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周子扬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为什么!”
“浪费银子!”很周子扬的节俭风格:“而且,我打听过了,整个洛城里,就这家客栈的柴房住着最舒适了!”他躺到床上,连续几天的赶路让他的身子骨都要散掉了,现在一碰到还铺着一层软被的木床,让他满足地吐了一口气。
舞衣看他那满足的样子,一阵语塞!没错,他们现在住的是客栈的柴房,因为以周子扬节俭的作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客栈便是三年多以前他们所住的,是洛城里最豪华的客栈,连柴房都比其他客栈都要大得多!三年前她住的是客栈里最好的天字号房,三年后她住的是客栈里最差的柴房!
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周子扬,舞衣无奈。她实在是摸不清周子扬那奇怪的思考方式!他可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拿出一笔数额恐怖的银子,却又老是在一些小钱上面斤斤计较,节俭得人神共愤。
算了……反正那男人住的肯定是天字号房,他们住这柴房里,两人应该不会有机会碰着面才是!她只要寻着机会去找大哥,把肖云宇在西塔部落的事告之于他,让大哥与木诺部落合作就行!
置于那个男人的事……舞衣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和右腿!
他们之间……不可能了吧!所以,与其见面后让两人徒增烦恼,而且如果让他知道她替他生了个孩子的话,他一定不会让皇家子嗣流落在外的。她不想失去儿子,所以……就让他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只要让大哥知道她还活着,让他带消息回去告诉家人便成!
思定后,舞衣见周子扬已经入睡,拿起面纱遮住自己半边脸颊,决定到外边走走。如果运气好的话,希望能见着大哥,这样就不用在此多久留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那面秦笑天送给她的小镜子,确定面纱已经挡去自己大半的脸颊后才走了出去。三年多没踏入这片土地,舞衣慢慢地走在洛城的街上,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肖宅门前。
如今的肖宅,早没有昔日的无限风光,只剩下一片没落的萧条。大门上着官府的封条,从墙内探出来的枯枝更为这间大宅子添了萧瑟,几只雀儿在枯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也无法赶走宅子的冷清。
看着这间昔日是洛城百姓心中神圣无比的大宅成如今这样子,舞衣不由觉得有几分的唏嘘。谁也不会想到,一派宅心仁厚的肖家父子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吧!就如她初次见着肖云宇和肖老爷子的时候,也全然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什么异常。
“咦?”
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紧接着舞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地向自己靠近,她转身,就看见一个俊美的少年郎正朝着自己急速走来!虽然几年未见,但舞衣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长高了不少,脸上少了些许稚气,多了几分俊美和贵气……来者正是那皇宫之中的小王爷!
楚天棋!
“咦!”楚天棋又疑惑地咦了一声。停下急促的脚步,在与舞衣距离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有些不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今日皇兄他们一行人去了边界,他没跟去,便自己出来走走,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肖家门口,让他没做多少思考地就冲了过来!
舞衣稳住不住跳动的心,向着楚天棋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去。
楚天棋刚想出声唤住她,话到了喉咙突然咽了回去!他看着那个微跛的背影,卡在喉咙的话终于被喊了出来:“等……等一下!”
舞衣心一跳,心想难道被楚天棋认出来了吗?不过楚天棋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姑娘!”楚天棋跑了过去,看着她被面纱蒙着的脸。
舞衣躲闪着他的眼神,压低着嗓音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听了她的声音,楚天棋眼中闪过了失落!这也不是云乐的声音,而且云乐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我……”他只是冲动之下叫住她的。现在被她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了:“我……我想请你吃顿饭吗?”他看着旁边的一家饭馆,随便想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舞衣看着他一脸尴尬的面色,心头有些发笑!
她的沉默让楚天棋意识到自己这样突然拦住一个陌生的姑娘家,而且还邀请对方一起吃饭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唐突,他连忙补充说道:“你,你跟我一个故人很像……她不见了。我很想她,所以……能请你跟我一起吃顿饭吗?”
舞衣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故人是指谁,看着他小脸上的期盼,舞衣不忍心出言拒绝,但若是要吃饭的话,她必然是要取下面纱:“现在还不到用饭的时间,我还不饿!这是我初次到洛城这个地方,不如我们就一道看看这洛城的风光,可好?”
