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渐点点头：“是的，没有人陪我玩了，宝砚无趣死了，金凤来又不能常来找我。”
凌湛空大惊：“金凤来？”
寒霜渐：“嗯，我这几天常常和他玩。都是他来找我的，他不来我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丽服女人已经缓缓走到他们身边，凌湛空忙行礼道：“参见夫人。”
丹珍公主点点头，道：“你们玩吧，我先走了”又看向寒霜渐，寒霜渐点点头。
凌湛空发现丹珍公主今天脸上只略施薄粉，一扫曾经的雍丽，竟然比上次看见她时美丽了很多，甚至已经可以和韩清漪媲美了。她迈着高雅的步子，仿佛不是走在秋天花园的小径上，而是走在春天皇宫中最广阔最眩目的大道上，可惜这仍掩盖不住她眼神中的寞落。华丽长裙扫过已经开始发黄的草坪发出的沙沙声提醒人们，她虽是一个公主却也是一个孤独寂寞的女人，正如这沙沙声一般，只有空响，无人应和。待她窈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径深处，凌湛空轻轻叹了口气。
寒霜渐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她？”
凌湛空：“讨厌谁？金凤来？”
寒霜渐摇头：“不是，我是说我嫂子。”
凌湛空：“我不讨厌她啊，反而我、我……”
寒霜渐瞪大眼睛很期待他说下去：“反而你什么？”
凌湛空：“反而，我觉得她很可怜，我很同情她。”
寒霜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很认真的说：“她是一个好人，特别特别的好，你们都不了解她，包括我哥哥那么聪明的人也不了解她。”
凌湛空一皱眉：“就你了解她？”
寒霜渐：“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凌湛空：“以前有很多人？”
寒霜渐摇头：“两个，我和颂莲。”
凌湛空突然想起那天在群芳馆，寒雪微就向醉君打听过颂莲这个人，忙问：“颂莲是谁？”
寒霜渐：“我嫂子的陪嫁宫女，现在别人都说她被我嫂子毒死了，因为她想嫁祸给我二嫂，但我知道她没有，嫂子不是那么狠毒的人。”
凌湛空皱皱眉：“那、颂莲若是没有死，现在在哪里呢？”
寒霜渐淡淡一笑：“不告诉你。你也不要再问了，我不会透露的。”
凌湛空：“哼，人小鬼大。”说着捏了捏寒霜渐的脸。
寒霜渐道：“我哥哥不在府中，明天才能回来。”
凌湛空又去见了韩清漪，聊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寒霜渐硬缠着凌湛空，叫他陪着自己去找金凤来玩。凌湛空本想去看青绸，但被缠的没办法，只得陪他去。
金凤来的珠宝店名叫瑞耀坊，地处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段，很好找。两人站在店门口，就看见金凤来正在向两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推荐首饰，金凤来本就长得俊，态度又那么好，那两个富家小姐早就被迷的失去智力了，外加金凤来店里的首饰本就质量不错。三尺不烂长舌，夸的他手里的那几件首饰简直是人间奇品，戴了就能成仙一般，没多久那两个小姐就买下了很多首饰，还依依不舍地和金凤来说再见，好像这几件首饰是他白送的一样。金凤来十分殷勤地送她们到门口，正好看到了寒霜渐和凌湛空。
金凤来没有想到他俩会来，先是一怔，随即眉毛一挑，笑道：“诶哟，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呀，二位是来买首饰还是”他加重口音一字一字道：“特地来找我呀？”说着打开了不离手的扇子，缓缓摇着，一副得意的表情。
