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么一讲,虞镜熙也放松不少,聪明人之间交流自是简洁许多:“王爷的脾气秉性娘娘是最清楚的了。他看似温和,实际却是倔强的很,认定了的事绝难更改。还请娘娘劝王爷别太固执。”
林玉书的语气幽然:“我在他心中还是一样重要吗?”
虞镜熙没有回答,微微一福:“镜熙告退了。”
林玉书静静的站着,柳眉微微皱了皱。
坤安殿,侧殿,小书房
“姑娘。”小瑞子冲正在裁纸的女子问道,“您裁那么多纸做什么呀?”
虞镜熙没有抬头,只是仔细的将每一张洁白的宣纸裁成巴掌大小的方形,“你累了的话就去歇歇。”
小瑞子忙解释:“不是,奴才不累。”
虞镜熙轻轻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小瑞子答应着点点头:“哦。”
哗啦!他又打开了一大卷宣纸,仔细的对折,镜熙姑娘是个仔细的人,他必须裁得仔细。
莞尔又抬头问:“姑娘怎知道那事是小禄子做的?”
光线从室外打来,虞镜熙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彷如蜻蜓的轻翼:“在庆宴上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是衔宝殿,内务处和御膳房的人,可是这个小禄子是织造局的,想来这调动是没有道理的,我当时并不确定,所以请皇后娘娘大张旗鼓的宣了几个织造局的太监来,结果只有小禄子使她不安,多次去织造局打听才暴露了自己。”
小瑞子真心的赞叹:“姑娘真聪明。”
虞镜熙没有说话,美丽的脸上看不出欣悦,也不见不快。
小瑞子埋头裁了半张纸又想起什么:“当日姝妃娘娘去找姑娘,说的那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奴才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虞镜熙淡淡道:“你是说:是天暖了的缘故?”
小瑞子点点头。
虞镜熙依旧埋头顾着手里的活计,语气轻轻的:“天暖了即是大地回温万物复苏,姝妃娘娘是在暗指温苏苏。”
小瑞子恍然大悟,又笑道:“当时姑娘让我假扮小禄子,奴才的心可是一直悬着呢,生怕温贵妃扑将过来,皇后娘娘手段多着呢,何不直接让小禄子招认,为何又要奴才假扮他呢?”
虞镜熙听到这话,停下折纸鹤的手看着小瑞子:“我要成全一对有情人,但是此事不能让皇后知道,你愿意帮我吗?”
小瑞子稍稍犹豫,他为皇后做事,不过也是贪生罢了,但是她的眼神,任谁都拒绝不了,罢了,为了眼前的女子他豁出去了:“奴才听姑娘的。”
虞镜熙眸中闪过一丝轻轻的感动,随即又恢复淡然:“你放心,我会保你安全。”
小瑞子信誓旦旦:“奴才相信姑娘你。”
虞镜熙又开始解释:“之所以不让小禄子出现,是不想他招出此案的另一个帮凶。”
小瑞子忍不住反问:“是谁?”
“是大理寺卿姚大人。若想让睿王爷喝下药酒,只是小禄子是不够的,他区区一个小太监,斟了酒,睿王爷也可能不喝,所以必须要有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间敬酒才行。”
小瑞子明白过来:“姑娘是想保住那位姚大人?”
虞镜熙轻轻点点头:“不仅之前,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也是为了成全他们。”
她说完又去仔细的折纸鹤了。
小瑞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温贵妃将她害成这样,她不仅不恨不杀温贵妃,还成全那个姚大人,她如此善良聪慧,实在是菩萨一样的女人。
天际已经黑了。
宫娥太监门都在宫室内或忙活或闲谈。
有轻柔的秋风吹来,寂寥无人的藏书楼旧迹,残留的地基孤单的躺着,荒草在灰烬上疯狂的生长,伴着这幽异的氛围,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藏书楼后的湖泊旁边,有两个人影晃动。
小瑞子提起麻布袋子的一角猛的一倒,一堆堆白色的纸鹤倾泻而下,在黑色的夜幕下格外显眼。
虞镜熙则轻轻将无数的小铃铛挂在茂盛的秋草上,又仔细的把琴放在高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缓仔细。
“姑娘都弄好了。”小瑞子擦了擦汗,冲缓缓走过来的女子道。
虞镜熙看了眼沿着湖岸一字排着一堆堆的纸鹤轻轻:“走吧。”
小瑞子定定心神,不去理这四周阴森恐怖的氛围,紧紧跟着那俏丽的背影,快步朝坤安殿走。
第二天,晨钟敲响的时候。
藏书楼突然传来阵阵刺耳的铃声,有太监去看,早就惊呆了,那铺天盖地的纸鹤,竟像从天上掉下一般,铺撒的那样均匀,昨夜一夜无风,不可能是自然之力。
而前日里刚下过秋雨的地面竟完全没有脚印,难道是飘在天上洒下的?