“恩!”楚天棋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她的背影看起来与云乐相似的原因,所以他才会想多跟她处处:“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到洛城来……”
“是吗?小公子是到此游玩的吗?”舞衣装着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地同他聊着。
两人便是如此走着聊着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时光!直达天色向晚,两人才各自作别!舞衣没与楚天棋一起回客栈,而是选择绕着另一条远路,确保楚天棋不会知道她与他是住在同一间客栈的,这样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确定楚天棋已经进了客栈,舞衣才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埋头向客栈飞快地走去,正当时,她没注意到从另一边人群里,一个身影也正迅速地走向客栈!
两个人,就这么刚刚好同时来到了客栈门口,一起向客栈里边走去!此事,也有其他人正从客栈里边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向中间侧了侧,把旁道让出来让人通过。
同样的动作让两人身体撞到了一起,短暂的相碰接触,让两人同时怔了一瞬,然后迅速地分开。这感觉是……
舞衣转头看去,果不其然……那张俊朗如斯的脸庞让她吓了一大跳!
永旭帝楚天昊!
永旭帝皱了下眉头,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撞了一下而已,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舞衣被他这么看着,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而且发麻的不止是头皮,她觉得自己连腿都开始发麻,亏得她脸上的面纱帮了她不少忙,挡去了她脸上大部分的惊慌之色。
“抱,抱歉!”她稳了稳心神,垂下眼睑挡去眼中的仓惶,压着嗓音向他道了歉后就要往里边走去!
“等下!”永旭帝突然出声,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伸手拉住她的。
“你,你放手!”两人手相碰触的一瞬间,舞衣差点没像炸毛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幸好在最后一刻,她强行克制住了尖叫的欲望,但是声音里却还是流露出了慌色:“你想做什么?”
惊慌之下,让她把压低的声音拔尖了几分,这样的声音,让永旭帝黑眸一亮。这个声音是……
“嘿——你抓着我娘子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周子扬突然出现,伸手将舞衣从永旭帝手里拯救了回来:“你这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娘子拉拉扯扯的想做什么?”周子扬一脸的愤慨,高扬的声调吸引来不少人。
娘子?
永旭帝怔怔地看着被周子扬抓着的舞衣,心里有股冲动,要上前将她重新抓回自己的手里。但是……娘子?
这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是别人的妻子!
这样的想法让他浓眉拧得更紧了几分,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认错人了!
“抱歉,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就可以这样随便乱抓乱扯吗?你是欺负我家娘子比较胆小怕事是不是!”周子扬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够,够了!”舞衣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制止他再乱发厥词!这家伙要是知道此刻他所骂的人是当今皇上的话,还敢骂得这样顺溜吗:“不好意思!”她向着永旭帝轻点了点头,然后连忙拉着周子扬离去。
永旭帝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刚才拉住她的触觉还残留在掌上!这感觉就像是她的一样……他苦笑一记,摇了摇头,把脑中的影像甩开,走进客栈,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一男一女离去的方向看去……
“周子扬,你……”
“感谢我及时出现拯救了你吧!”周子扬截断她的话,乐滋滋的,一脸邀功的样子。
看他那近乎无耻的样子,舞衣一阵语塞,知道自己是争不过他的!一向辩才出众的她碰上周子扬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只会耍无赖的人,她的辩才也只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她聪明地选择不与他继续争论,不然到后面,被气到的会是她自己!不过不管怎样:“刚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的即使出现,那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永旭帝了。
“那家伙就是你的‘老熟人’吧!”周子扬一脸八婆样地凑了过来:“看起来出身不凡啊!”
舞衣没有回答他的话,以沉默表示自己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周子扬也是个识趣的人,乖乖闭嘴,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了干粮:“喏!吃吧!”
舞衣一看到那些干粮,就倒胃口!一路下来,他们为了赶路,一路也都是吃干粮下来的。还想说到了客栈可以吃点热的东西,没想到他拿出来的,还是干粮!
“没有别的东西吗?”看着那些干巴巴的家伙,她就觉得自己口渴无比!
“有啊!”周子扬回答得十分迅速。拿过木桌上摆放的有缺口的茶杯,倒了半杯茶,然后把干粮往水里浸了浸:“也可以这样吃!”
舞衣看着那杯茶水浸泡过后,软趴趴的样子让人不但没有食欲,更让人觉得有有些作呕。她沉默了一阵,默默地拿过另一个干粮,静静地啃着!