寒霜渐一点也不矜持，拽住他袖子直摇：“当然来找你了呀！你这几天怎么不去找我？”
金凤来道：“上次我从你住处出来，刚巧碰到侯爷了，他看着我的那眼神，跟我偷了他碧玉箫一般，要是眼神能杀人，我早被他一眼杀死了，哪里还敢总去找你玩呐。”说着叹了口气，很委屈的样子。
寒霜渐：“我也估计我哥哥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的，那我以后来找你，不要让他看见，要不他又要生气。”
金凤来道：“好啊，我一般都在店里。”他看向凌湛空：“凌大人，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啊？”
凌湛空虽看不惯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是表面上任然友好地说：“托您的福，挺好的。”
金凤来道：“还没吃完饭吧。走，我请客，请你们到那边的鲤跃居里吃全鱼宴。”
鲤跃居离瑞耀坊不远，几步路就到，是洛阳有名的食府，以全鱼宴闻名全城。三人到了鲤跃居，找了个靠窗雅座，金凤来点了桌全鱼宴，就给他们俩如数家珍地介绍起了全鱼宴：“这全鱼宴，每一道菜都是以鱼为材料，凉菜包括凉拌鱼丝、芝麻鱼条、香辣鱼肝、蛋皮鱼卷、酥炸鱼块、烧拌鱼丝等，热莱包括酥鱼片、炒鱼片、熘鱼片、清蒸甲鱼、爆炒圆鱼、清蒸圆鱼、鲇鱼豆腐、爆炒鲇鱼、金毛狮子鱼、红烧鱼段、红烧鲤鱼等。”
凌湛空：“就我们三个人，这么多菜，太铺张了吧。”
金凤来手一挥：“小侯爷屈尊来找我，我怎么能不好好款待呢，吃不掉的话，我统统带走给店里的伙计们。对了，要不要喊个歌姬来唱几支小曲助兴啊？”
寒霜渐没有听过歌姬唱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就看了一眼凌湛空，凌湛空摇摇头：“不要了。”
金凤来早就料到他们不肯，就拿起一根筷子，道：“那小爷我来唱几句吧，是时下最流行的小曲。”说着他捏着嗓子，右手用筷子敲着杯碗，左手捏着兰花指，开始唱道：“妾本是那杨花水性啊，郎也处处留情……”突然不唱了，原来凌湛空将一杯茶浇到他脸上。金凤来也不生气，抹掉脸上的水：“凌大人，您不喜欢直说啊，这是干什么。”
凌湛空恨恨道：“好的不唱，唱这种乱七八糟的，霜渐不能再和你玩了。你知道别人听见会说什么吗，肯定会说小侯爷上个月逛青楼，这个月喊了个男伎唱艳曲，侯爷知道了还不活活气死。”
金凤来脸上又浮现那标志性的坏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原来凌大人是怕侯爷怪罪啊，唉，到底是……哎，坐下啊。”
凌湛空起身抱拳：“告辞，阁下的宴席我们消受不起。”拉着寒霜渐的手就要走，可刚转身，就又坐下了。寒霜渐一脸茫然，金凤来机灵的很，看了门口的来人一眼，心里就有数了，一笑道：“我就知道凌大人开玩笑呢。”一句话掩盖了凌湛空的失态。
原来刚才凌湛空一转身，看见门口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一袭蓝衣，风度翩翩，女的一身红装，娇俏可人，赫然是穿着便服的叠翠宫两位护法秋朝暮和叶千彤。
第二十二章 冤家路窄
虽说这里地处闹市，秋朝暮和叶千彤未必会出手捉自己，但是凌湛空现在正和寒霜渐在一起，寒霜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小心为妙。
秋朝暮和叶千彤坐在凌湛空三人附近的一张桌子上。
凌湛空和寒霜渐正好背对着他们。
