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很受不了。不过,我的职责就是保卫迁城的人民、保卫我们的国土不被侵略,所以不能让这样的男人出来祸害人间。殿下放心,我会好好调教,让他痛改前非的。”展瞳那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叫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当天她们策马一路狂奔,一个时辰后停靠在水边。
那一战没有任何专业人士见证,但是在神世子东方绝色传奇一生的正史或者民间野史中,都免不了被提及。史官喜欢用它说明东方绝色其人傲慢好大喜功,文人骚客喜欢将它作诗歌吟诵悲惨的爱情故事。因为正是那一场,她把莞莞给输掉了。
英雄爱美人,美酒配佳人,从来都是佳话,对于绝色来说,不是,完全不是。
光华殿某一处琉璃泛冷光的屋顶。
一袭星辰黑夜还要黑的黑衣黑纱:“小色女,真输了?”
绝色仰着脸,黑夜不能侵蚀的光美脸孔,默默流过的深沉失望:“我现在在反省。你也该回去面壁。我居然输了,师父你的功夫有问题。不过也奇怪啊,小情儿,展瞳怎么好像对我的武功路子很熟悉,是不是小情儿你还有徒弟?”
“沫秋好像在下面。”
“不会吧?这里可是我同你的秘密基地啊!”绝色哗啦啦立刻跳起来,脚无声点着屋瓦,就落到屋檐上边,不忘回头说:“师父,好师父,帮我挡住沫秋!”
本来绝色还想潇洒漂亮地把展瞳打得落花流水,让她跪下来成为莞莞的伶娘(伶娘:从事XXOO行业的女人,女尊世界嘛。男尊世界叫做“妓”,呵呵)。现在,娇滴滴的莞莞成为恶女展瞳的禁/脔,一定把那傻子给哭肿了。
绝色现在最头痛的不是莞莞,而是沫秋。
沫秋这硬死的木头,听见她说把莞莞抵押出去,就气得翻天覆地。
此时,沫秋当然不在下面,而是在展府。
沫秋那股怒气找不到绝色发泄,便去找展瞳,但是去到展府,展瞳刚好不在,只是听见莞莞依依呀呀的哭声,便怒也怒不上来。
莞莞果真哭得眼睛都肿了,揪着沫秋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秋哥哥,是不是殿下让你过来接我的?”
沫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摸着莞莞手腕上勒出的肿痕,说不出的辛酸。
莞莞那一丝单薄的期望都灭了,没有干的泪痕又重新湿了,晶莹的泪珠滴滴而下。
“秋哥哥,男儿不可嫁两次!这样很脏。奴家爹爹一直教导奴家,以后要好好伺候妻主。妻主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样妻主就会对奴家很好很好……”莞莞拧着沫秋的衣袖当做手绢,抽抽咽咽地,“为什么殿下不要奴家?奴家没有做错事吧?奴家只不过不肯生孩子而已,奴家也可以的,其实……而且,奴家死不也会跟那个色女!”
“莞莞,如果你不愿意,我叫绝色把展瞳给杀了!”沫秋也挺狠的。
莞莞挂着眼泪惶然:“不要。”
“为什么?”
门口传来一把轻笑:“因为他不舍得我啊。”
“谁舍不得你这样的色女!”
“是是是,你舍得,你很舍得。”展瞳也不同他争吵,半哄骗半强硬地拉过他的手:“把爪子拿过来,都是伤痕,不痛吗?手肿得像个灌水的猪蹄。叫你不要挣,绳子都是越挣越紧。人没有用也就是算了,居然还那么笨……”
“谁叫你绑住我的手!”
