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谁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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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谁知身是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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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吧。那,你有名字吗?”泠湘偏着头问。
“没有,我娘从小就叫我丫头,所有的人也都叫我丫头。”
“丫头。”泠湘噗嗤笑了,“那就叫……叫素秋吧。”泠湘仔细地想了想。
“好,素秋,我喜欢这个名字。”女孩啃着泠湘留给她的点心,肆无忌惮地笑着。
月光把两个女孩的影子照的格外明亮。
夜深了,素秋睡得很香很甜,泠湘却睡不着了。她把衣服给素秋盖上,自己坐起身来,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发愣,心里牵挂的都是霍清。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平安回到京城?他究竟是什么人呢?虽然知道他非富即贵,可就算自己找到了霍清,也未必能见上,更别说长相厮守了。想到这儿,泠湘心里就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一个人呆坐了一夜。
天微微亮,素秋就醒了。泠湘拿出了自己的衣裳给她换上。粉色的衣衫,配着肩上俏皮可爱的麻花辫,泠湘笑着看着素秋用清水洗净的脸,真是个美人坯子。
泠湘带着素秋坐上了马车,朝京城赶去。
谁知道昨日的晴空万里,今日就变了脸,下起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冷风飕飕地吹动帘子,吹在泠湘的身上。春雨贵如油,泠湘觉得心情好了起来。自己从小最喜欢细雨绵绵的天气,像是娘的气质,还有姨娘的笑脸。泠湘拿出衣服披在素秋身上,素秋又给泠湘披上:“小姐啊,你身子那么娇贵,怎么能挨冻呢。要是冻着了,那是奴婢的不是了。”
“好了好了,今儿个矫情起来了。”泠湘假装嗔怒,“我说了,你是我妹妹,别那样叫自己,我听不得的。”
“嗯,好吧——对了,照这个速度,咱们到京城差不多也就是晌午了。”素秋摆弄着衣襟,漫不经心地说。
“你确定你知道在哪里吗?”泠湘回想起来今天早上起来素秋对车夫简单交代的几句,心里打起了鼓。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素秋拍着胸脯保证着,把泠湘逗笑了。
雨势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不知过了多久,泠湘听见人声喧闹,掀起帘子一看,已经到了京城,街道两旁都是叫卖的小商小贩,偶然路过的几个京城女子都穿戴不俗。泠湘看了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衣裙,立刻从包袱中拿出了一件水蓝色的外衣套在身上,又把头发整理了一下。
“到了。”车夫掀开帘子,素秋背着琵琶和包袱先下了车,转身来扶泠湘。泠湘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古朴的楼阁,牌匾也很老旧,带着岁月的味道。三个大字,笔法铿锵有力:点瑛阁、泠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跟着素秋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一大幅屏风,绘着山水图样。泠湘跟着素秋转过屏风去,后面摆放着一整套木头桌椅。桌前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把所有的青丝都尽力盘在头顶,穿着暗红色的衣裙,戴着红色的面纱遮着脸孔,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另外一个则眉清目秀,穿着深紫色的绸缎衣裙,拿着笔用心地写着些什么,看起来有着和面上看来不一样的稳重端庄。她看见泠湘和素秋进来,立刻起身:“今日大雨,我本以为不会有姑娘来了,谁知道竟还有人来呢。”
泠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女子又开口了:“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有何才艺啊?”泠湘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素秋捅了一下,给了提示。
“哦……我不是哪家的千金,家住在边塞,祖祖辈辈都是卖草药为生的。我爹娘都死了,没有亲人了。我会弹琵琶。”泠湘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住口了。
“哦?”那戴着面纱的中年女子开了口,“边塞来的?会弹琵琶?”她起了身,缓缓地踱步到泠湘的身边,围着泠湘踱步,那严肃的眼神,把泠湘看的浑身不自在。
“姑娘可否来上一段呢?”面容清秀的女子柔柔地开口。
“当然。”泠湘示意素秋把琵琶递给自己。抱着琵琶坐下了,长吁了一口气,纤指一挥,琴音响起。泠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弹这曲母亲写的曲子。虽然她不懂,可总是知道应该弹些能充分展示自己琴艺的曲子。仿佛冥冥之中的指引,娘和姨娘的脸庞浮现在泠湘面前,迫着泠湘把那曲子弹的简单干净。泠湘弹得投入极了,越投入,母亲的面影就越清晰。曲毕,泠湘已是泪流满面。她迅速地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珠擦去:“对不起,我失礼了。”
就在这时,清脆的鼓掌声在泠湘耳畔响起,抬眼望去,是那中年女子为泠湘鼓掌,她中指上的翡翠显得格外耀眼。
“我很久没听到这么动情的琴声了。这曲调似乎原来没听过,是你自己写的吗?”
