要将我开膛剖肚?这是你青城派的话!过眼云烟?只有死,才是过眼云烟!”双眼圆睁,两道噬人的毒光令霍青然心底发冷。
霍青然闭上眼,下唇被牙齿咬得渗出细密的鲜血来,额角青筋鼓起,半晌道:“霍青然今日上少林,是要请高人指点迷津,潜心向佛,忘记前尘恩怨。”白如歌冷笑道:“血染于手,血污于心,佛也渡不得你。你我今日遇上,必要见过死活。”
霍青然低叹道:“你腹中之子……”白如歌冷然截道:“住口!当日相水围杀我,我同样有孕在身,你可有怜我腹中之子?可怜我的孩儿尚未出世,已受尽磨难,险些命绝腹内,我自然要为我孩儿出了这口气,何况,我自认为今日杀得了你!”满目杀气。
白如歌左手托腹,一步步走向霍青然,霍青然摸了摸背上的长剑,有些犹豫不决,没有立即解下,只是按在剑柄上来回磨挲,白如歌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柄剑,夺剑,是第一招,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夺下那柄剑,才是胜券在握。
霍青然的手紧了紧,剑半出鞘,白如歌的眼睛闪闪发光,她嘴角挂着冷笑,心激动处膨胀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杀人,她突然想起那个“青梅竹马”的故事,想起梅子,雪地里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于是,自然而然的又想起讲这个故事的楚英,他此刻还有这个寺院里昏迷着呢,她的心有些柔软,稍稍停住脚步,霍青然的剑慢慢的又退回去半寸,双方各有所思的对视着。
“阿弥陀佛。”一声清朗的佛音似乎从天而降,两人心中同时一震,同时徇声望去,清一大师站在山门,闭目合十,喃喃而语,山风吹动他的袈裟,微微鼓起来,西边寺角的夕阳淡淡的笼照着他全身,如一尊佛威严天生,慈悲在怀。
清一大师道:“该去的去,该来的来,放下执念,自在去来。”霍青然闻言取下背上的剑丢弃在地,向清一大师跪拜:“请老禅师渡我。”清一禅师看着他,微笑道:“施主何需老衲渡?佛在施主心中,施主自己渡自己罢。”霍青然一愣,慢慢思索起来。
白如歌黯然道:“不错,佛在心中,可是,魔也在心中呢,他们要打起来了,老禅师,谁渡谁呢?”她眼中流出一抹悲哀,她也不待清一大师回答,朝他再深鞠一躬,失魂落魄的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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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冰儿动情难取舍
更新时间:2008114 21:46:36 字数:5180
九十一冰儿动情难取舍
再表相州易府,崔鹏收到黄石铁的副将王家琦带来的书信,确认是少爷的亲笔,默思片刻,做不得主张,去询问三爷虚无道人的意思,虚无道人则回他道:“这易府里的事,水寒在时,则由水寒为主,水寒不在,你这总管一力承办便是。”崔鹏有了主意,他一向以少爷的话为命令,既然少爷有亲笔书信来,便张罗银两的事,易家虽然富有,却也不是在府里就放有白花花的银两堆着,崔鹏关了两家铺子,兑换成官银,选了十余精壮汉子随行,这才又来请示五爷,因他要亲自送银西去,这府里无人坐守,还要五爷留下来,虚无道人经不住崔鹏的磨蹭,无奈只得应允,崔鹏这才与王家琦押银上路。
崔鹏刚走,虚无道人则嚷嚷起来,这易府虽大,却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呆坐半日,与新月打个招呼要出门,新月笑道:“老爷子可不能走远了,这一大家子还需要您主持事务呢。”
虚无道:“我一修道之人,哪会管家?但凡有事,十九即可处理。”新月道:“老爷子可是应允了崔总管的。”虚无瞪眼道:“我是怕他去向水寒告状,不应允他,他必又向水寒说我长短了。”
新月笑起来:“崔总管不过是怕侍候您不周,少爷怪罪。”虚无摆摆手,道:“快莫说了,一天五顿饭,这便是侍候,他还是快快离开我为好。”挥挥手,也不让并新月多说,只嘱咐道:“我不过是气不过老叫花,他去了这么久,逍遥自在,却将我困在这里,我也出去玩耍玩耍,几日即回。”一颠一颠的出了门去了。
新月无奈,只得作罢,刚送走虚无道人,门口一阵风似的进来一人,这人边走边呼喝道:“虚无!你给我滚出来。”新月听得心惊胆战,忙跑过去一看,却是一位生得花容月貌的白衣女子,该女子手持长剑,柳眉倒立,一脸寒冰之色,见新月过来,指剑喝问:“虚无在哪里!快叫他出来!”
新月惊问:“姑娘找老爷子何事?”白衣女子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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