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柳闻言一愣,经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那日在翠花坟前楚幕拿出过此玉,而那时彧就站在远处。因为她与楚幕太过“亲密”,回来的车上他还发了好大一顿醋。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好笑,当下也不隐瞒道:
“这便是当日楚幕要送我的玉,前两日他差人再度相赠于我。”
“哦?那他,他们现在在扬州可好?”王青彧说到他时停顿了下,又加上了他们二字。
蒲柳将玉拿在手中把玩,沉默了会道:“一切安好。”
王青彧听到这里眼神深了深,他抬眼深深的看了眼蒲柳。他自然知道蒲柳这话是假的,早在半个月前楚幕一家人就在扬州城突然失踪,毫无一丝逃跑迹象。说的悬乎点就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般……
蒲柳这么说,或许,她并不知道楚幕等人早已消失一事……
蒲柳哪里知道王青彧一直派人跟踪着楚幕几人,其实就算彧说出这事又能如何。她是不可能告诉他这翠玉是穿越异世的灵物,只因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异世之人罢了。
“这翠玉我看的着实喜欢,借我观赏几天如何?”王青彧淡淡说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手抚上了蒲柳的手。
“你喜欢吗?送你。”蒲柳心中正觉对彧撒谎有着些许愧疚,见他说喜欢,连忙把玉放到了他的手中。
心想他拿着也好,如此便可彻底断了自己回去的念头了。
王青彧将翠玉重新放回荷包里,心里刚才的一丝不快顿消全无。他只是随口一要,蒲柳就爽快的给了他。
这说明,她并不知道此玉的重要性。看来楚幕并没对她说出多少关于廖淼的事情。
如此也好,知道越少她越安全。
王青彧刚将翠玉放回腰间,一串佛珠就到了眼前。他不明所以抬头望着蒲柳。
蒲柳此刻正捧着佛珠,见他抬头,不由笑道:“你不是说你师兄是佛道中人吗?我一直也没见过他。这佛珠是前几日一住持给我的,我也用不了。你一并拿去,送给你师兄也好。放在我这,毫无用处。”
王青彧低头看着蒲柳手中的佛珠,半晌,喉结上下翻动了下:“你说的那位住持便是我的师傅。”
说完他接过佛珠在蒲柳的愕然中,戴在了蒲柳的左手上。
蒲柳的手纤细瘦小,这串佛珠戴在上面显得很笨重很空旷。王青彧松开蒲柳的手,她的手随意垂下,两人都以为佛珠会顺势掉下来。却没想到就在佛珠要滑下手腕的一瞬间它眨眼间缩小,刚好套在蒲柳的手腕处,甚为贴合。
蒲柳一时竟看的有些惊了,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王青彧。王青彧见此情况,心中喟然一叹,激动不已。
他将蒲柳轻轻揽在怀里,语声宠溺而感慨:“真没想到,这串佛珠的有缘人竟是我家的雀儿。我还愁什么呢……”
蒲柳还沉浸在王青彧前面说的那段话。脑海里有个回音在响:如烟喜欢的人竟然就是彧的师兄……
一室温情漫漫,下午的暖阳慵懒的照在窗前的两人,投射的晕光在两人身上淡出浅浅的黄色光晕。阳光里轻飘的青丝在无声的温情中如俏皮的精灵飞舞浅歌……
王二老爷府上
王青姣的闺房中大红喜布尽数挂起,房中尽是喜事用的摆设。偌大的桌上一套艳红的凤冠霞帔正端放其上,进进出出忙活的下人无不侧目惊羡,但也只敢极快的瞥上一眼便低头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只因此刻房中气氛实在是不适合说着恭喜讨好的话来。
只听砰的一声,窗户前一个古董花瓶轰然碎地,一旁的下人畏畏缩缩的弓着腰过来收拾。
“小姐,过几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切勿气坏了身子。”吴妈干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手还在轻抚着王青姣起伏不定的后背。
王青姣闻言,目光就落在了桌上的喜服上,只觉刺眼无比。心头一痛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哽咽恨声:
“他就这么不想和我成婚?从那无花村回来至今日日都醉酒不醒。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完气不打一处来,大手一番,身旁的另一个花瓶应声落地。
吴妈听此脸上既心疼青姣,又气愤白羽。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盼望着他们二人成婚后,白羽便没了其他心思好好对待自家小姐。想到这里,她在王青姣身后暗暗冲那几个下人挥手。
守在旁边的下人看到暗示,再度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收拾残局,王青姣身后正有两个下人手中抱着新的花瓶,轻轻放在刚才碎掉花瓶的原处。
“出去,出去。都给我滚出去!!”突然一声愤怒的厉叫声响起,一群下人连滚带爬的出了王青姣的房间。
待众人刚在外面站定,房间里再度传来噼噼啪啪的玉器碎地声。
远处走廊拐角处,王二老爷眉头紧皱,面沉如墨。望着满府到处洋溢的喜气,眼里是深深的无奈。
半晌,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计起(十四)
自从她搬进了离春院,蒲柳忽然发现王青彧特别忙碌。每日待在院里半个时日便会离开,忍不住问他在忙些什么,他只是一笑带过。
这日蒲柳坐在窗前发呆,抬起手腕看着佛珠,研究个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百无聊赖之下便回了床上早早歇息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蒲柳便被房间悉悉索索的响声给弄醒了。自翠花被廖淼**而亡的严重刺激,她常常陷于自我沉思中,好不容易这问题缓解了,睡觉易受惊的毛病就跟踵而至。
没有彧在的夜晚,她常常难以安眠。
蒲柳睁开眼,房中一片漆黑,窗外月色全无,伸手不见五指。心中正奇怪,秋蝉平日都会点一架烛台,今日怎么忘记了。
正想着间,刚才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传来。蒲柳不由侧耳细听,这声音好像是从衣橱附近传来。
莫非有了老鼠?蒲柳心下猜疑道。
刚这么想另外一种沉闷的摩挲声音紧接传来,蒲柳一听心头一跳,整个人立马绷紧,下意识的往床里面靠去。
这房间里有人!