“不是,是我娘在世的时候写的,我姨娘手把手地教我弹的。”
“罢了,罢了。”那女子长叹般的声音落地,转身离开,让泠湘不知所措。
“这是我们点瑛阁的阁主。”面容清秀的女子说道,“想必姑娘早就知道,我们这点瑛阁是培养个歌女舞女的地方,专门送往皇宫、王府还有富贵人家。姑娘才华横溢……不过……”那女子略微停顿,肆意地打量着泠湘,“姑娘来自边塞,这……”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泠湘突然变得伶俐起来,她知道来自边塞自会被人当成细作,可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白。“您放心,我只是为了母亲的意愿,才进京的。”泠湘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
“我是这里的总管师傅,你以后叫我宋师傅就好了。这里弹琵琶的除了你还有一个,我带你去见见,走吧。”
“嗯。”泠湘跟着那女子走着,仪态端庄而自信。她有种预感,这里能改变些什么。


(四)各怀心事
泠湘和素秋跟着宋师傅走过大厅,又穿过一条狭长的回廊,就看到了空旷的大院和四面的房间。宋师傅思索了一下,带着泠湘和素秋走上了后面的一个楼梯。
“这里不比姑娘家里,既然想要将来飞黄腾达,那现在便别怪师傅我对你要求严格了。点瑛阁就是这样,适者生存,弱者淘汰。现在这里弹琵琶的算上你还有一个,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楚落鸢,你们以后接触会更多些,我现在带你去见她。”宋师傅说的让人胆战心惊,素秋不满地在背后冲她吐舌头。
泠湘提着裙摆,无视楼格上姑娘们的各种目光,跟着宋师傅走着。素秋在听了宋师傅对楚落鸢的介绍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嘴里轻轻地嘟囔着:“真奇怪。”也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三层,宋师傅把脚步停了下来,敲了敲面前的房门:“楚姑娘在吗?”,然后推开了门。门一开,泠湘便嗅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可是很好闻。楚落鸢正坐在妆台前梳妆,她穿着一袭天水碧色的长裙,裙摆在地上拖着,发丝一部分用白玉簪子盘起来,另一些就散落在肩上。她正比着应该戴什么样式的耳坠子,见宋师傅带着人进来连忙起身。
“宋师傅好,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落鸢笑语盈盈。
“你不正嫌只有自己一个人弹琵琶,无人切磋技艺嘛。这不,来了一个弹得极好的,可交给你了啊。”说完,宋师傅拍了拍落鸢的肩膀就走了。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呢?”楚落鸢上前,拉起泠湘的手。
“哦,我姓苏,名泠湘。三点水的泠,湘妃竹的湘。”泠湘心里有些怯怯的,可还是强装镇定和从容。
“泠湘……嗯,是个好名字。我姓楚,叫落鸢。飞落的落,纸鸢的鸢。”落鸢热情地介绍自己,“宋师傅说你也是弹琵琶的,这可好了,我正愁没人和我切磋技艺呢,你就来了。咱们以后就住一间了。这位姑娘是……?”落鸢看到站在泠湘身后的素秋,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是我在来京城的路上认的妹妹,叫素秋。”泠湘把素秋肩上的琵琶和包袱取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楚姑娘恕素秋无理了。”素秋不合时宜地开了口,“姑娘既然是吏部侍郎的千金,为何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素秋,不得无礼。”泠湘向素秋使了个眼色。
“没事没事。我是嫌身边伺候的人烦,所以没有带人来伺候的。”落鸢脸上不见一点怒色,依然是笑意吟吟的,“来来来,泠湘你睡这张床,素秋就睡旁边的小床吧。”
她带着泠湘朝里间走去。
泠湘这才发现这屋子还真大,屋内的摆设也很奢华了。床上从挂的到铺盖,全都是崭新的,摸上去手感也不一样。就连素秋的小床,被褥也十分干净整洁。
“那泠湘你就先收拾收拾吧,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啊。”落鸢觉得素秋已经对她起疑,便急忙抽身。
待听到关门声,泠湘立刻打了一下素秋的手,嗔怒道:“你刚才怎么了,初次见面就这样跟人家姑娘说话,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啊。”
“哎呀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素秋起身张望了张望,确定没有人后又坐了回去。“倒也不怪小姐。这京城里给女儿家起名字最讲究了,尤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就更是讲究了。不仅用字要反复斟酌,挑最好听的,寓意也要好才可以。你再看看楚落鸢这个名字。落鸢,听起来好听,可是鸢是什么,那是老鹰啊。落鸢这个名字到底好不好,不用我多说了吧。即使是京城普通女儿家用这个名字都觉得晦气,吏部侍郎的女儿用这个名字,那更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身边还没有丫鬟。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衣着不俗的姑娘身边都有丫鬟呢,更何况她这等身份的千金?”
