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半一半啦。买驯行的很多。”姜遣说。
“你觉得谁会赢?”
“那还用说,当然是驯行,朝廷的一号种子吔。而且,肖理一死,也只剩他一个了,他绝对要赢的。”
肖理死了。沧遗嘴角上扬:“是吗……我倒希望砥尚能赢。”
需要考虑的事情,越少越好。
只不过,这个愿望不大可能实现。
“岚,这次的比赛要写观赛报告哦。”
“啊?”
“你需要积累经验。前八强的比赛大概会有绝招出现,好好学啊。”
“不写可不可以?”沧岚求情,“用口述的就行了……”
“哪里,”沧遗笑,“不要偏科。你已经很久没有写作文了。”
沧岚一脸纠结,头痛了起来。
几天后,驯行对砥尚之战中驯行得胜,打得很辛苦,至于沧岚的观赛报告就写得更加辛苦了。而流风因对手不正常“死亡”不战而胜,直升。接着的比赛是云雀对唐青。
唐门惯用暗器,所以一开始云雀的起点就低了一截。
“终于看到那女人的血了。”姜遣扇着扇子,“原来还是正常的红色啊。我一直以为是蓝色的。”
场上云雀没有去擦脸上的血,只像个猛兽似的冷冰冰地盯着唐青。唐青有些微微出汗。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敌手。刚才那一发暗器本来瞄准的是云雀的脖子,可谓唐门绝技之一,但不怎么地就被她避开了,只伤了她的脸。唐青完全抓不住云雀的出招规律,只能一味将攻击作为防守。
接下来唐青的攻击更加凌厉,暗器上涂有麻药,他不再担心云雀的反击。
正在这时,他忽然中了云雀的横空一击,力道十足。
“为……为什么?”
唐青定睛一看,只见一根长针扎在云雀的左腿上,血流不止——这显然是她自己干的。
“做好觉悟了吗?”
云雀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问话,表情依旧冷淡。
唐青大惊,天女散花似的撒出一把暗器,个个都带着毒药。这么近的距离,纵是轻功再好也躲不开的。
云雀哼了一声:“食草动物。”
她一脚蹬向地面,踢起一块石块挡住前方的攻击。她看着趁机拉开距离的唐青,敲一下双拐的消息(即触发机关物),两根链条从拐中掉下来,延长了拐的攻击距离,随着她双手的转动,双拐形成了完美的防护网。
她向唐青攻了过去。唐青跳开,原地出现一个一丈左右直径的大坑。
“真可怕。”场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认输,或者死,”云雀道,“你选一个吧。”
唐青苦笑。他两个都不想选,但别无选择。
唐青的暗器穿不过那个防护圈。唐门家训:暗杀这玩意不进则退。于是他伸手向纳兰示意,认输。
云雀收起双拐,拔出腿上长针,又狠狠往自己的右腿扎去。
沧遗正待上前,另一个身影快了他一步。
流风抓住云雀的手:“不需要这样保持清醒吧,小姐,留疤可不好。”
云雀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是谁?”
“终于正眼看我了啊。”
但云雀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唐门此类麻药从无解药,只能睡上半个时辰后自行解开。
“绝不在人前示弱的云雀面临大危机!”祯卫兴奋地又开始上蹿下跳,“真是刺激,对方竟是那个冷面流风!”
万一云雀真的被迫示弱,那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面临大危机。
祯卫继续滔滔不绝。沧遗、沧岚、扁阕都捏了一把汗,而姜遣已然向部下部署逃跑事宜。
忽然间又有人插一杠子。精绝凭借隐蔽气息的特技趁流风不备拉起云雀就走,三下两下出了竞技场。流风随即跟上。
沧遗潜到祯卫身后,在他说完“三角恋”之前敲晕了他。
“感谢精绝,从来没有觉得他是这么地伟大。”姜遣吁了一口气,“还好那女人是离了赛场再晕的。总而言之是没有性命之忧了。感谢鬼洞族的巨眼神明!我忽然觉得改变信仰也没关系了!神啊!”
19
19、十九 。。。
“真是可惜。”沧岚感叹,“刘璃较之离人,还要更强。”
他感叹的对象,正是紧随云雀比赛之后沧遗的比赛。在那场比赛中,离人虽然难缠,但沧遗毕竟实力非凡,较为轻松地拿下了对手。
没有人响应他。但这不能怪周围的人,而要怪他自己——因为他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再过几天四进二,沧遗就要和云雀对上了,而驯行也将遭遇流风。
想到流风,沧岚又不禁火大,一脚踢飞一颗小石子。
“哎呀!”
踢到人了,啊。
“珠晶?你怎么在这里?”沧岚看清是谁,惊讶地说,“你不是去光州了么?”
