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观之救过我!”韦不群有些混乱地低咆。“观之不是个不相干的人,她是……”什么情爱?他对她才不是……
“是什么?”慕容攸笑得很恶意。“只是救命恩人罢了。”
“不,才不只是救命恩人罢了!”他彷若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寻不到出口,耳边全是慕容攸挑衅的说辞,惹得他又恼又怒,却好似在他的引导之下,快要摸清心底那片模糊的影子。
“哦?那会是什么?”
“是……”韦不群一愣。
是什么?他傻了、乱了,不解观之在他心里的定位究竟是什么。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总觉得松了口气,可为何那种吊诡的情愫好似没有消失?非但没有消失,似乎烧得更猖獗了;活像身体著了火,飞火往上窜升,又好像有个东西,眼看著就快要窜出胸口!
眼角余光瞥见观之眉头微蹙,一脸心伤的神态,彷若她所有的心伤全都加倍地加在他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快走、快走,再不走,他可是会在观之面前露出窘态了!
打定主意,韦不群飞身一跃,速度之快,不过是眨眼工夫,便消失在一片翠绿的竹林里。
见状,慕容攸不由得眯起眼。不会吧,还真教他给猜中了?
他玩味地挑起浓眉,只见一旁的晁观之失神地往前走了几步,双眼不自觉地追逐著那抹已飘远的身影,他一双莫测高深的黑眸微微饮下,彷若正思付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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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不会的……
观之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八拜之交、生死兄弟,这念头在得知她身为女儿身之后也未曾改变过,他更从未想过她会是他的心上人;可在未得知她是女儿身之前,他确实对她起了逦思……
原以为这遐思不过是一场梦所引起,只是梦的延续,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他胡思乱想罢了。如今,他还能告诉自己是胡思乱想的吗?
还是……他对她,真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不会吧!韦不群光是想像便觉得骇然,不敢相信自己对她的情谊,竟是男女之情……
“不群,你究竟要鬼叫到什么时候?”
“嗄?”谁在同他说话?
他蓦地拾眼,彷若自一团迷雾里头脱身,眼睛所及是再熟悉不过的庭院,这里不是大哥的掬繁轩吗?
他什么时候跑来这儿的?
“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一些。”那语调柔魅如水,却隐约透著些许不耐。
他顺著声音望去,果真见著大哥就端坐在主屋外的亭子里,而他的身旁还跟著形影不离的文逍,他不由得搔了搔头,缓走向前。
“大哥。”他闷闷地走到韦至逸身旁坐下。
难道……他不知不觉将想法给说出口了?
真真真是太丢脸了。
“唷,总算发现我在这里了?”韦至逸漂亮的唇微扬,迷人的深邃魅眸却宛如是一潭死水,语调透著讥讽。“你比我这个瞎眼的人还糟。”
“大哥,你别这么说嘛,我只是……”说真格的,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更不知道蹲在那里多久了,现在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麻:不过,看看天色,他大概真的在那里待了很久。
“怎么,心里有事情?”尽管双眼已失明,韦至逸依旧准确无误地拿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没……”韦不群有气无力地说。
“就连对我也难以启齿?”
“不是,是我自己……”轻叹了口气,韦不群闷声地说:“就算我真想讲,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是啦,肯定是他书读得不多,才会词穷难以表达。
“是为了你的亲亲观之?”
韦不群蓦地抬眼。“大哥,你怎会提起她?”
大哥未免太会猜了?怎么随便出口便猜得准确无比?
“倘若不是因为她,还会有谁?”韦至逸唇角泛起淡笑。“你天天将她放在嘴边绕,想要不知道她都难。教你如此热中的人事物,她还是头一个哩。”
“是、是吗?”他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怎么?发现自己爱上她了?”
闻言,韦不群顿时万般狼狈地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大哥一出口竟戳中了他的痛处!怎么深居掬繁轩的大哥随口猜猜,也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
“大哥,你……”
“倘若不是喜欢她,你怎会天天将她放在嘴边,吵得我不得安宁?又怎会对我提起此人却老是不带来见我?还一得了空闲便窝在醉吟楼?我可不认为你是个如此贪杯之人。”韦至逸语调轻柔,却字字见血,
只见韦不群眨了眨眼,咽了咽口水,张口欲言,可挣扎了好半天,却仍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大哥和慕容攸那混蛋的说辞一模一样?
“大哥,观之是个姑娘家,我最近才知道……”韦不群慢慢爬回座位。
“哦?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姑娘家。”只有他这个笨蛋弟弟看走眼。
“不是……”
“看来,你是情愫深植却不自知。”语末,韦至逸不禁勾起苦笑。
“大哥……”别笑他啊,他可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啊!不是他自愿如此的,而是他……真是少根筋吧。
“你在烦什么?”