蒲柳靠在床里边,慢慢的缩成一团,一只手拽着被子,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走到梳妆台前。
一个纤细熟悉的暗影出现在蒲柳面前,侧着脸的轮廓模样令蒲柳不由睁大了眼睛。
此刻那个黑影正慢慢的拉开抽屉,伸出手在里面搜索着,然后拿出手关上。接着下一个抽屉,动作沉缓,恍若被控制的木偶般。
蒲柳只觉心跳的厉害,砰砰作响,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来了。尤其当黑影此刻正慢慢的往床边走来,蒲柳手中早已出汗。
只见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弯腰,往枕头下摸索着。未果,开始往爬上床,蒲柳紧闭着眼,心中默数的最好的时机,整个人却在忍不住发抖。
就在黑影碰触到蒲柳被子的那一刻,蒲柳心中大喝一声,整个人腾的站起,双手扬起被子将那人盖住了满怀。伸手用力一推,待黑影躺倒在床挣扎时,她已经跃下床往门外跑去。
这一过程看似简单却耗费了蒲柳所有的力气,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房外刚到院子里,暗夜里萧冷的空气立马扑进了她的鼻息里。
她狠狠呼吸了几口,这冷空气令她紧张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刚想开口叫人进房抓贼。
下一刻一男子声音突兀响起:“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声音慵懒带着困意。
蒲柳刚稳定的心情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由大叫一声,就要往下人房间方向跑去。
一个黑影飘飘然落到她的面前,稳住蒲柳,没好气道:“我是殇离,见到鬼了这是。”
蒲柳这才听清了华殇离的声音,她一把抓住华殇离的手臂说道:“我房间里有贼……”
蒲柳话还没说完只觉手中一空,脸上拂过一阵冷风,华殇离整个人早已窜进房中。
因为蒲柳的惊呼,很快下人房间都亮了起来,没一会儿大家都睡眼惺忪的跑了出来。
蒲柳仔细的看着出来的人,平静了下紧张的心情问道:“秋蝉呢?”
众人面面相视,五个人都在,唯独少了秋蝉。
“或许睡的沉了,我这就叫她出来。”说话的是莆秀。
“不用了。”蒲柳沉声道。说完转身跑进了房间,众人不明所以也不敢跟过去,只好站在院子里等候。
刚才那熟悉的侧脸身影再加上如今人不在这里,更加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只是秋蝉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她房中行窃呢?
蒲柳刚踏进门就被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冻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这种感觉好熟悉。她抬头望了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心再度剧烈跳动了起来,双眸死死睁大的望着:
透过点点亮光,华殇离正与秋蝉盘膝而坐,仿若打坐。殇离双手抵在秋蝉的后背上,白雾自他手中与秋蝉身上缭缭升起。过了半盏茶功夫,殇离这才收了手。
自始至终,秋蝉都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殇离一收手,秋蝉这才慢慢的将头抬了起来。
她望着四周的景象,见自己正坐在地上。一时有些迷茫。转过头看见蒲柳正站在门口,不由疑惑道:
“蒲柳,这么晚为何还不睡?是不是饿了?”
说完就感觉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转头一看不由尖叫了一下。随即觉得不妥立马又捂住嘴,一脸惊恐气愤的看着华殇离。
蒲柳站在门口一言未语,她细细的看着秋蝉的一举一动,还有殇离的举动。忽然间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有熟悉的感觉了。
秋蝉中了当日自己中的迷魂术,而华殇离解术方法与彧形出无二!