更邪门的是那琴弦尽然不拨自弹,仿佛无形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那边哭诉一般。
宫里顿时流言漫天,说什么藏书阁闹鬼,还有人说会经常听见有琴声从那里传来。
众说纷纭,人心惶惶,自此一到入晚藏书楼附近再无人敢经过。
此章完,今天早上我下楼去买早点,二姐非要吃那家的茶鸡蛋,可是我跟那家老板娘有仇!!!没办法,为了二姐我只好忍了,看着那丫一脸得意的笑,我这一世的英明啊,不剩半点了。
下集预告:太后受惊,师太入宫。相信大家看到这应该大体清晰了,可是具体做法呢?敬请期待吧。
第五十五章 太后受惊,师太入宫
慈宁殿。
惠太后在齐析宏的搀扶下在铺就了棕红福字软垫的贵妃椅上坐下,她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缎面夹袍,外褂上绣着金黄色的全凤,梳的整齐的发髻上点缀着为数不多的珠花钗环。比起平日,肃静不少。
她富态的脸上脸色也不大好,想必是近日的风言风语扰了心神。
因为她一项是重神拜佛的。
齐析宏自然也明白,听闻她连日里睡不安寝,所以才来看望她。
他今天穿了石青龙袍,明黄色绣金龙的罩衫,腰间系着镶东珠的玉带,脚蹬皂靴,身姿颀长,俊逸不凡。
其实他倒是希望那女子显灵出现,与他再续前缘。
脚步声响,黄安走进来报:“启禀皇上,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姝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惠太后喜道:“快叫她们姐俩进来。”
黄安应着下去了。
莞尔,环佩声响,贺兰心和林玉书携手进了殿里来。
惠太后见她们感情好,心下安慰了些。
齐析宏也对皇后的表现颇为满意。
贺兰心穿着香色闪缎绣凤袍褂,头上戴着金凤,满目珠翠,华贵照眼,在一众的素色中,这样的打扮倒是使人兴致略微提高。
只听她柔声道:“儿臣听闻母后身体不适,特意挑了一尊玉佛,拿到相国寺开过光,送给母后,保佑母后能凤体安康。”
惠太后很满意:“皇后有心了。”
林玉书也柔和道:“玉儿听说檀香能静气宁神,特意从五台山求了这串檀香佛珠,送给母后,希望能有少许帮助。”她的声音中天然藏着一股子甜美,仿佛清香的月季花香,沁人心脾。
惠太后唇角带着笑,赞道:“你们都这么孝顺,哀家看着也安慰多了。”
贺兰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道:“母后凤体微和,儿臣心下实在不安,故而就算被皇上惩罚也想说出这个法子。”
惠太后看了看一脸沉着的齐析宏冲贺兰心不禁好奇起来:“什么法子会让皇儿埋怨你?”
贺兰心倒也说得落落大方:“臣妾知道皇上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是现在灵异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弄得人心惶惶,惹的母后操累,所以儿臣想,不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惠太后跟着问道:“怎么信其有法?”
贺兰心语速不紧不慢的解释:“不蛮母后,那藏书阁却是有为姑娘---死的有些冤枉,”说到这,她微微看了看握紧拳的齐析宏,如虞镜熙所言避开了温苏苏的事继续说道“儿臣想不如请惠安寺的唯静师太带些师父进宫来,为亡灵超度?”
到后半句她的声音怯怯的,好像真的怕被惩罚一般。
惠太后掩不住赞赏:“这是好主意,皇后为大威着想,为哀家和皇帝着想,看谁敢有意见。”说着瞥了眼齐析宏。
林玉书也颇具意味的看了看端坐在侧的皇后:“皇后娘娘的主意就算不能真的驱除异象,也能安定人心,玉儿也觉得甚妥。”
齐析宏语气清淡,却也不见怪:“既然母后和爱妃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皇后。”他看着贺兰心的眼中有一丝莫名的神色。
“臣妾在。”贺兰心不紧不慢的应着。
“此事就由你去办吧,只是不要太过招摇。”
“臣妾遵旨。”贺兰心心里不禁喜悦起来,这么一来,连太后也收服了。
辰时,秋日的暖阳和煦的照着大地。
承定门,侍卫拦住几辆马车。
小瑞子下车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要杂家从惠安寺请来的做法事的众位师父。”
侍卫点点头,向车内看去为首的马车里唯静师太安然独坐,旁边陪伴着两个戴着天蓝色尼姑帽的小尼。
后面几辆马车也是一众僧侣。
侍卫仔细看了,又检视了马车有无夹带,才放马车行过。
“怎么样,多少人数清了吗?”臂上扎了红巾的侍卫小队长问。
那侍卫急于在上司面前表现,一脸自信的说道:“数清了,一共二十人。”
第七十三章贵妃香消玉殒,君王黯然伤神
马车队缓缓驶进,进了神武门。
一众尼姑都下来步行入内宫。
“小瑞子!”不远处传来招呼声。
小瑞子看去,是衔宝殿的小贵子在叫他,忙也招呼了一声:“小贵子。”
小贵子看了眼他身后的尼姑方队笑问:“这就是请来做法事的师父们了吧?”
