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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评论，清明连忙了喝了口自己碗里的鱼汤，蘑菇跟鱼都是她一大早上集市挑选的，知道鲫鱼味鲜还特意挑了条卖相很好的，汤也是用瓦罐炖出来的，明明就很好啊，记得以前阿九喝了她做的鱼汤，都是喝个底朝天还嫌不够的，怎么到了燕姐姐这里，就变成了差强人意呢？
清明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以前在清水县都是娘亲做好的饭菜，她很少下厨，但来了京都，阿九煮的东西比她还难以下咽，所以这三年来，都是她一手掌厨，若说没长劲，也不大可能啊。清明一边端着碗，一边细细打量着修燕，昨儿个晚上见着燕姐姐她便觉得她生了些变化，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这厢看仔细了，才发现，原来是胖了。
她盯着修燕有些圆润的脸庞与身段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想起以往佑安对食物的挑三捡四，突然顿了顿，装作一脸哀戚的叹道：“看来燕姐姐这些年过的很好，平时吃的也尽是些山珍海味，自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粗茶淡饭的了。”
“哪是什么山珍海味，平日里也都是些普通的食材，只是有人能化腐朽为神奇，将它们一一做成上佳美味。我长期以往，想来，嘴也是被他养刁了。不过，清明，你的厨艺还真是烂的没话说，人们都说，想留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留住他的胃，就你这样，还不怕刚嫁过去，就被别人拐跑了。”修燕一边打趣道，一边还是将她差强人意的鱼汤喝了下去。
清明看到，她在说方才那段话的时候，神色里带着满满的自豪，心下隐约猜到些什么，便凑过去，一脸严肃的询问道，“这么说来，燕姐姐身边可是有一个人？”
“呵呵”修燕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继续低头去喝她未喝完的鱼汤，清明盛情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现下，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那鱼汤味道虽不怎么样，但于女子而言还算是养颜的补汤。
这边，清明自是有些不悦了，她们书信来往三年了，她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而她，竟然对她瞒了这么一大桩子事，她撇撇嘴，“看来，燕姐姐终是将我当作外人，亏我还自作多情一番，什么都毫无保留的说与你听。”
“没有啦，只是想等到一个适当的时机。”修燕连忙赔笑着，机灵的迅速转移话题，“那你那位方公子，什么时候带与我见见？”
清明咬咬唇，神色暗淡的看着面前的食物，缓缓道，“你不会见到他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现在过的很好，根本就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清明没有发现，自己谈到他时的情绪略略有些激动。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清明跟修燕同时回过头，看着外面紧拴的门闩。通过这些年书信的了解，修燕也大致知道清明平日里接触的人，而这时来敲门的，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就是她们前一刻谈之色变的曹操。
在敲门声第二次响起时，清明连忙起身，一边朝里屋疾步走去，一边示意让修燕开门，“就说我出门了，不在。”
最后，修燕莫明其妙的去开门时，清明已经在里屋的柜子后面躲好了。其实，这样做也是多此一举，只要修燕说她不在，佑安自然会离开的。明知道他一定不会进来查探虚实的，她却还是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好。
隐约的，听到外面有谈话声，清明背靠着墙，用指甲抠着柜子上的缺头，外面的两个人好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清明虽是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却还是能从声音里辨别出来，那个此时跟燕姐姐说话的人，就是佑安。
等到外面渐渐没有动静了，再听到燕姐姐传出，“出来吧，他走了”了的话，清明才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从里屋走出来，也不去问他们谈了些什么，自顾着去趴碗里的白饭。
“清明，你喜欢他吗？”修燕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令清明生生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直到看到燕姐姐神色慢慢变的凝重，她才在心里直呼，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原以为是佑安对她讲了什么。却在她下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惊的连手中的瓷碗也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她说，“他竟然跟沈良卓有七分相似。”
修燕一脸狐疑的看着清明，她其实很想说的一句话是，“你喜欢他，其实是因为他长的像沈良卓吧。”
那个一直看不分明的影子，那个记忆中的某个人，每次用力想起就觉心口钝痛的人，那个一直在她脑海里纠缠不休的人，原来，竟是他。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