“谁叫你不听话!”展瞳掏出怀里的药膏瓶子。
“奴家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是我的人,当然要听我的话。”
“呜呜……”
“哭什么,再哭就把你绑起来!”展瞳虽然如此说,但是涂抹动作倒是非常温柔,生怕弄痛他分毫。莞莞咬着牙,唇都咬破了,虽然不敢哭,但是狐狸尖尖脸蛋上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展瞳手指上是黑糊糊的药膏,手就捂到莞莞的两腮帮子,手指划过眼睑,一抹黑色。展瞳痛苦万状地忍住不笑,莞莞惘然不知地闪动了湛蓝的眸,傻傻得看着人家发笑。
沫秋看着莞莞的表情,瞬间明白绝色的心思。
先不管展瞳人如何,但是莞莞明显过于迟钝单纯。如果他真的厌恶展瞳,又如何肯让展瞳碰他呢,或者那个可怜的傻子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世子小侍身份固然是荣华富贵,但是如果找到一个真心只对自己一人好的,眼中只有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则是最大的幸福。
39
39、千三家 。。。
展府的别院不算大,但是暖阁这里还算温暖干净精致,沫秋也没有待太久就起身辞别,莞莞还一直小心拉着他的衣袖说要世子殿下带自己回宫,但是莞莞那话说出口都好几次被展瞳凌厉的目光逼回去了。展瞳挡着他的身前就没有离开过。
沫秋笑得无奈。
莞莞还有力气哭,证明没事。
随行的轿子停在一边,沫秋进了后宫三重屏石碧,轿子只能到此为止,随行的小厮宫人们都跑了后面去,他才走前面。
日已西沉,树影横移,暗香浮动,雪苑的梅花正怒放,点点梅花殷红如血,梅花的枝干当中徐徐飘过一袭白衣裘。平白的白衣,带着一段高雅的光动。
沫秋稍微俯□行礼。
低头凝望的冰冷之地,纤长如丝的衣带飘如眼帘,如同冰丝漂亮的长发,那股淡雅幽香的味儿萦绕在四周,清香的迷晕中仿佛一道黑色闪电劈开沫秋思海深处。他终于在一瞬间记起那天晚上在绝色师父房间里面看到的人。
脑子突然一阵刺痛。
沫秋身子没有站稳。
此时一只毫无温度的冰冷的手扶着他的手臂,手指纤长如青竹扣入沫秋的皮肤。
沫秋娇柔的身子一战。
那双雪一般的透明的手没有松开,那种醇厚如风的声音低低响在他的耳边:“哦,好像你都记起来了。抬起头来。”
“我……”沫秋蓦然出声,不自觉就抬起头。
星光暗淡,冷风飞卷,那人明明一身干净奢华的光纹白衣,一脸至高无上清隽出尘的光华,狭长的凤眸流动着五彩神光,却带着比星光更加灰暗的深黑。
“恩,是个难得漂亮的孩子。”
沫秋惊慌,才发现自己不能移动一步。
千三国师冰冷的手指轻轻摸到沫秋细致的脸庞轮廓,尖利的手指甲抚过他美丽的瞳色,声音徐徐而过:“胭脂容颜,红粉骷髅。美艳的霞色并不能遮盖你眼底的恐慌,清灵的瞳色也不能穿透人世间红尘万丈。你命中自有劫难,所以,随我来吧,现在还不能让你泄露我的秘密。”
沫秋俊秀柔美的脸一片恐慌,但是微张开的软红的唇突然触碰着一点冰冷,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虚空:“从现在开始,你的嘴巴将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知道吗?”
“想问我为什么是不是?”若无的笑意在毫无瑕疵的脸庞淡淡流去,“我只想得到东方绝色。”
沫秋呆立跟前,直到那股幽香远离,才霍然感觉浑身无力。
沫秋回到光华殿,按照平常那样沐浴更衣,披发长衣,依坐一边,呆呆地看着摇篮中熟睡酣甜的小圆圆。
小圆圆半夜醒来就开始闹别扭,沫秋也不添衣就抱起他,满屋子踱步,半天才让小圆圆止住哭声。一岁多的小孩子,圆圆的小脸蛋笑得晶亮水光的大眼睛,甜甜的小嘴居然能发出一声:“爹爹。”
沫秋突然坐下床边,抱紧粉团的小圆圆,埋在小圆圆背后,纤细的身子微微抽动,恸哭中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连哭声都没有。
他真的很想告诉绝色。
那个逍遥山五年的师父“小情儿”,其实就是他们都认识的人,“小情儿”不是没有名字,不是的,他欺骗了所有人,他有名字,他的名字其实就叫做千三绫……
清晨如暗,漫天的大雪突然飘飘而下,遮盖着眼前的一切,淋淋不止。
而世子东方绝色接到了一枝梅花书签,写着歪歪扭扭的字:姐姐,你再不快点信守承诺陪我们玩的话,流光倾城就会被我们杀死的哦!