小瑞子点点头:“是啊。”
小贵子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真是辛苦你了,诶,对了,小欢子呢?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小瑞子一脸的无奈:“别提了,昨天变天,他染了风寒我怕传了人,就叫他留在寺里养病。”
小贵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这样啊,得,我还有差事在身,先走了。”
小瑞子又客气的道了别,领着一众尼姑朝藏书楼走去。
昭阳殿,已成了冷宫。
温苏苏一如活死人般的坐在方凳上,皇上虽不办她,她却再也没有指望了。
早知今日,还不如不入宫闱,嫁给正乾哥。
想到这眼角滑落一滴泪,连日流泪她的眼窝深陷,脸色也有些暗黄。
吱呀一声,厚重的宫门被开了。
从门外进来一个宫女,她微眯着眼看过去。
见那宫女走了过来,已不见她半分尊敬:“温娘娘,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侍婢紫桃,来传皇后娘娘懿旨。”
温苏苏一丝惨笑,她已是昨日黄花,这皇后娘娘还待怎样。
紫桃又道:“温娘娘,皇后娘娘说你害死了镜熙姑娘,罪孽深重,要您去藏书楼烧香忏悔,自思己过。”
“是,臣妾遵旨。”温苏苏略带凄凉的应着,站了起来,跟着宫女出了这清琐的寒院,红木的漆门在身后吱呀的缓缓关上了。
黄昏,惠安寺之外。
一辆布蓬马车安静的呆着,一个紫袍的男子骄躁的走来走去。
良久,看着远方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
远处,两个人沿着陡峭的山道神神秘秘的走下来,他忙迎上去,将穿着天蓝色尼姑袍的女子揽入怀中,“苏苏,你受苦了。”
第章情人相见,形单影只
温苏苏忍不住哭了出声:“正乾哥,是我错了,我---我---”她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
姚正乾正要安慰她,却听身边小瑞子劝道:“两位快走吧,被人看见就糟了。”
姚正乾点点头朝小瑞子一拱手:“皇后娘娘恩德,正乾磨齿难忘,他日定当报答。”
小瑞子莫名一笑,冲他们摆摆手,自己转身回寺里去了。
温苏苏由他搀着上了马车,刚刚从承定门出来,侍卫清点人头之时残余的惊吓还未平定。
通往御书房的石阶上。
贺兰心脚步轻快,心里也是开心的很,想不到温苏苏竟然自杀跳湖,哼,这个镜熙果然厉害,想当初她非要留下温苏苏自己就相当不爽。
不过现在更好,温苏苏自己死了,自己这个皇后还落下个宽宏的美名。
她进了御书房,大方一拜:“臣妾叩见皇上。”
齐析宏将那白色的纸鹤放下:“皇后平身吧。来此何事?”
贺兰心皱了眉,一脸悲痛,齐析宏隐隐有不祥之感。
却听她道:“皇上,温妹妹命薄,竟---竟去了。”
齐析宏微微握拳,恨她是一回事,但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说到死,心下还是不忍的。
贺兰心见他的表情,更庆幸温苏苏已死的事实。
只见她佯装悲悯道:“臣妾是想让她去拜祭一下镜熙姑娘,一来安慰姑娘在天之灵,二来让她一赎罪愆,心里也能好过一些,谁料想,她竟想不开,跳了藏书楼后的湖。今晨臣妾的宫女去佛帐送饭的时候,没有找见人,只看见湖边放着她的绣鞋,还有这封书信。”
说着将书信递到御案上。
齐析宏眉心微微皱了下,语气清淡:“可找到尸身?”
贺兰心摇头:“臣妾让人打捞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找到。”
齐析宏微微抬了抬手,话语中透出一丝倦意:“皇后回去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贺兰心心下不悦,但还是静静的退下去了。
齐析宏拾起桌上的信封,打开来,洁白的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皇上,苏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愿苟活,愿一死以赎前罪,只求皇上善待臣妾的家人,臣妾感激万分,再拜叩首。苏苏字。
齐析宏揉了揉额角,为什么,都要死,都要离开朕,朕倒真成了孤家寡人。
抬头唤魏明一声:“传旨,贵妃温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待宫闱,敬甚素著。今以疾逝,深为祯悼,诣为谨淑德贵妃。”
“喳!”魏明应着恭顺的下去,通知翰林院拟旨。
齐析宏再次拾起纸鹤,眉间染着化不开的忧伤,纸鹤折叠的非常精致,似乎通过触摸纸鹤的指尖能轻抚女子绝丽的面庞-----镜熙,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么?
人就是这般,失去才觉得珍贵,倘若她依旧活生生的,他的心意只怕不及现下的半分了。
细雨如丝,飘洒在清澈的湖水边。
已是黄昏傍晚,打捞的人都已被贺兰心撤去了。
安静的湖面伫立着一抹倩影,单薄的身子是那么孤单。
下集预告:王爷消灾,猎场惊魂。
第五十六章 王爷消灾,猎场惊魂
小瑞子撑着伞走过去,帮她遮住雨丝道,柔声劝道:“姑娘,下雨了,还是回去吧。”
虞镜熙目光渺远,看着遥远的山黛轻轻道:“你知道这宫墙外面是什么吗?”
小瑞子想了想,笑道:“这怎么能知道,奴才又没有透视眼。”
虞镜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