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的真实身份,只觉得这两人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可细枝末节间又不像平常的情侣一样甜的发腻,只是淡淡的,却也沁人心脾。待两人终于落座,那些早已看痴的人这才想起来,纷纷见礼寒喧。
润白与若兰的姻亲定的早,再加上他又在外云游了八年,在场的人中能认识他的只有上官若敬了。他在上官四兄弟中排行老大,在他下面分别还有若谦,若恭,若和三兄弟,皆是外戚所生。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将上官家的血脉几乎烧断,仅存下来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已。况且在上官老爷死后,许是没了顶梁柱,外戚势力更加疯狂的争斗与碾压,直到现在仍活下来的只有上官桀和若兰而已。虽然现在名义上是请上官桀回来主家,可暗地里又不知道是谁真正的说了算呢!单就在主宅里,家族的各方势力已是各不相让,内讧,争斗每日都在上演。小辈们对武艺,才学没有半分追求,整天不是沉迷于权利的争斗,便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官家虽是被毁过一次,但终究还是挺了过来,但是这一次,上官桀心里满是担忧,只觉得百年上官真的会垮在外戚的手里,他虽然自幼在父亲的漠视中长大,又遭遇兄长的背叛,但是对于这个家族的爱却从未变过,最近,他每日都会苦苦的思考一个万全之策,以期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终至忧劳成疾,一下子病倒在床上。他这一倒不要紧,只是在宅子里刚刚消停的内部争斗,在一瞬间又变得风声水起起来。
这场宴会是由大哥主持的,他见着润白来了,轻轻的将双掌一击,帷帐之下的数名青衣丫鬟,极是伶俐,齐齐伸手将幕布向外一拉,挂起水晶制的盒子,众人纷纷疑惑,待小厮上前打火才知道,那原是一盏油灯,有了灯火的照射,更是剔透明净闪现出无限的光芒。天是渐渐暗了,可是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如同身处花海一般。水晶本就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而能一下子拥有如此多造型别致的水晶制品也当真是万金难寻,只怕惟有上官家的这几个少爷方敢如此豪奢。就连见惯世面的润白都觉得有些心惊,更遑论这些出身各异的女眷们了。
上官家对于未成年的女子一直是养在深闺,而少爷的妾室及其他女眷却有别于京城那一套上流人家的规范,这些少爷从各地搜罗来的美女全都大刺剌地直盯着来客看。上官府内的少爷已是令人心动不已,而这一名来自延塘的翩翩佳公子更是令人双目一亮,嘴上不说,心里的小火苗却比那悬挂的水晶灯更要炙热,丝毫不在意他刚刚才牵过别的女人的手。一般与江湖搭上边的女人,倘若心仪的不是武林豪杰,便会是世家的混世公子们。不必太精明也可以料想,润白那样的气度必定出自上流巨富世家,良好的教养,谦和的态度更是深得女子的心意,放眼望去,恐是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具出色仪表的人了,要女人们不心仪他,比叫女人不要爱美更困难。而向来敏锐的润白又岂能看不到她们面带桃花的眼神,如同小箭一样朝他射过来,直到现在他才有些了解:为什么旭笙要选择那么偏僻的角落,当真是逃避视线的最好方法。
世人总是爱看美人的,而美女在这方面貌似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上官的众少爷们自一照面便被旭笙的美丽震慑了好一晌,就连自己女人芳心暗动都未曾注意。上官家的男人都是嗜好风流的极品,在他们的世界里,甚至都能将女人的美丽制定出标准,毫无疑问,旭笙在那里面是属于最上上品的。但即便是得到那么多的关注,身为焦点的旭笙却丝毫起不起半点的高兴之意,因为得到的目光越多,越意味着她逃脱的几率越小。
或是主人察觉出饭桌之上的暗流涌动,上官若敬端坐其上,只能对他下首的润白打趣道:“润白,你也不介绍一下你带来的这位佳人?”润白神思早已游离在九天之外,被他右手边的若谦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是在听了这话后,他手中的酒杯反倒微微一抖,却溅出一滴酒来。“这是在下的堂妹,名叫欧……呃……女孩子的闺名不好透露,你只需叫她的小名笙笙即可,她是与我一起来找若兰的。”
旭笙这个人做事很严谨,但凡是她要做的事,在此之前从来都是筹备得当,况且她的面纱也是一直随身携带的。数天前她一听到若兰的事,许是急糊涂了,想都没想就立马放下欧家的琐事,冒冒失失的来到这里,直到现在她才后悔,也许她的到来真的是个错误。本来她就不习惯被那么多的人看着,只觉得甚为难堪。若再是被这些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怕她是要被众人群起而攻之。但是听到润白话中有话,对于他的意思也摸出了大概,他在保护她,而她必须要配合他演好这出戏。