寒霜渐一头雾水，正要开口相问，被凌湛空用眼神制止。金凤来到底是生意人，会察言观色，知道凌湛空不愿让那桌的两人看见，就喊来小二，小声道：“我们那桌全鱼宴不要了，只要三碗饭和两道菜，全鱼宴的银子我照付，菜给我快些上，等待会我们离开的时候，你招呼那桌那两位客人，我小爷我重重有赏。”
秋朝暮和叶千彤两人倒是聊得不亦乐乎，叶千彤银铃般的笑声不时飘荡在鲤跃居里，她本就美艳出众，一笑更是引人注目。
凌湛空想从秋朝暮和叶千彤的谈话中获取一些信息，运起天听术，听了一会，发现他们除了聊些今晚夜市的所见所闻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内容，正有些失望，突然听到叶千彤叹气：“唉，要是二位师傅早些放我们下山来多好，我就可以早些领略这中原的花花世界了。”
秋朝暮低声说：“师妹！不是叫你出门在外莫要提起师傅吗？怎么又忘了，我们的身份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叶千彤伸舌头一笑：“好啦，我不说就是！”天真烂漫，和那晚山魈谷中泼辣凌厉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秋朝暮显然是非常宠爱这个漂亮的师妹，笑着摇了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温和儒雅，哪里还有半点当时凶煞威猛的样子？
二人又开始聊起来，丝毫没有想到，凌湛空就在距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听着他们谈话中的每一个字。
菜上齐了，凌湛空端起碗，拿起筷子，但一口也没有吃。金凤来边吃边和寒霜渐讲珠宝店的事情，也没有再插科打诨唱小曲，怕引起秋朝暮和叶千彤的注意。
过了一阵子，一个身着锦服的富家公子模样的青年，趾高气昂地进了鲤跃居，身后还跟着四个高大魁梧的跟班，各个身上肌肉突起，可见一身外家横练功夫不俗。
小二忙来招呼：“诶呦，这不是杜公子嘛，快请坐请坐，这边请，我们这里又新出了几样菜式，您要不要尝尝？”
杜公子爽快的很：“行！”
杜公子等他的四个跟班又给擦了一遍桌椅之后，才坐下。
寒霜渐回头看来一眼杜公子，对凌湛空道：“师傅，这人是洛阳首富杜简的二公子杜惠，我到他府上玩过。”
凌湛空闻言又是一紧张，心道：千万别让杜惠看见寒霜渐了，他是小侯爷，杜惠定要和他打招呼，被秋朝暮他们发现了又要多生是非，还是快快离开此地比较好，都怪这个金凤来，带我们来这个地方。在心里将金凤来抱怨了个七八十遍。嘴上却说：“你好好和金老板聊天，他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又见多识广，你能学到不少东西，莫要睬那绣花枕头杜惠。”
其实杜惠打一进门，全部的注意力就被叶千彤吸引了，才没有空发现这里还坐了个小侯爷。这不，杜公子站了起来，迈着步子走到了叶千彤身边。
叶千彤抬头看了杜惠一眼，杜惠朝她一拱手。
叶千彤冷冷道：“公子有何贵干？”
杜惠一笑：“不知这位公子和姑娘是什么关系？”
叶千彤看了秋朝暮一眼，道：“他是我哥哥。”
杜惠又是一笑，道：“令尊令堂真是好福气啊，有女如姑娘这般美貌聪慧，有儿如这位公子这般一表人才。”
叶千彤：“哼，本姑娘知道，不用你说。”
秋朝暮道：“妹妹，礼貌一些。”
杜惠道：“区区方才点了些新菜式，正愁没有人分享，看见贵兄妹，心里喜欢的紧，不知二位可否移驾到区区那一桌用餐？”
秋朝暮起身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盛情，只不过我们兄妹今天刚刚从外地赶来洛阳会面，有些话要讲，只好辜负了公子一片盛情了，还请公子见谅。”