“这样吃其实也还不错啊,不会很噎喉!你真的不要试试看吗?”他拿着沾过水的干粮在她面前晃了晃!
舞衣看着那柔若无骨,在她面前舞动着的干粮,谢之不敏:“不了!我觉得这个嚼嚼也很有味道!”
她决定还是快点把事情解决,不然在这样顿顿干粮配白开水下去,虽然她的肠胃是接受不了太过油腻的东西,但是也不能让她一直油水未进吧!
……
永旭帝用完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脑海里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起在客栈门口的那场相遇!
想想他都觉得有些可笑!他竟然对一个已经嫁为人妻,而且还素不相识的女人这样念念不忘……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对她之外的女人有兴趣!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对一个连脸都没看到的女人而心神难宁。
“该死的!”对自己这种状态很是不满,永旭帝低咒了声。
更该死的是,她怎么就是已经嫁人了呢!
想到那个拉着她宣告着自己所有权的男人,永旭帝就觉自己心头又燃起了一股闷火。
……
接下来的几天里,舞衣一直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机会接近秦辰天,但是秦辰天一直都在边界的军营里未归到客栈,让她心虽急,却也不能直接到军营找他,因为那样动作太大,会落入一些人的眼中,而且永旭帝这些天来也是不时地会去军营里,所以她只能在客栈里等着,吸取了前几天的教训让她也没敢再出去外边乱走,将打探消息的事都交给了周子扬去做。
今天,周子扬带回来了一个让人心喜的消息!秦辰天回到客栈了!
舞衣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从客栈的厨房里端来一些饭菜,装成是送饭菜店员来到了秦辰天所住的房间面前,叩响了房门!
“谁?”
“给您送饭来了!”舞衣压着嗓音。
“进来吧!”
舞衣推开房门,见房间里除了秦辰天外并无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将门关上!
“把饭菜放到桌上就行了!”秦辰天没回头看进来的人是谁,背对着舞衣似乎在忙着什么。听见门板被关上的声音,以为送饭来的店员应该离去了,没想到还接着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让他有些不悦,出声让对方快点离去!
舞衣把饭菜放到桌上,听出了秦辰天语中的不悦:“我……”
她话还没说完,秦辰天已经不悦地转过身:“这客栈的店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礼了,未经我的允许竟然就这样闯进来了……”
“你受伤了!”舞衣看着秦辰天肩膀上染红的血衣,脸色一白:“快坐下来,我帮你包扎!”
秦辰天一把挥开她的手,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个闯进房间的女人:“你不是这客栈的店员!”这是洛城最贵的客栈,不可能请一个“没脸见人”的女人来当店员吧:“是谁派你来的!”
秦辰天的突然出手让舞衣吓了一跳,他挥过来的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打掉!
“你……”秦辰天一把将她抓了过来,正好看见她面纱落下后的真容,让他的话全部卡住,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脸容。
是他在做梦吗!
秦辰天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捂着伤口的手什么时候放下来也没察觉,任那血水在衣服上扩散开!
“哥!你快坐下!”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舞衣。她连忙将秦辰天推着坐到椅子上,拉开他染血的衣服:“嘶——”一看见他肩膀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到底是谁!”秦辰天抓住她的手,如鹰般犀利的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她看!
“大哥!我是舞衣啊!”尽管手腕被抓得有些生疼,但舞衣没有躲闪:“你难道认不得我了吗?我小时候你还经常会……”
舞衣把他们兄妹之间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说了出来,从小到大的事,他们兄妹一起经历的事……
秦辰天紧握住她的手掌慢慢地松开了,眼底的疑虑渐散:“舞,舞衣……”真的是她,真的是她,但是……:“你……”他的手有些发颤地触着这张暌违了三年多之久的脸!
这是她没错,可是……可是:“你的脸……”他看着那布满了狰狞伤痕的脸颊,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心疼。
“先不管我这脸怎么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习惯了脸上的这些伤疤!那是三年前死里逃生的时候在水里被一些石头磕伤的。若说她原本只是“无颜女”的话,那她现在这半面被毁的样子,真可以晋升成为“无盐女”了!她在心里自我调侃地想着,同时伸手帮秦辰天处理着肩上的伤口:“怎么会受伤的?”驻兵的营地是在交界处,在那里不应该会有游牧族的人敢过来滋事。
“被偷袭了!”秦辰天迅速地换下那身染血的衣服,并没有打算在自己的伤口上多做文章,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