“哦,原来是你的亲戚,难怪和你一样漂亮呢!”上官若敬听到两人有这层关系,甚为高兴,不过也不单单是他,在场的少爷们皆是松下了一口气,云英未嫁,这不代表他们还有机会。只有润白一人心中痛楚难言,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了保护旭笙,但何尝不是向自己的胸膛捅上一刀,他多么希望他们没有这层亲戚关系才好。可是无奈现实,他只得强颜欢笑,像是泄恨一般将满满一杯酒狠狠地饮下去,呛得喉间苦辣难耐,禁不住低声咳嗽。却听席间有人道:“那若兰找到后,你们何时结为姻亲啊?过几个月后便有一良辰吉日,你们干脆就选定在那日大办喜事吧。”
这番话赢得了席间众人的喝彩,润白定睛一看是排行老三的若恭,他听若兰说过:老大和老二擅长玩女人;老三城府极深,擅长玩计谋,挑内讧;老四还小,但各方面也至少耳濡目染了些。他原来还和若兰开玩笑,说她竟然将自己的家形容为一座狼窟,现在看看,觉得自己真是愚蠢的可怜。若是他与若兰结婚,他们潜在的对手又是少了一个,况且他们认为他的家世平凡,若是若兰真的闹起来,也抵不过他们的家大业大,所以结为姻亲真是一个永绝后患的妙招啊!只是他是滕润白,不是待宰的羔羊。“我无意娶若兰,而她也无意与我,况且我们的父母早已过世,所以这婚约自然就取消了。”言下之意,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他的这番话,犹如一阵惊雷,整个饭桌上立马炸开了锅。“那可不行,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这让我们这些做兄长的脸面往哪里放,这不行不行。干脆也不找什么黄道吉日了,找到若兰后,你们即刻完婚。”也不听从润白的意见,这外戚的几个兄弟急急的想要把若兰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为着怎么办这场婚宴吵成一团,丝毫没有想到若兰消失的这几天来,还未有半点消息。当然,也许他们心里想着:这个小妮子死在了外面,这也是极好的。不能怪他们薄情,只能说这个世界过于残酷。润白也不理会这群无事生非的人,只独自坐在那里,慢慢地又将一杯酒饮了,身后的丫鬟忙又斟上。他一杯接一杯的吃着酒,不觉得酒意沉酣,面红耳赤,抬眼望向旭笙的方向,却发现早已是人走茶凉。
、第七十九章
六岁那年离开了上官府,旭笙就再没来回来过,或许是逃避的心理在作怪,再加上欧主有令,这么多年来,她的训练任务是那样的繁忙,要她处理的事又是这样的多……,其实他也知道,种种的一切都是借口,若是真的想回去了,谁又能拦得住她!
年少时,上官家就是她心灵宁馨的港湾,因为那里随处都有母亲的气味,纤巧的梳妆台,轻柔的颜色,一直有一些可爱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所知道的最好的一切,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这里都有了。可是就在母亲死的那一瞬间,她就只觉得上官的主宅讨厌得不得了,只想着早点摆脱。而如今一进府内,却只能觉得感慨:“物是人非。”
童年时代的心境厌倦永远一去不复返了。当年她的一番火,将这个硕大无比的园子烧了个大半,不过经过后代的重建,就现在她所看到的占地上千平米的园林假山、相当气派的深宅大院,只是上官家的角落,最多也就六分之一而已。很多给她留下童年美好回忆的东西有的是早已不在,有的则是根本就移了位置,不过短短数载,它们早已是面目全非。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发现没有她所熟悉的半点感觉,更遑论是母亲的味道了,这是一个她所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地方,想到就心酸。
江南仿佛永远都在下雨,再过几日,梅雨季恐怕就要到了,她漫步在昏黄的长廊里,铺面而来的水汽一下子氤氲了整个空气。她这才想起,她来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上官家的内湖,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上官老爷就已在扩建这座园林,他嫌假山水池的太小家子器,可是周边又无可以“借景”的湖光山色,后来干脆在府的外围挖了一个人工湖,每到夏日便是满湖的荷花,美艳动人,冬日里,湖水也不会结冰,反倒是触手升温。而那年的冬日她就正是乘着湖心小舟逃离那片火海的。
她抬头看着月色,却发现铅云沉沉的天空根本没有半点星光,周围尽是不断聚集着潮湿空气,怕是过不了一会儿,雨就要下了。
她看着浩瀚的湖面,许是想着什么事情出神了,就这样呆呆的站在漆黑的月色里,一动不动的像个人偶一样。就连身后传来的声响都没有听到。
“广为人知的冷血杀手欧旭笙,怎么这样的疏忽大意呢?人都到了背后了都没有感觉得到?”
