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武功。前几天雅竹回话说的确没有一点破绽,我才叫人今天接她进来,谨慎起见又让素梅扮成我的样子再次试探,居然又让她识破了,也许她是我的侄女。”顿了一顿,望着远处池塘中的睡莲出了一会儿神,接着道:“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吧。”
翔翼暗想十几年来从来没听说过夫人还有个姐姐,这会儿忽然又冒出个侄女,怪了。见夫人和梅姨似乎都心事重重的也不敢多问。
穿廊过户,来到前厅,只见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少女正在欣赏四壁的字画。听到有人进来,她连忙回身。
这女孩的确和若兰有几分相像。一样的瓜子脸形,秀气的双眉,湖水般闪光的眼睛,但她的鼻梁略显低了些,嘴巴显得格外小,脸色带着点不正常的苍白。翔翼觉得她那双眼睛,和夫人,和凝馨师妹,简直是一模一样——同样的熠熠生辉,似乎一眼可以看到别人心里。但夫人沉静,成熟,优雅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让人只能仰望,不敢接近;师妹小小年纪,秀美中透着英气,同样高贵,脱俗。这个女孩子,应该比师妹大些,容貌更为明艳,却是显得更加温柔。
她正要行礼,若兰摆手止住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问问,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你是怎么知道她不是你姨娘的?”
她望了望若兰身后的素梅道:“这位阿姨的易容术虽然高明,但气质却不像。我从未见过姨娘,只知道应该和娘长得很像。但既是游仙宫一宫之主,必定雍容华贵,气派不凡,令人望之而不敢逼视。刚刚出来见我的那位宫主,虽然排场摆得很大,但看起来却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见我这样一个女孩子,是用不着防备的。我想一定是姨娘叫人先来试探我的。”
“很聪明。”若兰凝视着她。她长得很像姐姐,这一点是错不了。只是眉宇间没有那股盛气凌人,一味逆来顺受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方如心,今年十八岁。”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柔美而恭敬。
“你姓方?”若兰有些怀疑。
“是,因为我不知道父亲是谁,自然也不知道他姓什么。所以我是跟母亲姓的。”
“这样啊,”若兰沉吟了一下,“你娘没有说过你爹的事吗?”
“她说二十年前争位失败,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到了苗疆一带,却不幸身染重病。幸得一个年轻的山村医生相救,她就在感恩之下嫁给了那人。可是不久就厌倦了山村那种平淡的生活,就又偷偷跑掉了。后来发现已怀有身孕,不得不暂居深山,但自从生了我之后忽然又觉得重出江湖也没什么意义,就一面抚养我,一面研究医术。我们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近半年前,”她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娘在研究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药草时不幸中毒,我用尽各种方法均无力解救,娘临死时说,她生平第一对不住的是姨娘,第二是我爹,希望我能去找到姨娘,以后让姨娘好好教养我,免得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至于爹,她甚至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子了,救命之恩只有到来生再报。所以安葬了娘之后,我就按娘说的找到杭州风雷镖局,然后要他们帮我找姨娘的。”
若兰也不由得眼圈一红,问:“你娘的信物可带来了吗?”
如心从怀中拿出一个粉红色的精致锦囊,双手呈上。若兰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平平整整的放着一方白色的丝帕,展开一看,丝帕的右下角,绣着一枝银色的兰花;左上角则绣着一朵粉红色的莲花。心中一荡,儿时的往事蓦然涌上心头……
“姐姐,姐姐!”一个穿白衣裳的小女孩举着一块白色的丝帕,飞跑着叫。
前面走着的一个穿粉色衣衫年龄大些的女孩回身迎来道:“慢点儿,别摔着了。”
“姐姐,你就要去跟程姨学医术了,要有好长时间见不到你,我绣了这块手帕给你,想我了就看看它吧。”
姐姐不由得感动,取下手腕上的珠串儿递过去道:“谢谢你,我会很努力,很快就学好回来了。”
“好啊,那就又可以和姐姐一起玩了!”小女孩也很高兴。
那时自己才八岁吧,莲姐也就大自己三岁。由于是自小一起长大,自己失去这样一个朝夕相处的姐姐,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没想到,两人的再次见面已经是八年之后,而且不再是姐妹,而是争夺宫主之位的对手。虽说娘临死之前吐露真相说莲姐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自己心里还是把莲姐当作同胞姐妹看待的。也许莲姐是太好强了吧,虽然自己一再相让,宫主之位毕竟是不可以给她的。从此二人姐妹情绝,自夺宫之变后,将近二十年来音讯全无。不想今日,竟然是她的女儿来了。
素梅轻轻推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似的,继续问:“你讲的这些话我一时无法验证,这手帕又是不能言语之物,你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服我吗?”
