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夫不再有言语,好半晌大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直到空气中响起了轻微的打鼾声,春雀与白羽不由对视一笑,两人悄悄的退出了医馆。
彼时,王府王青文卧室的暗道里。
“师傅,您可回来了。这些日子不在,徒儿真挂心您啊。”王青文关心说道。此刻他正跪在地上,望着坐在石板床上闭目养神的廖淼,一脸谄媚。
“挂心我?是惦记着我还没死吧。”廖淼冷哼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妖异的红瞳里丝光流动,分外悚人。
那日池水暗道下,他分明看见王青文鬼鬼祟祟的躲在小道里不出来,待看见自己身负重伤之时只顾自己逃走。若不是他廖淼一直存着一个关于王青文绵延子嗣的秘密,恐怕那日他早就命丧当场。
所以之后疗伤的那几日,他毫不客气的吸取王青文身上的血。看在他那几日尽心伺候的份上,心里这才消了几分怒气。
“师傅真是误会徒儿了。自从废屋一别亦有数日,徒儿担心师傅未有痊愈,徒儿又不能跟在身边随时随地供师傅取血疗伤。故而真的十分担心。”王青文诚惶诚恐的说道。
“为师只是与你开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起来吧”廖淼见王青文说起这事,面色稍稍有些缓和。
“是,是。是徒儿愚笨。”王青文点头道,再起身时浑身早已湿透。任脸上的汗水恣意流下,也不敢掏出手帕来擦一擦。
廖淼抬眼看了下王青文,眼里露出不屑。随手丢出一块方帕给他,王青文急忙喜滋滋的接过细细擦了起来。
”为师这次去扬州寻那楚幕,可惜未有结果。“廖淼说道,口气颇有些遗憾。
“那楚幕回了他的异世去了?”王青文的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个想法。
廖淼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一家人全部不知去向。回异世的可能性极大。”
“那,现在师傅打算怎么办?”王青文不解道。
“再想办法吧。本想抓了那春雀家人去威胁于她,没想到那日用大佛之光伤我的人竟然在守护着他们。春雀这里有那华殇离和白羽保护,目前我还不能露面。故而我决定先到你这里,将自己内力全部恢复好了再说。”廖淼说道:
“对了,你的计划实行的怎么样了?”
“先前失败了一次。如今下一个计划正在实行当中,想来这次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王青文俯身认真答道。
廖淼深深的看了眼王青文,随即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陷计十
春雀今日不得不出小楼。
她在府中从晌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到来喜端了饭来。自从上次发生春红溺井一事,春雀越发的不想出门。
自打华殇离走后,这两日都是来喜端了饭菜来两人一同吃了,她除了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外,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本也是乐的自在其中的事情,可听着肚子里一阵大过一阵的咕噜抗议声,她还是决定去厨房寻些吃的。
此刻是下午府中主子下人都休息打眠的时间,这一路过来春雀几乎没看见几个人走动。亭廊安静无声,被风吹落的树叶时不时的从走廊里穿飞而过,落在地上,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春雀抬眼望着四周的景色,心中不由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从夏到秋,她入府已经快三个月了。这短短的九十天她时而觉得匆匆而过,时而觉得度日如年。此刻想起来脑海中竟是那远去未归的黑衣身影……
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老夫人相认了没有。春雀在心里惦念道,之初对王青彧的失望淡漠早已在这十来天中慢慢的磨掉,如今只剩下满溢的牵挂与思念。
“你叫雀儿吗?”走廊外响起一声音,莺声款款,份外好听。春雀听见有人叫自己,不由转了头去。
“你可是叫雀儿?”女子见春雀看向自己,再次重复问道。女子丫环打扮,两手正拖着一个方盘,里面有白瓷琉璃盅,不消说里面定是补品一类的滋补物。
“嗯。”春雀嗯了一声,看了丫环几眼后,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相似的影子来。
虽然春雀在王府里有些日子了,可她不常出楼,故而对府里的下人认识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她不认识别人,全府的下人奴婢定都认识她。这不是春雀太过自负,实在是爱丽丝一事让她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如今更有春红之死,与彧的各种传闻……
所以春雀没有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你是谁一类的无意义的话题。
“我叫秋菊,是伺候青姣小姐的奴婢。”秋菊说道,说完脸上显出一丝痛苦,双腿倏的夹紧了一下,一脸难色。
“哦。叫我何事?”春雀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不由出口问道。