她听得身后传了一阵醇厚的人声,不禁向后望去,是声称卧病在床的上官桀。对于他刚才说的话,她倒是没在意。只是她看到他手里拄着的拐杖,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上前揖了一躬,“前辈,当日真的不该伤您这么重的,旭笙再次给您道歉了。”
“这不碍事,当日的情况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又何来道歉之说。倒是我要感谢润白那小子,你看将我这脸整的不错吧。”她看的出来,他的心情着实不错,甚至笑吟吟地将前不久的腥风血雨当做玩笑一样的调侃着。
旭笙仿佛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一样,眸光流转,也笑着说道:“那润白肯定自己也没有料到,他这个外科大夫竟然也会有这个手,现在直接就将您塑造成一个美男子了。”她这话说得恭维,却又是极其俏皮,眼中露出一种孩子气的顽意来。不过她这话也不假,上官桀传承了上官家的好基因,在旭笙幼年时的记忆里,他就是一副帅气的模样,虽是人到中年,伤病交织,但经过润白的改刀,依旧是绽放出成熟男子的气概来。
这句话逗得上官桀哈哈大笑,他和旭笙本就无嫌隙,后来矛盾解开了,再加上他素来喜欢润白和旭笙这两个小辈的武功修为,现下和旭笙交谈了会,只觉得很对他的胃口,心里对她的欢喜又添了一层。他们两个人虽然十来天前见过一面,但一直来不及深交,此番重逢,两个人都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
他含笑望着旭笙,却发现原本恍若明月,熠熠生辉的她,眉目间有股淡淡的哀愁,浓的化不开。“丫头,我刚刚走上长廊就发现你呆呆的站在这里了,想什么事这么出神?”
“哪有想什么事,是前辈功夫深,我没有察觉而已。”旭笙的口气相较于刚才有点落寞,这是她心里的伤疤,她不愿拿出来与旁人分享。
“我的功夫高有什么用,即便是再高也还不是把给若兰弄丢了。”提起若兰,上官桀还是欣喜的,毕竟她是他目前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们的血脉里流的是同样的血。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欣喜,才让他越发的责怪起自己来。他这个人,什么人都守护不好,恋人丢了,侄女生死未卜,现在这个世界唯一遗留着他孤独的活着。
“不过,幸好润白说来一起帮忙寻找,倒也不怕。不过,丫头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他平复了情绪依旧笑着问她。
“我也是来帮忙找若兰的,她是我的……。”旭笙说着说着突然犹豫了,她在衡量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可以让上官家的人知道,润白的态度已经向她做出了预警,可是她心里始终还是不想对这个小叔有所隐瞒,若是气得他杀了自己也是自己命里活该,活该身在这样的家庭里,活该亲人之间互相残杀。
“话说了一半怎么就不说了?”他难得看见这个个性爽朗的女孩吞吞吐吐的样子。
“哦,没事!我是润白的亲戚,今儿来就是为了帮你们找上官小姐的!”此时的旭笙不知道,她的这一句误导就有可能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帮我们上官家就是我们家的贵客,来我们还是进去入座吧,也让我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上官桀在前面带路,一脸的祥和。旭笙心里顿时一阵后怕:幸亏没有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若是刚刚说了,恐怕早已是尸骨无存了吧,又哪来会是这样的一副笑脸。
“老爷不好啦,大少爷和二少爷在桃园吵起来了。”上官府的管家一路气喘吁吁的跑来,面带急色,能让他来惊动“卧病在床”的老爷,看来这次闹得事还不小呢!
“你在前面提灯带路,旭笙你回房休息吧,管家我们走。”上官桀左右吩咐了,提起拐杖扭头便走了。天生的王者,令人胆寒的快速决断力!
上官虽然内斗的厉害,但为了顾及家族颜面都是暗着来,却不曾想今天在客人面前会闹得不可开交,待上官桀赶到,两人已经都已经亮剑准备大大出手了,吓坏了一旁的佳人们。一路上,他也听说了,原本二少爷看上的女人却被大少爷夺了去了,而这女人在开宴的时候又姗姗来迟,一下子不知道该坐在哪边是好,搞得两个少爷为一个位子而大吃飞醋。
上官桀本就讨厌这一个个的外戚,现在看到的又是这番景象,旧账新帐一起算,真真是被气得浑身发颤:“堂堂上官家怎么会有你们两个这样的败类,你们都给我跪下。”
润白和一干子的兄弟们都在劝架,压根没有注意到上官桀来了,听到这声音都是吓了一跳,全像是碰着了炙烫的铁片一样齐齐松手。也是到了这时,两兄弟才知道事况严重,可是碍于身份,又不肯服输。
若是今天下跪不仅在这群女人面前没有面子,怕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