“烦什么?”韦不群只手托腮,自文逍手中接了杯酒过来,边呷边想著,不禁喃喃自语:“我究竟在烦什么?怎么好似连我自己都不是挺清楚的?”
一场梦延伸到现实之中,教他突然有几分清醒;然而,他究竟在烦闷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连事情的症结都不知道?”韦至逸闻言不禁发噱。
“我……”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啊!“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也不是烦,就是教慕容攸那混蛋给吵得头疼极了。”
“慕容攸?”
“慕容家的么子啊!”
“无端端地怎会提起他?不是已有数年没见过面了?”
“可不是?偏偏莫名其妙的,观之的二哥竟然要将她许配给慕容攸!谁都知道那浑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他根本就配不上观之!”他恼恨地低喃,长睫掩去的眸底闪露著淡淡戾气。
韦至逸苦笑不已,难以置信他这笨弟弟连自己的烦闷是源自于晁观之欲出嫁都不晓得。“倘若是喜欢她,就别教人给抢了。”
面对他突来一语,韦不群愣愣地瞅著他,戾气随即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双颊发烫的红晕。
“我、我还不知道……喜欢她。”这字眼陌生得很,一念上口,他便觉得羞。
他从来不曾特别喜欢过什么,更不曾在意其他人事物如她这般……这就是喜欢啊?教他在醉吟楼流连忘返;教他老在兄长面前谈及她;教他不管去到哪儿,回京之后定要头一个见著她;教他不管去到哪里,心里全是她的身影……
他不是个贪杯之人,更不是个贪嘴之人,然而却贪著她的酒、贪著她的人,如此地浑然天成,他却毫不自觉自个儿的心意。
“啐,还不知道?”韦至逸冷哼一声。“难不成你要等到他们洞房花烛夜,慕容攸将你的亲亲观之抱在怀里好生疼惜,你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闻言,韦不群不由得一愣。他没想过这事儿……
“你该不会连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事,都不知道吧?”他的兄弟该是不会如此不济才是,只是他……
“我当然知道,我……”韦不群蓦地站起身,拳头不自觉地紧握著。
倘若他敢碰她、倘若他真敢欺她,他定要、定要……
“坐下,你紧张个什么劲儿?他们都还没成亲呢。”韦至逸啐了他一口。“就算是成亲当日也犯不著这般紧张,随便想个法子都能够扭转乾坤;重要的是,你和她的心意……”
他和她的心意?
对了,他从不知道观之是怎么看待他的,她从未提起,他只知道她待他好,由著他胡来,可这是她天性,还是慑于他的官位不敢拂逆?
他对他,究竟是怎么的心意啊?
第九章
“喂,你听说了没有?听说韦爵爷和晁老板之间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事啊。”大街上,突然传来这声音。
“啐,我不是早说过了?这两个人肯定有暧昧。”随即有人附和上去。
一旁更有不少人虽没围上,却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著。
“可……不是听说晁老板就要出嫁了?”
“不不不,这事儿迟早会有变数的,依我看,这晁老板最后肯定会嫁给韦爵爷。”那人摇了摇手指,笑得极为得意。
“可听说韦爵爷要整装出发边城?”
“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今儿个最新的消息,打大内得知的,绝对错不了。”
“这……晁老板难道真要嫁给那慕容家?”
“谁说的?”
蓦地,一股阴沉的嗓音杀出两个摇头晃脑的头颅间,吓得猛说闲话的两人莫不泪滚尿流,只差没跪地求饶。
“韦爵爷……”呜呜,他们又没上醉吟楼,窝在这里说说也不成?
“谁准你这张嘴胡乱说话来著?是想要逼我带你游街、游运河不成?”韦不群咬著牙,颀长的身形微微俯下,凑近不知死活的两人,好听的声音刻意压低,自牙缝低低地挤出,显得十分阴毒。
“不敢了、不敢了……”那人怕得连“下次”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要是胆敢再胡说,信不信我直接将你们丢进运河里?”韦不群站直身子,半眯眼左右探了一圈,大街上突然静寂无声,他才满意地收回视线。
“真的不敢了。”那人捣著脸颊,很怕他不经意地又送上一拳。
“哼!这回饶过你,再来一回,就算我不押你上衙门,也要把你丢进河里。千万别怪我没丑话说在先,说我欺你。”韦不群发狠地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随即要拐进巷子里。
“韦爵爷,你要上醉吟楼?”那人在后头呼著。
“关你屁事?”怎么,何时他的行踪也要一一向他通报?