珠晶嘘了一声,拉过沧岚往墙角躲。
“我在去光州的路上,看到了奇怪的事,便尾随一辆马车折了回来,现在正在跟踪。”珠晶小声说,“没想到马车竟然到了这附近。”
“什么奇怪的事?”
“活生生的肖理!长得一摸一样,不会有错的。”珠晶说,“除了易容就是本人。他和光州的人迎面遇到了,交换了些什么。”
“可疑!”沧岚两眼放光。
“快回去通知沧遗!我要继续了。”
“我也要去!”
“一个小孩子添什么乱!只会拖后腿!”
“谁拖谁后腿还不知道呢!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争执之中珠晶和沧岚撞上了摊铺,险些暴露。珠晶抓狂:“随便你好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沧岚做了个鬼脸,没有回答。两人悄然跟在马车后,随其拐入一间驿馆。
“是肖理没错。”沧岚眼见肖理下了马车,“气质感觉上一摸一样,他居然没有死。”
肖理拿着包裹进了天字一号房,出来时两手空空。他没有再回马车,而是跃上屋顶。沧岚和珠晶追了出去,因为不能被发现,跟得不紧,没几下就被甩掉了。
于是二人又回了驿馆。沧岚大着胆子推开天字一号房的门,发现内里没人,两人便入内翻了起来。
“找到了!”珠晶欣喜地说,拿起一个黄色的包裹。
沧岚靠了过来:“走吧。”
忽然外间传来脚步声,二人正打算翻窗,却发现窗户后面是墙,退路被堵死了。珠晶赶忙将包裹塞入沧岚的怀里,把他推进壁橱。
沧岚在一片黑暗中只能凭听觉判断状况。他不知道珠晶怎么样了,只暗暗祈祷她不要被抓住。
“躲起来了。”
声音沉闷,是经过伪装的。对方大概有三四个人,过了一会儿发现东西的丢失,开始了翻找。
“这里。”
一阵叮当哐啷的声音,女孩子的喘息声和橱门上“咚”的一声。沧岚想推开橱门出去,却没有成功。
有人抵住了橱门。
“没想到,是你。”珠晶堵住壁橱的门,喃喃道。
接着是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珠晶没有发出惨叫。
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回生存希望的生命之火,被简单的熄灭掉了。
沧岚完全呆住,一时间怎样都动不了。他听着珠晶尸体滑落的声音,抱紧怀内的包裹,颤抖了起来。
如果自己当初有去找沧遗师叔就好了。
可以说,珠晶是因他而死。
过了一段时间,沧岚浑浑噩噩走出壁橱,向熟悉的地方跑去。由于过于匆忙,他并没有过多关注周围。如果他够冷静,就可以发现一些奇怪之处了——但没有如果。
在他身后的死角伫立着几道黑影,默默注视他的离去。其中一人光洁的刀面上,还滴着液体。
新鲜、冰冷的液体——珠晶的血。
20
20、二十 。。。
“很好的证据,可以定光州尹的罪没错。”驯行了解了一下情况,拿过包裹中的书信翻了翻,“珠晶的命没有白费。”
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沧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沧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未老先衰了。这样虽然可以让这孩子学到一些,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要去送证据了。”驯行点了一下头,“近期朝廷怕是会有大动作。有机会时,希望你们能帮忙。”
沧遗点头。外忧大于内患。可以的话,在改朝换代之前先稳定疆界,然后在考虑其他。
笃、笃、笃三声,大会专用白鸽——姜遣友情提供——在屋外敲起窗。
“又有变更。”姜遣叫住驯行,“比赛改为四人混战,决出第一名。”他顿了顿,“这样一来战术就很重要。”
“知道了。”驯行表示明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沧遗笑:“跟驯行讲战术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是真心想当盟主。而流风毕竟是鄣山派的,不防不行。”
“剩下的只有云雀?可那家伙喜欢单打独斗。”
“但她也不拒绝通过联手方式取得胜利。对她来说,只要赢了就好。”沧遗托腮,“这样子的比赛,她的第一目标大概是流风,所以不用担心她。”
“这样一来,不就只是换了对手而已吗?”
“不。”沧遗摇头,“驯行会接到怎样的命令,还很难说。”
不管事情难不难说,该来的还是会来。
比赛当天,从入场开始,云雀就在放杀气,无差别地冻伤无数。祯卫的解说收敛了许多,只作了简单介绍就住了口。随后纳兰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不出所料,云雀所有攻击都针对流风发出。只不过她毫无顾忌地出手造成误伤无数,致使看台哀声不断。像神武将军莫言那样选了个好位子的人毕竟是少数,为此扁阕有些手忙脚乱。
沧遗拨开飞到眼前的蛊虫一只,跳到了尽可能远离云雀的地方,驯行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云雀腐蚀性极强地一路破坏,擂台都变得凹凸不平了;而流风防御得很自如,稍稍显示了一下他的实力。
结果还是变成了一对一嘛。沧遗这样想着,出声问驯行:“你上司怎么说?”