“这是我要端给青姣小姐的补盅,只是,只是我不知怎么的现下肚子疼痛难忍……我,我……”秋菊说到这里,面色显出尴尬的酡红,眼睛不时看下春雀,怯怯懦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春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不知为何痛了一下。那般模样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翠花的神情,内心蓦地起了几分热心。
“我去给你送吧。”春雀淡淡说道,心里一股哀伤悄悄滑过。
“真的吗?谢谢你春雀。青姣小姐的房你可知道?”秋菊面脸惊喜,忽闪的眼睛里有着纯澈的灵光。
春雀看着她的双眸,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接过秋菊手中的方盘,往王青姣的卧房走去。
王青姣素日常爱到王府里走动,王大老爷便特意让人拦了个院子出来,照王青姣的喜好盖了一间房子与她。
春雀曾经路过一次,故而识得路。
但是,若换了平日,她定是千万个不愿给王青姣当奴婢使唤的。向来自己都不是乐善好施,闲的无聊去给自己找不爽的人。都能想象出她端着这补盅进去时,王青姣那一脸鄙夷又张狂的神色。
可是,看着秋菊的那一双眼睛,她就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了。
所以,当春雀站在王青姣的院门口时,她就开始后悔了。
可是来都来了,守门的将门都打开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此刻春雀站在客厅里,四角落摆放着怒放艳丽的鲜花,墙柱四周围绕着大红色的纱曼甚是惹眼,一如王青姣的为人。
此刻客厅空无一人,春雀等了会见刚才去卧房通知王青姣奴婢半天没回,于是就将补盅放到了桌上,又站到了旁边等候。
她本想一走了之的,可王青姣性格暴烈,万一秋菊回来因她被罚,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肚子,等下去了。
门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咛声,随意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春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没一会一袭明艳色的长裙出现在自己眼前。
“奴婢见过青姣小姐。“春雀弯腰施礼。
”怎么是你送补盅来?秋菊人呢?“王青姣望了一眼春雀,缓缓的坐到了桌子旁。
这时吴妈将补盅倒在了一旁的碗里,王青姣只是看着,却并未伸手去端。
“秋菊她一时内急,刚好奴婢经过。所以奴婢就将这补盅端了过来。”春雀答道,说话间抬了一下头,这才看清原来自己端的是血燕。
“嗯。”王青姣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春雀站在她的右侧,看着她脸上似乎有些心事的形态,心下暗想难道白羽和她还没合好?
就在春雀随意猜想的当中,王青姣深深的望了眼碗里的血燕,随即端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眉头皱着不放,直到喝光了碗里的血燕又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此番作态倒是让春雀和吴妈都吃了一惊,这哪里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王青姣行为张狂自负,可一个名门官女的修养和矜持她可是都有的。
这时秋菊也走了进来,秋菊见春雀还在急忙报以感激一笑,随即向王青姣施礼说明情况,王青姣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秋菊一脸惧色急忙闭嘴。
“青姣小姐,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春雀见没自己的事情,便开口说道。虽然王青姣今天神情行为都与平日有些不一样,可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发空,只要不找她麻烦,春雀才懒得去想王青姣发生什么事了。
春雀话刚说完,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耳边一声咣当响起。再抬头时,王青姣一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正指着春雀,一脸痛苦。
身边吴妈和秋菊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吴妈扶住王青姣,看着她嘴角溢出鲜血,急忙扯开嗓子喊救命。
眨眼间屋里便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春雀在短暂的惊慌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望着王青姣面色渐渐发黑,还死命瞪着自己,望着电光火石之间王青文,福伯等就站在了这里。
唯独没有白羽与来喜的身影。
她都懂了,此刻她心里更多担心的是来喜,大半天未见人影,此刻不知身在何处……
“春雀,你快从实招来。在这盅里下了什么毒?”福总管怒道。此刻王青姣已经昏倒被抬进了卧房,王青文则派人火速找大夫过来。
“我没有下毒。”春雀平静道,连奴婢二字都懒得用了。
这一切太明显了,摆明是有人对王青姣下毒,嫁祸给她。此刻她心里甚至怀疑秋菊就是下毒人之一,之前她表现出的种种神色行为一颦一笑像极了翠花。此刻看来定是有人暗中将自己与翠花的事情告诉她,指使她这么去做,因为那人知道翠花是她的软肋,亦知道她春雀从来不是个乐意助人的性子。
这么熟悉自己脾性的人,到底是谁?