“慕容公子在醉吟楼,你现下去……不妥吧。”他只是好心告诉他一声。
“怎么?醉吟楼今日没开门做生意?既然是开门做生意,为何我不能去?”韦不群没好气地啐他一口。
“总是要避嫌嘛……”那人松开手,站定位置,准备随时逃。“听说你和晁老板有染,最近又听说慕容公子夜宿后院亭台……人家慕容公子是未婚夫,这种事还说得过去,但你就不同了;你现下一去,人家会说晁老板是水性杨花,你会坏人声誉的……啊啊,等等……”
怎么那么快?他还没来得及逃,韦爵爷怎么一眨眼就飘了过来?光天化日之下,他不会是撞鬼了吧?
“你说什么?”韦不群一把揪住那人的襟口,压根儿不管两人正站在大街上。
“没、没,我没说什么。”
“说,”他紧咬著牙,怒目瞪视著。“本爵爷要你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
“你会坏晁老板的声誉的……”呜呜,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再上一句。”低沉饱富威吓的声调阴狠地传来。
“晁老板是水性……韦爵爷,那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我只是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别说了,先走一步就是……呜呜,谁知道韦爵爷只要一沾上晁老板便这么沉不住气,如果说他对晁老板一点感情都没有,谁信?
“再上一句。”声调不耐地传来。
“呃、呃……我忘了我说了什么。”呜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慕容那混蛋夜宿亭台!”韦不群难以遏抑地咆哮。
“哦?是啊、是啊,全都是听说的,听说这两天都是如此,直到天亮还不避嫌地同晁老板窝在……啊!”
那人可怜地发出哀鸣,只见他的身形抛上天空,画出漂亮的弧线,飞向街的另一头;而韦不群动作快速,彷若是光影般往醉吟楼奔去。
他可不是打了人便跑,而是想要找慕容攸那混蛋问清楚。
可恶、可恶,他听著大哥的计,刻意放出诸多流言,刻意坏了观之的声誉,希望那混蛋知难而退,希冀观之的二哥看在流言的份上,逼他对观之负责,最后他再光明正大地迎娶观之,如此一来,岂不是完美的画下句点?
可流言一出笼,想不到那混蛋居然还敢夜宿亭台;他是真的不在乎流言,还是根本没听见?
混蛋!不管如何,他相信那混蛋夜宿亭台,绝对不可能像他这般君子。他要杀了他,非杀了他不可,竟敢对他的亲亲观之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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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吟楼
一身男装打扮的晁观之周旋在堂内,爽朗笑颜一如往常,似乎没有半点不对劲,尽管近来谣传四起,但彷若压根儿没在她心底造成任何影响。
蓦地,听见外头有阵骚动,她不由得抬眼往大门望去,果真见著一抹身影直窜向她,就算她想要闪避也来不及了。
“观之!”韦不群双手擒在她的肩头。
“我在。”晁观之不解地蹙起眉,却也傻傻地应著他。
几日没见著他,他怎会热情得……如此诡异?
“观之!夜宿!那混蛋!你怎么可以!在哪里?我要杀了他!”韦不群好似失去了理智,粗哑地哮咆著,双手直拉扯著她,那双多情的眼眸竟噙著骇人戾气和淡淡红雾。
晁观之眨了眨眼,尽管眼前的他陌生得救她有些骇意,可不知怎地,她竟觉得有些好笑。
今儿个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
“韦爷,你要不要先喝口茶,缓口气再说?”晁观之一如往常地笑得淡然。
“嗄?”韦不群不禁一愣。
见他擒著自己肩头上的力道微减,晁观之先退后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到柜台边,为他倒上一杯凉茶,对他招了招手。
“韦爷,你过来这儿吧,别在那儿吓著人。”
韦不群微微地眯起眼,不知怎地,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方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的耳语。他猛地回头,发狠地瞪著每一张窃窃私语的嘴脸,忍不住磨了磨牙,威吓著一干乱嚼舌根之人。
“韦爷,过来吧。”
见她又招了招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她身旁,那张俊脸覆上一层不难辨识的妒意。
“怎么了?”见他没打算接过茶水,她直接把茶搁进他的手中。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而是他这一阵子真是古怪得紧,教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却隐隐约约发现他的不对劲。
“那家伙呢?”韦不群怨气十足地开口。
“谁?”晁观之不解地问。
“他啊!”他气得直跳脚。
可恶、可恶,他吞不下这口气,他忍受不住了!观之可是他视同生命的人,那混蛋怎能对她出手,怎能……
观之压根儿没反抗吗?
她接受得心甘情愿吗?在她的心里,他压根儿不存在,遂她依从著她二哥的命令,决心要把自己献给那个臭小子?
“你是指慕容攸?”她思忖了下。
“可不是?”他没好气地道,眼角余光不断地看向她。
她瞧来和以往没两样,待他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