过去一年里，那些模糊印象里的细枝末节渐渐清晰起来。
清明想起在万佛寺山上的桃花林里第一次邂逅佑安的场景，他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而她，竟也对他凭空生出一种好感，那种并非一见钟情的好感，熟悉的令她心安。
原来，她便是一直潜意识里将他当作她心里那个人的影子，所以才任由他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才会在他面前表现的无比自然，甚至肆无忌惮。
佑安曾说，跟她在一起，令她心安，自晴瑶出现以后，她才知道，他那种心安不过是因为她跟晴瑶的言行举止之处有着太多相似之处，所以，才会令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她。
他不是习惯了她，他是习惯了晴瑶，习惯了他心底的那个女子。
而她，开口说出的喜欢，其实，也是说给另一个不可能听到的人听的。
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他们竟然能够有着这样的默契，守着各自的空城，寻找另一个寄托。
其实，清明从第一眼便看出了佑安跟沈良卓的神似，可后来自己在心底否定了那个念头，因为她心底的那少年是天下无双啊，所以才会从他的言谈举止、从他那不像的三分里，生生辩别出另一个人来。
修燕说：“他成了你心底根深蒂固的标本，其它人，就算再神似再好也不过是他的替身，但已认定他是最好，再在心里拿其它人作替身作比较也只是徒曾悲伤。打从一开始，你接近佑安，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最大的伤害，不是爱而不得，而是不得，亦不忘。若喜欢一个人，明知没有结果却仍不忘，那真的是痛苦。清醒的记得，记得他不属于她。如果忘了就不会有这些痛苦，但感情，并不是说忘就忘的。
煞费苦心的从清水县一路逃到京都，三年不曾回去一次，以为时间会消磨掉一切，以为身边有了其它人就可以将他慢慢忘掉，却发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妄想。
她始终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挣扎。不管是清水县还是京都，其实都是原点。你放不下一个人，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他依然住在你心里最近的地方。
为何，在懂得了这一切，心底只剩下满满的失落？
“你没有跟佑安说吧？”清明突然担忧道。
“说什么？说他很像你心底喜欢的那个人？”修燕摇摇头，不明所以的笑起来，“难道你燕姐姐在你心中就是这么口无遮拦，说话这么不经大脑的一个人？”
“当然不是。”清明连忙说道，随后歉疚的低着头，“是我错了。”
“好了，只要你自己能够明白，你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因为他神似沈良卓才喜欢他，这才是你现下最应该弄明白的事情。不然，到头来伤人伤已。”修燕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随后目光接触到散落在地面的碎片，语重心肠道，“如果你真的一直深爱着沈良卓，就去好好争取吧，趁现在风华正茂，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还来的急。”
清明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好，燕姐姐，我听你的。”
如果结局依然如此，最坏也不过依然如此，但至少自己争取过，以后如若再想起，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你打算怎么做？”修燕为她能想的明白而高兴的说道。
“我想先给他写一封信。”清明真切的笑着，那笑容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像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信笺寄出去了，现在，只有安心等待了，也或许，并没有回复也说不定。但心中有一个念想总是好的。
她在提笔的时候，燕姐姐在一旁帮她研墨，知道她性子素来心血来潮，便反复叮咛着，“跟着感觉走，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清明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往日在靖云的画面，虽然最后一年过的甚是不开心，但那与他同窗的前三年，却过的甚好，每每想起，耳畔边都是那时的欢歌笑语。
如果可以，她真想此时在旁研墨的人是他，而她会学着平日里话本里的台词对他说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爱你”这样的话，也或许，若是他真的在身边，她应当一句话都说不出才是，更何况是那般煽情直白的言语。
清明在写下最后一句话时候，修燕不经意的瞄了眼，那是一首小词：“月光稀，是谁捣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一夜落雪未满， 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一心相系。”修燕喃喃道，全然不觉自己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清明将信笺封好后，故意当作燕姐姐的面装作不经意的念出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修燕回过神来，才发现清明原是在取笑自己，便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燕姐姐行事向来谨小慎微、滴水不漏，怎么这次偏偏漏出了这么多的马脚？”清明此时的心情大好，解决了她的事情，现在该是拿燕姐姐的事情开刀了。
