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轻功,赶路就是没话说。几个时辰过后,几人到了神农山庄,只见昔日大门化为残骸,石块、土粒散做一堆。
沧遗放下扁阕,走上前抚上残垣:“第一关名为天门,不懂天星风水术之人绝对无法打开这巨大石门。”
所以,用了炸药。
也就是几个时辰前的事,大概是马烈事先知道了消息。因此,出手之人必和卢桧等人有关。
三人跨过“门”,向内里走去,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尽是尸首。
“只有几副是活人,其他都是行尸。”扁阕检查过后介绍,“大概是遭了攻击后使用了驱虫的圣物。”
“还好带了扁阕来。”沧遗看着其中一具尸身叹气,“我每次来都由这个尸仆带路,这下只能靠扁阕了。”
“什么?”
“百草山谷,各种毒花毒草盛放之地,附带陷阱毒虫。”沧遗再叹气,“那也是必经之路。”
“那,刘璃前辈说过的那个恶心至极的通关通道……”
“在这后头。”沧遗再再叹气,“但愿不用走那里……”
百草山谷的破坏倒不是很彻底。在扁阕的指导下,他们躲过毒物的袭击,时不时可以看到被破坏的陷阱和倒在一旁的尸首。
很有效率地牺牲卒子、拆除陷阱。看来,入侵者的确熟悉神农山庄。
他们最终在山谷末尾赶上了云雀。云雀走得很慢,但没有杀气。流风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试图插话,但没有成功。
因为她在和植物动物正、常、对、话!
一头受伤的蛇见了他们吐出信子。云雀拍了拍蛇的头,默许了沧遗等人的跟随。
随着继续深入神农山庄,他们终于遇到了活的入侵者。肖理,及他的手下。
“云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卢大人想要……”某人开口。
肖理毫不犹豫地让那个人永远闭了嘴。
“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肖理笑。“卢桧不过是我的踏脚石而已。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
其他人等于是噤声。
“你果然没有死。”沧岚说。
“那只是方便行动而作出来的假象。”肖理点头,“我身为神农氏弟子,也会一点易容。死在宴会上的,不过是一个手下罢了。”
云雀二话不说,亮出浮萍拐,打飞了一个小兵:“废话少说。”
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微微震动,无数行尸从土里站起来。
“哎呀,小师妹好久不见,不要这么急嘛。”
云雀停了停,“哦”了一声。
“你是谁?”
肖理额头上青筋抽了抽。
“镜宣。你三师兄。”
云雀想了一会儿。
“没印象。”
“……”
“……”
肖理道:“也罢。你的变化还真大,不再是以前那个听话懂事的镜夜小师妹了。”
听话懂事……沧遗等一阵恶寒,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暴戾的女人同可爱小女孩的形象联系起来。
“十四年前那场动乱中,上代神农氏族长魅音死了,”肖理补充。“如果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怎么说呢。”
与此同时,之前被云雀打飞的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出手攻击。显是中了操尸蛊——而且是肖理养的蛊。事出突然,不过沧遗等并不担心。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云雀竟然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果然受了打击呢,小师妹。”肖理笑着遁去,“另外,这就是我说‘废话’的原因。”
肖理使用驱虫用圣物代赭散驱除了云雀的蛊,然后换上了他自己的。一时间攻守之势互换。
“上代族长魅音是她的软肋吗?!”沧岚抱怨着攻击行尸,“真恶心的尸体……要发呆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吧!”
扁阕退到云雀身边,抓住她的左手:“有点心乱的样子。而且她刚刚和流风打个你死我活又赶路,身体还是有点吃不消。”
沧遗叹气。
“这倒无所谓,我最怕的是她进入无差别下意识攻击状态,那才叫不可收拾。”
流风听着对话,迟疑了一下,不信邪、不怕死地伸手在云雀面前晃了晃,不出意外受到浮萍拐攻击一次。
“终于清醒了。”扁阕高兴地说。
云雀正待挥动左手,然后才发现扁阕。她突然一下对扁阕笑得十分灿烂。
扁阕“咦”了一声,接着发现自己被云雀给扔了,目标正是流风。
云雀孑然一身轻,跃至树顶,从怀中掏出一个怪怪的东西。
“堵住耳朵!”沧遗脸色一变。沧岚、扁阕立马照做。尖锐刺耳的噪声响起,行尸们纷纷倒地。
只可怜了伸手扶扁阕的流风。
“虫笛。”扁阕松了一口气,向耳膜遭到重创的、找不着北了的流风躬身道谢,然后被沧遗又一次拎起来跟着云雀往山庄内部深入。一行人七拐八绕后终于到了神农山庄的中心,位于鞍部的巨大建筑物。古旧的木结构给人腐朽阴暗的暗示,死气沉沉。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有很多小动物出入。
“松鼠。”沧岚吃惊地看着在溪水边洗脸的小动物,“鹿、鸽子。太……格格不入了。”
沧遗点头:“岚是第一次来这里,难怪会吃惊。想当年我也吓了一跳。”
从沿途的痕迹来看,肖理明显是去了祭坛。但云雀并没有往祭坛的方向走。而是选择了一个不相干的方向。几人不便自行行动,也只好跟着主人走。
沧岚小声问:“师叔,怎么云雀又叫镜夜呀?”