杜惠还是不放弃：“既是刚会面，那怎可没有好菜好酒接风洗尘，二位若要说贴己话，区区府中客房多的是，今晚尽可住在弊府中秉烛夜谈，再者，区区虽非圣贤但也绝非小人，二位有什么话到区区饭桌上讲也无不妥。”
秋朝暮正要开口说话，叶千彤站起来，玉手一拍桌面，蛾眉一挑道：“我们都说不去了，你没有耳朵不成？还在这里废话什么，乘本姑娘还没生气，给我滚！”
秋朝暮忙按住叶千彤的肩，道：“彤儿，莫要无理！”随即又转头对杜惠一揖，道：“这位公子，舍妹小孩脾气，口无遮拦，多有得罪。”
杜惠故做大度，道：“好说好说，只要二位赏光到区区桌上一叙……”
“啪”，叶千彤出手如电，杜惠惨叫一声，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叶千彤手法何等凌厉，杜惠脸颊立马高高肿起。他的四个跟班见主子被人打了，立马扑上来，他们本生的人高马大，武功也属上流，端的气势迫人，一旁的食客见势不妙，都溜之大吉，可怜掌柜的和小二追着大叫：“客官莫要走，银子还没付呢！”
凌湛空大喜，拉着寒霜渐趁乱逃离，金凤来也跌跌撞撞地跟了出来，到门口不忘反手扔给追债不成功的小二一锭银子。
三人走到马路对面，进了一家绸缎店，回首瞧鲤跃居里的光景，四条大汉已经被叶千彤打得满地打滚，果然不负“玫瑰罗刹”之名。杜惠一向顺风顺水惯了，那里见过这种情况，吓的捂着肿起的脸颊愣在那里。叶千彤一脸不屑地走出门来，好像她刚才只不过不小心轻轻踩了别人一脚别人却哭爹喊娘一样。秋朝暮摇头叹了一口气，抱拳对杜惠说了一声：“得罪了”也跟着出来了。
凌湛空目送秋朝暮和叶千彤消失在人群中，松了一口气。
金凤来伸过脑袋来，道：“凌大人，可是和那一男一女有些纠葛，是以不愿相见？”
凌湛空不语。
金凤来邪邪一笑道：“那姑娘可是凌大人的意中人？诶哟，喜欢这种女孩子，可有的苦头吃了。而且，怎么看那个蓝衣公子怎么不像她的哥哥啊。唉，八成不是她哥哥，要不然凌大人怎么不愿被他们看到呢？”
凌湛空气急，道：“休得胡言乱语！”
金凤来用胳膊碰了一下寒霜渐，道：“瞧啊，被我揭穿了，恼羞成怒了。”
寒霜渐捂着嘴笑了。
凌湛空瞪了寒霜渐一眼：“笑什么？他胡说你也信？”
寒霜渐忙摇头道：“不敢不敢，刚有一只小猫，我朝那小猫笑的。”
凌湛空拉起寒霜渐的手，道：“和我回去。”
寒霜渐挣脱开来，看了一眼金凤来，又看向凌湛空，道：“他家我还没有去过呢，他说他家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凌湛空斩钉截铁道：“不去了，他家能有什么好玩的。”
金凤来道：“凌大人此言差矣，虽说小侯爷自小大富大贵，珍奇异宝想是见得不少，但在下祖上便是做古玩珠宝生意的，在下的眼力自然不一般，府里几样玩意，别说小侯爷侯爷了，就算是的当今圣上也不定见过。”
寒霜渐一听这话更是动心，抓着凌湛空膀子直晃：“去嘛去嘛，要不然我不学习不练功了。”
凌湛空到底还是嫩，一下就没辙了，但口中道：“好，那这次陪你去，你以后都得好好练功。”
寒霜渐很爽快的点点头。
三人到了金凤来家门口，金凤来敲门，有小厮开门，见了金凤来，道：“老爷回来了，还带了两位客人么，可要准备吃食？”
金凤来道：“不必，沏茶就可以，要新到的云雾茶。”
小厮应了一声先退下了。
金凤来的家不大，也就是三进三间的院子，院子里都铺上了细碎的鹅卵石，还种植了一些树木花草，假山石几块而已，虽不大气却不失典雅幽静，有闹中取静的意思。室内装潢也不繁琐，倒很有几分书卷气息，凌湛空想到那天醉君说金凤来文采斐然，名列淮扬四大才子，他一向钦佩有文采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