驯行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想办法除掉你和流风。”
也就是说,云雀还在朝廷可控范围之内。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都没有主动向对方出手的意思。眼见得云雀如鬼魅般加速减速,流风仿佛预言般见招拆招。渐渐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流风平静的双眼也染上了一丝血色。
“兴奋起来了。”云雀敲了一下拐上的消息,使拐上的刺凸显出来,“可别挂了哦。”
“彼此彼此。”流风挥动长剑 ,开始了积极反击。
沧遗看着仿佛狂战士的两个人,忍不住长啸一声。
一时间风动云乱。
他旋即挥动风饮,攻向驯行。
“你也热情一次吧。”沧遗说,“太过压抑对身体不好。”
驯行张了张口,但还是没有说话,微笑了一下。
“终于有了点表情。”沧遗感叹。
数个回合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野兽般的战斗欲望被挑了起来,实在让人冷静不了。驯行对官府同僚的暗示视而不见,认认真真地进行对抗。
用“浴血”来形容奋战中的四人,一点都不为过。
战斗正酣,忽然武场边缘射来一支箭,直直射向流风。流风一个侧身避了开,动作停了下来。
云雀也停了动作。她没有看箭,而是转向莫言。
“老狐狸,那是怎么回事?”
莫言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正待发话,却被另一个骚动打断了。
比武场设在山间盆地,而此时周围的山上林间站起了无数弓箭手。
“既然暴露了,就没办法。”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似乎是个头目的样子,“刚才大概是新兵一不小心手软了。”(新兵:说谎!明明是你下的命令!)
“为何靖州师会出现在这里?”莫言大声质问,“回答我,马统领!”
“你该去问圣上。”靖州师统领马烈回答,“我等领旨在此埋伏,以防万一。”
的确,不能控制就要铲除,是朝廷插手江湖的方式。
“明明边防出现危机,在这种时候还要分散兵力。”驯行道,“出动靖州师,意味着京城空虚。圣上怎么会下这种命令?”
“这种事不要问我。”马烈耸耸肩,“还有卢大人说,这种程度的箭雨,驯行大人和云雀小姐应该躲得过。”
“先斩,后奏。”云雀浑身散发黑气,“我还没去找卢桧算账,他反倒算计起我来了。”
此时观众席发几声喊,陆续有人倒下去。扁阕检查了一番:“入场赠品上被人下了药,内力越强越吃亏。”
“也就是说,都变成了普通人。”马烈补充,“还有,云雀小姐,提醒你一句,我来的路上有看到一群奇怪的人往神农山庄去了,而且他们身上有硫磺的味道哦。”
炸药。
云雀脸色一变,飞身离开赛场,弓箭手毫不犹豫地让了路。
再怎么精妙的机关,都挡不住炸药。
“我可不想得罪云雀。为避免被报复,就只好帮她一下了。”马烈笑,“你们又如何?”
这期间,流风毫不犹豫地追随云雀而去。沧遗也跳下了场,招呼一下沧岚就走。
驯行也离了赛场:“我得回京城去。光州尹的事情说不定还有变数。”
“很好,很好。”马烈点头,“这样我就用不着执行命令了,皆大欢喜。”
你的出现,就是为搅黄这次大会的么?!
可以说,本次大会彻底失败。
“四个人都弃权,结果怎么算?”姜遣抓着纳兰摇了又摇。
我怎么知道!纳兰内心大喊,欲哭无泪。
21
21、二十一 。。。
“马烈这个人,相当圆滑。”沧遗告诉沧岚,“但还算是个好人。他大概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故意向我们放出消息。”
“那我们去哪里?京城还是神农山庄?”
“神农山庄。”沧遗回答,“马烈既然告诉我们京城空虚,就表明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驯行前去督办就可以了。至于神农山庄……反正神农山庄是在从这里到光州的路上,顺便拜访一下好了。我也很好奇到底有谁会想去那里。”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灭了卫家一门的罪魁。
“到底为什么朝廷要下这样的命令?”沧岚紧接着问,“而且马烈想做什么?”
“说到底朝廷第一目标是镇压不安定分子。”沧遗回答,“而且马烈算是性情中人,他可跟驯行不一样。对于不喜欢的命令,能钻漏洞就绝不放过。”
朝廷和江湖僵死的关系是几百年来的传统,所以也不在乎被人骂无耻。
“那个……还有,为什么要这样拎着扁阕姐姐?”
唔?
沧遗急忙调整姿势,把双眼打圈圈的扁阕背起来:“一时匆忙,真不好意思啊。”
扁阕有气无力:“连轻功都不会,是我自己的错。”
沧遗干笑几声:“既然要去神农山庄,不带个懂药理的实在没底气。”
有轻功,赶路就是没话说。几个时辰过后,几人到了神农山庄,只见昔日大门化为残骸,石块、土粒散做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