“大公子啊,我家小姐今日在你们府中中毒,你可一定要揪出下毒之人啊。否则老爷一会回来知晓此事,定会大发雷霆。那时候,事情可就要大了。”吴妈扯着嗓子尖叫道,那破锣般的乌鸦嗓音震得每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春雀,你可有话要说?”王青文问道,看到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到春雀身上,眼里得意无比。
“我与青姣小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她?而且这盅并非只经我一人之手。为何单单就认为是我下毒?这样的栽赃未免太粗劣了些?”春雀冷笑道,双眸凌厉的望着王青文。
“你与我家小姐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一直勾引白公子,见自己相貌品行皆不如我家小姐,你心里恐慌所以恶向胆边生趁我家小姐今日在你府中休息,特来加害。我家小姐昏倒时指的也是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吴妈双手叉腰,厉声叫道。那般神情恨不得将春雀撕咬八块。
是了,是了。这事情谁都知道。没有白羽在当场解释,她春雀只能任人描黑。
“我与白羽一向清白,青姣小姐与白羽的私事我亦从未插手过。大公子,你明察秋毫,定是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还请大公子将今日所有碰过着补盅的人以及厨房一干人等都叫来一一审查。还春雀一个清白。”春雀冷然道,话语里处处拍着王青文的马屁,其实她此番这么做只想拖一时是一时,期待有什么奇迹出现。
“这……”王青文低头考虑了一下,春雀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他没理由拒绝,低头见胳膊不经意的碰了下福伯,福伯立马会意了过来,抬眼望了下吴妈。
“你个小妖精,还查什么。我家小姐说是你就是你。你害的我家小姐中毒昏倒,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吴妈抬眼望了下福伯的瞬间,一股脑的话就随即说了出来,同时拿起桌上的茶壶朝春雀冲了过去。
这些动作都在瞬间完成,待春雀想避开时已然太晚。
只听脑袋上一声脆响,春雀脑海里哄的一声,随即就有几股温温的液体从头皮上滑下,渐渐的盖住了春雀涣散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春雀后退几步靠着柱子缓缓的倒了下来,抬起的手指着王青文的方向,最终无力的垂了下来。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色腥气,以及谁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亲,等待已久的青楼篇 终于要来了。)
第三卷 青楼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哪里
这是一排幽深狭长的牢房,墙上挂着的烛灯如半瞎了的人残喘老人,幽暗的灯光随着破洞的风忽暗忽亮;映照着每个人心里如死灰般的心情。
一墙之隔;墙外星光满天;牢里腐霉;鲜明讽刺。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每一个被关押人的的心理;恐惧莫名。
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谁的凄厉的痛叫声;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你的耳膜。只有渗进心扉的黑暗是你永远的伙伴!
春雀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清四周情况的同时耳朵里便传来了一女子哭泣讨饶的声音: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啊!!”
春雀头朝声音的来源转过去,因为干透的血将睫毛粘住的缘故,她睁开的有些费力,而且附近似乎在倒着粪桶,味道臭的令人作呕。
待看清眼前所在位置时,她的脑袋有这一瞬间的怔愣与恐慌。自己的身体腰部以下正没入臭水中,臭水颜色如墨,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正是从那里散发而出。这是被挖的一个臭槽,每个牢房都有。无人的牢房的臭水槽里则是干净的。
自己双手被两条粗粗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链捆在十字架上,腰间还有一条铁链绑着,好像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春雀最初以为自己是在王府的惩罚室里,古代大户人家私下用刑,私自造牢关押犯了错误的下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头顶此刻只觉昏昏沉沉,手腕处生生作疼,泡在臭水里的身体春雀感觉浮肿了一圈,肿胀酸涩。许是刚才昏迷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如今人一醒,什么痛楚难受的感觉尽皆涌上心头。
“这样还不如继续昏迷,如此什么痛都没感觉了。”春雀自嘲的笑笑。在短暂的害怕之下她已经立即冷静了下来,只要她不死,就一定能坚持到彧的回来。随即不由想到王青姣的毒不知被解了没有。来喜,来喜可还安全。希望白羽能及早发现此中蹊跷,找出来喜……
这一切的一切一定都是王青文搞的鬼,他可真狠心,为了陷害竟然连王青姣这个妹妹都不顾了。丧心病狂和他师父一样!
春雀在心里咒骂道,如此一想却又更加深深的担心起来喜来,心底里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悲哀。
难道,又有一个人因为自己要被无辜害死吗?
正当春雀胡思乱想也没怎么细听远处的情况时,刚才凄惨的叫声一下子变的恨厉传来:
“如烟你个臭**,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