“照你这么一说,她还真的很奇怪。”泠湘皱着眉头看着素秋。“反正咱们现在已经和她住在一起了,这是宋师傅的安排,咱们初来乍到也没办法。以后和她相处,事事小心就是了。”素秋点了点头。
正在泠湘和素秋疑惑的时候,五王爷府里此刻静谧异常。珍太妃正和儿子吃着午饭。珍太妃不断地往霍清碗里夹菜,霍清却吃的满腹心事。这样的气氛,旁边伺候的人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霍清开了口:“母妃,孩儿回来已经有几天了,可母妃一直不让孩儿面见圣上,孩儿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
珍太妃放下筷子,缓缓开口道:“唉,清儿啊,母妃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啊。只是当娘的总有私心吧,你这伤还没好……”
“好了母妃,别担心了,我一定要去的,别拦我了啊。”没等珍太妃说完话,霍清拔腿就出了屋。只留下珍太妃和满桌的珍馐。
“太妃怎么不拦着点啊。”旁边太妃的大丫鬟翠儿给太妃端来了茶。
“哀家怎么拦啊,拦不住啊。”太妃抿了一口茶,叹息道。
屋外,天空被雨水洗过后变得湛蓝无比。
霍清穿戴整齐,估摸着时间,进了宫。
无论皇兄是否想要自己的性命,自己都要去问个清楚,这是他对这段从小深信不疑的手足之情最后的信念。
午后的乾阳宫还是那么肃穆庄严,头上的蓝天也显得了无生机。霍轩穿着银灰色的长袍,头发都勒在头顶,坐在宫外的石桌前喝着香茶,动作僵硬,尽力显得老气横秋。作为一个皇帝,只有二十六岁的他也必须显得如同将近不惑。因为这天下,都是背负在他肩上的沉重担子。偶一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庞。霍清大步走了进来。
霍清正准备行礼,就被霍轩一把抱住:“兄弟啊,这一次,辛苦你了。”霍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这些日子,他不敢叫霍清进宫,也不想在霍清面前显露出王者的威严。虽然他内心忌惮这这个兄弟的才华,可是手足之情,终究不是不复存在的。他的内心纠结无比,想割舍,又无法割舍,优柔寡断。他还太年轻,还带着孩童的稚气。
霍清直直地站着,想回应些什么,终究收了回来。他明白,君臣有别,他是他的皇兄,但他首先是这天下的王者。
“孤派你去打这一仗,真是没有看错人。”霍轩赞许地拍拍霍清的肩膀。“你身上有伤,孤听说了。孤已经派了最好的御医为你诊治,务必好好养着,这大宇还需要你呢。”
“谢皇兄关怀。”霍清双手抱拳,微微颔首。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心照不宣罢了,又能如何。只能为了性命,谨慎提防,活的累一些罢了。
霍清回了府,屏退了下人,坐在床榻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才恍然发现,那被他视为护身符的银镯子,已经送给了泠湘。他心里又涌上一番滋味。不知泠湘现在如何?她在哪儿啊?
此刻的泠湘,也在思念霍清。那银镯子太过惹眼,所以泠湘用兰色的丝帕把它小心地包起来,白天时随身携带,晚上则就着月光睹物思人,有时流泪。
因为有霍清这个坚定的念头支撑着,泠湘觉得日子过的快而甜蜜。真实的情况是,她早晨天还未亮就要起身,和落鸢,还有另一对吹箫和弹筝的姐妹,姚冰芊和姚冰莹,一同开始一天的练习。她们草草地吃完早饭,宋师傅就来布置一天的任务,除了吃午饭和晚饭,她们几乎都在不停地练习着。到了天色又变得和早上起身时一样,才可以回房休息。落鸢虽然吃不消,可是终究没有表现出了。那出身商家的两朵姐妹花整天抱怨不停,又时不配合,将四个人都拖到很久,被宋师傅责罚。次数多了,落鸢受不了了,泠湘却劝她不要表露出什么。落鸢对泠湘确实很好。有时宋师傅开恩让大家休息,落鸢就和泠湘一起,从古谈到今。落鸢还教泠湘作画、写诗、绣花。两个人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即使不亦乐乎,泠湘和素秋还是依旧存着心眼。半个月过去了,别的姑娘都有家人来探望,哭成一团,泠湘看了难免刺心,素秋每每都让泠湘避开这样的场景。落鸢的家人始终不见来。泠湘也时常和素秋背着落鸢讨论着她,编织着各种可能性。姚家的二姐妹也时常给泠湘脸色看,比如拿着母亲捎来的首饰在泠湘面前含酸拈醋,指桑骂槐,泠湘虽然不理,心里却还是不舒服。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泠湘唯有摩挲那一只银镯子,平复自己的心湖。
又是一个雨天,雨下的让人厌烦,比泠湘来时那天的雨大上一点。脸上带着黑纱的女子站在窗前,对身后的女子说着话:“蓉儿啊,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被称作蓉儿的女子正是平日里教导泠湘的宋师傅,她恭敬地回答道:“离送她们出去的日子不足半个月了,其他的我相信阁主心中都有数。唯有两个人,阁主放心不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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