没有署名。
但是晶莹的雪地上却站着一对粉琢玉砌的孩子,粉粉红色的厚裘衣,毛绒绒的兜帽裹着圆圆绯绯的脸,甜甜腻腻的笑,一左一右居然一模一样。
溢珠半融的雪地,冷冰雾凝,草木披霜,空旷庭院,两个粉粉可爱的孩子眼神比冰雪还要亮,就立刻缠着绝色身上,一人一边缠着绝色的钿红古凤图纹双排黑晶石腰带,欢呼雀跃:“姐姐,姐姐!”两个来历不明的小娃子,居然能随意进入皇宫内院,可见非一般人物。
“姐姐,我们去玩!”
“姐姐,喜欢玩什么?”
“姐姐,我们玩雪!”
“姐姐,雪好冷啊,还是姐姐暖。”
绝色皱了眉心,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左边的孩子说完一句,右边的孩子就接着说,然后再左边的孩子说话。手臂裹在绯红色的衣服里面,看起来都是鼓鼓的,但是缠着绝色的腰身,绝色居然有种被束缚住的感觉。绝色一身寒意,对小孩子没辙。
贴着手的暖暖的孩子脸,皮肤嫩得如同豆腐,刚才那一刻明明还是笑呵呵的小娃娃,突然他们一模一样的脸同时一收敛笑容,声音也毫无生气的音调:
“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我们陪姐姐玩,姐姐也不开心吗?”
“姐姐,是在想倾城吗?”
“如果姐姐不同我们玩,我们就去找倾城玩的。”
“但是,先生不让我们去同倾城玩啊。”
“我们今天只找姐姐玩。”
这两个小孩子口口声声说着倾城,本来他们的身份就十分诡异,周身发出的气息不见得有恶意,也感觉不到有坏心。绝色本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虽然不打男人不欺负小孩不招惹老人,但是如果是威胁到自己的,她下手还是冷心冷面。
“姐姐,我们去见先生。”
“如果姐姐不去的话,先生会打我们屁股的。”
“姐姐不去的话,倾城也会死的。”
“嗯嗯。”
两个孩子之言,绝色莫名其妙便一身冷寒,就好像当年因为激怒了小情儿而被他抛弃在雪地里面冻了几天几夜一样。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第一次在天一无双阁最高层的树上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觉得他们身上流荡着不是一般小孩子的气息。他们的气息很清新很庞大,仿佛可以将整个天地都笼罩起来。
绝色尝试着同他们交流:“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
“这里是皇宫啊。”
“皇宫哦。”左边的小孩子歪着一张脸,里料缎面柔滑的撑着脸透出绯粉,天真无邪,绿悠悠的瞳孔,“皇宫我们经常进来玩的。皇宫有很多小鸟小虫子,都是我们的朋友。不过最近它们都不出来玩了。我们叫它们都不肯出来。”
绝色哀叹自己的童真早衰了。
两个小孩子树熊一样相当喜欢绝色,一直挂在绝色身上。绝色“奶娘”坐下来,他们都不舍得下来。绝色这“奶娘”当得累死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只有让他们挂着。一路上他们不停吱吱喳喳,到了天一无双阁才安静下来。
碧蓝虚假的天空,清荡透彻的水,中央绿树沙沙低语,暖若三春,俨然没有时间季节的胜景。
“殿下请坐。”
清茗扑香,席地煮炉,白玉雕成的双手,在雪白的羽衣中毫无瑕疵,长发如锦缎,铺盖一地光华,没有一丝杂色,凤目妖莲静穆如深,散发着淡淡的古意。
绝色盘腿而坐:“国师大人,天一无双阁是国师的地方。”
“不是我的地方,是千三家的地方。”
“有分别吗?”