沧遗道:“镜夜是字。‘云雀’不过是她给自己取的号。”
沧岚还想再问,却被扁阕的惊呼给打断思路。
沧遗抢上前去。原来云雀走进了神农氏昔时弟子卧榻,而让扁阕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实。
“你疯了,这样的行为!”扁阕看着云雀坐到阿实的床边,为阿实检查身体,“竟然施用长生蛊——你想复活这个孩子?太疯狂了!”
“疯了——又怎样?”云雀回答。
“神农氏的你应该很明白长生蛊作为禁忌的原因!可是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尝试?人不可以逆转死亡!而且,而且……”扁阕有点接受不了,抖得厉害。
“长生蛊每月需要用活人生祭!”
云雀面无表情:“你很清楚嘛。”
扁阕再说不过话来,一时间眼神带上了憎恶。没有人说话。云雀割开自己的手腕,开始了又一次喂养。扁阕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沧遗听着扁阕的话,也愣住了一会儿。
“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阿实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沧遗缓缓说,“你就是抱着这样疯狂的念想,把他的尸身保存下来的么。”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死囚。”
“死囚,对吧?这就是你和朝廷的交易?”
云雀没有理会。
沧遗一下子把这件事同其他事联系起来了。怪不得这些年来一些死囚居然还活着出现在世间。
“许中堂的后人,是你借养蛊的名义弄出来的?”
云雀抬眼,盯住沧遗。
“就此打住。记住我不是好人。如果只是寻找让自己接受的理由的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沧遗笑。云雀不代表正义,只是不能容忍她所讨厌的人事。而这些人事,又往往被普通人看作恶人恶事而已。
扁阕也缓和了一点。沧岚明白了些什么,急急岔开话题:“不去管肖理么?”
说曹操,曹操到。肖理找了过来,一把钳制住沧岚。
“岚!”
肖理手指扣住沧岚的脖颈:“小师妹,神农手札在哪里?”
“原来是为了那个。”云雀回答,“有够无聊的。”
神农手札可谓神农氏族传秘宝,轻易不可示人,一般放在祭坛。但如今肖理折回来,就表明已不在那里了。
传说神农手札在手,天下疑难绝症全不怕。
传说神农手札在手,便可尝试成仙成佛,万古长青。
“不说,我就杀了这小子。”
“你敢!”沧遗面色不善。
“不要!”扁阕惊呼。
云雀定睛看了看沧岚,脸沉了下来。
“随你便,真有胆拿着空气威胁人。”
喂喂,你无视人不要这么彻底好不好!
沧遗等一脸纠结。
沧岚爆发:“我就知道会这样!我要杀了你!”
沧岚毕竟不可能一直是个拖油瓶。天生神力出手,无人挡得住他掐人功夫……咳咳,他毫不慌乱地向后猛踩一脚后挣开钳制。沧遗见沧岚无碍,便出手攻击。你来我往之间,不防被肖理靠近了阿实。
“怎样?”肖理问,横出一把刀架在阿实的脖子上。
“你敢!”云雀威胁。
“??????”by沧遗&扁阕&沧岚。
虽然沧遗沧岚不在乎这具尸体,但云雀在乎。
“这是你重要的同伴吧?他好像是因你而死呢!这么爱惜他,是处于内疚吧!”
“真多话,”云雀说,“神农手札,早在十四年前的动乱中被烧掉了。”
肖理呆了呆:“真的?”
云雀点头。
“怎么可能!那样重要的宝物!”
“到了云雀前辈的手上,就是有可能。”沧岚一脸同情。
趁着肖理恍神的当儿,一个身影自帐后偷袭肖理,长剑从他后背贯穿至前胸。
云雀勾了勾手,混身沾满鲜血的阿实诡异地坐了起来,下床走到云雀身边。
然后那柄长剑从肖理身体中抽出来。肖理倒在床上,勉强扭过头。
“卫……星……彩……”肖理看着握着长剑的身影,难以置信。
“那是行尸。”云雀解释,“以防万一放在阿实身边当杖身(保镖)用的。”
所以人才察觉不到凶器的靠近。行尸没有气息,防不胜防。
“可……为什么……代赭散……”
“你想问代赭散为什么没用是吧?”云雀心情很好,“你刚刚在阿实身边呆了那么久,还没察觉到他体内的蛊虫并没有被驱除?星彩和阿实体内的蛊虫都是特制的,是我在活人身上试验了很久,最近才做出来的。”
不人道!果然是个魔鬼。
“你……故意……”引他到这里。
“为了下套,我可是好不容易活动了一下脑子,你应该感到荣幸。”云雀笑,“十四年前动乱,你也有一份呐。而你对星彩下手。就是彻底惹到了我。”
你不惜参与朝廷计划、牺牲卫氏一门性命,搞出这么大的动作,就是为了私怨及清理门户?!