“秋蝉,白日你可见过什么人?”蒲柳点起了灯,沉声问道。
秋蝉认真的想了想,只觉头疼欲裂,半晌摇了摇头。
蒲柳也知问不出什么来,便推说自己累了,有事明日再说。秋蝉见状只好先下去不提。
秋蝉一走,殇离抬脚也要走。
”你不是该跟我解释下,大半夜的你怎么在我院子里?”蒲柳坐在床边,疑惑道。
殇离听她这么问,不由纠结的皱了下俊脸。他收回脚讪讪笑道:
“我说我睡不着爬你房上赏月。你信不信?”
蒲柳听到这里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抬起头望着扯着笑脸的殇离,目光清冷。
王府王青文所做的密道内
“该死,失败了。”廖淼怒道。白日他趁人无人之时用引魂术操控了秋蝉,指望她进入蒲柳房间寻找翠玉。
却没想到,这才不多会功夫就被人化解了。今晚王青彧在府中过夜,不消说定又是华殇离坏了他的好事。
这个华殇离来历不明,这么多年从未找到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到底是什么人竟屡屡破坏他的计划。可恶!
望着脚边焚烧成灰的契约纸张,廖淼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踩上了一脚。
借着脚的重力,纸灰在它四周纷纷扬起,没一会儿又回归原位,一切如初。
廖淼抬头望着四周粗陋的土墙,除了一张冰冷的床与一些简易的生活设施外,再无其他装饰。
这种暗无天日的躲藏日子不知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如今知道那灵物就在春雀房中,他却不能立刻下手,心中烦躁戾气加重。
廖淼面沉如墨,双手合十,心中气愤内息爆出,双手一推,只听哄的一声,对面墙壁被他发出的内力打出了一个圆坑。
外面一个小厮突然从一颗树旁站了起来,只见他提着还没穿好的裤子,一脸惊恐的望着不远处忽然震动发响的祠堂。想了一会,脸上惊骇无比,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回了睡房。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计起(十五)
翌日一早,飘红的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只见那粉色女子手中正拿着一张信纸,娇丽的容颜上此刻满是阴灼的喜色。
“姐姐,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这蒲柳家中当真还不知她已是青楼女子一事。如此我们可借着此事狠狠重击她一顿,亦可以借此调虎离山……”
众人听粉衣女子这么说,均点头赞同。
飘红心中窃喜万分,脸上却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那信中提到蒲柳母亲乃病重身体。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女儿被卖入青楼,万一……”
“姐姐好心肠,可那蒲柳可不是这等知恩图报之人。再说了被卖入青楼怎么了,就算她娘知道后也只不过伤心一阵子罢了。无碍无碍,姐姐大可放心。”粉衣女子一脸不以为然。
“那调虎离山这一计又是如何做的?恕姐姐愚钝,还请粉碟妹妹详加告知。”飘红好口气的说道,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的模样。
粉蝶见飘红那么自谦问自己,心中不免得意,眼睛高挑的望了眼众人后压低声音道:
“明日晚间使个法子让蒲柳出门,那时我早已让她的娘亲守在了春风楼外。待二人见面后定会有事发生。想她们清白人家自然不会踏入青楼,定会寻着别的地方甚至回她们自己的家。这时……”粉蝶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望着大家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心中得意无比:
“那时我们再以蒲柳名义捎个口信给二公子,剩下的就得靠飘红姐姐了。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飘红认真听着,心想粉蝶这主意倒是和她最初的计划相差无几。只要王青彧进得她的门,她就有办法留下他。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粉蝶妹妹,你打算以什么理由请二公子出府呢?或许姐妹还不知道,明晚便是王二老爷千金女儿大喜之日。王二公子恐怕抽不开身吧。要不,换个日子?也不急在一时啊。”
粉蝶是个急性子,一听急忙摇头道:“大喜之日不碍事,我们这些日子也看得明白。二公子对那蒲柳情深无比,届时我们就派人去告知他,蒲柳突生重病急求一见。他,一定会来。”
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反过来劝飘红不要过于担心。飘红心中欢喜,却装作半推半就般答应了。
自华殇离走后,蒲柳一夜未眠,睁大的双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直到天亮后秋蝉端着梳洗的水走了进来。
华殇离说的所谓的睡不着爬到屋顶赏月亮自然是做不得真的。在蒲柳的一再追问下,他这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彧夜里不在的日子里,他几乎都守在院子附近。
她不懂,离春院又不是龙潭虎穴或者她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何要这么守着自己?
自然再追问下去,殇离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无法,只好放他离去。
可这个问题却困扰了蒲柳一夜,还有这个引魂术他就见过王青文会,难道秋蝉也是受王青文控制?
她都已经沦为青楼女子了,王青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且昨晚秋蝉的行为看来是在找什么东西。
到底她这里有什么东西是秋蝉的幕后主谋所想要的?
直到秋蝉敲门走进来还在想着这些头疼的问题。
“小姐……”秋蝉将水盆放到盆面架上,怯生生道、
“嗯?”蒲柳