人说，当局者迷。
任是你再聪慧过人，若是为情所困，也总有迷失的一天。
“招吧，坦白从严，抗拒更严。”清明收好桌上的笔墨纸砚，又从厨房端来一壶烧好的金银花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修燕盯着清明摆出一幅誓不罢休的姿态，心里暗叫不好，脸上却还是堆着笑，“清明啊，你就不想知道佑安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燕姐姐休想叉开话题，此时此刻，你的事情才是主要的，其它皆为次要。”清明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大有一番审判官的架势。
“他真的跟我说了很多事情，都是关于你的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吗？”修燕情真意切的看着她，随后又补充道，“我的事情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但你的事情，我怕我今晚睡过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忘了。”
清明兀自啜了一口杯子里香甜的花茶，眼皮抬也不抬的说道，“你想扯开话题也好，拖延时间也罢，但今儿个晚上，你若不把你的事情从实招来，就休想入房就寝。”
“额……”修燕一时进退两难，盯前面前白色的小花，脑海里闪现出各式各样全身而退的方法。昏迷、暴怒、装疯卖傻，好像都行不通啊，以前饱读诗书，可书上却从未提到在这种情况下如何金蝉脱壳的方法啊。
她眉头微皱，正想着该如何编个故事蒙混过关的时候，清明适时的在她面前叩了叩桌面，清声道，“我这些年看过的话本子不比燕姐姐少，所以，你休想用里面的故事来蒙骗我。”
“好了好了，我招就是了，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以为我有什么不能告人的惊人秘密呢。”修燕叹了口气，神色平静的抚摸着茶杯边沿，“他叫唐顾，你应该知道的，早些年跟我们一起在靖云念书，那时候天天缠着我，而我因此隔三差五的跑到你跟晴瑶面前诉苦。”
清明眼珠子转了转，唐顾，怎么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个人。以前晴瑶就说，她很少把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看来，那个唐顾就是被她大脑潜意识的过滤了。想着现在，他或许就是燕姐姐心尖上的人物，不禁为自己的健忘感到有些罪过。
“继续，继续，”清明心虚的抬抬手，示意她讲下去。
“这次来京都，还有一方面就是来见他的一些亲戚，顺道置备一些结婚用的嫁妆，我们打算年底完婚。”修燕简洁明了的道出这件事时，眼眸里有着喜忧参半复杂的情绪，刚回过神来，就见清明呛的一口茶喷的满桌子都是。
“燕姐姐，你太不仁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一直不说。”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
“如果不是我今晚的逼问，你会这么老老实实的招供了吗？”
“我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至少，也得等唐顾他本人在的时候，再跟你说，这样比较妥当嘛。”修燕一脸温和的笑道。
“等等，结合你刚才的那番话，是不是说唐顾这次也在京都？”清明感觉像是有个晴天响雷在身边炸开了一般，炸的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是啊，他有很多事情要先处理，所以我正好有时间来看看你。”修燕恬淡的笑了笑。
还记得那时候，她们还很小很小，穿粉红色的罗裙，系一条长长的丝带，整天手拉着手穿梭在田埂间摘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很多的季节里，闲来无事就喜欢促膝坐在池塘边听它潺潺的水流，偶尔伸直脚，慵懒的眯着眼睛晒太阳。像两只娇懒的猫一样，总是安静的缩在一个地方。
后来的时间走的飞快飞快，闭上眼，一起划着小船采莲蓬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可不经意见，身边的人儿已经长大了，小小的身段变的修长圆润，眉清目秀的脸庞变的妩媚清丽，幼时天真无邪的女童变成一个娴雅端庄的女子。
一个他人身边的娇妻。
第40章 第四十章
当天晚上，清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的燕姐姐早已经呼吸均匀进入梦乡了。清明侧过头，就着月光看燕姐姐泛着淡淡光泽的脸庞，即使是入梦，嘴边都有一丝笑意，想来，应该是梦到了那个人吧。
唐顾。清明反复在脑海里搜索起这个名字，燕姐姐说以往她常常提到，为什么，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那个人长的很大众化，很寻常才会被她自动忽略。想来，若是书院有些惹眼的人物，不应该会忘的一丝不剩才对。就像那次才艺大赛上的李逸辰，虽说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但回想起来，总算是有那么一个影子在那里。
那个唐顾，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清明在脑海里不自觉的拼凑起他的五官，这般凭空捏造了一翻，最后也不知不觉的眼皮打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清明一边坐在院里摘菜，一边问在旁边淘米的修燕，“燕姐姐昨晚该是梦到唐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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