如心为难得瞟了翔翼一眼,素梅会意地让他转过身去。如心慢慢解开衣扣,露出右肩。雪白的肌肤上,一点殷红的胎记格外鲜明,形状看上去略呈菱形。若兰浑身一震,失声叫道:“不错,莲姐的右肩上,也有这么一块胎记的,你的确是她的女儿啊。”
她帮她系好衣服,拉着她的手道:“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你娘少年时受人挑拨,使我姐妹反目成仇,但我一直念念不忘儿时跟她在一起的情景,总盼着有一天她会回来跟我重逢。直到今天才有了她的消息,却不幸再也见不到她了,不过你,真得很像你娘亲啊。”说到动情处,情不自禁的把她揽在怀里,紧闭双目,强忍着泪珠。
祥翼转过身来,不由得感叹从未见夫人情绪如此激动过。素梅也悄悄地拭泪,为夫人找回一个亲人而高兴。如心却垂下眼帘,似乎不想让人看到眼中复杂的神色,让翔翼心中升起一朵疑云。
如心住进了沁兰院醉媛居,这里和若兰住的赏心居,凝馨住的怡情居离得都很近。若兰素梅忆起当年的事,说不尽的感伤怀念;凝馨萧奇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表姐也表示欢迎。但翔翼一直视冷眼旁观。不错,这个女孩子的身份经过了夫人证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她来的真正目的呢?当真仅仅是托庇于夫人吗?当年她母亲就是由于失意和不忿才远走他乡的;从小就过着孤独平淡的日子,对一个少女来说,她会很知足满意吗?翔翼私下找素梅问了当年若莲小姐的事,对于她的不择手段也有些闻而惊心,一个残忍、冷酷的母亲,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儿?他心中暗下决定:那就让我多盯着点儿吧,隐藏得再好的狐狸,迟早也是要露出尾巴的。
匆匆的两个月过去了,一切如常。如心整日陪着姨娘处理事务,陪着表妹研习医术,陪着表弟练功习武,似乎没有什么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唯一的兴趣就是照顾小动物,有时到附近山林里玩,见到受伤的动物就要带回来养,自己平时还养了几只鸽子。她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安静到会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翔翼对如心的关注很快被若兰察觉到了,但她觉得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得好,也希望事情能向自己希望的那样发展。如心也感觉到,这个大师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飘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有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他两眼。翔翼总是很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转眼新年到了,依照常例各处分舵纷纷遣人送来年礼。这项琐碎的工作历来是素梅负责,将所有物品查收入库的。今年有如心主动要求帮忙,做起来快了许多。喜得素梅当着众人直夸:“表小姐真是细心周到。”望着翔翼不动声色的目光,如心似乎从中读出了一丝欣赏,又是腼腆地低下了头。
素梅把礼单呈给若兰道:“今年的东西跟往年差不多,胭脂花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地方特产、名贵药材,还有各种用具和一些武器,不过今年杭州分舵特意请当地的师傅给夫人、两位少爷、小姐、表小姐做了几套新衣送来,倒是比往年只送衣料出了点新花样。也不知道谁这么细心,还怕弄错了似的,一份一份都写着签子呢。”
若兰随意翻看了一下,道:“看来各处的生意都不错,这就好,大家都过过安宁的日子。”叫孩子们都过来道:“你们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先找梅姨要。”
萧奇撅着嘴道:“才不看呢,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我才不要。”凝馨也道:“娘,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让表姐先挑吧。”如心忙道:“不不,我也有很多东西了,就不要了。”若兰看了看翔翼,他摇摇头。
若兰道:“好吧,那就由素梅处理,按常例发给宫中众人。其他的入库。”
除夕之夜,若兰和众人一起用了晚饭,就带着素梅回房间了。“都备齐了吗?”她问。“是,夫人要的东西我都备齐了,在桌上放着。”素梅答道。桌上那些东西,是若兰准备送给儿女的。
“不过今年多添了翼少爷和表小姐的。”
“应该的,都是一家人了。”若兰又像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只做工精细的小镜子地给素梅:“这是我给你选的礼物,拿着吧。”
“夫人,”素梅颇感意外,“为什么?”