“殿下请用茶。”
绝色却之不恭:“清茶名士,其实本世子不太喜欢喝茶。”
千三绫意味深深一笑,只是眼中的妖光更加深沉:“不喜欢喝茶可以培养,相信殿下会慢慢喜欢的。”
“本世子认死理,不容易改变。”
“那么,殿下对千三家知道多少。”
“母皇曾经说过,如果本世子想要坐稳皇位,一定要让流光家臣服效忠;如果本世子想要做个长命百岁的女皇,那么就要千三家家主俯首称臣。”绝色微微挺直身子,目光平平直视跟前的人,千三绫,空瑟的国师,他生为男子,但是却在女子为尊的朝堂上游走着一袭飘逸白衣。绝色牢牢记住母皇的话:“千三家是历代女皇的专属屠刀,专侍暗杀。”
权力统治之路,母皇忌惮于身份和立场有多少事情看得到做不得。千三家就是专门为女皇陛下清理权力路上的死角。
千三家,简单来说,就是杀手家族。
“殿下自小聪慧过人,深得女皇陛下宠爱。”千三绫淡淡流毓的笑意一闪而没,温和的声音沁透着无情的凉薄,“千三家在天下太平之余还会做些简单的买卖。只要能付得起足够的银子,我们便为她们的欲念服务。例如说,有人想要杀流光倾城。”
绝色身上倾轧着极度的愤怒,拳头紧紧捏了起来,这些人对付她就直接来好了,为什么又要牵扯倾城呢?
千三绫丝发遮盖着眼眸中的利光,好像在说着普通家常:“流光倾城好像每天都会回去流光府邸啊。嗯,他是个难得孝顺的孩子,也不枉流光飞舞受了那么苦。流光倾城每天陪着你们吃晚饭,然后午后未时出门,回来的时候比较晚,不过,他都是习惯经过一条路……”
古长的雪白衣袖轻扫席子。
浑然虚假的天空仿佛裂开一缝隙,使得外面的冷风席卷而来。
顿时天地间铺盖着一种萧杀之气。
绝色脸色瞬间诡异。
深黑色的眼睛冷漠得如同神祗。
碧玉凝水的尖尖脸蛋,短发飞扬,单薄的红唇抿出一线若有若无的邪笑。
本来要搂着绝色的两个小孩子都感觉到煞气的庞大,退后上了树后躲藏,滴溜溜的眼珠不停看看这边,瞧瞧那边。
相比较于绝色的动,千三绫则是亘古永恒的静。
静得纹丝未动。
绝色的压抑气场只要碰到他的三寸之内,便消融无痕。
千三绫未提一眼,只是由着菩萨杨柳枝一样的手指轻轻拂过身边的荡漾水面。
水面即平如镜。
银色的镜子平出一阵光动。
光动中倒影着着另外的一片天空。
玄水镜。
玄水镜,能示天下之物,正是北冥家世代嫡传之秘,听说打开玄水镜需要很高的天赋,即使是北冥家这一千年也只是出了两三个人。天赋极高者如紫微,都不懂得使用玄水镜。
这种秘技在千三绫手中运用自如。
清荡的水面上,连通着另外一个地方的景象。
巷子,日正中天,快若闪电的剑光,削入冷空,凡夫俗子完全无法辨认,但是武功如绝色者却能看清楚。通体透明的长剑,剑长得惊人,剑快得惊人。剑光接着一道一道发出,却没有伤到躲闪的“猎物”。因为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堪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