“那……神农手札……真的……烧掉了?”
云雀笑:“谁知道呢。”
肖理苦笑:“真是……到死都……不让人安宁。”
云雀听了这话嘿嘿地笑,十分灿烂得意。那笑容狡黠淡定,像是儿童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本节宗旨:云雀丫的就一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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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肖理彻底断了气后,云雀挥一挥手,星彩倒了下来。接着她放出几个虫子,进驻肖理的身体。她抱起星彩,出了门,扔到一个早就挖好的坑里。被操纵的肖理把土填好后,自行走入了丛林。不一会儿,虫子又回到了云雀的手中,而林内传来野兽撕咬的声音。
她留着星彩的尸首,就是为了让星彩亲手弑仇。用完了,就入土为安。
沧岚看着默默的行尸阿实,有些难以理解:“操尸蛊和长生蛊有什么不同?”
云雀没有理会。此时阿实突然自行走到云雀身边,把沧岚吓了一跳。
扁阕叹气:“长生蛊具有学习能力,而且可以使尸体像活人一样拥有血液循环,所以很多人误以为它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但云雀又是怎样想的呢?
没人知道。(作者:当然是留个念想自我满足了。)
“你们还在这里啊。”云雀仿佛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唔?”
“以为杀掉肖理就全部结束了么?”云雀笑,“在沧遗比赛中搞鬼的,是别人。杀掉珠晶的,也另有其人。”
“谁?”
云雀扔了一个包裹给沧遗。沧遗打开一看,连翻几页,尽是光州重要机密。
“辽那边,有动静哦。”
沧遗瞳孔收缩了一下,向云雀道谢,带了沧岚就走。云雀远远地吩咐了一句:“记得把流风也给我弄走。”
被背着的扁阕问:“怎么回事?”
“光州和辽勾结,即将叛变。”沧遗简单地说,“岚,你回去找莫言,说服和州出兵。拿着这些证据。”
沧岚会意,点了点头,在山下和沧遗分了手,向来时的路奔去。
至于流风,嗯,交云雀自行处理。
等沧遗带着扁阕赶至惠州,光州师及辽大军已兵临城下。守备人员纷纷带着装备上了城墙,官衙临时征集农民配给刀剑以应付一时之需。有一些江湖人士消息灵通,也已经到了。
“沧遗,”朱衡认出他,“太好了,你也在。”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快。”沧遗点头。
朱衡道:“若不是云雀的提醒,我们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快。但无论如何,这一仗可不好打。你看那大炮,像是中原走私出去的。”
沧遗苦笑。
“看来会有一场恶战了。”
进攻的号角声响起。云梯及投石器布置起来。惠州师将军发号施令,全军戒备。一个人被箭射下又顶上来两个。腥风血雨之中,无人有暇顾及其他。
光州师的撞柱攻破惠州大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卷入了战斗。猝不及防的人民拿起锄头镰刀加入了防守。惠州尹全副武装亲自上场,激发了人民的士气。场上形势胶着,一时难舍难分。光州军右翼的将领叹了口气,从身后取出一把巨大的弓。
搭箭。弦鸣。
退到惠州尹身边通告情况的沧遗,眼睁睁看着一支箭破空而出,射穿了惠州尹的咽喉。惠州尹身后的小兵不知所措,一时阵形大乱。战斗局势于惠州极为不利。
沧遗气血上涌,发力连踏几人肩膀,避过刀剑向来箭方向奔去。他顺手砍了几个敌人,然后才看到放箭之人,一时愣住。
“是你。”
浪子刘璃。
刘璃笑:“我是契丹贵族耶律璃。这可算是初次见面。”他顿了顿,“你就这么过来了,军队可要乱了。”
沧遗回望一片混乱的惠州师,又急又气。个人的胜利不是战争的胜利,继续在这里停留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他正待回防,却被耶律璃挥枪挡住去路。沧遗一时过于急躁,身上中了耶律璃几枪。他连思考感伤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凭借本能抗争。惠州不能丢。
正在此时,一双手扶起惠州尹,发出极为镇定的声音:“卿伯只是伤了肩膀。各位,请坚持住,保持冷静。”
是扁阕。
她向军师挑了挑眉,军师会意:“稳住队形,不要乱!神医后人在此,卿伯一定没有问题。”
军中诸人见一个女子尚且如此镇定,也信了军师的话,又重新集结起来,奋勇杀敌。
沧遗松了一口气。耶律璃收枪跳开,“唉呀”一声,做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沧遗问:“为什么是你?”
耶律璃笑:“事实如此。”
“是你杀了珠晶?”
“对。”耶律璃回答,“我一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