“梅儿,你这一生,差不多都是陪着我度过的,这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这面镜子据说是南洋商人带来的,的确比咱们常见的镜子光亮很多,你留着用吧。”若兰流露出少见的深情。
“夫人……”素梅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单独挑了这面镜子出来,现在这么郑重的送给自己。
若兰扶着她的肩膀叹道:“当年萧大哥说过要伴我一生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先走一步;其实,从我六岁的时候起你就服侍我了,到是你陪着我度过了如此多的岁月。这些年来要不是你帮着我,打理宫务,照顾孩子,真不知道会怎么样。真应该谢谢你的。”怕让素梅太过伤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礼物去找孩子们了。
饭后,萧奇神秘地告诉翔翼:“大师兄,快回房等着,有好事噢。”
翔翼眉毛一扬:“哦?什么?”
“说了就没意思了,表姐也回房吧。”凝馨微笑着道,自顾自地走了。萧奇也是赶紧走了,好像晚了就会有人抢他东西似的。
如心自言自语着:“不知搞什么鬼。”正欲回房,抬头迎上翔翼若有所思的目光,不觉满脸晕红,怯生生地问:“大师兄,你在看什么?”
翔翼淡淡地答道:“没什么,天凉了,回去吧。”转身走了。
如心出了一会儿神,也走了。
若兰先到女儿房中。凝馨正在灯下读书,似乎正在等着,一见她连忙起身相迎。
若兰挽着女儿的手坐在床边,细细的打量着。女儿已经十六岁了,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是一宫之主,独当一面了。可是想想自己当年的辛苦,又不舍得女儿受累。但是,有些事还是早些办妥为好。
“凝馨,今年娘要把这个交给你了。”若来从颈中解下一个坠子。
凝馨大吃一惊,“这是兰花玉戒,怎么可以给我?”
若兰把坠子托在手上,这是一枚阳脂白玉雕成的戒指,戒面上恰好是兰花形,戒环是花叶环绕,极为精致。配上黄金打造的细链,更是平添了一股贵气。
“不错,这是兰花玉戒,我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唯一的东西,历代宫主的凭证信物,已经道不清楚是多少年的东西了。我很早就考虑传位给你的事情,但是又不舍得你受累,就一直拖着。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病逝,把这个兰花玉戒传给了我,也告诉我一个秘密。本来这件事没有必要再告诉你,但是,”若兰停顿了一下,凝重地道:“有些事还是要以防万一的。”
凝馨疑惑地看着若兰,若兰已经是考虑再三,决定告诉女儿:“是有关如心的事。我以前有个姐姐,叫若莲。如果按照长幼顺序,是该她继承宫主之位。但娘却早早把她打发到外面。我以前不明白,娘已经病得快死了,却不肯叫姐姐回来,还让人瞒着她,让她继续在外面跟程姨到处闯荡。后来,娘把这个兰花玉戒交给我,同时告诉我,莲姐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我的爹爹,在外面的私生女。”
“什么?”凝馨惊呼。
“不错,作为你外婆来说,她能不计前嫌把莲姐当成女儿抚养,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只有我一个亲生女儿,只有我可以做宫主。所以莲姐稍大一点,就把她打发到外面,培养我怎样做一个宫主。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宫里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后来莲姐认为娘处事不公,又受他人挑拨,跟我反目成仇。从我十四岁闯荡江湖开始,她就不停地设计加害我,开始是假手他人,后来就自己明着动手了。直到十八岁那年,我才终于下定决心,不仅打败了她,摧毁了她的全部势力,还告诉了她真相。也许这才逼得她远走苗疆吧。她一向是那么好强,一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次如心回来,虽然现在一切还好,但我不知道莲姐都告诉过她什么,她又会做些什么,”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你要记着,多防着一点,总没什么坏处。”
她把坠子挂到女儿颈中,叹道:“做宫主是很累的,不能不多想一点儿。我现在传位给你,一是觉得你已经长大了,二是免得以后会有什么麻烦。”
望着手足无措的女儿,若兰爱怜地拍拍她的手道:“这只是个见证,证明我已经传位给你。但我准备过一两年再举行传位大典,这样你可以多点时间多历练。”
凝馨松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听娘的吩咐。”
松开女儿依依不舍的手,若兰又来到萧奇的房门口,却发现他根本没锁门,轻轻一推就看见,箫奇正坐在桌前手支着头望着门口。若兰不禁笑了。
萧奇连忙迎过来问:“娘,今年你送我什么啊?”眼光就往下溜。
若兰本来把手藏在身后,见状不禁又笑了,这个男孩子真是直率啊。揽着儿子坐在桌前,啪的一下,桌上多了一把宝剑。
萧奇又惊又喜地问:“娘,这把剑是给我的吗?”见母亲微笑着点点头,他拿过剑细细打量。这把剑打造得非常漂亮,鲨鱼皮剑鞘上镶嵌着数颗宝石,组成一只飞鹰的形状,还用金丝缠绕成两个字: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